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孝坐在一旁玩著手機,見朔銘回來,還是禮節性的站起身。


    朔銘挨個打了招呼,想要把朔念君抱起來親近親近,但這孩子就是與朔銘生分,哭叫著不願意。


    朔銘無語,隻好坐到白子孝身旁跟他聊起學習的事。朔銘問:“考大學有多少把握?”


    “那要看上什麽樣的大學。”白子孝說:“賀姐建議我學醫,而且還能幫我走走關係,我爸媽也同意。”


    朔銘看向賀美琦:“從沒聽說你在大學還有什麽關係。”


    “你不知道的多了。”賀美琦說:“從下半年開始我就在明山醫科大任教了。”


    “呦嗬?”朔銘驚奇的問:“什麽時候當的老師,我咋不知道?”


    好一些的醫院,尤其是掛著什麽教學基地什麽附屬醫院都與醫學院有關係。學生到醫院實習,醫院的主任醫師就到醫科大任教,很多醫生既是專科大夫也是醫科大的教師。


    朔銘嗬嗬笑:“沒想到我們家美琦竟然還是教授。”


    “教授談不上。”賀美琦說:“我也沒資格做教授,我去了身份是講師,要做副教授或者教授是評職稱,要發表一定量的學術論文或者在什麽課題上有所建樹,我這什麽還沒有呢,早著呢。”


    畢竟不是一家人,付清彩一家三口見賀美琦回來也就告辭離開。賀美琦從聚鮮小廚拿回來一些羊肉,讓白家勝帶回去熱熱吃。白家勝也沒客氣,悶聲悶響的走了。


    朔銘幫忙給孩子洗個澡,之後就是哄著孩子上床睡覺。孩子睡覺時朔銘極少陪伴,這一次躺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賀美琦給朔念君蓋好,捉著朔念君的小手,很輕緩的唱了一會催眠曲。但朔念君仍然瞪著閃亮的眼睛四處亂看,朔銘都差點睡過去。


    朔銘靠到朔念君的另一邊,學著賀美琦的樣子握住孩子的手,但朔念君並不買賬,推朔銘幾下推不動然後就是用腳踢,嘴裏咿咿呀呀的就要哭。


    朔銘無語,很沒麵子的起身:“算了,我回去吧。”


    看著朔銘略顯落寞的起身離開,賀美琦輕歎一聲,聽到朔銘關門的聲音,揉著朔念君的小腦袋:“你爸爸越是不陪你越是生分,你呀,就不能給他點麵子?”


    這些朔銘聽不到,也想不到。其實想與孩子搞好關係很簡單,就是足夠的陪伴,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原以為把張奶奶搬家的事交給範宇華就行了,沒想到朔銘又接到範宇華的電話,張奶奶對範宇華沒個好態度,死活不走。朔銘沒辦法,隻好驅車去了。心裏有點小情緒,這事有點怪朔宏德,朔銘所謂的請示隻是象征性的,哪有隨便認奶奶的,沒想到朔宏德竟然給朔銘這麽一個答案,有點哭笑不得。回想起來又覺得當時不應該聽從朔宏德的建議,可此時已經認下了,雖然沒有奉茶磕頭,但事實在這,朔銘也隻能硬著頭皮當奶奶供奉著。


    破舊的土房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就像張奶奶的身體,經曆不起什麽大的風雨。朔銘走進張奶奶家,習慣性的抽抽鼻子。


    “張奶奶……”朔銘叫了一聲。


    範宇華從裏麵出來,一臉嫌棄的樣子:“朔哥,好話說了一大車,就是不行。不見兔子不撒鷹,不看見你就是不走。”


    “我知道了。”朔銘點點頭,低下頭穿過低矮的門梁,進門就看到土炕上大包小包已經全都打包好了,張奶奶卻靠在一角臉色不善的看著朔銘。


    張奶奶歲數大,耳朵沒有年輕人靈光,朔銘隻能大聲說:“張奶奶,為什麽非得我來啊。喏,我現在來了,走吧?”


    這房子的拆遷協議朔銘已經代簽了,隻要張奶奶離開,隨時都有可能推倒。


    “你叫我什麽?”張奶奶不樂意,癟著沒牙的嘴,倒像個小孩子一樣嘟嘴唇的樣子。


    老小孩,人老了都跟小孩子的脾氣差不多,朔銘隻能陪著笑:“我叫你張奶奶有錯?”


    “朔宏德沒告訴你應該叫什麽?”張奶奶依舊是一副生氣的樣子:“他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以為這小子能比你精明點。”


    朔宏德雖說不算老來得子也差不多了,歲數那麽大在張奶奶這隻換了個小子的稱呼,朔銘一拍腦門:“奶奶,我伺候你搬家,這樣行嗎?以後我都叫你奶奶。”


    “這還差不多。”張奶奶挪動著老邁的身體,挪到炕沿:“你讓那小夥子收拾東西先走。”


    說的是站到房外的範宇華。


    朔銘瞧了眼張奶奶收拾的東西,什麽破爛都要,看那被褥,比朔銘的歲數都大。而且張奶奶幹不動這體力活,估計很多年沒漿洗過了。


    朔銘嚷了聲,讓範宇華進門,安排他搬東西先走。


    範宇華瞧著一堆破爛,很無奈的說:“朔哥,這些東西不要了吧,我已經給老太太買了全新的鋪蓋卷,昨天來過一趟,還給老太太買了六七身衣裳,這些東西……”


