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可靠消息,著名導演歐陽鵬於今天淩晨被發現死於海州市第二看守所囚室內,死因疑為自殺……”


    早餐時間,許婧拿著手機給楊小寶念了幾句新聞,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第二看守所?那不是咱們去探望過葉文豪的那家看守所嘛!”


    楊小寶麵無表情,就跟沒聽到似的繼續埋頭吃得稀裏呼嚕的。


    “我跟你說話呢。”許婧不高興了,噘起了嘴抱怨,“你倒是給點兒反應啊?”


    “你想要什麽反應?”楊小寶放下筷子,抬頭看著許婧,“你想,給關進看守所的一大半都是人生不順利的人,那心情能好?偶爾有人想不開尋個短見,那不挺正常?”


    許婧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不理解,搖頭說道:“按新聞上說的,他也就行政拘留十五天,都已經坐滿了十四天了,為嘛要在出獄的前夜自殺啊?這不合常理嘛。”


    楊小寶放下筷子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你錯了。正是這樣看上去才合常理。你想想看,拘留十五天能算多大個事?這位大導演的難關並不在於坐這半個月的牢,而是在於他出來以後怎麽麵對。


    他不光是前途事業全完了不說,名聲也臭大街了,還會被所以親友引以為恥,還會有一大堆記者在他出來那天,拿著長槍短炮守候在看守所門口堵著他讓談一談感想。換成是你,你崩潰不崩潰?想死不想死?所以他肯定是越臨近出獄越是害怕想死,然後就真的死了嘛。”


    “說得也是。”許婧微皺著眉頭說道,“其實新聞上大致也是這麽推測的。不過從你嘴裏說出來就聽著怪怪的……”


    “什麽怪怪的?對的就是對的。”楊小寶重新拿起筷子,笑著看向許婧:“許大小姐,那我可以繼續吃飯了吧?”


    “慢著!”許婧忽然站了起來,一張俏臉沉了下來,“我想起為什麽我聽你說的會覺得怪了,因為你說的是‘這樣看上去才合理,’聽這口氣就好像是你安排布置的一樣!”


    一聽這話,楊小寶立馬就傻眼了,特麽的得意忘形居然說漏嘴了。


    楊小寶臉上的古怪表情沒有逃過許婧的目光,她愈發肯定自己的直覺,狐疑地瞪視著楊小寶質問起來。


    “你說實話,這事是不是你安排人幹的?那個歐陽鵬是不是有什麽得罪過你,他跟你是對頭兒吧?我不是光憑著這一句話瞎猜,前幾天有次偶然聽到你跟人打電話,話裏帶了一句‘那個導演什麽什麽的’……


    當時我聽見還覺得挺奇怪的,你咋就突然有興趣跟人聊起娛樂圈八卦來了?現在想起來,哼,你那是在安排人家幫你搞事情吧?那個看守所你老熟了,對你來說在裏麵弄死個人不算啥。”


    說到這裏,許婧的語氣由質問轉為了柔軟,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軟語懇求:“楊哥,咱們都有這麽多錢了,安安生生過日子不好嗎?為什麽非得出去搞事情,謀財害命呢?弄一個葉文豪就夠了,你不能一直弄下去啊。”


    楊小寶哭笑不得,奶奶的,這小護士跟了老子幾個月,還真是長見識了。腦筋飛快地轉了一圈,想出了一套說辭。


    “你多心了,沒這樣的事。我說‘看上去什麽什麽的’,隻是隨口一說。我那天打電話跟人談起導演什麽的,也根本就不是在說歐陽鵬,我那是打算投拍影視劇,是在跟別人打聽行業狀況呢。你剛也說了,咱們不是剛賺了一大筆錢嘛,這些錢總不能放著發黴,得幹點啥不是?”


    “所以你就想投資拍電影?”這個理由編得既合情合理又有細節,許婧有點相信了。


    “對啊。”楊小寶一臉的誠懇無辜。


    “對不起,是我多心了。”


    許婧走了過來,把臉頰輕輕貼在楊小寶的胸口,語氣憐惜而溫柔。


    “楊哥,我不是要幹涉你做事,我不是那麽不懂事的人。我隻是不想你去做很危險的事情,我很怕你出事。你知道嗎,上次葉文豪的打手過來打砸工地的那兩天,你是滿不在乎,晚上照樣睡得打雷似的。我是整夜都捏著那把齊首長給我的那把勃朗寧不敢合眼啊,生怕葉文豪派人晚上衝進來把你綁走。”


