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夜慕門的人還在尋找著,這一塊盆地雖然不算遼闊,但也是非常的的大,他們就這樣尋找著,似乎尋找才是他們要做的事情一般,慕容雪寒幾次走上高台,然後又幾次走了下來,他看著夜慕門的人就這樣尋找,尋找,不聽的尋找,時而會有幾聲咆哮,但卻聽不清對方咆哮的是什麽。


    天還是灰蒙蒙的天,雲還是烏溜溜的雲,遠處的山上雖然沒有積雪但卻籠罩在雲霧之中,在這裏看不清遠方,就好像看不到希望一般,他似乎都忘了自己到這裏來到底是為什麽。


    為了戰,可是為什麽而戰?夜慕門的人是掠奪這,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這一塊土地,他們要土地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養活一些人,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養活這些人?是為了擴大宗門實力,還是想稱霸天下?


    他們沒有明說,但他們在給個個門派的戰書上卻寫的很清楚,對方的來是光明磊落的,他們的目的同樣光明磊落的,可結果卻不是,他們掠奪了這裏的土地,那就代表著這裏原來的人就要失去這裏的土地。


    這算什麽?算明搶嗎?可一戰之後,他們變了,變得像是在尋寶一般,這裏有什麽寶貝可尋?難道有礦不成?何況在那個年代礦是不值錢的,而且礦即使尋到了也沒有什麽作用,除非是金礦,可是這裏的土地早有門派尋過,金礦那隻是傳說。


    看著夜慕門的人不停的尋找,慕容雪寒卻變得格外的急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躁什麽,但是就是很急躁,他不知道此時該不該進攻,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停止,夜慕門的人就如同老虎一般,等做完了自己的事,他們可不會對自己留情麵的,可即使這樣慕容雪寒卻依然下不了決心。


    下不了決心的主要原因有幾個,一個是夜慕門的人那種毫不畏死的氣魄,他有心底覺得震驚,還有就是從夜慕門抓獲的俘虜的那一番話。


    慕容雪寒自認為自己是一個俠客,是個義士,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所代表的正義,此時還是不是正義,一隻隱藏著惡人穀,在惡人穀有很多像他一樣的俠客,多少年來,多少次有各大門派的人請他出山,可是他沒有。


    因為他看淡了江湖廝殺,隻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關係到整個東瀛溟州,整個溟州的門派都要卷入這場戰爭當中,他自然不能做事不管,他出山了,可他卻感覺自己或許在惡人穀呆的時間太長了,長到竟然都不知道天下已經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


    他一次次的叫來外麵的牙將,詢問夜慕門那邊的情況,可依然隻是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們還在尋找,在尋找當中的夜風已經崩潰了,他竟然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眼淚,而付三通卻已經瘋狂了,他一邊哭喊著,一邊用手扒開雪麵,嘴裏不斷的叫著:“楚河姑娘,你在哪?你在哪?你快出來呀,你快點出來呀。。。。”


    隨著他的哭喊,夜慕門的那些士兵也在哭喊,一個個無不動情的哭喊著,整個就好像是人間地獄般,哭嚎著,他們的身上早已經被冰淩覆蓋,一個個手都出現了血痕,血痕在雪麵上留下朵朵梅花狀的血點,而他們已經搜尋到了盟軍的防線。


    牙將衝進來報告:“盟主,他們過來了。”


    慕容雪寒一驚,趕緊衝出帳外,卻看到他們是那麽趴著爬過來的,最前麵的是穿著銀甲的付三通,竟然主將都出現了,此時再不攻擊,那麽自己會不會被所有門派排擠呢?慕容雪寒照樣猶豫。


    而就在慕容雪寒衝出帳外的時候,卻聽到夜慕門的一個人大叫:“將軍快看,那有光。”


    此時付三通隨著那個士兵的手往前一看,果然在雪地的一個角落裏麵,真的有一縷紅光在閃爍,那紅光很是微弱,但在瑩白的雪麵上卻猶如遠處的燈塔一般,他顧不得前麵就是盟軍的防線,顧不得隨時會從天空落下萬千箭雨,甚至顧不得用真氣防身,而是獨自一人朝著那紅光衝了過去。


    盟軍的所有士兵,震驚了,看裝備,那人在夜慕門的軍隊裏麵職位不低,要說可能是前鋒將軍也未嚐不可能,可他卻隻身衝進了自己的防線,可最奇怪的卻是慕容雪寒站在指揮的位置,一隻高舉起來的手卻久久的不曾落下。


