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人的攻擊完全貫穿了佑露的心髒。並不像之前那樣擦傷了腹部,而是心髒完全被破壞。就算是對魔乖術師來說這也是致命傷。


    「佑露姐姐啊啊啊啊啊啊!!」


    聽著娜娜的悲鳴,佑露『嘎哈』地大口大口地吐血,像是要撲在眼前的騎人身上倒了下來。


    「啊……啊……哈……啊……」


    聲嘶力竭。連嘴巴都不能好好動起來。全身感到能夠引發顫抖的寒冷。思考也無法整理清晰。這就是死,無法避免的,絕對的終焉,生命的終點站,任何人都無法逃避的,絕對的命運。現在,它要將佑露吞沒。


    「啊……啊」


    但是,還沒完。奇跡的是佑露現在還保留著意識。雖然不知道這個意識還能撐多久,不過,她還有不得不說的話。騎人保持著手刺入佑露身體的動作,一動不動。也多虧了這一點,佑露才沒有流失更多的血。


    「騎人……對不起,啊」


    用嘶啞的聲音,竭力擠出話來。


    「都是因為我,你才會……真是……」


    佑露的胸口,冒出了什麽黑色的東西。


    「咕?」


    騎人,往後退了。從佑露胸口冒出來的東西,將騎人的手推了出去。


    呼,呼,嗖


    佑露全身都噴出了某種東西。


    這就像是,純黑色的血液。


    不——這並不是血。是黑暗。佑露的體內噴出了漆黑的,正可謂是除了『暗』沒有其他表達方法的物體。


    明顯比佑露肉體的體積要大得多的『暗』包圍了周圍。佑露傷口中噴出的血被黑暗代替,迅速將傷口塞住了。


    左手也是,被切掉小臂的截麵噴出了『暗』,然後『暗』變成了手的形狀,就這樣將佑露的手再生出來。


    「啊啊……對不起,騎人」


    佑露用難以釋懷,悲傷的聲音低語著。黑暗已經塞住了佑露全身的傷口,她的姿態也起了變化。


    本來應該金發碧眼的佑露,現在已經全被染黑。黑發黑眼。不,是被『暗』染黑的。明明現在完全沒有風,但是黑發擅自在背後浮了起來。隻不過是站著而已,頭發的前端還有指尖就噴出了像是凝膠一樣的『暗』。這個『暗』在佑露的背後,就像是什麽別的生命體一樣。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隻不過是頭發和眼睛的顏色有變化,肉體完全沒有改變。但是現在的佑露明顯是異質的。比如說氣息之類的,總之就是和之前的感覺完全不同。


    「……啊啊,如果做得到的話,我是不想在你麵前展現這個姿態的……如果可能的話,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的」


    佑露悲傷地說著,看著這樣的佑露,騎人的心開始躁動。


    眼前的佑露散發出的氣息喚起了騎人的警戒心理。佑露什麽都沒有做。隻不過是佇立在原地。但是就算是這樣,騎人感到了讓全身毛孔張開的違和感,冷汗不停地從太陽穴上冒出來。


    這個力量,和平常的佑露不同——明顯,不在一個次元上。具現化到連肉眼都能看到的『暗』的力量,是異常的。


    「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也無法克製住我自己了……娜娜!」


    「嗯!?」


    突然被叫道名字的娜娜,從陰影從探出頭來。


    「你快逃走吧,現在馬上!」


    「但是~,娜娜也要戰鬥~」


    「夠了,你快點逃吧!如果你還在這個地方的話,可能會把你也卷進來哦!」


    「嗯!」


    娜娜聽從了佑露的嗬斥,慌忙地逃走。


    佑露一邊大喘粗氣。一邊對騎人發出同樣的警告


    「求你了,騎人,如果你還稍微保留了一些理智的話——快點逃走吧」


    佑露如此說道,對此,騎人的回答是——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騎人全身散發出猛烈的鬥氣和敵意。


    不知道理由是什麽,但是一看到佑露,身體深處就冒出了無盡的憤怒和憎惡。瘋狂的敵意在騎人全身奔走,這一切都在騎人的體內翻江倒海,騎人像是尋求著一個發泄的出口一樣,朝佑露飛去。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呐喊聲,騎人衝了出去,他用包覆了魔力的拳頭,朝佑露打去。佑露根本沒有躲閃。


    嗞嗞


    這樣的聲音響起,佑露的胸口再度,被騎人的拳頭貫穿。但是,也僅此而已。


    騎人的臉上浮現出了驚愕。完全沒有打中的手感。要打個比方的話,就是將手伸入果凍裏麵一樣。並且手都伸入胸口了,佑露完全沒有痛苦的樣子。


    並且騎人的一般手臂都伸進去了。要按常識來考慮的話,騎人的指尖已經穿透的佑露的背部。但是背部什麽都沒發生,就好像,佑露的身體比看上去還要寬大一樣。


    「……你明白吧,騎人。就算是『滅』,也不能傷到現在的我的。就連那個『最強』,麵對這種狀態下的我也是毫無辦法……」


    佑露淡淡地說。這個語氣,就像是確認這個事實一樣平淡。


    「騎人,所以快點逃吧,求你了」


    佑露的表情充滿了痛苦。並不是因為騎人的攻擊,而是為了抵抗自己身體中的力量而造成的反作用。


    就在這時,佑露心中浮出了這種感情。


    ——殺掉。


    這個感情迅速支配,蹂躪,埋進了佑露的全身。


    ——殺掉這個男人,親手,現在馬上殺掉,否則以後就會後悔,現在馬上殺掉這個男人,在釀成巨大的悲劇之前,將這個男人殺掉。


    「騎人……」


    佑露像是要忍受著什麽一樣,捂住自己的嘴巴。


    騎人在這樣的佑露麵前,暫時退開了身子,觀察著佑露的狀態。就這樣戰鬥下去,也無法對佑露造成傷害吧。但是,現在的騎人也沒有理智到果斷選擇逃跑。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發出了像是野獸一樣的咆哮,騎人朝佑露撲去。就像是不知道其他的攻擊手段一樣的嗜血怪獸一樣,徑直襲去。


