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不會來這的。”王五一臉的不以為然,“他自己另有安全屋藏身,怎麽可能跑到我這裏來?”


    “他會來的。”楊小寶淡淡說道,“隻要你死在這裏了,他就會來。”


    王五愕然失色,對於對方的這種不講道理的奇葩邏輯感覺很懵逼。


    楊小寶也不容他細細思量,慢慢地抬起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王五。


    “別,別,求你!”王五哀求著,忽然猛地右手揚起。幾乎與此同時,楊小寶扣下扳機,一聲槍響過後,王五坐倒在了椅子上,當啷一聲,一把飛刀從他的右手袖管裏滑落到了地上。


    伸手探了一下王五的鼻息,看了一眼地上的飛刀,楊小寶搖了搖頭,這偷襲的水平不行啊,明顯是沒跟高老頭子學到家。


    收起了槍,楊小寶拿起手機,打電話給趙良成:“老趙,我在大禹鎮山口村這裏,有一個天道社的骨幹成員拒捕中槍……”


    打完電話二十分鍾,大批的警車鳴著警笛開到,荷槍實彈的警察從車上跳下來,立刻封鎖了現場。這個平日裏僻靜的小村莊立刻變得熱鬧起來。鄉下難得發生什麽大事,一下子來了這麽多荷槍實彈的警察,聽說還打死了一個逃犯,附近的村民都興衝衝的都趕過來看熱鬧,把那間平房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媽的,這個熱鬧有什麽好看?”看著黑壓壓的圍觀人群,趙良成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臉色有些不爽,“動靜搞這麽大,什麽風聲都走漏了!”


    眼下正主兒高四海還沒抓著,可以肯定的是他還被困在大禹鎮這一片地方。所有的出入路口都被警方設置的關卡給封堵住了,他又沒長翅膀,肯定是飛不走,接下來當然就是逐片逐片地搜人。到了這一步最忌諱的就是動靜太大,打草驚蛇,警察都擺大陣找過來了,高四海肯定跑了。


    楊小寶對趙良成的吐槽滿不當一回事,哈哈一笑說道:“還是動靜大一點兒好。咱們這次要對付的主兒跟一般人不同,那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普通的辦法那是不行的。所以動靜越大越有用處。”


    趙良成對楊小寶這一套奇特邏輯很不以為然,嘴上也隻好附和。當下指揮警察清場收攤子,王五被蓋了上白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抬了出去。警隊很快就撤走了,這棟原本作為“安全屋”的平房被貼上了封條。


    第二天早上,海州電視台、當地報紙以及本地門戶網站上出現了一則匪徒王某某拒捕被擊斃的簡短消息,除此之外此事再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


    雖然警方在大禹鎮周邊設置的卡口還沒有撤除,分片區的入戶排查也還在進行。但是稍微熟悉警方搜捕流程的明眼人都心裏有數,像這種需要耗費巨量資源的大規模排查不可能持續很久。最多一周,警力就該撤了。當然了,按照以往的經驗,極少有人能在這樣搜捕力度藏匿三天以上。


    半夜時分,烏雲壓過了月色。大禹鎮,山口村,四下裏一片靜謐的黑暗。鄉下人沒什麽夜生活,睡得都很早,隻是遠處偶有幾間房屋還亮著燈光。


    這裏是大禹山腳下,因為地形崎嶇,適合蓋房子的地段有限,各家各戶都隔得比較遠。那間王五被蓋了白布抬出來後貼了封條的平房,就孤零零地矗立在村裏的東北角上的背陰坡地。這間房子平時是沒人入住的,眼下就更不會有人去了——它已經成了凶宅。


    忽然,一個黑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閃現,躡著腳步摸到房子跟前。他並不忙於進到屋裏,而是在門前停了下來,借著手機的微光照了一下。當看到門上貼著警方的封條的時候,高四海的老臉上露出了輕蔑自得的微笑。


    正門的封條是動不得的,不能讓任何人察覺房子有被非法進入過的痕跡。高四海順著牆根溜到了簷下窗戶下麵,從懷裏摸出一小圈強力膠帶,按在窗玻璃上撫平貼緊,然後用手指上的鑽頭戒指在玻璃的一角使勁劃了一角,輕輕一敲就破裂了。因為強力膠帶的作用,碎玻璃並不落下。


    二十年前,高四海在華國犯下大事後潛逃到南洋。在踏上異國的最初的那一段日子裏,他無以為生,又不熟悉碼頭,空有一手賭搏出千的神技,卻連賭場的門都不敢進,隻能仗著身手敏捷,做梁山君子入室行竊謀生。眼下這一套破窗入室的手法就是當時學會的。


