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冬生變了,都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最近這段時間已至不惑之年的關冬生一次次的刷新朔銘的認知。從一個厚顏無恥的盲流,到剃發明誌的司機,再到如今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紳士,朔銘簡直不敢相認,這就是自己闊別幾日的司機,關冬生先生。


    關冬生依舊靠在車上,手裏依舊是捏著半截點燃的香煙,眉眼間沒有之前的深沉多了一股自信的淡然。人的表情舉止可以在短時間偽裝或者改變,但骨子裏的氣質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關冬生臉上就像寫了幾個大字,一夜暴富。


    見朔銘走近,關冬生對朔銘微笑。朔銘上下審視關冬生:“買彩票了?”


    朔銘能想到的一夜暴富的方式很多,但發生在關冬生身上唯有這一個可能。關冬生有多少本事朔銘可能不清楚,但絕沒有一朝上天的手腕,如果有,也不會沉寂到四十歲才爆發。


    關冬生依舊擺著淡然的笑容,輕聲說:“朔總,昨天就想聯係你,想想還是當麵說比較好。我想辭職。”


    既然關冬生辭職,稱呼朔銘什麽就無所謂了,關冬生的身份也隻是朔銘一個遠方表哥這麽簡單。朔銘笑,打心裏希望關冬生有逆天的氣運一夜暴富:“生子哥,你這是在哪發財的?”


    “遇到貴人了。”關冬生沒多說。


    既然不想說朔銘也懶得問,點點頭:“行啊,混好了以後拉兄弟一把。”


    與關冬生沒什麽好寒暄的,上車走人,朔銘還琢磨著怎麽著孟文景走關係要錢呢。安置房是重點項目,肯定是專款專用,結算款項是不是需要孟文景簽字朔銘不清楚,但孟文景鬆口說給錢下麵的部門就簡單了。


    看著朔銘開車揚長而去,關冬生卻是一臉古怪的表情,很複雜。


    上午在工地溜達了一圈,安置房有幾座樓的施工隊已經開始撤,新接手的做外牆粉飾的施工隊已經進駐。別墅區那邊也讓朔銘比較放心,劉偉手頭的這一棟做完,尚佳軒就把朔銘的別墅交給劉偉,以後是朔銘自己的房子,劉偉肯定會盡心盡力,尚佳軒也省心。工地上那些技術員都知道劉偉與朔銘莫逆的關係,幹其他別墅有點小問題也不會有人說,這一點尚佳軒耍了個小聰明。


    中午,朔銘回家吃飯,朔銘有段時間沒回來。朔宏德說:“我打算跟你媽在市區買個小平房的房子,你幫忙看著點,有合適的說聲,最好與賀美琦那比較近。”


    這是放不下朔念君,對這個孫子過繼給賀美琦父母是有意見的,唯一的孫子卻不能時常在膝下,朔宏德想孫子了還要與朔銘的母親打車去市區,在別人家裏看自己的孫子,怎麽都覺得別扭。朔宏德提過一次,想老兩口帶著朔念君過,這孩子聰明,比朔銘小時候可聽話多了。


    這個提議被朔銘否決了,朔銘並不完全考慮賀美琦的感受,更多是想白茹雪,這是白茹雪的決定,朔銘不想橫加幹涉。


    “在市區買房子,那安置房還要房?”朔銘奇怪,朔宏德這是唱的哪一出。


    “我們兩也沒什麽事,如今方便了,公交車有直達的。”朔宏德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命令,對自己這個不聽話的兒子,朔宏德一直斥責多一些。尤其是與朔念君有關的話題,朔宏德的態度一直是指責。


    朔銘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朔宏德又問:“關冬生最近怎麽樣了?”


    “他?混的好著呢。”想到關冬生,朔銘笑出聲:“就今天早上找我辭職,把我這個老板炒魷魚了。”


    “辭職?”朔宏德奇怪的問:“找到新工作了?”


    “這誰知道。”朔銘說:“穿的還人模狗樣的,看起來是發了一筆小橫財,具體的我沒問。”


    朔宏德嗯了一聲:“人情沒有多少,我們做的也夠可以了。他想怎麽辦就隨他,如果以後有什麽事找上你能幫的就幫,畢竟是個表哥。”


    朔宏德的意思很明白,人情還了,親情斷不了,如果關冬生以後再找朔銘,無需顧忌當年的來往人情,隻把關冬生當成一個表哥相應的關照就行了。


    朔銘壞笑:“沒準以後我還得求著生子哥呢,看今天的做派,沒準明天就是什麽集團公司的老總,能得很呢。”


    “就你風涼話多,他如果能混好了你表姨泉下有知得高興。”朔銘的母親這時插嘴說。


    “媽,你說人想要發達靠的是什麽?”朔銘笑著搖頭:“人學習好有學問可以混的好,懂得多嘛。會說話會辦事能混的好,通人情世故的人總不會窮死。有一門技術也行,這年頭上大學不如會點拿手的本事,行行出狀元,無論幹什麽做精了就行。就算這些條件都沒有,有一個好的基礎有一個好的人脈以及資源也行,懂得整合資源也能掙錢,而且還能掙大錢。可我想問一句,你們覺得生子哥會什麽?會吃會喝會玩?我倒覺得他喝茶可以,但誰請他去品茶?”


