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銘不想驚動白茹雪,更不想驚動付清彩。看到自己兒子回來,身上還有點傷痕,母愛爆發早把朔銘的好忘了,不劈頭蓋臉的數落一頓就不叫付清彩了。


    朔銘回到家,這才長舒一口氣,當時讓白子孝到工地沒想那麽多,現在才發現這是個麻煩,現在麻煩沒了自然輕鬆很多。


    郝笑把電視關了躺下,歎口氣抱著朔銘說:“老公,你兒子又流了。”


    這段時間郝笑一直想著能不能懷上,可是大姨媽探親依然按時按點既不早也不晚。


    朔銘不急,這種事都是湊巧的,更何況兩人還都年輕,朔銘又有朔念君。


    朔銘說:“這兩天回去一趟,讓我爸與胡叔見個麵,談一下結婚的事。”


    “嗯。”郝笑盯著朔銘瞧,一臉的幸福。


    第二天,朔銘起齊陽水庫先去一趟石坑。做老板不一定非要事必躬親的去管理,但也決不能真的做甩手掌櫃半年見不到人,即便再信得過也不行,經常出現總有一個監督督促的作用。


    讓朔銘倍感欣慰的是範宇光每天來的都很早,回去的也很晚,礦上的事就像自己家裏的事一樣上心,而且管理起來也越來越有鼻子有眼了。


    還沒進辦公室,朔銘就聽到裏麵傳來笑聲,打開門卻隻看到範宇光一個人。朔銘說:“你一個人臭美啥呢?”


    “你來的正好。”範宇光臉色一正,把手機拍到桌上:“有點收獲了。”


    朔銘拿起手機一看,這是一張照片,一個略有些發福的中年人正與另一個人吃飯,桌上擺著一摞材料,而兩人親切的握手。朔銘皺眉:“這誰,幹啥的?”


    “這是農建林那老不死的爹啊。”範宇光說:“這相機可真厲害,你放大了看。”


    朔銘放大照片,材料上赫然寫著什麽公司的股權。朔銘倒抽一口涼氣:“這是……受賄記錄?”


    “是啊。”範宇光說:“我這哥們咋樣,去了這才多久,就有這麽大的收獲。”


    “他是怎麽做到的?”朔銘奇怪了,按照這張照片的位置來看應該是一同吃飯的人拍的。


    “我也意外,這才幾天,這小子打入敵軍內部了,聽說還頗受信任。”範宇光說:“農建林聯合王兆寧想給你來一個無間道,這不,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了?”


    朔銘笑笑:“就這一張?”


    “不止呢,還有好多,他說給我個郵箱讓我自己看,他會定期的發過來,直到我們不需要他的材料。”範宇光說:“如果不需要了也就不用給錢了,如果你覺得證據夠了就讓他撤?”


    朔銘搖搖頭:“讓他撤?他聽你的?”


    朔銘已經嗅到了另外一股味道,既然是無間道也就不受自己的管控,或者說朔銘從來就沒對對方有什麽掌控力。說白了就是朔銘花錢從對方手裏買這些信息。


    “你是說他想紮下根?”範宇光摸著下巴:“這還真有可能,這小子也不是什麽良民。既然老農這麽信任他也肯定給了不少的好處,總好過狗仔一樣做私家偵探吧?”


    “就是這個理。”朔銘拍拍桌子:“告訴他合作結束,把之前的賬給他結清,如果以後有需要肯定會聯係。這些東西他肯定會保存好,到時候誰需要也能賣個好價錢。”


    “行。”範宇光點點頭:“我讓他把收集到的東西先全都發過來,以後這小子沒準就能坐地要價。”


    範宇光越來越有頭腦了,朔銘甚至懷疑這個老流氓是不是一個經商的天才,很多時候一點就透,很多時候還能有很多奇思妙想,人也足夠精明。


    之前的事朔銘已經與農建林達成私了協議,而且自己也收了對方的好處。這時候被農建林父子知道人是自己安排過去的可就糟糕了,不僅農建林,就連他老子也會扭過頭幹朔銘。


    再是朔銘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範宇光照這個人絕非善類,又有本事又有腦子,能做私家偵探心思肯定縝密,這種人與自己有過多的練習壞處太大。一旦對方掌握你的弱點,沒準就能反咬一口要挾你。如今這個人放在農建林那邊,那就是一個釘子,如果農建林不死心還對朔銘出手,那朔銘就花高價買對方手裏的資料。朔銘最擔心的還是這個人的用心,待在農家那邊掌握了太多黑資料,隨時都有可能拿出這些東西訛錢。訛好了還行,一旦弄不好就暴露自己了。農建林如果問一句,你是誰安排過來的,朔銘立即露餡。


    朔銘覺得危險,擦擦額頭的汗,這樣人之前怎麽就沒想過這些呢。


    範宇光說:“朔銘,你真給我買車?”


