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政府簽好占地協議,隔天錢就到賬,朔銘琢磨沒誰比這個更效率了吧。看著一片地幾個月的功夫兩度易手,這些老百姓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有人說八十年代靠手賺錢,當時遍地都是機會,隻要肯幹都能掙到錢。九十年代靠腦賺錢,第一批富起來的人可不僅僅是運氣那麽簡單。新世紀就比較綜合了,努力加靈活的腦袋瓜,還要有關係網,但這些還不夠,想要真的賺到大錢,還得有必要的信息來源。就像這片地,朔銘算是運氣賺到了,若不是與張明家鬥那一場有朔銘什麽事。轉手騰挪,二百多萬到賬,這是有些人一輩子才能賺到的嚼穀錢。


    朔銘坐在村委的辦公桌後,兩條腿翹到桌上一顫一顫,嘴裏叼著煙眯著眼心裏美滋滋,實則卻在想如何建立一個信息網絡,這比建立關係網還要複雜難辦的多,很多人能給你提供的信息你並不需要,而有些人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又不一定瞧得上你,不會買你的賬。


    村會計王樂平推門進來,見朔銘悠然自得的叼著煙笑了笑,手裏捧著賬本:“朔村長,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什麽事?”朔銘趕緊把腳放下來,坐正問。


    “第一個季度磚廠進賬不少錢,但有一點我不明白。”玩了平翻著賬本,示意朔銘瞧瞧。


    可朔銘哪懂這些借貸關係,隨便看了眼:“你說就行了,這些賬我在磚廠都看了。”


    “磚廠明明賬上有那麽多錢,怎麽分到村裏才這幾個錢?我怕老百姓說三道四啊。”王樂平管了一輩子賬,哪個村長上台都要貪墨,王樂平這個知道底細的錢袋子很自然也跟著吃好處。也就朔銘,真是沒拿村裏一分錢,王樂平也隻能眼巴巴的等著,等朔銘動心思那天,所以他巴不得朔銘瞧著錢多開始動歪腦筋。


    王樂平怎麽想的朔銘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宣之於口。聽王樂平這麽說,朔銘就解釋說:“磚廠的錢都是那些買磚的存在這的,磚沒取走,也就不能算是我們兜裏的錢。如果現在分了利潤,到時候人家不要了要退款,難道還要從村裏往外拿錢嗎?”


    “原來是這樣,那是我想多了。”王樂平幹笑,討了個沒趣隻能轉身離開。


    瞧著王樂平的背影,朔銘笑著搖頭,這種市儈一樣的人,隻在乎眼前利益。豐樓村馬上就要棚改,千載難逢啊,這其中有多少賬可沒人算的明白,到時候王樂平能少拿油水?鼠目寸光的人也就隻能一輩子待在村裏做個大隊會計。


    轉眼快到五一,朔銘讓嗓門大的徐明耀對著話筒宣布一條消息,村委打算發東西了。每家每戶在五月二日這天到村委門前的健身小廣場領取。


    一個廣播,豐樓村炸鍋了,磚廠掙錢的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投了股份的分了兩次紅利,本金回來一半。如果磚廠賬上那些錢都分了,再往後可都是盈利了,最高興的莫過於這些人。


    表麵不疼不癢心裏難受的是那些沒投錢的,想當初就不應該聽誰誰誰瞎說,不然現在分紅也有自己的一份,想想恨得牙根癢,但最終的決定權在自己,多少人憤懣著後悔著。


    最難受的要數當時報上名最終卻撤股的,怪自己是牆頭草,明擺著掙錢的營生,非要把錢拿回來,這些人不多,但剁手的心都有了。


    五月二日,整個豐樓村的人都活動起來,村委前的健身小廣場一般晚上熱鬧,第一次上午就人頭攢動。但最忙的還要數村裏的王屠子,殺了一輩子豬,這天是捅刀子次數最多的一次。從淩晨一點南山豬圈邊上就傳來豬的哀嚎聲,蕩氣回腸,讓這個豐樓村的人都睡不著,卻沒有一個有怨言,因為這些豬可都是要分給村民的。


    王屠子殺一頭豬賺三十塊大洋,整個豬舍近百頭豬,忙一天抵得上半個月的生計,滿頭是汗滿身豬屎味,幹的卻樂嗬嗬的。豐樓村全村一千四百多人,按人頭分豬肉,平均將近二十人分一頭豬,這得多少豬肉,這幾天都在消滅自家冰箱裏的東西,不然分了豬肉可往哪裏塞啊。


    上午九點,在四個人的幫助下王屠子才算把豬殺完。另有幾個幫忙的刮皮卸骨。之後就開始分豬肉。


    之前朔銘沒想太多,隻是算了個大概,按照人頭每人應該分多少,真到分的時候難題就來了,有的地方肥有的地方瘦,這頭豬肥那頭豬瘦,一個個的挑挑揀揀,王屠子提著鋒利無比的切肉刀不知從哪下手了。