    「啊啊……不行!」


    佑露發出了悲痛。拚命抑製住的力量終於溢出,像是決堤的大壩一樣,黑的,漆黑的,『暗』的凝聚物從佑露身體中飛出,朝騎人刺去。


    「騎人啊啊啊啊啊!!」


    佑露發出喊叫的時候,騎人的全身都被凝固的,無數的『暗』刺穿了。


    另一方麵,娜娜照著佑露所說的,慌慌忙忙地逃離了佑露和騎人戰鬥的現場。


    娜娜雖然身體小巧,但是身體能力很高,速度也很快。隻要稍微加入魔乖咒強化的話,就有能夠輕鬆超過汽車的力量。


    所以,娜娜成功逃到了安全地帶。自己的背後,騎人和佑露還在戰鬥,就連對魔力遲鈍的娜娜,都能明顯感覺到到這種強烈的魔力反應。


    雖然是非常在意,不過也不可能現在再回去。娜娜『呼』地歎了口氣,撐著牆壁坐下來。


    「……這下到底要怎麽辦才好呢~」


    雖然她平常是呆呆的,並且很樂天。不過遇上這種情況,也不想就這樣悠閑地消磨時光。她想著,一定要幫上騎人他們的忙。


    但是——娜娜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與一個多月沒見的伊麗莎白再會的娜娜——說實話,根本動都動不了。


    對伊麗莎白大人的感情,曾經的忠誠心,憧憬,畏懼,恐怖,敵對之後的悲傷,憎惡,驚喜——各種感情混雜在一起之後,娜娜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結果,像個笨蛋一樣站在原地不得動彈。


    「……這樣,是不行的呢」


    娜娜,和騎人約定好了。她一定要幫上騎人的忙。如果為了騎人的話,她不惜犧牲性命,那個時候她是這樣想的。而伊麗莎白對這樣想的娜娜,說了『隨便你了』這樣的話。


    但是現在,現在的娜娜,不得不與伊麗莎白戰鬥。不論娜娜的個人感情如何,隻要騎人和佑露與伊麗莎白敵對的話,現在的娜娜都是不得不去戰鬥的。


    ——娜娜煩惱了很久,才推導出這樣的結論,不過這與平常的她來說,已經是非常快速的思考了。


    「……娜娜,現在必須要去見伊麗莎白大人」


    娜娜感覺,如果今天不去見伊麗莎白的話,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了——娜娜雖然是個笨蛋,所以不好形容出來,但是怎麽說呢,這樣下去就是不行。如果,今天不和伊麗莎白告別的話,今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她的直覺如此。


    「伊麗莎白大人……」


    這時,城市的另一邊,強烈魔力的光芒朝空中湧出。


    「嗯!?」


    因為實在是太過耀眼,娜娜不禁用手擋住遮住眼睛,發出了驚叫。


    「這個是……在伊麗莎白大人那邊」


    娜娜非常清楚。自己已經和伊麗莎白一起度過了七年的光陰。對於伊麗莎白的氣息,娜娜閉著眼睛都能明白。伊麗莎白就在那個光柱之下,娜娜無意識地如此確認了。


    「不快點不行了呢~」


    在被光芒籠罩的市街中,娜娜全力加速朝現在發生異常的那個地點奔跑去。


    耀眼——最初的感想就是這個。


    壓倒性的光芒。因為太過明亮,一切都被光芒吞沒,什麽都看不到了。就連本來應該踩在腳下的地麵也看不見。她——伊麗莎白,在被光芒埋進的巨大空間中漂浮著。


    『標準值確認。對匹配者的認證開始』


    『對象判定為『歪』<扭曲歪斜之神劍>的末裔。假設次元定數』


    『作用領域的非分化域定義為相位空間。有限包覆空間固定化時,魔力的次元不超過次數。換言之,對象的融合係數未滿八』


    『開始封閉領域的魔乖適應審查。假設多次元閉多邊體的時空相位為魔力反應值。設同相的次元空間為異種。因此,對象的魔乖咒適應值判定為等級一〇』


    『假設次元空間中對象的魔力容許量,上限。以經過不可逆的斷裂以後,情報增加量為初始值進行觀測,其增加量為定常數。因此,對象的魔力容許量,判定為十五』


    『判定對象綜合覺醒值未滿一〇。不匹配』


    『汝,不配擁有金貨。彷徨與永久之牢獄中吧』


    雖然聽到了這個聲音,但是並沒有馬上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然後伊麗莎白的意識就開始模糊——最後,感覺到好像有某人在搖晃著她的身體。


    「……大人,起床了」


    這個聲音總感覺是在哪裏聽過。伊麗莎白血壓算是比較高的,所以起床也沒有那麽費力。她聽到這個聲音,坐起了身子。


    「……嗯?果然是娜娜麽?」


    將睡在床上的伊麗莎白搖醒的,是年幼的娜娜。這個家夥還真是——這時,感到了違和,自己什麽時候躺在床上的。


    「伊麗莎白姐姐大人,早上好~」


    身旁的娜娜發出了天真爛漫的聲音,這個聲音對伊麗莎白來說是一種噪音。而且,剛剛娜娜是怎麽叫她的?