    範宇華給老太太買東西是朔銘安排的,朔銘也有些意外範宇華能做這麽精細。朔銘點點頭,回過身商量張奶奶。


    張奶奶不樂意,張合著沒牙的嘴埋怨朔銘是敗家子。朔銘無語,陪著笑對範宇華使眼色:“挑著能用的搬走,沒用的都扔了吧。”


    範宇華不想動,覺得這些東西髒似的,朔銘隻好自己動手,翻來覆去實在找不到什麽好東西,就是一堆各種各樣的破爛。


    朔銘又與張奶奶商量,最終張奶奶張口了,指著一個木箱子非要帶走,朔銘隻要對範宇華使眼色,讓他趕緊。


    東西搬出去了,張奶奶說:“讓這小子先走,我跟你說兩句話。”


    範宇華走了,落得個輕鬆,留下一臉無奈的朔銘。


    張奶奶說:“朔小子,現在還不願意?”


    “願意什麽?當孫子?”朔銘心裏肯定不願意。人跪天跪地跪祖宗,哪能隨便認個奶奶就下跪。從某些方麵來說,朔銘算是不要臉那一類人,如果對事業有極大的幫助,又或者能給朔銘帶來巨大利益,朔銘肯定毫不猶豫的跪下,至於心誠不誠誰都知道。可張奶奶要的這個孫子是誠心跪拜磕頭的,養老送終不是隨便說的。


    張奶奶提這事,很明白是讓朔銘給她跪下,雖然不是天天這麽請安,至少也應該做做樣子。朔銘有點彎不下腿,但還是硬著頭皮跪了一下,裝模作樣的說了幾句好聽話,朔銘心說就當是當了一回演員,誰還能當真呢?


    張奶奶沒在乎朔銘態度,滿心歡喜的讓朔銘扶好,指著屋角的一個朱漆衣櫃:“孫子,去把衣櫃推出來。”


    “奶奶,你該不會藏著什麽寶貝吧?”朔銘本能的想到。張奶奶沒理由走之前搞的亂七八糟,推開衣櫃肯定是有目的的,朔銘能想到的也隻是藏著什麽東西。


    “說對了。”張奶奶說:“比你爹聰明。”


    朔銘一聽就振奮了,能讓張奶奶藏起來的東西,絕對是個老物件,沒準還是哪個朝代的文物。


    老衣櫃都很沉,雖然裏麵的東西都被掏空了,朔銘依舊是使了吃奶的力氣才弄開,衣櫃下麵露出一個方形木板。朔銘回頭看了眼張奶奶隨即打開。


    不是想象中的地窖,隻是挖下去一個很小的坑洞。一個兩三個巴掌大的小木盒放在下麵,蓋著厚厚的灰塵,看樣子這東西放在這有些年頭了。


    如果張奶奶不說,房子推倒就是一片廢墟,挖鬥下去沒準就當廢土倒掉了,畢竟木盒太小。


    朔銘拿出木盒,隨便找了件破衣服擦拭幹淨,想要打開又不大好意思,看了眼張奶奶,心裏揣度裏麵會是什麽寶貝。朔銘有點高興了,剛才給張奶奶跪下還一百個不願意,看到木盒子整個人都不同了。


    張奶奶說:“你不是要送我換地方住嗎?”


    咽口唾沫,朔銘也隻能把木盒子遞到張奶奶手裏,攙扶著張奶奶上了自己的車。給範宇華去了個電話,問清楚租的房子在哪。


    一邊開車,朔銘一遍打量著後座上的張奶奶,那個木盒始終被抱在懷裏,而張奶奶則一臉平靜。


    “等我死了這裏麵的東西都是你的,現在別惦記。”張奶奶看穿朔銘的心思。


    朔銘訕笑:“我真沒那麽想,隻是好奇而已。”


    這話說的,朔銘自己都不信。張奶奶也不說破,癟著沒牙的嘴,輕巧的把木盒打開:“怕你晚上睡不著。都是些老破爛。”


    盒子翻轉過來,朔銘放緩車速回頭看了眼。這盒子裏什麽都有,甚至還有上世紀的糧票。這玩意可不值什麽錢,朔銘非常失望,裏麵的確是一些老破爛。


    張奶奶笑笑並沒多說。


    到了地方,在範宇華的幫助下把張奶奶攙扶進一個小院。這個房子是在豐城邊上,過幾年也要拆了。臨時把張奶奶安置在這,等安置房下來,張奶奶就搬過去。


    範宇華小聲說:“朔哥,不值啊。你伺候著老太太還不如多給點賠償款。這又是租房子又是找保姆的,沒少花錢。”


    保姆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就住在附近,每天早上來給張奶奶做好早飯,收拾好一切下午做好晚飯離開,一個月五千多,這對一個農村婦女來說可真是好工作。


    朔銘歎口氣:“都是張奶奶自己花錢,我隻是跑跑腿。更何況我認他做了奶奶,這些也應該我做。”


    安頓好張奶奶,朔銘也就告辭離開,不能老陪著老太太,豐樓村還有個釘子戶沒處理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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