    朔銘想想也是這回事,去超市賣肉也要分個三六九等,裏脊肯定不能與血白肉一個價,雖然血白全是淋巴都貢獻給家裏有狗的拿回去喂畜生,但這一前一後一紅一白的確難分了。


    村民們開始嚷嚷,眾說紛紜,但總歸一句話,自己不願意吃虧。


    朔銘一籌莫展,買肉的時候也沒這麽麻煩,這分肉反倒來毛病了。


    要說還是年齡大的會做事,一個九十多歲爺爺輩的人站出來出了個主意,把所有的肉用絞肉機切碎,一扇肉放在一個盆裏,攪拌幾下全都淩亂了,按照花名冊點著名按照斤兩分肉。


    雖然有些人不願分來的肉零零碎碎的,但也沒辦法,最終也隻能這麽辦。


    王屠子隻有一個絞肉機,一頭豬就要搞半個多小時,這近百頭怎麽可能幹的完。朔銘沒辦法,隻能拿出錢讓村委幾個幹部遠赴市場掃蕩絞肉機,人帶著機器來,一天下來給二百大洋。


    傍晚,肉分完了,剩下一堆雜碎與豬皮。朔銘聞了一天的雜碎味早就犯惡心了。娘希匹的,分個肉也這麽麻煩。把村主任叫到邊上:“就這些東西,賣給村民,比如小腸十塊一掛,大腸幾塊,價格你們看著定,今天天黑之前必須處理幹淨。”


    朔銘安排完轉身就走,拎著自己的那份回了家。


    原以為帶肉回來朔銘的母親能高興點,沒想到朔宏德卻正有脾氣等著自己。冷著臉把朔銘搞了個莫名其妙,難道分豬肉有錯?


    朔銘真不知道自己哪做錯了,見朔宏德冷若寒霜幹脆撂下東西要走。


    朔宏德叫住朔銘:“你坐下。”


    朔銘隻得做好,準備接受思想品德教育。小時候朔宏德生氣都是一邊用笤帚做教鞭一邊“苦口婆心”的在朔銘屁股上留下幾道痕跡也好長個記性。慢慢長大,以來朔銘不適合打了,二來朔宏德也真打不動了,就算朔銘撅著屁股讓朔宏德打,也打不出當前清脆有聲的氣勢,更是沒有深刻的教育意義。


    “你最近挺風光啊。”朔宏德有些冷嘲熱諷:“郝笑知道嗎?”


    “知道什麽?”朔銘說:“我工作上的事他從來不管的。”


    “這是工作的事?”朔宏德被朔銘氣的胡子翹起來。坐到一旁,冷聲說:“說說是誰家的姑娘。”


    朔銘一聽就明白了,沒想到朔宏德退休這麽長時間,還能得到這種很八卦的一手線報。邢璿的事竟然都能傳到朔宏德的耳朵裏,也難怪朔宏德生氣,與郝笑結婚的日期也就不到半年,這時候出幺蛾子算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朔宏德年齡這麽大,最要緊的就是臉麵,朔銘在外麵勾三搭四的不是第一次了,這讓朔宏德覺得老臉沒地方放。


    手上的傷早已痊愈,留下兩條慘白的疤痕,血脈不通,四根指頭一直都有點發木,雖然當時沒切斷手筋,但這也算是後遺症了。朔銘伸出手給朔宏德看:“我現在的風光是用這兩條疤換來的,具體怎麽回事我就不多說了,那個大小姐是京城的,咱高攀不起,這一點我還知道分寸。”


    朔宏德雖然年齡不小,遠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看著兩道傷疤,很快就分析出為什麽會是這種疤痕。點點頭:“你的事自己處理,別引火燒身,人家姑娘念你的好,其他人卻不見得。”


    聽了朔宏德的話,朔銘渾身一震。薑還是老的辣,隻是這麽一瞬,朔宏德先想到的仍是風險。


    如今的形勢對朔銘來說一片光明,所有人都巴結著與朔銘結交。半年後朔銘與郝笑結婚呢,到時候什麽事都穿幫了。


    邢璿的關係沒了,孟文景會怎麽做?童老那件事朔銘心有餘悸,關係一旦利用不好,肯定會起反作用。當時童老這個莫須有的靠山被識破孟文景立即與朔銘保持距離,甚至朔銘送錢都沒人要。在孟文景看來,朔銘狐假虎威了一番,小人得誌被識破,不踩上兩腳已夠仁慈。孟文景對朔銘冷淡,很多人也看在眼裏,當時朔銘的情況可以說舉步維艱了。齊陽水庫是何梓珊答謝朔銘而許諾的,不能算給朔銘麵子,若不是當時處於那個節點,何梓珊找朔銘幫忙的時候時機比較好,恐怕齊陽水庫沒朔銘什麽事。水廠工程更不用說了,別人因為工期緊張不敢幹,朔銘是冒著巨大的風險。這兩塊工程都不是通過關係得來的,甚至說有點機緣巧合了。除此之外呢?朔銘就像是被丟在牆頭無人搭理隨風飄搖的小草,都看得見,卻沒有一個願意與朔銘產生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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