    「你啊,這個頭是怎麽回事?還有,你剛剛叫我什麽?」


    「嗯?伊麗莎白姐姐大人?」


    聽到這個叫法,伊麗莎白猛地從側麵毆打了娜娜的麵龐。娜娜小小的身體直接飛了出去。


    「別開玩笑了!這個腐爛的低能。我什麽時候成你姐姐了!」


    伊麗莎白從床上站起來,想要追擊倒在地上的娜娜,這時,她又有另外的奇怪感覺了。


    總覺得,眼前的娜娜很小?不,娜娜本來就很小巧,但是眼前的娜娜好像比她還要幼小很多。消瘦的身體還有手腳,長長的金發配上非常幼齒的麵龐。這個身姿,和大概五年前的娜娜比較相似。身高,大概也就是這麽高吧。


    並且,癱在地上的娜娜,好像是對剛才被打感到難以置信一樣,注視著伊麗莎白。


    「被,被打了,被伊麗莎白姐姐大人」


    「啊?你在說什麽啊?」


    事到如今還說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麽?自己打娜娜的次數,已經是和星星的數量差不多了。都已經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但是眼前的娜娜,眼角已經流出了眼淚。眼淚?娜娜如果沒有非常大的事的話,是不會流眼淚的。至少打個兩三次她是不會哭出來的。


    但是眼前這個小小的娜娜,馬上淚眼汪汪地哭喊起來,跑出了門外。


    「唔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伊麗莎白姐姐大人打我!!」


    伊麗莎白看到這一幕,與其說是憤怒,更不如說是驚訝。


    「怎麽回事啊,娜娜那家夥」


    好奇怪,這明顯不對勁。娜娜的外表看起來比原來還要幼小,並且發色也改變了……不,這個發色應該才是正確的吧?娜娜的發色變得如此奇怪,是因為實驗中肉體改造的副作用。娜娜本來的頭發,應該是金色沒錯。是和伊麗莎白一樣,繼承了母親的發色。


    「……嗯?」


    伊麗莎白又察覺到了別的一遍。看著這個房間的牆壁上的鏡子,映在其中的自己的身影,讓她吃驚不少。


    鏡中的少女,是一個有著金黃色頭發,紅色眼珠,伶俐和美麗的少女,毫無疑問就是自己。但是,不對……自己沒有這麽年輕。


    鏡子中映出的伊麗莎白,不管怎麽看,都是個青少年。雖然身高沒怎麽變化,但是總體的體型瘦了不少。缺少了現在的伊麗莎白做具備的豐滿和妖豔,更添了一份稚氣。


    「……大約,五年前,這樣吧?」


    她開始思索著記憶,找到與鏡中的自己最相近的時代。也就是說自己返老還童了?娜娜也變得年幼了,難道說是時光回溯?怎麽會,真是無聊。


    第一個想到的,是八祖之一,掌管『時』的庫洛諾家。如果是使用能夠操縱時間的魔乖咒的那家的話,應該可以引發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吧。


    但是,馬上進行了否定。因為庫洛諾家現在並沒有如此優秀的魔乖術師。至少,應該沒有強大到讓伊麗莎白無法察覺到的魔乖咒使用者。


    這樣的話——雖然自己絞盡腦汁,但是也沒有想到什麽合理性的解釋。比起這個,她聽到了一個自己非常在意的聲音。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伊麗莎白姐姐大人打我!」


    聽到娜娜的喊叫,伊麗莎白突然想到,娜娜的,父母,那難道就是……


    心中充滿了難以言表的躁動感。她循著娜娜的聲音完全走,走到了一個放著大桌子的客廳。


    「嗚誒誒誒誒誒誒誒誒」


    「娜娜,你要哭到什麽時候呢」


    安撫大哭的小娜娜的,是一個中年女性。雖然眼角有了一些皺紋,但是還是能看出她年輕時期殘留的美貌。她的身材高挑,有著一頭長長的金發。伊麗莎白的頭發毫無疑問繼承了她。


    「娜娜,你一定又做了什麽惡作劇,惹她生氣了吧?你要好好和伊麗莎白道歉哦」


    說著這句話,在桌邊看著報紙的男人,麵龐精悍,是一個下巴的胡子剃得短短的男性。


    伊麗莎白看著房裏的兩男女,『不可能』,如此低語道。


    要說為什麽,因為這兩人早就應該死掉了。


    伊麗莎白的母親,在產下伊麗莎白之後不久就死去了。聽說死因是丈夫的


    暴力,和心力憔悴。


    而父親,是個再也不想回想起來的可惡的臭老頭。是『歪』的先代當家,一個很好地繼承了『歪』的血的狂人。好像是有作為魔乖術師的一定才能,但是他瘋狂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都是因為這樣,幼小的伊麗莎白,每天都像地獄一樣度過。


    所以,在十年前,她親手將父親殺掉了。為了讓他不能複活,將心髒捏碎,將身體切碎到粉末狀,將皮肉和骨頭都化為灰燼,然後扔到了下水道。


    所以這兩個人是不可能活著的,更不用說,娜娜還是自己的妹妹,這怎麽可能!


    「伊麗莎白,早上好」


    父親,對伊麗莎白露出了笑臉。不對,在伊麗莎白的記憶中,這個男人根本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笑的時候也是一直都半開著嘴巴,醜陋而扭曲。然後嘴角垂下唾液然後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今天早上是怎麽了?想要叫你起床的娜娜哭著跑回來哦,難不成是娜娜幹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麽?」


    說著,朝伊麗莎白的肩膀伸出手。伊麗莎白反射性地將他的手揮開。


    「不要用你這隻手來碰我!」


    看到這個反應,父親露出了有些是受傷的表情,隨後就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點點頭。


    「啊啊……說的也是呢,你也是有一定年紀的女孩了。身為男人的我隨便碰你,你也不會覺得有趣呢」


    沒有趣?這句話簡直是大錯特錯了。根本就不是沒有趣。這個狀況,應該說是非常有趣。因為,可以將這個可惡的混蛋老鬼再殺死一次啊!