    他看著他衝到自己的麵前不到五十米的位置,而且倒地就挖,邊挖還便流淚,直到從雪地裏麵挖出一個身穿金甲,披著紅色鬥篷的一個人,一個身材玲瓏,卻已經凍僵的一個女人,他抱著那個女人,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忽然不知道是誰沒聽從命令,對著付三通的後背就是一箭。


    這一箭對付三通來說應該早有感應,可他沒有躲,沒有閃,用自己的後背硬是接下了這一箭,他身子一震,卻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慕容雪寒回頭冷冷的看著這個放箭的人,那人好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一般,往人群裏麵縮了縮。


    此時付三通已經走出了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直到他的背影緩緩的消失在不遠處的人群當中,那夜慕門的人沒有歡呼,沒有喝彩,沒有那種像是尋到寶貝一般的開心,而是一個個沉默了,跟著付三通轉身,回營。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好像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一般。


    而慕容雪寒和盟軍也就這樣目送著夜慕門的人走到山頂,走到山的另一邊,他沉默了,他知道了那個人抱著的那個人,就是和自己一戰的那個女人。


    他也知道那個人是夜慕門的主帥,一般的對戰,主帥亡故或者被俘,其手下的將士們便沒有了鬥誌,他們需要新的主帥來給他們鼓勵,給他們打氣,可夜慕門不一樣,他們的主帥就埋在自己麵前的雪地下,可他們不僅沒有失去鬥誌,卻比以前更加勇猛了。


    他們為了找到這個主帥,不惜用身體來擋住盟軍的攻擊,他們沒有一個士兵逃走,沒有一個。那是個什麽樣的人,才能做到如此的程度。


    那可是兩萬大軍,一個人一個想法,這是太正常不過的,可這兩萬大軍就沒有一個消極背叛嗎?慕容雪寒漸漸的意識到自己所麵對的不是一般的對手,是一個看似羸弱,卻無比強大的對手。


    因為這個對手有一樣東西,是他甚至是整個溟州所有的門派不具有的武器,這種武器叫做人心,他不懷疑夜慕門的戰士們不會為了這個人哪怕戰死到最後一個,也要在自己的身上割下一塊肉來。


    他闖蕩江湖這麽多年,沒有一次不是從生與死當中闖過來的,他英勇無比,不然也不會被先師看中,這麽多年他有過膽怯,有過退縮,卻從沒有過懼怕,可這一次他怕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真的怕了。那個女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但他內心裏麵卻在為她祈禱,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自己所麵對的就不是夜慕門的兩萬大軍了。


    而是夜慕門派過來的兩萬隻洪水猛獸,這兩萬隻猛獸不禁會撕爛溟州所有的勢力,也會撕爛自己,他不懼死,卻不想這麽窩囊的活著,窩囊到自己即使打了勝仗卻被人數落的活著。


    慕容雪寒最終還是下了決定,全力防守,是全力防守,重點是防守,沒有任何進攻的意思,他重新走上高台,對著天空長嘯一聲,手中的北邙劍再次指向天空,此時的北邙劍上卻是帶著血的,帶著的不是敵人的血,而是他自己的,這是一個非常凶險的功法,也可以說是非常凶險的道術。


    他把這個盆地上的雪給融化了,隨著他把真氣凝聚在北邙劍上,那天空的烏雲也漸漸的消散,九月的天,天空是湛藍的,沒有他招來的這些雲,天空就如同被清洗過一般,藍的看不到盡頭。


    太陽掛在西邊的山頂上,雖是夕陽卻異常的暖,沒有多少時間,他下麵站著的士兵們開始脫掉身上厚厚的棉衣,迎接著這本來屬於九月的天才有的夕陽。


    地麵上的雪緩緩的化成了水,變成了小溪,在盆地上流淌,草地變得泥濘,泥濘的地麵上緩緩的現出人的腳步,和倒下的人,還有那還算青的草叢。


    慕容雪寒吐了一口血,然後捂住胸口從高台上走了下來,他一言未發,就這麽靜靜的走到大帳之內,他不再見任何人,卻透過大帳看著外麵的殘陽感慨萬千,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麽多感慨,但感慨卻從未間斷。


    過了很久,很久,天不再是一塵不染,也有一些魚鱗般的白雲在空中出現,他對著外麵的一個人叫道:“你過來一下。”


    那是一個牙將,一個聽他使喚的牙將,他對著這個牙將說道:“你幫我去一趟敵方的軍營吧。”


    牙將不解,慕容雪寒為什麽這麽說,不是說讓他去敵方軍營有問題,因為他擔任使者的次數不是一兩次,而是多到他自己都數不清了,而他疑惑的是慕容雪寒對他說的是幫,是幫忙的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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