    “看好什麽了?”朔銘問,其實錢早就準備好了,就是範宇光看好更貴的也沒問題。


    範宇光說了個型號,朔銘想也沒想就說:“多少錢告訴宇華,一會我讓他打到你賬戶上。”


    範宇光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朔銘說:“沒準我還要借你的車開呢。”


    朔銘翻看著私家偵探發過來的這些東西,不僅有照片,還有錄像錄音,挺全麵的,朔銘心裏暗暗吃驚,這個私家偵探真有兩手,身上這得裝好幾套設備,也不怕露餡。


    隨手打開一段錄音,朔銘聽了幾句就差點笑尿了。


    錄音裏一個老人的聲音,朔銘立即就想到了王老頭那張可惡的嘴臉。


    王老頭哭爹喊娘的說:“青天大老爺啊,你放過我家兆寧吧,他還是個孩子,而且兒媳婦肚子裏也有孩子了,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了……”


    “這啥玩意?”範宇光皺皺眉:“怎麽連上方的也錄進來了?”


    朔銘笑,隨即把之前見王老頭的橋段說了。範宇光表情幾乎要抽搐到一起:“幸好王兆寧不像他爹這樣辦事,不然可真要命了。你看我混了這麽多年,打打殺殺的不怕,甚至被警察抓了也不怕,就算槍斃不就指頭粗的洞麽,可我就怕這種人。你要打他躺地上不起來了,不打他就癩蛤蟆一樣跳到你腳背上耍潑。之前就見過一個,我就扇了一巴掌,最後把我逼到什麽樣,貼給他兩千塊錢。那時候兩千真不少錢的。我是服了,破財免災,省得再我麵前出現,真有殺人的心。”


    “你還有被狗皮膏藥訛的時候?”朔銘笑。王老頭這種人誰見了誰怕,朔銘記得有句老話,拿起棍子渾身顫抖,放下棍子要餅子。說的就是這種人,好在朔銘及時的撇清關係,不然還真是難辦。


    農建林父子正愁眉不展的時候朔銘這邊卻笑得前俯後仰。不過接下來朔銘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範宇華給朔銘打電話,說王副局長又來挑毛病了。


    朔銘立即趕往齊陽水庫。朔銘知道,王副局長的目的不是為難範宇華,而是要為難自己,如果朔銘不出現,王副局長隻能變本加厲。就算朔銘出現了,王副局長也是想讓朔銘去找屠曉壽的麻煩。


    但朔銘可不會這麽蠢,其他的包工頭也不會這麽蠢,即便是去找屠曉壽也是訴苦。而屠曉壽接受了這些人答應給的錢,那就要做個樣子,這麽多包工頭,煩也把屠曉壽煩死。


    到了工地,朔銘遠遠就看到站了一群人,而工人們也都停了手裏的工作,三五成堆的在一起蹲著抽煙。


    朔銘走上前,卻看到王副局長正在數落柳若寒,柳若寒低垂著頭一句話不說。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在指責柳若寒每天來拍照都沒發現這麽多問題。


    朔銘笑盈盈的迎上去,站到柳若寒身前,老鷹保護小雞一樣把柳若寒護在身後:“王局長,你看怎麽生這麽大的氣,氣大傷身。”


    “朔老板,之前我提醒過一次,你們這麽幹不行。”王副局長甚至沒正眼看朔銘,頤氣指使道:“你看你們幹了些什麽,不用扒開我就知道裏麵是什麽樣兒。”


    這就有點難為人了,朔銘也明白王副局長是故意刁難來的。臉上的笑容不變,小聲說:“王局長,你看這樣,我一會去你辦公室匯報一下工作怎麽樣?”


    但凡是私聊肯定就有見不得人的事。王副局長幾不可查的露出你真懂事的表情。隨即冷著臉對身後的人說:“工程質量大於天,一定要把控好每一項質量關。無論是誰,隻要質量不合格一律整改,停工整頓,法不容情。要知道,我們齊陽水庫可是水源地,關係著幾個城區的吃水問題,如果我們源頭出了問題,那就是大問題。如果……”


    一頓抑揚頓挫的激情演講開始了,朔銘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這些話都是屁話,在工地上擺什麽官威。


    人群中朔銘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豐城水利局的胡科長。


    朔銘給胡科長眨眨眼,算是打招呼。胡科長用眼神瞟了一下王副局長,暗指著什麽,但朔銘沒看懂。


    王副局長終於講完了,轉頭看了一圈,似乎想找自己的茶杯潤潤嗓子。朔銘趕緊在車上拿下一瓶水遞過去:“王局長,我們有您這麽好的領導真是運氣,無論是對待工作還是對待工程,你都是我見過最認真的人,這種一絲不苟的精神……”


    王副局長擺擺手,懶得聽朔銘驢唇不對馬嘴的馬屁。頗有深意的看了眼朔銘轉身走了。身後一種人呼啦啦的走了一片,胡科長回頭資笑了笑,也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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