    「伊麗莎白,剛剛你很沒教養哦」


    母親開始責備她了。


    「雖然我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不過稍微做些和年紀相符……」


    「吵死了,別來指責我啊,死老太婆!」


    「死?」


    母親因為這句話無言了。伊麗莎白感覺已經奉陪不下去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鬧的哪出,不過你們這幫可恨的亡者們!居然擺出一副無聊的表情從陰間滾了出來,快點給我滾回地獄去吧!」


    伊麗莎白喊叫著,揮舞起右手,施展爆裂的魔乖咒。因為這一擊,整個家都會灰飛煙滅——本該是這樣的。


    但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伊麗莎白再揮了一次手,果然還是沒有反應。她愕然地看著自己的手。


    不過,愕然的不隻是伊麗莎白一個人。首先是母親,母親瞪著眼球都要撲出來一樣的眼睛,然後啊嗚地,漏出一聲聲音,就倒在了地上。


    「我的,我的伊麗莎白……」


    接下來是父親,像是要喊著『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一樣仰望天空。


    「不可能!我的伊麗莎白不可能說出那麽汙穢的話!神啊!為什麽要拋棄我家的伊麗莎白啊!快,快,快叫牧師過來!這一定是惡魔搗的鬼!快點讓牧師來這裏!」


    伊麗莎白的印象中,父親從來都沒有如此混亂過。再說魔乖術師本來就是無神論者,和神還有惡魔沒什麽關係。


    「伊麗莎白姐姐大人~」


    娜娜半哭著扯扯伊麗莎白的袖子。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呢~?難不成,是之前娜娜將伊麗莎白姐姐大人的鳳梨一個人吃掉了,所以在生氣麽?我會道歉的,所以恢複到原來的那個伊麗莎白姐姐大人吧~!」


    說實話真是非常煩人。如此誇張地哭出來,簡直是吵死了。要是平常的伊麗莎白的話,就已經將大家都殺死八次左右了。


    但是現在的狀況非常蹊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魔乖咒完全無法使用,這點無法理解。


    ——那麽就隻能老實待到弄清楚狀況的時候了吧。


    伊麗莎白如此判斷。確實,她是史上最凶惡的魔乖術師,但是腦筋轉的很快,冷靜與狡猾一麵更加多。


    「……非常對不起,我好像有些睡迷糊了」


    她厚著臉皮,麵不改色地這樣說。


    「我稍微有點困了。現在已經沒問題了」


    「是,是這麽一回事麽。伊麗莎白」


    父親有些擔心地問著伊麗莎白。


    「不用太勉強自己的哦?要不再回房間睡一覺吧,我馬上就叫醫生過來」


    「老公,伊麗莎白最近一直學習到深夜,都是因為這個吧」


    摔倒在地上的母親,支起身體說道。


    「說的也是呢,伊麗莎白,你的頭腦是很好,不過最近學習拚命過頭了吧?稍微休息一下比較好哦?」


    真是聒噪。真想現在就將那副偽善者的麵孔大卸八塊。但是伊麗莎白的內心所想完全沒有表現出來,她微笑道。


    「不用的,沒事哦,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不用擔心哦,我很精神的」


    「那就好啊……」


    「伊麗莎白姐姐大人,真的沒事麽?不要勉強哦」


    腳邊的娜娜開口問道。其實非常想一腳踹飛她,但是還是先別這樣做吧。


    「沒事的,娜娜」


    現在發狂起來可沒好處。為了掩藏自己的心情,伊麗莎白對娜娜做出一個微笑。


    「謝謝你擔心我,剛剛真是不好意思了。沒有受傷吧,我剛剛有些睡迷糊了」


    「沒問題的,娜娜沒受傷哦~」


    總算是蒙混過去了,越來越覺得這幫家夥的腦子是進水了。


    嘛,現在就暫且如此吧,反正這種辦家家酒的遊戲也玩不長久的。


    「來吧,我們吃早餐吧」


    「說的也是,餓著肚子的話可是沒精神的呢」


    父親和母親像是要重新振作起來發出了號召,伊麗莎白無言地點點頭,坐在了應該是自己的座位的椅子上。


    桌子上擺著的早餐是烙餅。好像是剛烤過的,還冒著熱氣。


    在經過了隻能認為是無聊的飯前禱告以後,早餐時間開始了。麵前擺著各種各樣的醬,然後要將這些醬蘸在餅上吃。


    「伊麗莎白姐姐大人,給」


    娜娜拿出了了一個罐子,裏麵裝著像是什麽漿果一樣的果醬。


    「這個果醬,是娜娜做的哦。很想讓伊麗莎白姐姐大人嚐一嚐!」


    娜娜麽?其實也無所謂了,所以就照著她說的,試著嚐一嚐吧。她將富有水分的果醬蘸在大餅上,然後往嘴裏送——一般好吃的水平。


    被烤過的烙餅外側已經是脆皮,中心部分還是柔軟的。加上果醬也是克製了甜度,這是討厭甜份的伊麗莎白很喜歡的味道。


    「請問怎麽樣呢,伊麗莎白姐姐大人?」


    娜娜嘻嘻笑著問她。伊麗莎白,哼了一聲,回答道。


    「一般般」


    「太好了~原來很好吃啊」


    「不,我可沒有說美味哦」


    「但是,伊麗莎白姐姐的表情看起來非常享受耶~」


    不可能,自己才不會露出那種慵懶的表情。更不用說,在這種一點都沒有趣的情況下了。下意識地浮出笑容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


