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副市長在那頭緊握著電話,心裏憤恨地叫罵了一聲,然後將電話放了下來。


    緊接著,他陷入了沉思。


    他在青州市已經任職了很多年,上一屆青州市z府在的時候,他還是順慶區的區長。當時,金鬆湖酒店的開建,區上的審批,就是他經辦的。


    當時之所以那麽爽快,幾乎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把審核給批下來了。一是,金鬆湖酒店的盧老板,背後有大靠山,在省上有人。


    另外,盧老板也許諾了好處,私下跟當時的青州市政府領導都簽了合同。


    另外跟自己也簽了一份合同,黃副市長現在手裏都還攥著那份合同呢,上麵可是寫著分給自己一些股份。


    雖然是小股份,但因為有z府背後支撐,加上金鬆湖酒店這些年的暴利收入,盧老板賺得盆滿缽缽,而屬於自己的那點小股份,也是每年連續翻番。


    現在錢是拿到手上了,但是卻成了對方的把柄。


    想到這裏,黃副市長極度憤恨,極度惱怒。


    他抽了一支煙出來,點上,愁悶地抽起來。


    一邊抽煙,一邊琢磨。盧應文這個人,他是非常了解的。這人心眼黑,做事狠辣,也不計後果。而且是典型的過河拆橋之輩。


    如果真把他逼急了,他把分股份的事情全抖出來,也說不定。


    這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盧應文在省上有人。而且省上頭次也明確放風下來,要千方百計阻止何守峰拆掉金鬆湖酒店。


    如果沒阻止,何守峰這次很有可能升任。他這一上去,大權在握,說不定,青州市就是他第一個開刀的地方。


    因為,何守峰對青州市的很多內幕都掌握清楚,隻是現在,他還是一個市長。縱然是一把手,但身在地方,身不由己,暗下有多道權利製衡。


    黃副市長稍微靜下心來,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頭腦愈發清晰,讓他為剛才的軟弱和妥協,冷汗淋漓。


    雖然盧應文明目張膽威脅他,讓他非常不爽。


    但是,他沒得選擇,他還是要站在盧應文這邊。


    他必須要阻止何守峰拆掉金鬆湖酒店。


    可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何守峰正和一幹班子親信,商議籌劃,部署拆除的工作。


    自己如何去阻止?


    黃副市長大口吸著手上的煙,一籌莫展。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黃副市長忽然轉身,重新走到了辦公桌前,抄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咬了咬牙,撥了個電話出去。


    “喂……”黃副市長的聲音顯得十分低沉。


    那邊很快響起了一個聲音,帶著一絲譏笑:“黃副市長,你終於想起我了,還知道給我打電話?”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黃副市長的聲音很是不悅。


    “什麽意思?青州市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華閏啤酒丟了市場不說,啤酒廠被封了,任君南被抓了。我們丟了這麽大一塊肥羊,你居然坐視不管?”那聲音憤怒叫囂。


    黃副市長皺眉:“我給你說了的,叫你這段時間低調一點,你卻縱容手下去鬧事,最終捅出了大亂子來,隻能怨你自己。”


    “不錯,我有責任,我沒有勒令好我的手下。但是你身居高位,對此卻是束手無策。黃副市長,我看出來了,現在青州市是要變天了。你還是夾著你的大尾巴,明哲保身吧!唔,你還給我打電話幹什麽?”對方聲音極度陰冷地問道。


    黃副市長再次皺了一下眉頭,說:“我遇到了一件麻煩事情,需要你幫忙!”


    “嗬嗬,我們算是兩清,沒有什麽關係了,你居然還找我幫忙?聽起來,有點像是笑話!”那聲音冷笑說道。


    “森哥,這次的事情,不僅僅跟我有關,跟你乃至於很多人,都有關係。”黃副市長略提高聲音說道。


    對方正是森哥,青州市黑社會的老大。這次打黑風暴,讓他受創不少。他這段時間表麵上顯得極度本分,幾乎很少在外麵露過麵。


    “哦,說的這麽嚴重,我倒是不信了!”森哥明顯不信黃副市長的話。


    黃副市長說:“知道何守峰拆除金鬆湖酒店的事情吧?其實,背後並非是拆除一個酒店這麽簡單。蜀南省府將何守峰定為副省長人選,如果何守峰這次成功拆除金鬆湖大酒店,升任副省長,他將沒有任何懸念。”


    森哥聽到這裏,大愣了一下,這倒是他不知道的。


    “那正好,讓這個刺頭離開青州市,青州市將再是我們的天下!”


    “你想的太簡單了,要知道何守峰這些年,掌握了很多內幕,他如果升任副省長,到時候權利升級,會第一時間拿青州市開刀的,到時候,你我就等著鍘刀從頭頂落下吧!”黃副市長冷冷地說道。


    森哥聽著又是一愣,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是青州市的黑社會老大,這些年之所以沒有被打壓下來,就連這次強有力的打黑風暴,z府都沒有直接打到他的頭上來,就是因為,他私下跟很多地方官員都是有聯係的。


    這些內幕,作為青州市的市長,何守峰不知曉才怪。隻是,何守峰現在還沒有那麽的能力對他們動手而已!


