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明放了狠話,楊小寶反而嗤笑出聲:“哦?聽你這口氣,鬧半天原來你還是個假土豪,這些錢還不是你自己的,是你幫別人在洗!也罷,你要洗的錢是誰的,是販毒來的貪汙來的,這些先不談。我還是願意給你留條生路。”


    “哼!給我留生路?你還是給自己找條生路吧!”宋仁明冷笑一聲,在心裏已經把楊小寶預先判了死刑,雖然還不知道此人的情況底細。但是這不是問題,總能查得出來,尤其是他自己背後的大人物,也即是這一大筆要洗的錢的真正主人,肯定能有辦法。


    撂下話,宋仁明抬腿走人。他全身都被水族箱潑得濕透的,每走一步,渾身的水都直往下淌,看著既滑稽又可笑。


    沒走幾步,宋仁明忽然尖叫了一聲,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急急忙很不雅的當場解開皮帶,伸手從褲襠裏掏出了一樣東西,居然是一隻紅頭白殼的小蝦子。


    這隻蝦原是水族箱裏的觀賞蝦。剛才箱子翻倒水漫金山的當口兒,這隻小蝦子順著水流鑽進了他的褲腿。宋仁明還坐地上的時候,蝦子在他褲襠裏還算安靜不搗亂。站起來一走動,蝦子受驚後為了不被甩落下去,直接伸出一對鉗子夾住了他的蛋。


    楊小寶看了爆笑起來:“喲,龍蝦都不放過你啊。”


    陳陽也笑,一張老臉樂得綻出了花兒:“這種紅頭白殼的不是龍蝦,叫‘水晶蝦’,是觀賞蝦的上等品種。習性比較凶猛,是吃肉的,難怪要掐蛋!”


    這位陳大導演是水族觀賞愛好者,走哪兒都喜歡每天蹲魚缸前看看魚,喂喂蝦,知識也豐富,對這些東西比較了解。他這次來到海州辦事,之所以選擇下榻這家酒店,也正是因為這家酒店的豪華套房的客廳裏設有水族箱。


    任由楊小寶和陳陽一小一老怎麽取笑,宋仁明還是鐵青著臉色一言不發,打定主意再不跟這兩人多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這個世界不是憑嘴皮子,而是靠實力解決問題的,宋仁明想著等回去籌劃妥當了,再安排人馬加倍找回場子,順便消除後患就是了——陳老頭兒這老棺材瓤子是大名人,目標太大,冒險做掉會有麻煩,直接把他的“雙飛視頻”拋出去,搞得他身敗名裂就夠了。


    至於這個橫插一杠攪黃自己好事的年輕小子,那就可恨到非弄死不可了。反正小蝦米一隻,無非是花十萬八萬買個凶而已。


    心裏有了這些計較,所以宋仁明很有底氣,冷笑一聲,把那隻掐了自己蛋的水晶蝦往地上一摔,示威似當著楊小寶和陳陽的麵兒一腳碾碎,冷著一張臉夾著公事包抬腳就往外走。


    “慢著!咱們還有事要商量。”楊小寶忽然從沙發跳起來,叫住了宋仁明。


    宋仁明聽到“商量”這種客氣字眼兒,不由得生了一種對方服了軟的幻覺,緩緩凝視著楊小寶冷笑:“怎麽,你怕了?慫了?想明白有些事情是你攪和不起的了?”


    楊小寶抱著胳膊,搖了搖頭說道:“我攪不攪和得起,這個另說。你要想出這個門,得先把錢賠了。”


    宋仁明莫名其妙,愕然道:“我賠什麽錢?”


    “這隻蝦啊!”楊小寶往地上一指那隻被宋仁明剛踩爛的小蝦米,笑嘻嘻地說道:“你剛才撞倒了水族箱——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也就不計較了。但是你把這隻蝦踩死,那就明顯是故意加惡意了。故意損壞他人物品,你說是不是該按價賠償?”


    宋仁明氣得臉色鐵青,知道自己既爭不過也打不過楊小寶,不賠錢就肯定出不了門兒,搞不好還要挨揍。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刷的一下拉開公事包,從裏麵一把抓出七八張鈔票往地上一撒,冷冷說道:“賠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不可以。”楊小寶緩緩搖頭,淡淡說道:“我說的是按價賠償,聽得懂‘按價’這兩個字嗎?這隻蝦不便宜的,你撒個千兒八百就想打發了?”


    說著轉過了頭,笑吟吟地問陳陽:“陳導,你剛說這種觀賞蝦叫啥名字來著?還是珍貴的上等品種?”


    陳陽忍著笑答道:“叫水晶蝦,確實是上等品種。”


    楊小寶笑嘻嘻衝著宋仁明說道:“聽到沒,這是上等品種!水晶蝦,水晶蝦,名字上帶著‘水晶’兩字兒的,一聽就是稀罕玩意兒,那還能便宜得了?”


    一聽這話,宋仁明差點沒背過氣去,內心足有一百萬頭草泥馬跑過,你小子這不是胡攪蠻纏麽?


    “你開個價吧。”宋仁明決定還是忍氣吞聲。目前最要緊的還是順利脫身出了這個門,回去後再百倍十倍找到回場子來,到時候找人做掉了這個混賬小子,一定要在他嘴裏塞上一百隻爛蝦!


