“楊小寶!”葉文豪終於反應過來,狂怒著發出吼叫:“你敢挖老子的牆角!”


    “喊我喊這麽親熱幹嘛?就是喊我跟喊爹一樣親熱,你也拿不到一分錢。等著吃屁吧。”


    楊小寶淡淡說道:“還有,要派人來堵門堵路打砸工地就趕緊的吧,你不就那些下三濫的招數嗎?還真當誰怵你一樣。從牢裏出來穿個西裝打上領帶就覺得是上流社會文明人了?下三濫就是下三濫,拚你的老命裝逼也成不了上三濫。”


    這番話是真正的揭臉撕皮,刺痛了這位江湖大佬心裏最敏感最自卑的地方,氣得葉文豪是渾身直哆嗦,在電話那邊哇哇大叫,差點心髒病都犯了,一連吞了兩顆速效救心丸才緩過氣。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楊小寶目的已經達到,再懶得搭理他,笑著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孫大壯。孫大壯接過手機,心裏感覺到說不出的痛快解氣,楊小寶這次確實是好好替他出了一口氣。


    可是除了痛快解氣,孫大壯更多的還是憂心忡忡。


    “楊哥,老跛子是真會派人來工地堵門堵路砸場子的。”孫大壯愁眉不展。


    楊小寶說的那些話不光是氣著了電話那頭的葉文豪,同時還嚇到了旁聽的他——哪有主動邀請對方過來砸場子的?尤其對方還是那種隨時可以發動幾百地痞流氓的江湖大佬。對方如果真的打砸上門了,自己這邊就算真能硬杠過去,工地上的壇壇罐罐也肯定都稀巴爛了,這就叫作殺敵一千,自損一千八,怎麽算賬都是很不劃算的。


    更不用說孫大壯自己還親身體會過葉文豪這一手的厲害,早年他還是一個單幹的建築老板的時候,葉文豪就是用了派人堵路砸場子不讓開工這一手,逼得他差點兒破產上吊,這才最終不得不投拜在葉文豪的門下。


    眼看就要麵對與當初同樣的狀況,孫大壯心裏哪能不發怵?


    “沒事,讓他來。”聽孫大壯說完心裏的擔憂,楊小寶淡淡說道,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孫大壯不敢多言,隻好憂心忡忡地告辭了事。


    ……


    葉文豪果然很“聽話”,叫他來堵路砸場子,也真就很快來了。


    翻臉的第二天一早,一夥凶神惡煞的地痞流氓開著兩輛破輕卡,拿著棍棒堵在了“花花家園”地產項目的建築工地出入口,所有運輸鋼筋水泥砂石等材料的車輛都不準進。


    車子進不來,那隻能停工,停一天工就是幾十上百萬的損失,不管是身為甲方的楊小寶還是作為乙方的孫大壯,那都是拖不起的。


    孫大壯慌忙報到了楊小寶那裏,請示對策。


    聽說有人砸場子,楊小寶麵色如常,連眼皮都沒抬,問道:“來了多少人?”


    孫大壯答道:“二十多個,都拿著家夥。”


    “咦!葉文豪就隻派這麽點人來搞事?”楊小寶皺了眉頭,覺得事有蹊蹺,想了一下,淡淡說道:“你在工地上挑五十個年輕力壯的工人,每人發一根鋼筋,再每人給一萬塊——這錢算我的。你告訴工人們,打死打傷都算我的。要吃牢飯我替他們吃,要賠錢我替他們賠!”


    其實這話也就是表明一下願意擔當的態度,以他的能耐性格,肯定是既不會吃上一頓牢飯,也不會賠出一毛錢。


    親耳聽到老板這麽有種有擔當,孫大壯不由得熱血上湧,膽氣也湧上來了,一咬牙道:“是!楊哥!被那個老狗欺壓盤剝了那麽久,老子今天也要雄起一回!”


    說完這話,孫大壯轉身就往外奔,興衝衝地趕著要去布置。


    楊小寶笑著叫住他:“別這麽激動,小事情而已。你可別自己上陣哈,萬一給人打傷了誰給我幹活,總不能我自己去砌牆吧?另外還有兩件事交待你。”


    “是,是。楊哥,你說。”孫大壯停住腳步。


    楊小寶斂起笑容,淡淡說道:“第一,打電話給殯儀館,讓他們派上幾輛靈車到這裏來先預備著。人家大清早就跑過來鬧事多不容易,咱要招呼就得招呼全套,管殺管埋還管火化。第二,打電話給警察局的趙良成趙副局長,讓他帶人過來觀個戰。”


    孫大壯吃驚地瞪大眼睛望著楊小寶,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次認識到,自己這位新老板的手段竟然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狠辣。跟這位年紀輕輕的新老板相比,舊老板葉文豪的那點伎倆簡直是不值一提了。


    ……


    孫大壯回到工地上,按照楊小寶吩咐下來的布置,一一照做。先是打電話叫了靈車和警車,後是召集了四五十名身強力壯的工人,發家夥發錢搞動員,作戰鬥準備。


    正當孫大壯忙著召集人手準備幹仗的當口兒,堵在工地門口的那幫地痞打手坐在馬路中間無聊打撲克,這堵路砸場子是一個頂沒意思的活兒,尤其在是對方好像認慫了,再也沒有運輸車輛出現之後。


