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還是很毒辣的,因為這幾天也正是盛夏。


    老爺子笑咪咪的坐在院中一個椅子上,他身前和左右三張椅子,分別坐著婧紫、裴正山和裴正海兄倆,老三裴正宣立在右後側,盧老在左側。


    正山正海分別握著老爺子的一隻手,看似親昵,實則是不讓老人家有大的動作,怕影響了施針,這可是重關重要的一針啊。


    羅彬在前麵,在婧紫和她父親裴正海兩人椅子中間的空隙。


    他這個位置不是正對老爺子,但是絲毫不影響施針。


    老爺子的當頭頂早就沒頭發了,光禿禿跟燈泡似的,他笑著掙開大兒子裴正山的手,抓住了婧紫的手,說,“這個姐姐漂亮,你醜,不好!”


    這是說裴正山醜呢,還叫上婧紫‘姐姐’了,這得糊塗到什麽程度啊?


    其它人都不準圍的太近,十步以外靜觀,連老太太都下來了,坐在大樹下被兩個女兒三個兒媳婦們簇擁著,她知道那個準孫婿要給老爺子治病了。


    一個中年護理,用酒精在老爺子光腦殼上擦拭以消毒。


    羅彬的針炙包已經打開,由身右站著的另一個中年護理托著。


    針包裏是一排金燦燦耀眼的金針,長短不依,最短的三短,最長九寸。


    此時,羅彬手裏拿著最長的九寸針,那針細的叫人心顫,這麽細的針要紮進頭骨?這簡直是開玩笑吧?天方夜譚啊這是?


    婧紫心中尤其緊張,這陣兒抬眼瞅著羅彬的目光淚盈盈的。


    羅彬朝她微微眨了下眼,然後就抬頭望著天。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閉著呼吸,緊張的不要不要的,知道羅彬出手在即,他們也要見證一個奇跡。


    金針貫顱!


    羅彬深呼吸,抬著的右手中的那根金針,在他手裏微微顫抖,它太細了啊,這針,別說紮不紮得進去,萬一紮進去斷在裏麵一截呢?


    大家都不敢想象那種後果,太可怕了。


    盧老和裴正宣看見羅彬閉上了眼,他們不由緊張起來,要出手了。


    突然,就見羅彬右手中的金針陡然筆直,不再顫抖。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羅彬猛一揚手。


    落針!


    沒有任何聲響,但是所有人再看到的那根針,卻已經在老爺子的腦頂正中部位上了,進去了足足五寸多,留在外麵的部分約四寸。


    羅彬深呼吸,落完針的右手已經輕輕摁在婧紫的香肩上。


    神乎其技,一針入顱!


    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大張著嘴,眼瞪的老大,忘了出聲兒,有的捂嘴。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盯著了老爺子。


    隻見老爺子眼睛怒睜,那本來混沌的目光卻驀地變的清亮起來。


    他渾身在微微顫抖,嘴裏吐出長長的氣息。


    他的目光在掃蕩在場的人。


    大家都淚光盈盈,都盯著老爺子,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期待。


    可這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最後,老爺子的目光落在了羅彬摁著婧紫香肩的手上,他眼神中出現了一道狐疑之色,然後把目光轉到羅彬的臉上去。


    “你是誰?”老爺子沉聲問羅彬,他的聲音中氣十足,目光無比銳利。


    “爺爺,我是婧紫的男朋友。”


    “……”


    老爺子沒有再說話。


    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這陣什麽情況,老爺子最近經常問‘你是誰’這三個字,所以無法從這三個字中判斷老人家是糊塗或不糊塗。


    就見老爺子望向他最疼的孫女婧紫,“紫兒,你終於有男朋友了。”


    就這一句話,在場所有人都淚飆了一臉。


    婧紫噗嗵就在爺爺身前跪了,緊緊抱著爺爺的腿,“爺爺……”


    老爺子手撫著孫女的後腦勺,臉上有了笑容,“好,很好,我的紫兒終於要嫁人了,好啊……哈哈哈……”老人家放聲大笑。


    這一刻,院裏所有人都哭了,驚喜的哭了。


    老太太在兩個閨女攙扶下走過來,“糟老頭子……”


    她的聲音吸引了老爺子。


    老爺子微微轉首望著老太太,笑了,“外麵日頭大,老伴你怎麽出來了啊?真玨真環,快扶你們母親進去,那個,你們都哭什麽嘛,啊,正山,怎麽會回事?這是開家庭會議呢?呃,我腦袋上有什麽東西啊?有點漲!”


    正山正海這哥兒倆在兩邊都給跪了,“爸……”


    他們一臉都是驚喜的淚。


    “老爺子……您認得我不?”盧老在左邊微俯身問。


    老爺子轉頭瞅他一眼,“小盧呀,你是不是糊塗了啊?你才七十歲嘛,按說不應該呀,自個兒給自個兒配點藥吃吃……”他說完,又用慈藹的目光望著跪在身前哭稀的婧紫,用大手給她擦眼淚。


    老盧也傻笑了,自己當了回逗比啊。


    “丫頭啊,這是哭什麽嘛,爺爺這不好好的?快起來,你長這麽大,爺爺就沒見你哭過啊,這是誰欺負我孫女了啊?呃,是不是你啊?”