    “不多要,十萬好了。”楊小寶笑著說道。


    陳陽微微皺眉,覺得楊小寶做得有點過了。剛才讓宋仁明賠上千兒八百,還可以說是為了出口惡氣。眼下一隻小蝦居然開到十萬,這明顯就是勒索訛詐了。


    相比胡來慣了的楊小寶,陳大導演向來就是潔身自好的守法良民,對這種涉嫌犯罪的行為很敏感,打算出言相勸楊小寶就這麽算了,由自己自掏腰包給他十萬二十萬好了,


    他正要開口,忽然看到楊小寶扭頭甩來一個眼色。陳陽當然也不是笨蛋,立刻醒悟到此事另有蹊蹺,於是閉了嘴不提。


    陳陽覺得開價十萬是涉嫌勒索,宋仁明倒是暗鬆了口氣,這點小錢倒還在他的容忍之內。原還以為這小子一開口就是千兒百把萬的呢——眼下不管楊小寶多胡攪蠻纏多離譜兒,宋仁明都不覺得意外了。


    把茶幾上的水漬抹幹,宋仁明從隨手公事包裏掏出簽字筆和支票薄,擱茶幾上半蹲下來寫支票。


    剛落筆還沒開寫,楊小寶直接出手按住了他的支票薄,笑嘻嘻說道:“隻接收銀行轉帳,要馬上到賬,我查得出來的那種。支票的不要,你開的我信不過。實在不行,現金也行。”


    說讓付現金那就是扯淡了。十萬塊雖然不多,但誰也不可能沒事揣這麽多現金在身上,實際上還是隻能轉賬。


    宋仁明心裏憋著氣,也來不及去想楊小寶是不是另有目的,鐵青著臉色跟陳陽借用了一下他的筆記本電腦,開機連上酒店無線網絡,登陸網上銀行,選擇實時到賬模式,給楊小寶提供的賬號轉了一筆十萬塊。


    “好了。十萬塊轉過去了,這錢給你們一老一小兩個買棺材是很夠了。買墓地雖然不夠,不過你們也用不上。”宋仁明從電腦上撥下轉賬用的網銀u盾,忍不住語帶威脅地譏刺了一句。


    楊小寶並不生氣,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銀行賬戶的到賬通知,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我說話算話。你現在可以走了,我絕不攔你。不過為了你好,我還是建議你,最好聽一聽我最開始說的給你留生路的條件。”


    聽到楊小寶說“不攔”,宋仁明放了心,一邊把網銀u盾裝回公事包裏,拉好拉鏈,冷笑著回了一個字:“哦?”


    楊小寶淡淡說道:“第一,你跟陳導已經簽下的片約合同,由你這一方提出解約,再賠給他五千萬的違約金——合同上寫明的違約金是五塊還是五億我不管,我說這麽多就這麽多。”


    “第二,你自己把你偷拍的關於陳導的下三濫視頻刪幹淨了,以後隻東西冒了頭兒,不管是不是你幹的,全算在你頭上。我包你吃不消。”


    “切!”這就是宋仁明給出的回答,頭也不回的抬腳走人。


    “等一下,宋老板。”楊小寶微笑著第二次叫住了他。


    “又怎麽了?”宋仁明皺著眉頭很不耐煩,他已經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卻不敢不停下腳步。


    楊小寶笑吟吟地說道:“你大大方方打賞了我十萬,我都沒點兒表示,這可說不過去。我還是讓人送送你吧。”


    宋仁明聽得莫名其妙,什麽叫“讓人送一送”?這裏的第三個人隻有陳陽,這個老棺材瓤子都已經翻臉了,怎麽可能聽楊小寶的安排送自己?


    出於多年行走在黑白邊緣的敏感直覺,隱隱約約的,宋仁明覺得似乎有一件極其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很不幸,他猜對了。


    楊小寶拿起手機撥出去了一下,對著電話那邊簡單說了句:“辦事了。”


    這話說完兩秒鍾都沒到,一夥身穿襯衫的便衣從隔壁房間裏湧了出來,把剛剛打開門還沒出去的宋仁明撲倒在地,很粗暴的哢嚓一下給他上了手銬。


    鐵鐲子上了手腕兒,宋仁明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半邊肥臉被便衣摁住貼在濕窪窪的地毯上,費了好大勁兒扭過頭來,衝著楊小寶怒吼:“你他媽的敢陰我!告訴你,舉報沒用的,警察沒用的!老子在上頭有人!你信不信老子今晚上就能出來,直接砍你全家!”


    楊小寶微微一笑:“我懂,你是個代人管錢洗錢的假土豪嘛。隻要你出了事,你背後高大上的金主,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撈你的。不過呢,要是你把你金主放在你那兒的錢給弄沒了,你猜他是落井下石還是落井下刀呢?”


    說完這話,楊小寶朝著那夥便衣之中為首的一個年輕人招了手,把他叫到跟前,把自己手機遞了過去,笑著吩咐道:


    “小梁,我銀行賬戶上剛收到過一筆十萬塊的轉賬匯入,轉出的賬號和戶主名字在我手機銀行的交易記錄上有。這家夥是洗錢大鱷,賬戶肯定不止一個,你馬上把這個轉出賬戶,還有在其他銀行用同一身份開設的賬戶,還有所有交易關聯賬戶,先全都封了再查實!寧可錯封了再慢慢解封,不能放過一個!”


    “……動作一定要快,風聲稍一走漏,裏麵的錢立馬就會被人轉空。你沒聽這家夥說嘛,他上頭有人,得到消息肯定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下能至少凍結十億往上。唉呀,我特麽的套出這麽一個賬戶來不容易啊……這也是沒辦法,先是抓了審是不行的,賬戶信息還沒審出來,錢肯定就先被同夥轉走一空了。”


    宋仁明被牢牢摁在地毯上發出憤怒絕望的嚎叫,全完了,全完了!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才見麵到現在連名字都還不知道的年輕人,竟然套路如此之深,胡攪蠻纏的讓自己賠蝦,又是嫌少又是拒收支票的,原來全是為了得到自己的賬戶信息查封自己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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