    如果何守峰真的升任副省長之後,擁有了大的權力,對他們來說,將會是滅頂之災。


    森哥不由地心裏發寒,但是他嘴上卻表現得若無其事,故意冷聲:“哼,就算那樣,我還怕他不成。”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黃副市長斥道,“這事,你到底幫不幫?”黃副市長懶得多說,直接問道。


    “可以幫,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森哥趁機坐地抬價。


    “什麽條件?”黃副市長皺眉,都這當頭了,對方居然還要提條件。


    “我看中了經開區的一塊地,我想拿下來,望黃副市長給攛掇一下。”森哥直接獅子大開口地說道。


    “什麽?”黃副市長驚了一跳。要知道,現在經開區的土地十分金貴,而且每一塊土地都是走正規程序,必須進行競拍才能拿下。並不是說,誰去打個招呼,就能把這塊地賣給誰。


    “你有點過分吧?”黃副市長有些生氣。


    “不,我一點都不過分,一塊地而已,我不信,黃副市長這麽大個市長,還不能搞定?”森哥冷笑著說道。


    “哼,你以為那麽簡單。現在經開區的區長是魏曉梅,魏曉梅曾經是何守峰的得力助手,豈會聽我的?”


    “嗬嗬,官大一級壓死人,魏曉梅總沒你的官大吧?哼哼,我不管,隻有你幫我把那塊地拿下來,我才幫你這個忙!”森哥十分蠻橫地說道。


    “你一黑社會頭目,要地幹什麽?”黃副市長有些惱了。


    “嗬嗬,黃副市長,你不是讓我收斂嘛!我也知道,現在大環境下,打打殺殺的日子一去不返了,我打算正兒八經投資做生意。”


    “惡意競爭,用非法手段斂財,跟搶奪收保護費有什麽差別?”黃副市長大聲斥道。


    “不一樣,至少表麵上不一樣。”森哥笑道,“不知道黃副市長答不答應?”


    黃副市長臉上充滿了怒意,但是,別無他法,隻有豁出去了,咬牙恨恨叫道:“好,我答應你!”


    “這就對了!”森哥得意地笑了出來,這才問道:“不知道黃副市長找我幫什麽忙?”


    “何守峰!”黃副市長眼裏閃過一絲凶狠之色,嘴裏叫著,手掌斜劈如刀,做了個砍下的姿勢。


    青州市z府大樓的小會議裏,坐了不少的人。這些人有的是市z府領導,有的是區z府領導,還有市公安局局長白局長,順慶區公安局分局局長楊玉曼,另外還有規劃局、拆遷辦的人。


    何守峰組織召開會議。


    “最後通牒已經下發到金鬆湖酒店去了。最遲在明天,我們將對金鬆湖酒店進行強拆!”何守峰神色嚴厲、語氣十分果斷地說道。


    “雖然比試輸了,但是盧應文這個人,極不配合工作,加上他後台很硬,根本不怕事,我擔心明天他會帶人阻止拆除!”


    何守峰說到這裏,將目光瞧向白局和楊玉曼:“白局長、楊局長,明天需要特警現場維持秩序,如果誰有阻攔的,直接就地按住。這是我的命令!”


    “是,何市長。”白局長和楊玉曼連忙點頭答道。


    白局長要淡定一些,楊玉曼卻有點緊張,畢竟,金鬆湖酒店在順慶區,是自己管轄的範圍。如果這件事沒做好,何市長肯定要問責的。


    “規劃局、拆遷辦的人,你們明天直接帶人開上挖掘機、鏟土機,到了現場,聽我的命令!”


    “是,何市長!”


    “明天我們幾位領導都要親臨現場,大家團結一致,齊心協力,親自坐鎮,這次無論如何要把這顆大毒瘤摘除!”何守峰神色堅定,繼續說道。


    “是,何市長。”


    工作早已經部署下去,今天是最後一場推進會,意在打氣鼓舞,說白了,就是各領導在一起立軍令狀,表示拆除的決心。


    市長的工作紛繁複雜,壓在肩上,叫人喘不過氣。如果是普通人,早已經是累垮了。


    何市長一直忙到很晚,這才下班。


    剛剛出了政府大樓,一股冷意忽地襲了過來。


    何市長不禁裹了裹風衣,外麵,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於昊,去把車開過來!”何守峰吩咐自己的秘書。


    “是,何市長。”秘書於昊正要跑下去。


    就在這時,忽然見到大樓的梯子下方,停著一輛紅色的凱迪拉克轎車。


    轎車上射出兩道明亮的燈柱。


    車門打開,一個女人長身站立,打著一把傘,靜靜地站在細雨中,像是一朵夜晚盛開的百合花。


    於昊見狀,停下了腳步,轉身,對何守峰客氣地說道:“何市長,是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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