    “我做事有分寸,你不用擔心。”楊小寶輕輕撫摸著許婧的頭發,心裏一陣感動。也正是因為不想嚇到許婧,害她為自己擔心,楊小寶才會費盡心機把坑死歐陽鵬的事情瞞過。


    ……


    許婧在手機上看到的推送隻是屬於傳聞性質。沒兩天功夫,更多關於歐陽鵬之死的確切消息流傳了出來,同時流傳出來的還有很多細節。


    這個大導演在淩晨時分用自己的鞋帶在衛生間縊死的,姿式很奇特,是半跪著的。讓人感覺巧合的是,這個跪姿縊死的姿式很像是歐陽鵬的一部成名電影作品裏的一個經典鏡頭。


    這個耐人尋味的細節激發了輿論的熱議。抱著一個好奇看戲的心態,楊小寶上網瀏覽了一下相關新聞討論。


    他不無驚奇地發現,大多數網上發言者都認為,歐陽鵬之所以特意選擇這種死法兒,是這個大導演在對自己的前途事業極度絕望之際,用自己的死來向他的電影之夢,作一次最後的致敬。


    其實也不光是這些吃瓜群眾,就連許婧也是這麽一個看法,她在跟楊小寶閑聊起這個細節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楊小寶當時並沒有反駁,隻是笑笑而已,言多必實,這件事還是不要再討論的好。


    “狗屁!”


    看到網上的發言大多是這個論調兒,楊小寶再也看不下去了,“啪”的一下合上了筆記本,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


    這些蒙在鼓裏的吃瓜群眾,包括許婧在內,總是一廂情願地把這個世界想像得很有戲劇色彩,連一個人被殺了都想要強行解讀出一點扯淡的藝術性來。


    他們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麽殘酷黑暗,更不知道他們這些人之所以能夠每天安坐著瞎扯淡,就是因為有像自己這樣的人在努力懲惡揚善,維持著這個世界的基本平衡。


    ……


    剛剛瀏覽完新聞網頁,江雪晴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開口就說:“小寶,出來一下行嗎?我有事找你。”


    楊小寶笑答:“好啊,我正好也有事情找你。”


    這次江雪晴不是宴請楊小寶吃大餐,而是大白天約在了一個歌房裏。


    開好房間,江雪晴點了一大堆酒水,像是發泄似的,一連唱了七八首快歌勁典,這才撂下話筒在楊小寶旁邊坐下稍作休息,看上去情緒明顯比前些天好了很多,不在那麽憂心忡忡了。


    “唱得好嘛。我覺得你就算改行,也不應該去拍戲,完全可以進軍歌唱界,成為一代天後巨星也說不定。”楊小寶嘻嘻笑笑,在桌上的果盤裏拿了一片西瓜遞了過去。


    “切,今天出來嘴上抹蜜了是不?”江雪晴心情很好,嫣然一笑,並沒有伸手去接西瓜,而是很親昵地張口咬在了嘴裏,邊吃邊說:“你知道嗎?歐陽鵬死了,在看守所自殺了。”


    “啊?還有這事?”楊小寶努力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然後就像釋然似的笑了笑說道:“這不挺好嘛?他這一死,你就永遠都不用再為你被偷拍的視頻擔心了,哪怕他存了一百個備份也沒用。”


    “對啊。我本來是一直在擔著心的,可是聽到他死了,我一下子就完全不擔心了,這件事算是徹底過去了。”江雪晴也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燦爛笑容。


    “那就好。”楊小寶隨口了附和了一句,不願多談此事。言多必失啊,在許婧麵前犯過的錯誤,不在再在江雪晴這裏再犯一次。


    江雪晴忽然伸出兩手抓住楊小寶的肩膀,把他的身子扳過來麵朝著自己,斂起了笑意,凝視楊小寶認真問道:“小寶,你之前跟我說事情解決不了,但是可以解決搞出事情的人,你說的‘解決’是不是就是把人弄死?他的死不會是你做了手腳吧?”


    江雪晴並不是蠢人,楊小寶指使警察把歐陽鵬坑進局子的事情,她是了解的。現在歐陽鵬在看守所裏死得又蹊蹺,很難不去懷疑楊小寶暗地下狠手使了陰招,尤其是“解決人”,聽著就讓人覺得可疑。


    “當然是我的功勞了。”楊小寶心裏打了一個突,臉上卻笑嘻嘻,“就是我弄死的。你是不知道,我花了大價錢到找了一個道行高深的神婆,讓她作法紮小人詛咒,還真是見效,哈哈……”


    “切,又在胡說,信你才怪了!”江雪晴撇了撇嘴,也就不再追問。她不像許婧那樣比較了解楊小寶的秘密軍人身份,也沒有親眼見過他施展狠辣手段,心思也比較簡單直爽,所以比起許婧來要好騙得多。


    楊小寶暗暗鬆了一口氣,老是騙人還真特麽不容易,人生如戲,全靠演戲,好在自己演技不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把自己幹過的那些事情都自曝出來,不對江雪晴嚇得花容失色,每天都睡不著覺才怪。


    “小寶,你不是說你也有事找我嗎?什麽事啊。”江雪晴問道。


    楊小寶神神秘秘的笑了笑,問道:“你現在還想改行拍電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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