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朔銘覺得諸如聶坤姬妙奇之流是聰明人,也覺得巧紅杉之輩算是老狐狸。此時此刻,朔銘卻突然覺得自己好蠢,自己認為有十足聰明勁的那些人在這麽大的局麵前螻蟻都不是。


    朔銘心裏有很多疑問。是誰要整死餘家,餘家是紅家族中舉足輕重的一個狠角色,讓餘家垮台絕對能掀起一道經濟風暴。與此同時,朔銘也在疑惑,齊淑這種人眼睛裏隻有利益,那麽朔銘就像問,齊淑的利益何在?一直以來朔銘都認為紫萱是一個閑人。一個帶著孩子旅居國外不問世事的人,沒想到與付傑的一場話讓朔銘更看不懂紫萱了。


    “這還用我來解釋嗎?”付傑說:“整個計劃我知道不少,可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朔銘笑:“你想要什麽條件?”


    付傑可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要說付傑是個好人誰也不會信。什麽人最可靠,朔銘覺得隻有兩種人,一種是蔡樂慶這一種,過命的交情。但即便是蔡樂慶這種交情也不及利益來的穩妥。朔銘不信人情味,隻信利益。隻要能給付傑足夠的利益,他絕對能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而且還聲色並茂。


    付傑輕笑:“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說完,付傑就站起身,強調中不含一絲溫度,就像在宣讀審判一樣:“把錢準備好,接下來開始上正菜。”


    朔銘跟著起身,看著付傑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關鍵的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目的呢?”


    “因為你已經有必要知道這些了。”付傑淡淡一笑,說完就不理會朔銘,徑直去擺弄自己的電腦去了。


    從平雲城出來,蔡樂慶死活要開車送朔銘回去,這也是為了安全考慮。


    車上,朔銘眯起眼,回想著自己與付傑這場談話的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


    剛與付傑交流完,朔銘還有種事態明朗的感覺,不管怎麽說,被人當成棋子也好被人利用也罷,總好過蒙在鼓裏。可朔銘越想越多,這時候才突然發現,現在的自己比什麽不知道還懵逼。


    接著朔銘就開始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甚至看到的。一個個疑問接踵而來,更是讓朔銘一頭霧水。


    朔銘問前麵小心開車還時不時觀察四周的蔡樂慶:“蔡哥,你覺得付傑說的是真的假的?”


    蔡樂慶回了一下頭,觀察朔銘的表情。把車速放緩,略作停頓才說:“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挺相信這個人的,現在反倒不敢信了。之前總覺得他說什麽都是對的,有本事的人傲氣點也很正常。可越是後來我越不相信,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朔銘幹笑,看來這種感覺不隻在自己身上有,別人也有同樣的感慨。


    回到最初的問題上,朔銘在想,付傑為什麽要突然對自己說這些,是因為朔銘別無他法隻能與餘家魚死網破?這個解釋雖然能說的通,但朔銘卻沒那個自信認為自己的分析一定是正確的。


    付傑說朔銘已經有必要知道這些,難道是因為朔銘從此刻開始正式與餘家撕破臉擼起袖子撕逼了?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一路很平靜,蔡樂慶沒多說一句,看朔銘的表情就知道,朔銘心裏堵得很,就像一個遇到明火的煤氣罐,一個不好就給來個響聽聽。


    到了地方,蔡樂慶直接把車開進車庫。朔銘下車,蔡樂慶說:“車我開走吧,你要用車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千萬別自己打車。”


    以往蔡樂慶開走朔銘的車都是朔銘主動說的,蔡樂慶很怕被人詬病自己開著朔銘的車到處逛。這一次不一樣,蔡樂慶想跟在朔銘身邊。


    朔銘點點頭,邁著有些頹廢步伐上樓。


    朔銘坐下之後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人際關係。看著白紙上一團團的人名,朔銘突然間恍惚的覺得這些人與自己都沒關係,所有的接觸都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利益。


    曾經朔銘最相信紫萱,每每在自己需要的時候紫萱都能幫上一把。朔銘覺得,紫萱是愛自己的,身份地位的不同決定了兩個人不會有什麽結果,但這並不影響紫萱成為自己的紅顏知己。可此時此刻,朔銘卻發現,自己非但從沒真正的了解紫萱,甚至對她的心裏想法一無所知。紫萱也是一個理智的人,理智到對霈嫣的親生父親都要計算的地步,理智到一邊與朔銘相互愛戀一邊把一切都算計的滴水不漏。


