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成精神一振,起身給楊小寶和齊建林帶路。


    上了警察局的五樓,開啟羈押區的鐵門,趙良成用手比劃著指了走廊兩邊的兩排房間:“就在這裏了。”


    “關在哪一間?”齊建林性子有點兒急,楊小寶還沒說話,他就搶先發問了。


    趙良成咧嘴一笑:“哪一間都是。”


    看到齊建林似乎有點兒迷糊,趙良成隨意打開了一個羈押室門上的窺探孔,示意齊建林和楊小寶往裏看一下。


    齊建林湊近過去看了一眼,不自禁皺起了眉頭,一間空蕩蕩的羈押室裏擺著一張鐵製的固定式單人床,一個身材矮小的成年男人正在蒙頭大睡,腦袋縮進被子裏都看不見了。


    齊建林回過頭,略帶責備的訓斥起了趙良成:“你怎麽搞的?”


    趙良成有點摸不著頭腦,以為齊建林有了什麽誤會,賠著笑解釋道:“昨天晚上按照楊哥交待的法子,我們警局全體出動,一口氣逮到二十幾個人,也來不及審,所以就先分開關押起來,等著楊柯哥過來……”


    其實這話也就說一半留一半,不過隻是二十幾個人犯,偌大的警局當然不至於抽不出人手過來審訊。真正的原因還是不敢審,也不便去審。趙良成深知楊小寶身上背負著的機密大事很多,他作為一個在官場打混了二十年的老混子,當然明白不該知道的就一定不要知道這個道理。


    所以他帶著下屬把這些嫌犯逮到後,特意下令任何不許接近,連最基本的核實身份的步驟都不做,就等著楊小寶來。


    “為了對外保密和防止串供,我把這些人全都分開關押了……你看到的隻是其中一個,這兩排羈押室都是我特意讓騰出來關押他們的。”趙良成以為賠著笑解釋。


    “幹嘛讓這幫東瀛鳥人這麽舒服,大白天還讓他們蒙著頭睡大覺?”齊建林很不高興地橫了趙良成一眼:“你還真把這些東洋人當外賓還是怎麽著?全特麽給我上腳鐐手銬,一個一個都給我關小黑屋裏去等候輪審!”


    齊建林在這些東瀛人手下吃過大虧,心著憋著火兒沒地方發泄,所以看著這些人過得舒服悠閑就很不舒服。


    趙良成趕緊連聲答應:“是,是。呆會兒就按照您說的辦。”


    楊小寶懶得理會齊建林的這點兒小情緒,也就一直沒有插話,隻是很隨意地往羈押室裏瞥了一眼,不由得立馬臉色大變,喊住趙良成:“這事兒不對,馬上開門!把所有羈押室全部打開,給所有嫌犯搜身!”


    楊小寶並不確定羈押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狀況,但他憑著多年以來出生入死鍛練出來的本能直覺,判斷出裏麵確實很不對勁兒:


    這些東瀛人都是受到派遣潛入華國執行任務的秘密特工,一旦被俘按照慣例是要作交戰人員接受處置的,也不可能受到任何的領事保護。他們的最好下場也是牢底坐穿。在陌生的異國他鄉蹲苦窯,他們沒有任何脫困的指望。


    這些人自己不可能也想不到這一點,在這種近乎絕望的處境之下還能跟住賓館沒酒店一樣,安安穩穩地蒙頭大睡,能做到這樣心態平和的完全不是正常人——當然也有可能已經不是活人了。


    然而趙良成還沒能明白事態的嚴重性,遲疑了一下:“都已經搜過身了啊。按照流程,所有嫌犯一逮進來立馬就要搜身的……”


    楊小寶沒空解釋,厲聲喝道:“快點!”


    趙良成這才慌了神兒,趕緊打開對講機下達緊急命令,讓下屬把所有的羈押室全都打開。一大波製服警察湧了上來,打開了各個羈押室的鐵門,衝進去把那些在押的東瀛嫌犯全逮了出來。然而已經遲了,其中有兩個人躺在床上臉色灰青,雙目緊閉,已經再也起不來了,早就死得涼透了,其中就包括楊小寶剛才看見的躺在床上蒙頭大睡的那一位。


    在押嫌犯莫名其妙就突然死了好幾個,還都是外籍,這可不是小事。趙良成一下子驚得手足無措,臉都白了,顫聲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楊小寶雙目如電,冷冷掃了一眼這些被警察勒令著靠牆站成兩排的東瀛人。這些人神情懷各異,有的惶恐不安,有的麵色木然,也有的是一副桀驁不馴,兩個鼻孔望著天的欠揍模樣兒。但是無一例外,每一個人都緊閉著嘴巴。


    楊小寶稍加思索,立馬心中雪亮,冷冷說道:“他們嘴巴裏有名堂。”


