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佳軒的疑神疑鬼以及膽戰心驚朔銘感受不到,離開建築公司依然不放心,希望這一次尚佳軒能長個記性,該掙的錢朔銘不攔著,不該掙的錢最好一份別動,要讓朔銘知道,就在沒下次了,就算再難,朔銘也要換一個總經理。唉,朔銘歎口氣,被人玩的感覺是真不好。


    拆遷工程隊開始進村了,朔銘手底下沒有合適的人,就讓範宇光找了幾個小混混。隻要盯著不出亂子就行,也不是打打殺殺,同時給那些還沒簽字的人一個震懾,前期跟你們談是和聲細語的,再不給麵子那就要狂風驟雨,天下棚改拆遷大致都是這個套路,朔銘已經是極為文明的了,但最後這些難辦的,也隻能用點強硬手段。一個村的不好意思?朔銘可沒這個覺悟,你擋我財路的時候沒覺得不好意思?


    讓範宇光找小混混朔銘還有另一個考慮,那就是一旦出現什麽值錢東西也能護得住,這些小混混知道範宇光在圈裏的地位,一般情況不會私下偷偷藏起來,如果真出了什麽值錢的東西,範宇光也不會虧待他們,犯不上冒險。


    朔宏德在朔銘的要求下去了豐城住,第一次遠離豐樓村再也回不來了。離開的時候朔宏德神情有點落寞,仿佛失去了根一樣。年紀大的人很多有這種觸景傷情的感觸,反倒是年輕人,想的都是能賠償多少錢,有多大麵積的房子。


    朔銘把朔宏德送到豐城,朔宏德問朔銘:“知道村子這片地以後做什麽?”


    其實亂七八糟的說法多了去了。有的說要正兒八經的搞開發,這附近以後就是小城市,周圍全要建小區。有的說豐樓村要建設工廠,附近幾個村子的土地都在規劃之內,這裏眼看就要成為工業園。但這些都不全對,朔銘說:“豐樓這邊主要還是居住為主,算是豐城的一個衛星城。往豐城方向,有幾所大學要建設,不過距豐樓村不遠,到時候也能跟著沾點光,至於大型企業,這我就不知道了。”


    豐城地處沿海,靠近海邊有了港口,而且正在全力開發,另一邊已經與明山市區接壤,顯然沒有開發空間了。要想繼續發展持續推進城鎮化,隻有把豐樓鎮與豐城城區連接起來,這一大片土地以後可就是香餑餑。


    朔宏德哦了一聲,回頭看了眼村子,住了一輩子,老了老了離開肯定不舍。


    朔銘在村裏盯著拆房大半天,以朔銘的眼光真沒見到什麽好東西。如今什麽年代了,都知道老物件值錢,就算是扒那些土坯房也沒有什麽發現。這次拆房朔銘掙不了什麽錢。靠運氣掙錢原本就不靠譜。倒是有兩個老房子出了幾根上好的梁木,很整齊沒有裂痕,就算新木頭這樣的也少見,算是一筆小收入。


    村子沒了,一般村民開始向外搬遷,拖家帶口大包小包,就像遇到了荒年趕著外出逃荒討飯一樣,甚至鍋碗瓢盆都要帶在身上。豐城的房價又漲了,一部分人選擇買房,從此不回豐樓鎮了。另一部分人選擇原地安置,那也得找個地方住幾個月甚至一年,豐城的租金都漲了幾次。


    朔銘這個村長成了光杆司令,剩下的幾個釘子戶沒人管了。村主任也都搬遷了,隻剩下朔銘一人與他們鬥智鬥勇。


    豐樓村的人心不齊,就算釘子戶之間也不會聯合起來,在朔銘看來甚至有點壞,總想著踩別人一頭然後好處自己拿走。就是這五個釘子戶互相之間也不對付,其實如果能一同進退多要好處還是有不少勝算的,但人的貪欲決定了,人就是自私的。


    朔銘看著花名冊,剩下的五戶還真有奇葩。高培先,老牌地皮流氓,但這個人並不聰明,除了爭強鬥狠之外也就有“鉗工”的本事。鉗工說的是小偷的意思。偷人東西的時候用食指中指從兜裏向外夾,老百姓開玩笑說是鉗工。


    高培先算得上頂級鉗工了,一輩子不勞作,專注偷包四十年。可以說是業內精英,人中典範。做了一輩子偷包賊卻隻被抓了兩次,而且每一次都不是很嚴重,幾個月就出來。


    要說豐樓村誰見世麵最廣,那肯定是高培先了。全國各地哪都去了,一雙鉗工的手走遍天下吃遍天下,要不老話就說,金山銀山不如一技傍身,高培先可是老技術人才了。六十歲的人走不動了才回到村裏做起了良民,而高培先有錢,從沒見他為錢發愁。