    朔銘在想,如果自己站在紫萱的立場上會怎麽做。朔銘覺得自己會跟現在的紫萱一樣,選擇利用朔銘。但有一點,朔銘的性格絕不會讓對方身處險境,而且還會提前把所有問題都說清楚,至於最後如何選擇看對方的意思,把抉擇權留給對方。但現實是什麽,紫萱把一切掌控權全都放在自己手裏,朔銘就是一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


    拿出手機,朔銘很想把電話打過去質問紫萱,為什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朔銘從不排斥別人利用自己,紫萱利用自己也可以,但卻不高興被賣了還要為對方數錢。紫萱難道就沒想過,如果朔銘出了什麽事霈嫣真就沒了父親?雖然朔銘與霈嫣這對父女並沒相認,但血濃於水啊。在血脈親情麵前,怎麽可以用物質將這些全部替代。


    朔銘猶豫了,這個電話打過去有多少意義呢?朔銘點上一支煙思索著。但最終,朔銘還是決定晚些時候給紫萱去個電話問問清楚,至少朔銘能從紫萱嘴裏得到一些不一樣的消息。


    這時候,朔銘很想知道童衛國是不是也參與其中。最初童衛國是對朔銘一百個不順眼,不使個小絆子搞死朔銘就算善良了,後來卻讓人意外的選擇了朔銘成為童燁的代言人。朔銘分析者自己與童燁的關係,讓這小子拿錢還扭扭捏捏的,看來童燁自己並不知情。但童衛國是絕對參與其中了。前麵吹胡子瞪眼,童老撒骨灰的時候對朔銘一改常態,細細想來這一切都透著古怪。


    朔銘嘿嘿笑了兩聲,既然童衛國八成是參與了,那朔銘就想好好利用這層關係了。


    付傑為什麽會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朔銘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朔銘這幾年的發展壯大有了可以被人利用的本錢。隻要朔銘還有用,諸如童衛國之流一定會保朔銘。以朔銘的身份跟餘家撕破臉也不會有事。


    不僅是童衛國,朔銘也想到了邢家。對朔銘與邢璿的婚事邢家一直態度曖昧,看似是在考量朔銘有沒有賺錢的能力,能為邢家做出多大的貢獻。實際上邢家真的在乎這些?現在的資本運作基本都是職業經理人在操持。真正的老板隻要掌握大方向,邢家培養朔銘有什麽用?一個草根出身的包工頭,沒有學曆也沒有見識。朔銘分析之後便得出一個結論。邢家不是不同意講邢璿嫁給朔銘,尤其是邢飛洲,為人父母尤其是這種不缺錢的家門,如果拋開門戶沒有利益聯姻,最關心的應該是子女是否幸福。邢飛洲也一直不鬆口的原因是什麽,朔銘有危險。


    如果朔銘在背靠大樹的情況選讓餘家給掀了,隻能怪朔銘沒本事。一個棋子而已,丟了便丟了,那些大人物會怎麽選擇?培養下一個棋子總比硬保朔銘更簡單容易成本還低。所以一旦失敗,朔銘死無葬身之地。邢家怎麽可能讓邢璿嫁給朔銘準備做寡婦。


    想到這,朔銘就是一頭冷汗。為什麽這場角逐遊戲會把自己卷進去,而且不是朔銘想退就能退的。朔銘騎虎難下了,如果不抗爭,餘家能找人開車撞朔銘一次也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朔銘失去了童家邢家的背景,恐怕餘家會直接找人明著用刀捅吧。


    深吸一口氣,朔銘揉揉腦袋。這是一場不能輸的角逐,一定要與餘家剛到底,也一定要贏。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朔銘洗了個澡,一個人獨守空房覺得無聊,先給賀美琦去了電話,想了很久,這才不輕不重的警告賀美琦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朔銘找的理由也比較簡單,關冬生。


    如果讓賀美琦知道自己與朔念君處境危險怕引起不必要的連鎖反應。


    之後,朔銘想了想,給範宇光又去了電話。電話接通朔銘就提了自己的要求,讓範宇光渾身一僵,反問朔銘:“你他麽的得罪誰了?”


    朔銘沒說得罪誰了,也隻是讓範宇光找幾個人暗中守著賀美琦還有自己的父母。就算自己出事,長輩孩子以及所有自己在乎的人都不能出事,作為一個男人,這是最基本的擔當。


    朔銘嗬嗬一笑,內心變得極為平靜。隻是靜靜的說:“沒事,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就行了。人有錢了就怕人惦記,誰還沒幾個窮朋友窮親戚?”


    這完全是胡說八道,範宇光也知道朔銘隻是在搪塞。知道朔銘的脾氣,不想說的問多少遍也沒用,範宇光最終隻能答應。


    剛把電話放下,另一個電話就打進來。看到一串國人少見的來電號,朔銘嘴角勾起笑容,正想找你呢,你竟然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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