    齊建林湊近了一個臉色青灰的死硬的東瀛人跟前,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隱約嗅到了一股苦杏仁的氣味兒,不由得臉色大變:“氰化鉀。”


    氰化鉀的鼎鼎大名,齊建林當然也是聽說過也是見識過的。這種玩意毒性極其強烈,隻要半個米粒兒大小的一點份量,就足以毒死十個成年人。


    最要命的是一旦入口,就幾乎沒有任何救活過來的可能。因為這種極其強烈的毒性以及方便攜帶,它從二十世紀以來向來就是各國軍情特工人員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良品——當然也包括滅自己的口。一種常見的做法是把氰化鉀做成細小的膠囊鑲嵌在牙槽裏,特工人員一旦被敵方俘獲,就立馬可以自我了斷。


    齊建林腦子裏心念急轉,手上反應更快,一抬手朝著站得最近的一個東瀛人就是一巴掌,直接那人打得下巴當場脫了臼,衝著還在發愣的趙良成還有一臉懵逼的眾警察吼道:“愣著幹嘛!把他們的下巴都給我摘了!”


    趙良成這才如夢方醒,趕緊招呼眾警察隨著他一起動手,把這些東瀛人死死按在了牆上。他們沒有齊建林那麽狠辣犀利的手法,可以一巴掌就把這些東瀛人的下巴打得脫臼,隻能用力捏住他們的嘴巴,不讓對方吞咽咀嚼。有幾個警察甚至慌亂之下直接把手塞到了這些人的嘴巴裏,弄得狼狽不堪,手忙腳亂。


    “行了,用不著來這一套兒了。”楊小寶在剛剛發現這些東瀛人當中有人服毒自盡後,感覺很有些上火,但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淡淡說道:“這些人剛才沒有服毒自盡,現在就更加不會了——都不過是一些慫人孬種罷了。”


    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是極狠的羞辱,猶如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這些東瀛人的臉上。這二三十號男一個一個滿臉漲成了豬肝色,緊咬著牙憋著氣,似乎很有一股要爭一口氣尋個死的衝動,然而終究還是沒有這個勇氣。


    楊小寶擺了擺手,示意趙良成讓他手下的警察把那些東瀛人都鬆開,用不著再捏嘴巴防著對方咬破膠囊自盡了,接下來要說的話涉及兩國軍方的秘密地下較量,也不方便讓這些警察聽到。


    楊小寶斜著眼睛,輕蔑地掃了一眼這些臉色灰敗的東瀛人,淡淡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都是由東瀛派到華國來的敢死隊,他們肩負的任務使命就是一旦失敗被俘就自我了斷,不泄露組織機密,不給他們的國家添麻煩。


    可惜啊,你們不但人蠢沒把事情辦成,還自己做了過關俘虜——這也就罷了,誰沒有個失手犯蠢的時候呢?可你們不但人蠢,還惜命膽慫。什麽敢死隊?真正敢死的也不過隻有區區兩個,還特麽是猶豫了好久才真正尋了死……”


    齊建林嗤笑了起來:“也對,說到底不過是一些慫人。”說著與楊小寶交換了一眼色,故意說道:“我看這些人也不用審了,一個個都是慫人小嘍囉,還能審出一個花兒來啊?幹脆直接斃了還是更省事。”


    這麽說當然是攻心,既然對方怕死不敢色,那就拿死嚇唬。果然,那些東瀛人當中一部分聽得懂的幾句華國語言的,立馬一個個都麵如土色,眼神裏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恐懼之色。另一部分聽不懂華國語言的,也從同伴的神色變化上大略猜到了齊建林的語意,同樣也是臉色大變。


    “也不用著急,在弄死他們之前,我得讓這些人把給我認清楚了——他們日後做了鬼,也方便找我報仇不是?”楊小寶嘴裏信口開著玩笑,笑吟吟地走過靠著走廊牆壁站成兩排的東瀛人跟前。


    每當走到一個人跟前,楊小寶都會稍作留步,笑嘻嘻地對方認一認自己,暗地裏卻仔細打量一下對方的麵目。直到認完了所有這些東瀛人的麵孔,在其中也並沒有發到他要找的人。


    “趙局長,你少逮了一個人。”楊小寶轉過看了趙良成一眼,皺眉說道:“小魚你倒是一網撈齊了,偏偏跑了最大的那條魚!”


    最大的那條魚,當然就是那位在陸羽茶室與楊小寶談判較量的那位東瀛頭目。楊小寶並不知道他的名字,隻是記得他的長相——此人沉著冷靜,其他東瀛人都對他絕對服從,唯他馬首是瞻。楊小寶有中充足的理由懷疑此人的真正地位甚至還在墜樓身亡的冤死鬼鬆本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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