    “你的意思是他不走正道?”朔宏德抬起頭,望著朔銘疑惑的問。朔銘說的很在理,想要掙錢可以,最不濟就是出賣體力,關冬生憑什麽一夜發達?屁本事沒有的人除了買彩票還能幹什麽。


    朔銘搖搖頭:“這我可不知道啊,我到時想問他現在幹嘛,他不說我還能按住逼著他說?”


    “別光說別人的事,你自己的問題呢?”朔銘的母親不想提這個外甥,真心想幫,關冬生也不買賬,熱臉貼冷屁股。


    “我什麽問題?”朔銘看著母親,奇怪了,關冬生如何關自己什麽事。


    朔宏德冷聲說:“你媽是問你什麽時候結婚?上回不是說在談一個女朋友嗎?怎麽不帶回來讓我們看看。”


    朔銘想想也是,自己去柳若寒家幾次了,也該讓父母見見柳若寒。朔銘已經打定主意,與柳若寒發展順利就盡快把事定了,實在受不了已經上歲數的這對父母的嘮叨,朔銘也知道,為人父母一心想著孩子的終生大事,雖然朔銘已經有孩子了,可總要成家有個女人知冷知熱的陪伴著,人是感情動物,沒了依托就會像朔銘如今這樣,空虛寂寞冷。


    朔銘點點頭:“行,我問問她。”


    下午,朔銘本想去找孟文景,想了想還是先給陸曄去了個電話,問孟文景有沒有時間。


    陸曄沒接,過了許久才把電話打回來,笑嗬嗬的問朔銘什麽事,剛才在開會不方便。


    朔銘問:“書記有時間?我想找他有點事。”


    “重要事嗎?”陸曄問。


    陸曄很會做人,也深知為人之道,為秘書之道。朔銘的身份比較特別,雖說是一介草民但卻是自己老板的座上賓。陸曄怕有些問題自己不方便知道,所以才有此一問。如果朔銘說是重要的事陸曄就不多問了,請示一下再給朔銘回複。如果朔銘說的事不重要,自己代表孟文景盡量幫忙解決,以為孟文景的名義賣好處,對誰都好,朔銘還能記自己一個人情。


    朔銘說:“我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我隻是想問問孟書記安置房這邊的工程款什麽時候能到位。”


    “工程做完了?”陸曄問:“上次在那經過老板還下車看了幾眼,這進度夠快的。”


    對陸曄朔銘也沒什麽不能隱瞞的,人可以露窮不露富,朔銘說:“最近很缺錢,我又不好意思向邢璿張嘴借,所以就想著工程一完工盡快把工程款結算回來。”


    “這件事啊。”陸曄沉吟片刻:“我請示一下老板,等你完工了聯係老板就好了,應該沒什麽問題,之前我聽說這筆錢已經到了市裏,什麽時候能下放就要老板親自問了。”


    不輕不重的把孟文景的作用說出來,意思是說不要忘了孟文景的好處,朔銘聽陸曄的話心裏大為放心,既然陸曄能這麽說,那就代表這錢已經就位,隻要朔銘這邊完工前立即到賬。


    朔銘立即表示感謝,問陸曄什麽時候能忙完,有時間一定要一起坐坐。


    客套話說了一大堆,陸曄說:“朔總,我給你透露個小道消息,這次開會重點就是說新農村街道改革的事。”


    “哦?”朔銘很感興趣。陸曄可不會隨便說話,既然說了肯定與自己有關,而且豐樓鎮改成街道在全國都是試點項目,與改革有關的政策了解越早越好,很多商機就隱藏在這一篇篇新聞裏,等這些新聞在電視上播報了什麽都晚了。


    陸曄說:“你這次可真給老板露了一次臉,這次開會老板被點名了。”


    朔銘笑,自己能給孟文景什麽好處,還能讓他在大會上被點名。陸曄接著說:“安置房工程的進度太快,老板說已經在籌備分房,算是試點成功。接下來豐樓村周邊還會建設幾個小區,另有幾個村要進行拆遷改革了。由於豐樓鎮的大刀闊斧,已經有兩個大型企業正在洽談準備進駐,這也算是口頭表彰了。”


    陸曄的話簡潔明了,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卻多了去了。對朔銘來說肯定的挑揀著聽,重點就是還有幾個安置房小區要動工,還有幾個大型企業也要動工。陸曄說是正在洽談,但陸曄這人說話辦事異常謹慎,既然能說出口的事鐵定了板上釘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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