    「伊麗莎白想著什麽都會很快反映在臉上,所以就算不說也能馬上明白呢」


    「嗯,真是呢」


    就連父親和母親都這樣說了。感覺懶得反駁這種愚蠢的言論了。


    「……那我再吃一些吧」


    不過現在還是食欲要緊,她將娜娜的果醬蘸在烙餅上,繼續吃起來。


    娜娜一直都看著這邊笑,所以伊麗莎白便再度說了一遍自己的感想。


    「一般般啦」


    然後就對娜娜的腦門彈了一下。這對平常的伊麗莎白來說,實在是太過溫柔的做法了。


    「啊嗚~」


    娜娜壓著自己的額頭淚目了,


    好像剛剛那一下也非常痛一樣。


    「你也快點吃吧,我又不是觀賞動物」


    「好的好的~」


    在一臉滿足地笑出來的父母麵前,伊麗莎白默默地繼續吃著。


    沙沙——全身被穿刺了的騎人,他的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他落在了地麵上。


    「咕,啊,啊……」


    攻擊方的佑露全身纏繞著『黑暗』,大喘粗氣。就好像她受的損傷還要大得多一樣。實際上,要將這個稍不注意就會暴走的力量抑製到這種水平,都是靠著她強韌的精神力。


    但是,已經接近極限。


    ——殺掉這個男人,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閉嘴……給我閉嘴」


    她極力壓抑著腦中響起的那個聲音。在旁人眼中現在的自己一定非常滑稽吧,佑露自虐般地如此想著。但是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現在,佑露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傷的騎人用顫抖的雙足支起身體。全身都流著赤紅的鮮血,但是眼中的鬥誌完全沒有衰減,盯著佑露。他的表情凶惡到好像隨時都會襲過來。


    「騎人……求你了,聽我說」


    佑露自己,也並沒剩多少時間了。不過正因為如此,現在不說不行。佑露想辦法轉移對痛苦的注意力,拚命組織語言。


    「我真的非常感謝你——道不完的感謝。本來就是我將你卷進魔宴的,你卻為了我搭上性命去戰鬥,我真的非常感謝你」


    這是平時就一直想著的感謝的心情。也是並沒有多少機會能說出來的話。所以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不經意之間就如此簡單地說了出來。


    「啊,啊,啊,啊……」


    騎人好像也是想要說什麽一樣,但是並不能很好發聲。他朝佑露前進。因為全身傷勢嚴重,下半身沒有力氣,倒在了地上。


    然後在倒在地上的騎人麵前,佑露拚命地繼續說著。


    「我真的非常感謝你……所以,我要再對你說聲謝謝。真是感激不盡了,所以啊,騎人。如果你真想要殺我的話——我也會想,沒辦法呢。我已經被你救了幾次,所以被你殺掉的話——就算我無法滿足,但我也可以接受。所以,如果你真的想上我,就殺了我吧,騎人」


    佑露將自己的話擠完,毫無防備般地,張開自己雙臂。佑露全身包圍著的,是濃密的『暗』的氣息。但是,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之前深不見底的『暗』的氣勢,感覺也稍微減弱了一些。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但是,請不要忘記,騎人……我並不是放棄了。我有夢想,而這個夢想還沒有實現。所以,為了這個夢想,我是不想死在這裏的」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你還記得,我的夢想麽?」


    「啊,啊,啊……」


    佑露回憶起往事說道。


    「在魔宴贏到最後,成為『魔王』——這個夢想,現在也不變,但是,現在我有了別的夢想,你知道是什麽麽?」


    ——殺了他,殺了他


    在腦中的一側響起的,充滿殺意的聲音開始減弱了。


    「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伊麗莎白襲擊了『暗』的本家,主要的人員都被殺掉了——我並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大概,我並沒有你所想象的那麽悲傷——隻是,期待著我成為『魔王』的人,都消失不見了,果然還是會悲傷的呢。雖然我不會放棄成為『魔王』,不過這下我的目的性變得薄弱了呢」


    ————


    不知不覺中,腦中的聲音就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包裹了佑露的『暗』也消失不見。佑露也恢複了原來的姿態。


    現在的佑露是毫無防備的。如果被騎人襲擊的話,應該就不會像之前那樣引發奇跡,而是直接死去了吧。


    但是在這絕好的機會麵前,騎人並沒有攻擊,而是咬緊牙關,抱著頭發出了呻吟。


    「咕,咕,啊……」


    麵對這樣的騎人,佑露慢慢靠近。


    「騎人——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實現我的另外一個夢想。並且能實現這個夢想的人,除你之外我周圍沒有別人了,現在我很明確地這樣認為」


    說了,說出來了,平常絕對不敢開口說的話,是不是因為狀況使然,如此輕鬆地就脫口而出。


    「騎人——我喜歡你。說愛你也可以。所以,你不要從我身邊離開」


    現在騎人就在佑露眼前。騎人充血的雙眼睜到最大。他的眼睛浮出了淚水,他是在痛苦著,他是在戰鬥著。


    騎人,一定是一開始就在抗拒了。雖說是被伊麗莎白支配,不過那個騎人不可能就這樣唯唯諾諾地對伊麗莎白言聽計從。在無法照著自己意思運動的身體中,騎人還在拚命地,用自己所有的精神力與之抗衡,佑露對這點深有理解。