    後來高四海的事業越做越大,在創立天道社之後更是如日中天。這些年來他養尊處優,生活優渥,但始終沒有忘記當初的艱辛。縱然手下的社團勢力再大,高四海也從來沒有放下過搏命逃生的本事——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縱然權勢再大也總有某個時候隻能靠自己,不能指望別人幫替人擋刀。


    高四海從破窗洞處伸手進去拉開窗栓,單手撐住窗沿,敏捷地輕輕一躍,跳進了屋裏。進屋後的第一件事是把窗戶重新關好,把那一塊敲下來的玻璃也小心翼翼地重新安放了上去,從屋子外麵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有進入過的痕跡。


    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弱光亮,高四海進了廚房,迫不及待地開始翻箱倒櫃,很快在櫥櫃裏找到了一個袋裝麵包,兩個眼睛放出了綠光,也顧不得過沒過期,扯開袋子就狼吞虎咽,就跟剛放出來的餓鬼似的。


    在躲避搜捕的這兩天裏,高四海不敢留在藏身的安全屋裏,跑到了旁邊的大禹山上藏匿,原本隨身倒也帶了不少食物,但是在淌水過河的時候連著背包一起給衝走了。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是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麵包剛啃了沒幾口,黑漆漆裏的房間裏忽然響起了幾聲吃吃的低笑。高四海一個激靈,猛地轉身喝道:“誰?”


    “當然是我了,我都在這兒等你兩個晚上了好嗎?”楊小寶打開了屋子裏的燈,笑吟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憔悴不堪、滿身泥土,手裏攥著半個麵包的老頭子,嘲諷道:“你就是高四海高老狗了吧,可把你餓壞了對吧?殺人不過頭點地,上刑場還得給頓飽飯呢,吃飯最要緊,你就先吃你的。”


    高四海哪裏還當真吃得下去,他的臉色陰沉灰敗,看上去就像一條落入陷阱的野獸,憤怒地尖叫起來:“你怎麽知道我會來這裏?你怎麽知道的?是不是王五賣了我,他不是被打死了嗎?”


    “他不死,你會來?或者說,如果不是我讓你以為他死了,你敢跑來?”楊小寶淡淡說道:“怪不得別人,這隻能怪你自己太聰明,聰明得過頭了。你信不過任何人,這從羅九和沙娜雅事上就證明了。按照你的這個尿性,危急時刻藏身的安全屋肯定是兩個,你單獨一個,你的徒弟們還有社團的骨幹共用一個。”


    “那又怎麽樣?”高四海並不否認,冷冷說道:“小心是最有用的優點,這是我大半輩子的江湖教訓!”


    “小心過了頭就是自作聰明,自作聰明就是蠢。警察這兩天在大禹鎮這一片設了關卡滿世界圍捕你,你就算躲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也還是覺得不夠安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對吧?所以警察搜過的安全屋就最安全對吧?你比別人都聰明嘛對吧?所以我就在這兒把你等到了。”


    說完了這些,楊小寶哈哈大笑起來,看向高四海的目光裏是滿滿的嘲諷與譏笑。


    “你等到了我也好,省得我還得費功夫找你。”高四海不愧是久曆江湖的老薑,倒也沉得住氣,居然並沒有勃然作色,冷冷說道:“你不是說過要找我賭一場嗎?那就今天好了,你先把你的賭注亮出來!你明白我說的賭注是什麽。”


    這個賭注當然不是錢財,相比二十年的中州滅門慘案裏的那個重大秘密,被楊小寶搞掉的歡樂賭場的那幾億賭資的損失就算不得什麽了。高四海之所以花費了這麽大的代價一直緊咬著楊小寶不放,說到底還就是為了二十年前的那個重大秘密。


    “高老頭,看看你現在的這一副狗樣,憑什麽跟我賭,還談什麽賭注?”楊小寶冷笑:“可別跟說賭命,你的老命屁都不值!”


    昔日叱吒風雲,威風八麵的亞洲賭王現在是滿身汙泥,蓬頭垢麵,一副萎靡不振的憔悴模樣。他天道社的幾百上千號社團成員,抓的抓,散的散,沒有一個能在跟前,說現在的高四海是喪家之犬並不為過。要想對賭,就得拿出對應的賭本賭注出來。但楊小寶不認為他還拿得出來。


    “有人要動你的大靠山韋莊。我有很用的消息。”高四海緩緩說道:“這就是我的賭注。韋莊是什麽級別的人物,你比我清楚。牽扯他的事情會有多大,你也比我清楚。所以我想我的這個賭注應該是足夠了。”


    楊小寶的瞳孔驟然收緊:“我憑什麽信你?”


    “十二月底,這是那個要對韋莊動手的人設下的截止日期。”高四海的嘴角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你知道為什麽是這個日期嗎?因為韋莊會在那個時候公開退休。那你再猜一猜,這種高層的機密,我又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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