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整個房間沒有一丁點聲音。


    朔銘其實可以不說,但這對白家勝並不好,對白子孝也不好。這小子太衝動了,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白家勝繼續這麽幹把所有人得罪光了後果是多變的。市場裏人來人往的,哪個生意虧損像被人掘了祖墳一樣的氣不過使出點什麽損招麻煩就多了。現在白家勝老兩口騎個電動車往返於市場與家裏,批發市場是下半夜開市,老兩口下半夜兩三點鍾去市場做生意。如果這半路上出點什麽事找誰去?白子孝在學校就是安全的?朔銘就聽過,有個人得罪人了,被得罪的這個人就找了個車把人撞死,隻要沒有確鑿的證據,這就是一起道路肇事事件,賠錢還是保險公司倒黴。如果有人心裏黑暗到這種程度,白家任何一個人出這種事多可怕。


    這些話朔銘不會說,至少不能這樣表達。如果朔銘說了,白家勝肯定會反駁,這天理昭昭朗朗乾坤的,誰能這樣明目張膽的殺人?大部分人都知道,殺人是犯法要吃槍子被殺頭的,如今是和諧平穩的大環境,這種情況少之又少。但以朔銘的經曆來說,這個世界從來都沒變過,隻不過吃人的方式變了,而且把你吃了還不吐骨頭。


    就算不考慮這些安全因素,就算沒有人會真的做這些損陰德的事。白家勝做這個價格戰真的能掙到錢嗎?


    朔銘緩和口氣,接著說:“叔,你自己想想,但跟你賣的比比人便宜的時候,後果會是什麽?你比別人便宜的時候為了爭客戶,你當時是不是沒想過被人也會降價?”朔銘敲打一下花生米:“明明能掙三毛錢,你掙了兩毛,而且整個市場都要跟你掙兩毛錢。這時候你就沒有優勢了,你呢,繼續降價。隨之而來的後果是什麽,別的商家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跟著降價,不然一份都賣不出去。”


    朔銘沒說攪屎棍這個詞,市場上這種行為的人就是個攪屎棍,還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會做生意,別的商家都很坑。


    白家勝依舊不說話,重新變回那個不苟言辭的農村老漢。


    朔銘繼續說:“你的進價比方說是七毛錢,當所有人把價格定在八毛的時候其實都不掙錢了,因為市場上還有房租水電這些運營成本。你說呢?”


    報價生又點上一支煙,抽的挺狠。


    朔銘知道,自己的話白家勝聽進去了,既然話說到了,最終的結果怎麽樣就看白家勝怎麽想了。


    “那咋個弄嘛。”白家勝咳了兩聲,低垂著眼瞼。


    朔銘想了想:“你降價可以,但別什麽都便宜啊。沒見過超市搞活動嗎?”


    超市的東西很多都比便利店貴很多。但總有便宜的。人們圖著東西多貨物全去了,雞蛋便宜五分錢隻讓買五斤,為了省這兩毛五跑那麽遠的路,但大天朝的大媽大爺有時間也無所謂了。買了雞蛋總得逛逛吧,就當遛彎了。看到排骨不錯,弄點給小孫子吃,一來二去的花了不少錢,兩毛五早就賺回來了。


    白家勝是在市場上作調料的,情況自然有很大的不同,方法不同但本質還是有很多雷同的。


    朔銘說:“對那些自己開店的小老板你就弄幾樣便宜貨,不為掙錢就為了拉客流。對那些給大酒店采購的你要學會送禮啊。人家辛辛苦苦的起早貪黑不想多掙點?同樣的價格,你給他百分之五的回扣,你看他選擇在哪買貨?”


    白家勝心眼少,一輩子隻打工種地了,基本道理能聽明白也懂,可做起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但凡事總要有個開端。


    再說多了真就過分了,白家勝畢竟是白茹雪的親爹,就算調料小店不掙錢,以朔銘的身家養活老兩口還是不成問題的。但給錢與他們自己掙還是兩回事。


    眼看時間不早了,付清彩弄了點飯菜。朔銘本不想在這吃,也是為了讓老兩口有招待客人的意思,這樣能弄點好的,他們自己也改善一下生活,朔銘與他們一起吃了頓飯。


    回去的路上,朔銘一直擺弄著手機看著往上的小視頻段子。


    有付傑在背後做推手,送錢刷熱門,翻不幾個視頻就能看到有關白子孝這件案子的,隻是可惜,朔銘沒看到白子孝與付清彩上鏡。


    睡了一覺,起來洗了把臉,看了眼窗外,這老天爺真是會玩,這年冬天也不知是怎麽了,總下雪。


    自己下了碗麵條,劉偉竟然給朔銘打電話,原以為這小子是饞酒想叫朔銘出去請客的,沒想到電話已接通就傳來極具穿透力的大嗓門。還好朔銘早有準備,接起電話隨手放在一旁。就劉偉的嗓門隔上兩三米都能聽得到。


    劉偉說:“看小視頻了嗎?你那不成器的小舅子要出事了。”


    “已經出事了。”朔銘沒在乎,抓進去還不算出事?


