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勝表情複雜,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個具體地方,朔銘知道,白家勝是怕付清彩嘮叨他,而且朔銘也能感覺到,白茹雪似乎有意躲著朔銘。


    朔銘說:“白叔,我與茹雪沒什麽矛盾,我也不是在糾纏她,我隻是希望她過的好,僅此而已。”


    “朔銘。”白家勝說:“茹雪走的時候說了,他的房子留給你時常去住,也不讓我們告訴你她在哪。”


    朔銘深吸一口氣說:“那你知道他懷孕的事嗎?”


    白家勝一愣:“懷孕,誰懷孕?”


    白家勝顯然不知道,朔銘通過付清彩的言行能猜出個大概,付清彩八成是知道這件事。


    朔銘說:“我現在不能確定,如果是茹雪懷孕了,你想他一個孕婦獨自一人在外地會是什麽情景,一旦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們都等著後悔吧。”


    白家勝沒了主意,愣愣的看著朔銘就是不說話。朔銘也真是服了,這個憨厚的老頭就是那種三腳踢不出一個屁來的人。


    朔銘勸說了好一會,白家勝也是不說。朔銘心一橫,看來隻能用激將法了,冷笑說:“白叔,我倒是無所謂,茹雪走了我可以找別的女人,你們也知道我跟他不會結婚,我現在還能在乎茹雪,可我從這走了在就不管了,到時候你們可別求著找我。”


    “可……”白家勝歎口氣,幹脆蹲到一旁點上一支煙。自從開了調料小店白家勝把旱煙袋扔了開始抽煙卷。白家勝想了一會,似乎是下了什麽重大決定一樣:“上一次通電話說是在甄陽市,現在我就不知道了。”


    “甄陽?”朔銘神經一跳,猛然想到之前見到的那個白色身影,八成就是白茹雪了,隻是可惜當時沒追上。


    朔銘問:“那你們上次通電話是什麽時間?”


    白家勝說:“一個多月了,他說他一邊工作一邊玩,過的挺好的,我也就沒多上心。”


    朔銘一拍腦門,白茹雪是做直播的,這也是她的經濟來源,雖然白茹雪拿走朔銘一點錢,可也不見得夠花。


    朔銘立即告辭白家勝,回家之後打開電腦就開始找。朔銘從沒注意白茹雪的網名叫什麽,甚至沒關注白茹雪再那個直播平台。曾經給白茹雪支持也是白茹雪自己操作的。


    朔銘翻開手機,找了半天才發現,原來之前那個直播平台已經沒有白茹雪的id。朔銘徹底斷了線索。


    剛剛升起的一點點希望再次破滅,朔銘感覺非常挫敗。呆坐在那不停的抽煙。


    最近這段時間賀美琦經常到朔銘這裏住。兩個人除了不能像正常的那女朋友那樣嘴最親密的事剩下的什麽都做了。


    賀美琦進門就被屋裏嗆人的煙味熏到了,見朔銘坐在沙發上依然點著煙皺皺眉,但賀美琦沒說什麽,他看到朔銘正眉頭緊鎖,雙眼無神,手裏的煙頭掛著長長的煙灰,已經燃到末端的煙蒂眼看就要燒著手。


    賀美琦走到朔銘身旁,坐下後捏著朔銘的手說:“你怎麽了?有什麽事讓你這麽煩?”


    朔銘搓搓眼,心裏卻在盤算這件事是不是告訴賀美琦。但想想還是算了,之前朔銘受傷住院,賀美琦聽到郝笑的聲音都能有那麽大的反應,如果說有個女人懷了自己的孩子,賀美琦會怎麽做?


    賀美琦雖然說過可以允許朔銘在外麵與其他女人好甚至生孩子,但這隻是說說,事到臨頭誰能不在乎。


    朔銘說:“沒什麽,正想事呢。最近我接了一個幼兒園的工程,估計又能忙一個兩個月。”


    “有事幹就好,最近這段時間我覺得你工程少了卻很少高興。”賀美琦說:“我買了點牛肉,給點燉個西紅柿牛腩?”


    賀美琦廚藝一般但什麽都會做,朔銘也吃的習慣。朔銘說:“行啊,多放點西紅柿,最近我吃肉太多了,上廁所都費勁。”


    一句話把賀美琦逗笑了,忍住笑說:“今天我在醫院捐了一千多塊錢。一個小孩得了重病家庭困難,醫院裏發起救助倡議,我身上帶了那麽多就全扔到箱子裏了。”


    一千多對朔銘來說也不是很多錢,朔銘也隻是笑笑,問:“你們捐款是記名的還是不記名?”


