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銘又在房間裏待了大半天時間,一摸煙盒隻倒出一點雜碎的煙絲碎屑。


    想了想,憋得難受,京城不見得滿大街抓自己吧?如果真是那樣朔銘的麵子夠大了。拿好鑰匙下樓買條煙,紫萱為朔銘準備了那麽多食物,看來要常駐沙家浜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出頭了。飯可以少一頓兩頓的,煙不能少。


    樓下商店裏買了條好煙,朔銘心裏咒罵,這天子腳下就是不一樣,啥玩意都比豐城貴,一直以為煙草這玩意全國統一價呢,沒想到還是有地區差。


    撕開包裝,朔銘點上一支。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往回走。剛到樓下,迎麵走過兩個人,身材很板,挺胸抬頭,當過兵的朔銘一見就知道對方不簡單。這姿態,如果不是常年走正步絕不會這麽板。即便走的很輕鬆隨意,常年養成的習慣還是會帶進生活裏。


    朔銘停下腳步,心裏琢磨,這是特種兵還是武警?京城的武警身份這麽高?練成這樣沒準還是那個儀仗隊裏的人,比如天天升旗的那些人走路這麽有氣場朔銘就不意外了。


    自己如今的身份可比較敏感,很怕對方叫住自己查一下身份證。


    心裏有鬼眼神就會很閃躲,即便朔銘有意偽裝,裝作若無其事的一轉身走到小區裏石桌前坐下,再拿出一支煙點上背過臉望著天。


    “哎……”明顯是軍人身份的年輕人朝著朔銘叫嚷一聲。


    朔銘裝作沒聽到,像是在欣賞小區的樓宇建築。


    年輕人又叫了一聲,朔銘心髒都要跳到嗓子眼,曆經了千辛萬苦到了京城,紫萱與邢璿正想辦法呢,這時候被抓了算怎麽回事。朔銘真想抽自己,不抽煙能死?以前不是說戒煙的嗎?戒了八次,成了八戒最後壞事還是壞在這根煙上。


    抽煙,朔銘已經很小心了,出門在外的從不抽別人的煙。實在不好拒絕的時候就會夾到耳朵上偷偷換上自己的煙,朔銘怕,怕煙草裏加了佐料讓自己上癮,朔銘見過有人這樣著了道,萬貫家財最後變成了一窮二白的癮君子。


    朔銘正想著怎麽解釋自己的身份,隨即肩膀被拍了一下。


    朔銘渾身一激靈,迅速轉過頭,故意裝作有些不高興:“有事?”


    “你是朔銘吧?”其中一個年輕人看清朔銘的長相出口詢問,雖然是詢問的口氣,但腔調已經告訴朔銘,我已經認出你了,趕緊承認。


    朔銘明白,隻要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那肯定是沒跑了。朔銘打量兩個軍人,心裏盤算著能不能打贏,幹倒兩個疑似軍人的年輕人跑路的可能性有多大。隻是片刻,朔銘就放棄了這種很傻x的想法。且不說朔銘能不能放倒對方,就算放倒了,這四九城根底下朔銘還能跑了?從炕上跳到地上都費勁。一旦被抓,免不了受苦,襲警,不,這是襲軍,罪名可大了,給朔銘扣上恐怖分子的帽子八輩子別想超生。這找死的節奏閻王爺都能笑出聲來。


    咽口唾沫,不知不覺手上夾著的剛點上的煙掉落地上,朔銘渾然不知,茫然的點點頭,心裏一片空白。完蛋了,自己被抓說不定關到什麽地方,紫萱邢璿救不了自己了。


    朔銘已經想好自己是怎麽死的了,也不知有沒有人能在自己的墳前掉幾滴眼淚。


    “跟我們走吧。找你好一會了。”一個年輕人有些不耐煩,似乎很不滿朔銘冷漠的態度。以年輕人看來,自己找上門朔銘應該點頭哈腰才對,怎麽也要客氣一些,怎麽想不明白朔銘的神情就像一個傻子,呆愣呆愣的。


    朔銘的確是嚇傻了,上了車才回過神來。摸摸屁股下麵,心裏咯噔一聲。不對啊,自己什麽身份,抓自己用這麽高檔的車嗎?如果手還是自己的感官沒錯這他麽的是真皮座椅啊。


    看了眼前麵,一個年輕人正在開車,身旁坐著值崗一般依舊挺直身板的另一個年輕人。


    朔銘臉上堆上笑,很是諂媚:“兄弟,這是帶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年輕人沒理會朔銘,當司機的那位不鹹不淡說了句。


    熱臉碰了個冷屁股朔銘沒敢有絲毫情緒,追問:“你們是哪個部門的?哥們,我以前也是當兵的,炮兵。”


    回答朔銘的是死一樣的寂靜,能聽到的隻有車輛發動機輕微的機械聲。


    朔銘的心一直懸著,這兩個年輕人看來不是警察,如果是警察抓了說明恐怕是要上手銬的。逃犯啊,大功一件,不送一副鐲子怎麽能顯示朔銘的非同凡響。可朔銘此時寧願讓警察給抓了,至少規矩擺在這,刑訊逼供也要掌握尺度,大不了自己撂了,你想讓我交代什麽我就交代什麽免得皮肉受苦。