    「所以,拜托你,騎人。接受我吧」


    她雙手放在了騎人的雙頰上,而騎人,基本上沒有抵抗。


    「——精神幹涉這種事情我是沒有試過,不過這次大概——不,是絕對,我絕對會成功的」


    然後,魔力開始從佑露的雙手流入了騎人的身體中。


    佑露閉上眼睛,靜靜地構築魔乖咒。這是從來沒有使用過的,第一次使用的魔乖咒。但是到底應該怎麽使用,佑露卻很清楚,就好像是做法自動在腦中生成了一樣。


    「……清醒過來吧,騎人」


    佑露使用自己剩下的大半魔力,用心地,編織魔乖咒。於是——


    「……佑,露?」


    騎人的眼中,重新閃耀出意識的光芒。


    「太好了,回來了呢……真的,太好了」


    安心下來之後,自己全身脫力,當場軟癱下來。


    但是自己並沒有倒在地上。騎人迅速的用手,接住了佑露。


    「啊啊,佑露,抱歉,我,我都做了些什麽……」


    確認到現在的狀況以後,騎人開始不住地賠禮道歉,因為佑露想聽的並不是這些,於是用手捂住了騎人的嘴巴。


    「你想說的話我明白,你不用說也罷了……雖然我也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不過這些都之後再說吧。現在,還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


    「……我知道的」


    騎人也知道佑露想說什麽。


    一切的元凶,萬惡的根源,罪惡的化身,瘋狂的源泉——也就是『狂瀾之螺刃』,伊麗莎白·佐菲·吉諾·庫萊茵!


    無法放著那個女人不管,必須分秒必爭地將她阻止住,否則就不知會出現多少犧牲者!


    「騎人……抱歉,我有些不方便活動哦」


    「沒問題麽?果然是因為我……」


    「不是的,這個,力量的反衝」


    佑露說明到。


    「我的體內流淌著的『暗』的力量,修特雷恩貝魯古家的始祖,『魔王』的血液活性化的時候,我就會暫時變強,但是這之後會承受不得了的反作用力,便會動不了。現在我這狀況,用魔乖咒也恢複不了的哦。大概休息三十分鍾左右就可以動了吧……不過,不能在這段時間放著伊麗莎白不管,所以,拜托了」


    「嗯……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騎人點點頭,很有氣勢地站起來。而佑露對騎人補充說明。


    「剛剛,感覺到了一場的魔力反應……大概是,伊麗莎白,已經找到『星辰』了吧」


    「『星辰』是?」


    「古代的魔乖術師留下的遺產——詳細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不過那個東西


    蘊含著莫大的力量。如果伊麗莎白將之收入囊中的話——一切都完了。所以,騎人,拜托你,去阻止伊麗莎白」


    「啊啊……包在我身上!」


    他用力點點頭。對,現在騎人應該做的事,隻有一件。


    因為自己大意,所以才被伊麗莎白打敗,才讓佑露如此痛苦。要贖罪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阻止伊麗莎白的野望,然後這次一定要打敗伊麗莎白!除此之外騎人沒有別的出路。也沒有別的補償佑露的方法


    「抱歉,就讓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佑露靜靜地閉上眼睛說道


    「我恢複了以後馬上就去追你……現在還動不了。所以,拜托,騎人」


    「抱歉,佑露——我一定,一定會打倒伊麗莎白的」


    重新下定決心的騎人站起來。正如佑露所說,附近漂浮著異樣的魔力氣息。這個氣息的源頭,在南側。這麽強的氣息,就算不集中注意力也能夠輕鬆感知得到。


    哦,不能就這樣放著佑露不管。


    於是就兩手將佑露抱起來。佑露雖然有些吃驚地扭動了一下身體,但是並沒有怎麽抵抗。


    然後就這樣進入了附近一家沒有鎖門的民房中,將佑露放在了家中的床上。雖然血和泥巴將走廊還有床弄髒了。不過現在是緊急事態。沒辦法。


    「你就在這裏休息吧,之後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嗯……拜托了」


    「嗯,還有……」


    臨走的時候,騎人想起還沒說的重要的話,便將其說出口。


    「我,也想和你,一起實現你的夢想哦」


    「……笨蛋」


    臉上染上緋紅的佑露將臉撇開了。之後佑露就一動不動了。有些在意的騎人湊近點窺視佑露的臉,她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看來是非常疲憊了吧。也能聽到她平穩的呼嚕聲。


    總之這不過是太困了,並不是佑露的身體有什麽異常。確認了這一點的騎人,正要離開屋子。


    「給我等著,伊麗莎白」


    這次,一定要分個高下——重新下定決心的騎人,離開了屋子。


    「……謝謝」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自己好像還是聽到了。光是這一句話,對現在的騎人就已經足夠了。


    另一方麵,娜娜來到了公園的廣場。以之前魔力爆發的場所為目的地,就來到了這裏。


    「這裏有什麽東西」


    廣場的中央,浮著一些奇妙的東西。


    這是裂痕。


    什麽都沒有的虛空中,像是扭曲了一般,出現了空間的裂縫。這是伊麗莎白打開的歪曲空間。恐怕是為了再度回到地麵上,所以才開在這裏沒關上吧。


    「……這裏麵傳來了伊麗莎白大人的氣息」


    娜娜稍微考慮了一下以後,便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這個裂縫之中。完全沒有迷茫,現在隻是想,想要盡早到伊麗莎白身邊去。這個使命感,驅動著娜娜。