    “記名的,有個護士專門在那等著寫名字,似乎還要通報呢。”賀美琦一邊說著話一邊拎起菜去廚房準備做飯。


    朔銘說:“記名的你還捐那麽多,你真是沒心沒肺。”


    “這跟記不記名有什麽關係嗎?對方需要而我正好有這麽多,能為他治療就好了,難道有什麽地方不對或者對方是個騙子?”賀美琦說:“孩子我見過,真的挺可憐的。”


    朔銘搖搖頭苦笑,賀美琦隻有學曆卻少在社會這所大學曆練。朔銘說:“好在因為之前你們副院長的事你在市立醫院有點小名氣,沒人明麵上得罪你,不然你可要倒黴了。”


    “為什麽,就因為我捐了一千塊錢?”賀美琦完全沒聽懂,停下手頭的活認真的問朔銘:“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朔銘說:“市立醫院是公家單位,不是私企。你們的領導都是有職稱的,你們醫院也是有級別的,公家單位就要有公家單位的規矩,領導就是領導,下屬就是下屬,捐款也要有規矩,明白嗎?”


    賀美琦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到朔銘身邊說:“你的意思是說我這是在顯擺自己?”


    “我不認為你在顯擺自己,可他們會這麽認為,職位高的會討厭你,職位低的會等著看笑話。”朔銘說:“在單位,這種捐助一般是一號領到最多,其次是二號領導,根據職稱,根據級別依次排開。一定要讓領導顯得更有愛心。”


    朔銘說到這停頓一下,看著賀美琦說:“你是說那個小孩在你們醫院住院對嗎?”


    “是啊。”賀美琦說:“你說的這些我以前也聽說過,沒想到真是這麽等級森嚴。”


    朔銘笑笑:“你不是學過心理學嗎?怎麽就不會揣摩別人的心理呢?你想,你們是什麽單位,是醫院啊。院方為什麽不直接給這個小孩減免醫療費而是組織你們捐款呢?”


    “對哦,以前有過先例的,可以減免醫療費。醫療單我也看到過,似乎沒省什麽錢。”賀美琦疑惑的說:“那這又是為什麽呢?”


    “你們的領導出於不知道什麽原因需要一個非常好的正麵形象,所以組織了捐款,而且一定要記名,這樣才能體現他多麽有愛心。”朔銘分析說:“你這次做的非常錯誤,你都拿出一千,那院長副院長應該拿出多少好呢?”


    賀美琦眨眨眼:“我管他們呢,我拿錢出來還錯了嗎?”


    “本來沒什麽錯,可有時候不是有錯才是犯錯,有時候作對了也是錯,有時候做錯了也是對。虧你還在體製裏麵,這點都看不明白。”


    賀美琦很氣惱,哼了一聲:“那現在怎麽辦,錢給了還辦了錯事。”


    朔銘抱住賀美琦,小聲說:“你不是有我嗎?那些院長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這樣也好,至少小孩的醫療費能多湊一些。”


    賀美琦說:“我覺得你非常適合做一個勾心鬥角的狗頭軍師。”


    朔銘被賀美琦逗笑了,嬉笑說:“我隻是狗頭啊,弄個狐狸頭也比狗頭好,狐狸最少又精明又有點子。”


    “那你說以後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賀美琦問。


    “其實也好辦,你想做慈善我支持,但要注意方式方法。”朔銘想了想說:“如果你願意捐贈也沒什麽,但在麵上你與其他人捐一樣的錢,私底下可以給孩子的家長塞點錢或者多一點關照。”


    “還是老狐狸懂得變通,這世道就得圓滑點,不然吃了虧還以為自己做的對。”賀美琦歎口氣,揪了朔銘一下:“那我現在去做飯是對還是錯呢?”


    “我餓了,肯定是對的,一會吃過飯我獎勵你。”朔銘手腳就開始不老實,所謂的獎勵也隱含深意。


    賀美琦隱隱有些擔心,對朔銘說:“最近醫院在評職稱,你說捐款會不會與這件事有關?還有,有些人會不會因為這個事給我小鞋穿?”


    朔銘說:“應該不會,之前那個副院長不是教訓?我現在一點都不後悔搞他一下,這叫敲山震虎,我看還有誰站出來觸黴頭。”


    “好了,多虧有你。”賀美琦起身,給朔銘一個香吻:“我得做飯了。”


    與賀美琦吃過飯,賀美琦見朔銘仍然有心事,就提議兩個人出去走走,此時的天也不是很冷了,街上有很多跳廣場舞的大媽,熱鬧的很。


    朔銘想想也是,自己這樣悶悶不樂的也影響賀美琦的心情,就說:“行,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賀美琦職業病又犯了,說教朔銘:“飯後就走其實並不健康,還是慢走為好。”


    “人能活多久?”朔銘也有自己的看法:“活八十也是活,活一百也是活。重要的不是能活多久而是活的質量怎麽樣。比如說我老家那些叔叔伯伯,六十歲開外就成天坐在街頭上,對過往的行人指手畫腳品頭論足。而城裏的同齡人則每天高高興興的跳跳舞,去老年中心玩會。這就是差距。”


    賀美琦點點頭,問朔銘:“那你老了要變成什麽樣?”


    “我沒想過會是什麽樣,估計是一個倔強的老頭吧。但我有一個目標,六十歲身體的零部件還是原裝的,那就很好了,想吃什麽都能吃,想去哪玩說走就走,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朔銘暢想著,心情自然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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