    老爺子最後一句話是盯著羅彬問的。


    羅彬苦笑,“爺爺啊,她不欺負我,我就蹲廁所去偷笑了,我能欺負得了她啊?爺爺您還不了解您自己的孫女?誰能欺負了她?”


    這話說的老爺子又露出微笑,“也是,我這個孫女發起飆來,泰山也要抖三抖啊,我看你呀,還真欺負不了她,說說看,你在哪工作呀,怎麽就把我孫女給拐到手的?這小夥子不得了啊,正海……”


    老爺子指著羅彬,對自己二兒子說,語氣中居然有對羅彬的讚賞。


    這麽多年了,哪有個能追到他寶貝孫女的?沒有,一個也沒有,歪纏爛打的多,沒一個被婧紫看上眼的,更別說正式承認或帶回家見長輩的。


    能被孫女領回家的,那基本就是得到了孫女認可的了。


    所以說,這個小夥子不得了嘛。


    至此,大家都知道老爺子清醒了,不糊塗了。


    有個保鏢撐著個大傘過來,要給老爺子他們把太陽遮一遮。


    羅彬卻一抬手揮了揮,目光無邊銳利的盯著那個保鏢,讓他離開,不要自作聰明,那保鏢一楞神兒,裴老大裴老三同時也揮手讓他離開。


    這時,羅彬就是現場的主宰,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過,這刻的太陽是毒點,大家都一頭汗了。


    老爺子現在有點明白了,微側首望著盧杏飛,“小盧,怎麽回事?是不是我又犯老毛病了?”


    看來老爺子是真的清楚了,婧紫也坐回了原來的椅子上,隻是坐了半個屁股,兩隻手緊緊攥著爺爺一隻手,臉上揚溢著喜悅兼明媚的笑容。


    有人給盧老也搬了把椅子,他就坐下來,一邊擦汗一邊講這些天的事。


    簡明扼要的講,快速讓老爺子了解這大半月來的情況。


    裴氏三兄弟一個個大汗滿頭的,不時望羅彬,意思是問他,這麽曬會不會出問題啊?我們都受不了啦,這太陽太毒了啊。


    “大伯,你們去樹下麵涼涼吧,老爺子還得坐一會兒,這是正能量。”


    “哦,沒事沒事,嗬嗬……”一聽羅彬這麽說,他們全放心了。


    現在在他們心目中,羅彬就蓋世神醫。


    五六分鍾後,盧老講完了,老爺子的目光望著羅彬,“年輕人,不得了啊,不過呀,我不謝你了,我謝我乖孫女,是丫頭把你領來的嘛,沒有我丫頭,咱們這輩子也照不了麵啊,小夥子,你說是不是?”


    “是,爺爺,婧紫的爺爺就是我爺爺,我給為爺爺盡點小心力,說什麽謝不謝的,那回頭,婧紫還饒得了我呀?”


    “嗬嗬……”老爺子笑容滿臉,“我看出來了,這小子是個會哄女孩子的,我寶貝孫女八成是人給騙了,好吧,隻要我孫女樂意,老頭子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丫頭啊,你肯結婚了,爺爺就放心了啊。”


    “爺爺,這冥冥之中都是您安排的一切,不是您這次……紫兒還下不了決心,怎麽也要考驗他三年五載的吧,他為爺爺做點事,還不應該呀?”


    “哈哈哈,我孫女就是會哄我啊,開心呐,”


    老爺子笑的,神情舒暢無比,他又扭過頭望著羅彬,“這針,厲害了,能貫進頭顱,你這內家氣功也到了大成之境啊,小夥子是個有恒心的,跟爺爺說說,爺爺這個病,是不是一拔針,又糊塗了?後續治療管用嗎?”


    這話讓大家都緊張起來,全都望向羅彬。


    婧此也緊張的伸出一隻手抓著羅彬的衣襟,美目盯著他。


    羅彬笑容不變,這醫者的笑非常重要,在顯示醫者的自信和能力啊。


    他說,“爺爺,再過十分鍾,我給您起針,在這我就說個實話吧,之前是我哄了他們,說是給您試一針,其實治療就是這一針,一針定生死,一針轉乾坤,這一針下去,您好就好了,好不了,誰也沒有辦法的。”


    大夥都吃驚的看著羅彬,原來就一針的問題?怪不得他說一針下去看反應,有了反應就能治,沒了反應就不用治了,感情,一針就治好了?


    婧紫驚喜的說,“你是說,就這一針,爺爺就好了?”


    羅彬肯定的點點頭,“就這一針,已經粉碎了那個看不見的病灶,爺爺要是長壽200歲,我都保證這個毛病不會再犯,徹底消除了。”


    聽到羅彬這麽說,婧紫淚又洶湧,把俏臉靠在羅彬肋側,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箍緊,她為自己做出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而開心。


    所以,此時,她不介意讓家裏人看到她的小女兒姿態,不僅哭,還摟著自己男朋友哭,我就是要告訴你們,我有多喜歡他,有多‘愛’他。


    愛,從今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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