    高培先這等名人朔銘也算是知之甚詳,各種傳記一般的小故事串聯起一個完整的人生。高培先的小偷經理絕對能寫一本書,很厚很厚的書。


    如果僅僅“鉗工”的身份還不足以稱之為地痞流氓。這家夥爭強鬥狠也是一把好手,可以說就是那種全心全意與和諧社會作鬥爭的人。兩句話沒聊到一起,就能拿起板磚動手,但高培先從不敢得罪朔家,因為朔宏德年輕時就狠狠的修理過高培先一次,就那一次讓他在床上躺了半年。正因為此,朔家與高培先算是有仇的。


    朔銘打算先搞定高培先這個硬骨頭,隻要把這個老流氓給啃下來,其他人就好辦多了。


    朔銘把車停在高培先家門外,放下車窗點上煙靜靜的抽著,不著急敲門,因為朔銘知道,將近中午了,高培先應該會出門買酒買菜,這貨一頓不喝酒就像要死了一樣,喝上酒腿腳都輕鬆要飄起來似的。


    高培先出門,典型的懶漢形象,歪斜著腦袋誰都不服的神情。見到朔銘的車停在門前,抬腳踹車軲轆:“車不錯。”


    “喜歡?”朔銘把頭伸出車窗,臉上掛著笑。


    “你小子。”高培先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朔銘來有什麽目的不言自明。


    朔銘下車:“高培先,談談?”


    “有什麽好談的?”嘴上這麽說,高培先卻停下腳步。


    朔銘說:“上車,我請你喝酒。”


    白吃白不吃,這是高培先一貫的作風。轉身就上車,毫不拖遝。


    朔銘把車開到小酒館門前,下車招呼高培先進門。


    店老板看到高培先來了,臉色微變:“今天不賒賬,先給錢。”


    人品不好的人走到哪都被人看不起,高培先不是沒錢,卻總是變著法不給錢,要麽飯菜裏有蒼蠅,要不就是有頭發,反正就是有髒東西。甚至有一次親眼看見高培先從兜裏拿出一隻蟑螂放進碗裏,兩個字,沒錢。


    真缺錢嗎?高培先憑借自己鉗工的本事,還真不少弄錢,可如今什麽年月,很多人都不帶錢了,無現金交易的時代來了就要餓死高培先這種人。


    朔銘說:“今天我花錢。”


    朔銘倒是從來不少一分錢,作為村長,偶爾還不要找零,哪家店也喜歡朔銘這種顧客,進了門就當大爺一樣。


    點上幾個小菜,葷素搭配也算是不錯的席麵。朔銘又給高培先弄了一瓶酒。


    高培先毫不客氣,反正朔銘求著自己,拿起酒瓶仰頭就是一口,看的朔銘都覺得一線喉辣嗓子。


    朔銘說:“高培先,說說,想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高培先咧著嘴,吃著菜含含糊糊的說:“我肯定支持國家政策,也肯定支持你這個村長。可誰來支持支持我啊?你小子也算是有本事的,就沒想著我們這些窮鄉親?”


    朔銘笑:“這不想著你麽,還帶你來喝酒。”


    “一頓酒?”高培先說:“好像我沒喝過似的,你知道嗎?我喝過的酒比你見過的都多。”


    這話還真不誇張,除非朔銘在酒廠幹過,高培先酒量好,一頓一斤一天三斤風雨不誤,這酒量以及喝法,在整個豐樓村都出名。要問高培先酒量多少,很多人可能沒見過喝醉,朔銘倒是聽說過,五瓶地瓜幹酒,四十多度。


    朔銘說:“說說你的要求,或許我能幫你申請一下。”


    “別說那些沒用的,還幫忙申請,我可不傻,權利都在你手裏了,隻要你鬆口什麽都好說。”高培先說:“我要的不多,一套房,剩下多少都算二百萬。”


    這還不多,朔銘差點笑尿了,就這條件氣性大的能把這貨按地上揍一頓。朔銘卻沒急,笑著說:“你這條件我解決不了。明天給你報上去,至於誰來找你談我就不知道了?”


    “威脅我?”高培先可不吃這套,大小混混可都是混混,很多道理都懂,朔銘很具有威脅性的話在高培先看來就是個笑話。


    “就是威脅你。”朔銘身子前傾,冷笑說:“張明家夠可以吧,你去打聽打聽怎麽離開的豐樓村。”


    “跟你有關係?”高培先這種性格的人哪有什麽朋友,知道張明家離開豐樓村就不錯了,誰也不會對他多說一句。甚至上次分豬肉,要不是高培先正好路過沒準就錯過了,可見其人品有多差。


    朔銘笑而不語,高培先說:“這跟我也沒什麽關係。”


    “是沒關係,但我想有一個人與你有關係。”


    “誰老子也不在乎。”高培先一直在吃再喝,搶一樣。而朔銘卻根本沒動筷子,跟這種人一起吃飯,朔銘覺得髒。


    朔銘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長發飄飄,很肆意的笑著,模樣很可人,能激起荷爾蒙的那種女人。朔銘把照片放在桌上:“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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