    這幫地痞打手當中帶隊的頭目是“華哥”,也即是當初被葉文豪派去向周浩暴力討債,大名叫作曾大華。


    曾大華隻是葉文豪麾下眾多小頭目當中的一個普通角色,被指派來幹這種無聊活計是因為他打砸經驗特別豐富——前些時候打砸周浩的售樓部的也是他。


    曾大華此人讀過幾本歪書,也很有點歪腦筋,還特意給手下馬仔們上過一堂關於如何砸場子的理論課。據他總結,要保質保量地完成打砸鬧場任務,靠的就是六個字:“有力,有利,有節。”


    所謂有力,就是出手要猛,氣勢上蓋過對方,最好嚇唬得喪膽落魄;所謂有利,就是要控製場麵,掌握主動權,以便在後續的開價談判中獲得更大的實際的利益;所謂有節,就是下手要悠著點兒,萬一下手太重打死了人,那也是個麻煩——雖說他的上頭老板“豪爺”在海州地麵兒可以呼風喚雨,但畢竟沒有到可以公開草菅人命的地步。


    這次“出任務”,曾大華本打算湊上七八十號人,畢竟人多聲勢壯,好辦事。但是葉文豪卻不許,限定他隻能派二十個人。至於原因,葉文豪沒有解釋,曾大華也不敢多問。老大有吩咐,小弟照做就是。


    二十個人也不少了。曾大華坐在馬路邊上盤算著,老子就算隻帶十個人,一樣能把這個工地幹得稀巴爛。


    這時候,忽然有三輛白色車輛朝著這邊開了過來。


    “媽的,來車了!居然還有車敢進來!”曾大華一躍而起,喊了一聲。


    眾地痞打手立馬來了精神,跳到馬路中間擺開了架式。


    “你們搞什麽!靈車也攔?”為首那輛車的司機也是個暴脾氣,拉慣了死人也就不信邪,搖下車窗衝著那幫人怒吼起來:“老子還從來沒見過收死人買路錢的!”


    眾地痞打手不由得一愣,這才圍著車子細看了一眼,還真是靈車,車門上赫然印著殯儀館的名稱地址還有電話,以及一句服務口號:“逝者安詳,生者安心。”不光前頭這一輛,後頭兩輛都是。


    大清早攔到靈車,還一攔就是三輛,眾地痞打手不由得臉都綠了,這特麽也太晦氣了。司機雖然是爆粗口罵人,眾地痞打手也沒人敢像平日那樣逞起凶來把司機拖下車暴打,而是忙不迭地紛紛退開讓出了路——晦氣事情還是少沾為妙。


    曾大華畢竟有點腦筋,心眼兒也多些,於是多問了司機一句:“師傅,你這是進工地幹嘛?”


    “拉人啊!”靈車司機沒好氣地答了腔,指了指前麵工地,“有人打電話,說是工地上馬上就要死幾個人,讓我們先開靈車過來預備著,連出車錢都給我們轉過來了。也是怪了,死人還能有預先安排的?又不是刑場槍斃嘛!”


    一聽這話,曾大華和他手下眾地痞打手的臉色全都跟交通燈似的,立馬集體由綠轉白了——除了刑場槍斃可以安排死幾個人,群毆打架也可以,無非是花錢走路子買命,那還能買誰的命?當然是買自個兒這些人的命,還特麽一買就是三條!


    眾地痞打手不由得都起了怯意,混口飯吃麽,犯不著真去舍命相拚。


    這時候,忽然響起了一陣怒吼,五六十個手持鋼筋的健壯青年工人從工地裏衝了出來,殺氣騰騰!


    媽呀,眾打手本就已經沒了鬥誌,此刻看見對方人數更多,氣勢還盛,不由得一個個心膽俱喪,扔下棍棒撒腿就跑。


    沒跑出幾步,幾輛警車鳴著警笛呼嘯而來,吱嘎一下停下來,堵住了逃跑去路。


    看見警車堵住前路,眾打手呆了一下,停住了腳步。這一停不要緊,那些青年工人正好趁此機會攆了上來,手裏的鋼筋棍棒齊飛,打得那些扔了家夥的地痞打手們頭破血流,鬼哭狼嚎。


    曾大華抱著腦袋蜷在地上護住要害部位,一邊兒挨著打,一邊兒半是吼叫,半是哀求:“有警察你們還敢打?不怕吃牢飯嗎!”


    答案是敢打。


    那些青年工人好像都事先得了囑咐似的,直接就當警察不存在似的,照打不誤。


    而那些警察也就真當沒看見似的,連那幾輛警車的門兒都沒打開,更別說有人下來阻止了。


    警車裏,趙良成抽了半根煙,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真要死人了,轉過頭淡淡吩咐了下去:“行了。清場,抓人。”


    “您放心,妥妥的。”旁邊坐著的警察笑答道。


    趙良成這次帶出來的警察還是前幾天去“歡樂賭場”抓賭的那些心腹親信,他們每人這兩天剛剛分到了一大筆紅,當然是趙良成讓幹就幹什麽。


    於是一聲令下,幾輛警車齊齊打開車門,警察全都剛剛才到一樣,拎著手銬出來幹活了。


    一見到警察下車,那些打得正歡的青年工人全都一哄而散。


    警察也並不去追趕逮人,而是給那些躺在地上已經被打得起不來的地痞打手們上了手銬,一個個拎起來塞上了警車。


    兩條胳膊都被打折了的曾大華也被銬起來塞上了警車,他的內心是一萬個絕望和崩潰的——對頭兒的套路之深,手段之辣,簡直超出了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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