    但是如果進了特殊部門朔銘就是小白鼠了,天知道大天朝有多少特殊部門。這些部門都是保密的,那些寫小說的說的什麽龍組,什麽龍戰隊的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吧。進了這樣部門,朔銘會不會被當成靶子打著玩?想想都可怕。朔銘心如死灰,這輛車開得不快,朔銘覺得就像要直接送自己去刑場。餘家有政法背景,很強大的那種,朔銘心裏說一萬句惹不起。沒想到餘家關係竟然硬到這種程度,不用警察了,直接把自己送火葬場的節奏。


    朔銘咬緊牙關,心說橫豎都是一死,人死吊朝天。這麽想反倒輕鬆許多,口氣也不像之前那麽客氣了,身體放輕鬆,靠在極為舒服的椅背上,翹起二郎腿:“兄弟,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吧?這是送我去哪?”


    此時的朔銘理解那些即將赴死的人為什麽會產生很極端的表現。一種的嚇破膽,另一種是淩然不懼。嚇破膽就像剛才的朔銘,淩然不懼全是假的,既然要死了也想開了,挺著身板死最少還有點尊嚴,橫豎都是一刀。硬氣點求個痛快。


    回答朔銘的依舊是沉默,兩個年輕人就像機器人一樣。一個開車,一個端坐,目不斜視。


    “哎,不會說話?”朔銘把頭伸過去,這個兩個小夥子風華正茂正是最好的時候,長得也挺帥的,怎麽就像木頭,朔銘心道還真不如上來就動手,給朔銘一個痛快的,直接告訴朔銘要帶到什麽部門,會有什麽後果。這種刀架到脖子上卻時刻準備殺你,讓你覺得隨時能死卻總死不了的感覺尤其煎熬。


    兩個年輕人還是不理會朔銘。朔銘徹底沒脾氣了,他可不敢動手動腳。一旦觸怒對方成了拒捕把自己打成豬頭最後還是自己倒黴,並且多了一項罪名。


    無奈的朔銘隻好把目光投向窗外,京城就是比明山市繁華,街上的行人精神麵貌也好很多。看不到頭頂圍著黃色紅色圍巾像動畫片裏雞媽媽一樣的農村婦女,一張張麵孔光鮮亮麗,生活富足美滿幸福的神態。


    朔銘歎口氣,不知何時,朔銘歎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自己都沒注意到。朔銘心說:“幸福到頭了,從今天開始不幸福了。”


    相比現在,朔銘不認識紫萱之前隻做小工程也是很幸福,但當時野心雖然不大還是有的,總覺得不滿足不幸福。再之前當兵,無憂無慮擦大炮,幸福。後來有錢了,很多事由著性子來,幸福。一個人的幸福其實很簡單,此時此刻,隻要給朔銘自由那就是幸福了。


    當車開進老胡同的時候朔銘覺出不對勁。自己要是死在這誰他麽的知道,沒過堂就挨板子,沒道理啊。


    朔銘有些急了,心念急轉,暗道餘家真是心狠手辣啊。弄死朔銘隻是分分鍾的事,捏死一隻蒼蠅而已。朔銘能想得到,餘家不僅要弄死自己,還要朔銘名下所有的東西。朔銘如今是個逃犯,即便做出來的證據不足也沒什麽關係,因為根本不會過堂受審。殺人案還是槍案,最少也要中級法院才能受理,暗箱操作是有難度的。隻要朔銘死的不明不白。外界看來朔銘已經逃亡並未歸案,那麽朔銘名下的產業一查二賣,逼迫朔宏德這個愛子心切的老父親一簽字,朔銘的所有都沒了。人死了,錢也沒了,這才是終極操作。


    車子停下,車外站著一個背著槍的士兵,一臉冷漠堅毅。


    充當司機的年輕人出示證件,原本不苟言笑的麵孔展現出最青春的一麵,與車外的人開了幾句玩笑。


    朔銘懂了,即便兩人認識還很熟悉進這道門也要檢查,查驗無誤,說兩句玩笑話是朋友之間的交流。


    “這他麽的是什麽地方?”朔銘目呲欲裂,判自己沒問題,槍斃自己也行,誰讓自己是小螞蟻對方是頭大象呢。可這種不明不白的死朔銘受不了,堂堂大天朝,泱泱民主法治之地,自己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化作塵埃?


    “最好保持安靜,不然後果自負。”身旁的年輕人終於張嘴了,蔑視的強腔調讓朔銘渾身一冷。


    當車再次停下,前排的司機先下了車,轉過來給朔銘開了車門:“首長在等你,自己進去。”


    “首長?”朔銘一臉懵逼,哪個首長?首長與領導可是兩個概念。如果餘家要消滅自己沒必要先見自己吧?除非餘家人有親自用刑的特殊癖好。朔銘眨眨眼,一股狂喜湧上心頭:“誤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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