    「唔」


    因為有些落差,娜娜被絆了一跤摔在地上。


    在她『痛痛痛』地摸著痛處,環顧周圍的時候,這裏已經是和之前的公園完全不同,非常廣大的空間。雖然娜娜是不知道這深處還有祭壇,不過娜娜非常明白那裏有伊麗莎白的氣息。


    「嗯……是這邊」


    娜娜毫無迷茫地前進,對娜娜來說,非常幸運的是,這裏並沒有岔路而是一條路到底。所以她也才能正確地追著伊麗莎白的足跡。娜娜的速度越來越快,急速朝前邁進。


    「伊麗莎白姐姐大人,來吃娜娜做的點心吧~」


    「好吵啊,你想讓我吃這種豬食麽?」


    「我烤了專門為姐姐大人著想的,控製了甜度的堅果餅幹哦?」


    「原來我以為是豬食,沒想到是鳥食啊」


    雖然自己這樣咒罵著,但是還是敵不過一直纏著她的娜娜,所以隻好拿起了娜娜遞過來的蛋糕吃掉了。


    雖然她是胡亂地抓著蛋糕,非常沒有禮貌地一口塞了下去,哢嚓哢嚓地嚼碎。味道嘛,也不是特別美味,當然也不能說是難吃。


    「怎麽樣呢~姐姐大人」


    「這個味道吃了讓人想喝水呢」


    「請喝茶~」


    娜娜非常順手地,就遞出了一杯非常香的茶。這次伊麗莎白沒有太多怨言便接下了茶杯。


    雖然裏麵的茶水燙得舌頭都要被燙傷了,不過伊麗莎白緊緊抓住茶杯,一飲而盡。


    「真是低端貨」


    「那麽下次用更加高級的茶葉吧」


    娜娜在伊麗莎白身邊嘻嘻笑著。而伊麗莎白則是非常無奈地歎了口氣。


    伊麗莎白和家人一起出門了。雖然自己並不想來這種地方,不過一個人被留在方圓十裏沒有人煙的家裏也不好玩,所以很不情願地就跟來了。


    「真是久違地進城呢」


    到目前為止一直在開車的父親發出了開朗的聲音。開了一個小時的車才到達的地方,是一個大型的百貨商店。


    「父親大人,娜娜想要吃點心!」


    「哈哈哈,那你就挑你想吃的東西吧」


    「老公,不要太寵著娜娜哦」


    「我知道的啦」


    怎麽說呢,這種對話聽著就讓人耳朵生蟲啊。伊麗莎白覺得這樣的對話簡直是蠢透了,反而沒什麽想要抱怨的了。


    「那麽,伊麗莎白,你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麽?」


    「嗯?」


    父親用那傻笑著的,什麽都不會思考的樂天的猿猴一樣的臉——也就是伊麗莎白最討厭的臉,對著伊麗莎白。


    「你最近也非常努力地在學習了呢,有什麽想要的麽?衣服什麽的,手提包什麽的,我都可以給你買哦」


    「哈……」


    誰需要接受你的施舍啊,你這個包皮垢混蛋——伊麗莎白將快到口邊的話竭力吞回去。


    嘛,等等,單純地拒絕也沒有意思。所以,現在要讓這個這個老混蛋難堪。


    「嘛,真的可以嗎,父親大人」


    伊麗莎白掩蓋著自己的內心,做出一個淑女的笑容。


    「我正好有想要的東西呢」


    「哦哦,是這樣麽,那就不用客氣哦。你想要什麽呢?」


    伊麗莎白徑直走入了珠寶商店。在明亮的室內,設置著各種各樣的玻璃櫥櫃,其中有閃閃發光的寶石,還有各種首飾。


    「大小姐,請問有什麽能夠幫您的呢?」


    麵對毫不客氣地走進來的伊麗莎白,服務員沒有半點厭容,微笑著走到她身邊。雖然自己對這種地方的店沒有抱什麽期待,不過,環顧著店內的伊麗莎白,還是不禁『意外地有些看頭呢』這樣在內心感歎著。


    嘛,也好,那就來達成今天的目的吧。


    「呐,父親大人,我稍微想要些漂亮的首飾呢」


    「啊啊,可以啊,你想要什麽」


    「什麽都可以麽?」


    「嗯,當然啦,如果無法回應可愛的女兒的期待的話,還算什麽父親呢」


    居然說出了這種聽起來就讓人背部發麻的蠢話——你不要後悔哦,伊麗莎白這樣想著,環顧周圍。


    「這裏的東西,成色挺不錯嘛」


    「不敢當不敢當」


    「那就要……這個和這個和這個和這個和這個和這個和這個和這個和那個……」


    伊麗莎白一邊在店裏走著,一邊指著映入眼簾的,看起來非常貴的寶石,貴金屬之類的東西。這其中也有放在店裏深處,非常顯眼位置的小玻璃櫥中的,像是展示品一樣的非賣品,不過還是對其伸出了手指。


    「……這個和這個還有這個,


    如何?」


    「哈,哈……」


    就連店員也對這樣的要求,微笑著流出了冷汗。


    「我全部都要買,可不可以給我打包呢?」


    「了,了解了」


    於是數名店員一起趕過來,將伊麗莎白點到的商品都包裝起來,準備好。


    「那個……真的,全部都要麽?」


    「嗯,當然啦,是吧,父親大人?」


    回頭看向父親,而父親臉色有些僵硬地點點頭。


    「啊,啊啊,這是當然……」


    在店員包裝商品的時候,看上去像這裏的負責人一樣,穿著考究的男人來到父親身邊。


    「打擾了,這個,價錢的問題……」


    父親看到給出的金額,一邊眉毛網上挑了。


    「謔,比我想象的要高啊……真是麻煩了啊,信用卡的額度……」


    呼呼呼,活該,伊麗莎白在心中嘲笑起來……但是父親擺出一副『真是沒辦法呢』的表情,低聲說道。


    「支票可以使用麽?」


    「當然沒有問題」


    父親將一張寫著很多個零的支票遞出。伊麗莎白則是『這樣也行!?』地,對自己所引發的狀況吐槽了。


    「啊啊!伊麗莎白姐姐大人太狡猾了!」


    遲一些過來的娜娜,臉頰鼓起來在一旁跳來跳去。


    「娜娜也要,父親大人」


    「娜娜,要等再長大一些才行哦,長到像伊麗莎白這樣的美人的時候,再給你買哦,對現在的娜娜有些早呢」


    「娜娜也是大人了」


    「如果是一個淑女的話,就不會一邊走著一邊吃點心了哦」


    父親用手帕擦著沾著點心的娜娜的嘴角。隨後而來的母親,有些擔心地問道。


    「老公,這樣沒問題麽?」


    「沒什麽,上個月在中東剛剛發現了油田啊。這些錢就算是留著不用,也是要交稅交出去的。我都想買一架噴氣式飛機了啊。這點小錢不算什麽啦」


    「伊麗莎白,你也有想要的東西這點讓我挺意外呢。你從小就沒什麽物欲,所以這樣做反而讓我很高興哦,還想要什麽別的東西麽?」


    「……那就免了吧」


    聽到油田這個詞,頭都開始痛了。看來這個家的資產,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多。雖然想要多壓榨他一下的,不過這個父親隻要有意思的話,貌似連整個百貨超市都能買下來——伊麗莎白還是自認倒黴,知難而退吧。