    “官方出來說話了,我把視頻給你轉過去啊。”劉偉雖然會站在朔銘這邊,但還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掛了電話,沒一會就發過來一段小視頻。署名是明山市警方。看到這個視頻,朔銘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因為這個情況朔銘預料到了,這是遲早的事。雖然警方沒公布白子孝的筆錄實況,但還是拿出一些證據,尤其是經辦人隋誌成簡單的介紹了不為大眾所知的案情細節,證明白子孝沒有輿論上說的那麽無辜,定成自衛過當都是輕的,就應該判成殺人未遂。不過視頻裏倒是有一點不錯的消息,官方說受害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相關方麵正在調查,請網友不要以訛傳訛的製造片麵輿論。


    放下電話,朔銘立即翻找起來,找出初始視頻,看了眼評論區。


    一片叫好聲,什麽罪有應得都出來了,之前打造的白子孝溫和善良的好學生形象崩塌掉,取而代之的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各種謾罵的詞句刷新了朔銘對罵人的認知,原來有這麽多方式可以不含髒字的把人說成豬狗不如。


    朔銘的第一反應就是事情要糟,第二個反映就是抓手機。朔銘要立即聯係付傑,自己能想到,付傑自然也算計在內了,隻是朔銘擔心,官方出來辟謠之後付傑還能怎麽做。怎麽做才能對白子孝有利。


    如果是直接出官方的視頻還好說,人們會說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就要捅人,掐頭去尾的視頻不可信,畢竟還有一部分人是用理智在看待問題。但如今呢,巨大的反轉最能刺激人的神經。這件事發酵到這種程度別的朔銘不知道,至少在明山市算是家喻戶曉人盡皆知了。就差路上打招呼都要問兩句,哎,聽說沒有,大學生捅人的那個案子又有新進展了。哎呦喂,人麵獸心啊,看著一個文質彬彬的大學生,怎麽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沒有人性的事哦。


    官方,最容易被人信任,尤其是出來辟謠的時候。


    店家一直在響,但付傑沒睡醒的樣子就是不接電話。


    把電話扔在一旁,朔銘狠狠的罵了一句,小屁孩子,總有你落到老子手裏的時候,你不是話不多惜字如金嗎?到時候老子就拿一本空心磚一樣厚的字典讓你朗誦,還得聲色並茂富有激情,不然就重新讀。


    電話叮咚一聲,朔銘拿起一看,因為生氣快要拉成驢臉看到內容之後瞬間笑得像個開春的菊花。


    付傑沒接電話,但卻給朔銘發來了另一段視頻。


    這段視頻應該是原始版的,沒有配音還依稀能聽到視頻裏人的對話。視頻裏是三男兩女,有一個人特別紮眼,這個人就是隋誌成。視頻清晰的拍到隋誌成接受了另外一個男人的禮物,並且拍著胸脯保證白子孝牢底坐穿還要讓對方拿到巨額的賠償款。


    隋誌成說:“這小子他姐過世了,那個姓朔的小子當初跟他姐好來著,他能拿出不少錢……網上那些段子不用理會,什麽還不得講證據?等我讓人給姓白的那小子再上點特殊節目,一定能讓他多交代點東西出來……我跟你老大認識多少年了,朋友嘛,總要互相幫助,你說對不對,哈哈……”


    視頻裏隋誌成侃侃而談,很傲然的坐在那,看來是喝了不少,相比與朔銘對話粗狂了不少,誰能想到這是個警察,要不是身上那一身皮還以為是個黑惡頭目呢。


    看完視頻朔銘就笑了,笑得很大聲。這個隋誌成,吃虧就吃在這張嘴上。雖然他說話七零八落的讓人清不清楚,如果了解案情的人把整個事件套進去,隋誌成的問題就大了,這身衣服脫了是輕的,一旦這個視頻火起來,隋誌成幹脆把腰上掛著的閃爍著銀光的大金鐲子戴到自己手上吧。


    付傑沒做任何解釋,朔銘也不需要問。就在上一個視頻上,隋誌成還是正義的化身,這一刻就變得那麽醜陋與不堪。不知道那些網絡噴子,那些發表意見的吃瓜群眾看到這個視頻之後會做個敢想。劇情剛剛反轉,付傑就要立即反擊。朔銘冷笑,付傑還真是算計的到位,估計這個視頻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官方出來辟謠了。隻是這一次官方有隋誌成這個豬隊友,把整個官方都給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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