    「伊麗莎白姐姐大人,娜娜想問你借一些」


    娜娜實在是太煩人,所以伊麗莎白將堆成山一樣的包裝袋順手塞給她幾個。


    「這是你的份哦,隨便你怎麽玩了」


    「伊麗莎白姐姐大人,真是太大方了!」


    看到歡呼的娜娜,伊麗莎白也已經沒有想要欺負她的意思了。


    在某一天——伊麗莎白和娜娜兩個人外出了。


    是娜娜拉著伊麗莎白出來的。問她是想要幹嘛,原來是想要去附近的山丘上野餐。


    沒什麽想去的意思。但是,總比和無聊並無知地擺著一副臭臉的父母住在一個屋簷下要好。這樣轉念一想,便非常不情願地讓娜娜拉著自己的手去野餐了。


    今天的天氣也很好。雖然顯得有些冷,不過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之前還想著娜娜來這裏以後會幹什麽,沒想到她居然開始追起山丘上出現的蝴蝶。真是幹些無聊的事情啊,當自己這樣想的時候,便又『嘛,這也不錯吧』,如此反思。


    娜娜想要做什麽事情都和自己無關。


    隨便找了一棵樹,靠在樹幹上。


    因為沒什麽事情好做,所以便呆呆看著跑來跑去的娜娜。


    ——真是閑啊,真是無聊啊。沒有事情可做原來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麽。


    仔細想想,這幾年間,伊麗莎白從沒有過一次像這樣放鬆心情的時候。


    不知不覺,想在這裏睡下了。看著略過枝條和樹葉投下來的斑駁的陽光,藍天上的白雲在慢慢流動。上次這樣仰望著天空,又是幾年前了呢。


    不可思議的是,明明之前還覺得有些冷,但是躺在地上以後,卻感到了溫暖。並且一像這樣躺著,就能感覺到平常感覺不到的各種東西。流過皮膚的風,土地傳來的細微的震動,還有什麽小動物的聲音,總覺得,這些平時感受不到的東西,給自己一種新鮮感。


    ——啊啊……我至今為止,到底,都在幹些什麽呢……


    ————


    ……伊麗莎白睜開了眼睛,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睡著了。居然在這種地方睡著了——不過不可思議的是,頭腦清醒了很多。心情也明快了很多。正確地來說,就是爽快吧。這種感覺,或許是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感受到過的。


    「起床了麽,伊麗莎白姐姐大人」


    娜娜坐在身旁。娜娜的頭發,和自己同樣發色的金發,在斑駁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您睡了一覺哦」


    「……啊,是麽」


    簡短地回答,娜娜好像非常高興,從之前就在嘻嘻笑著。


    「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伊麗莎白姐姐大人哦~」


    「嗯?」


    娜娜非常高興地遞出的東西是——花冠。在草原上有各種各樣的,不知名的小花盛開。娜娜將這些花收集起來,編織成了花冠。


    「這是伊麗莎白姐姐大人的王冠哦」


    「……哦」


    娜娜伸長了身子,給坐著伊麗莎白戴上花冠。


    「恭喜了哦,伊麗莎白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在之前學校的測試中拿了第一名是吧?這是來自娜娜的祝福哦~」


    「……嗯」


    微微點了一下頭。娜娜光是看到這樣的舉動,她的笑容就更深了。


    「伊麗莎白姐姐大人,來吃飯哦~母親大人給我們準備好了的」


    娜娜拿出籃子,籃子中放著水壺和三明治。


    「來吃來吃吧~」


    「好好好」


    因為娜娜實在是太過纏人,所以就接下了一片三明治。不過不巧的是,現在完全沒有食欲。


    「好好吃哦~」


    娜娜隻不過是吃了一片三明治而已。就露出這麽幸福的表情,真是的,到底有什麽可開心的……


    「……娜娜,你嘴巴上沾著奶油哦」


    「嗯?」


    娜娜擦著嘴角,不過完全擦錯了地方。


    「你真是個笨蛋呢,在這裏啊」


    伸出手將奶油擦幹淨,然後自己舔幹淨手指上的奶油。


    「謝謝你,伊麗莎白姐姐大人」


    「…………」


    伊麗莎白並沒有回答,而是吃著自己的三明治。


    普通的味道,也並不能說難吃,當然也談不上好吃,就是如此平凡的味道。


    ……但是,這種味道的三明治或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嚐到。


    「呐,娜娜?」


    「嗯?」


    試著問側過腦袋的娜娜。


    「你,幸福麽?」


    「當然的說~」


    秒答。沒有一瞬間的猶豫,就這樣回答了。


    「有伊麗莎白姐姐大人在,還有母親大人,父親大人,還有美味的鳳梨罐頭,光是這樣就讓娜娜感受到至高無上的幸福了~」


    「是麽……」


    伊麗莎白聽完,點了一次頭,站了起來。


    「……不過已經結束了」


    「嗯?」


    「我在說,這種辦家家酒的遊戲已經結束了啊,你這個狗屎人格」


    伊麗莎白用不由分說的語氣說完,攥著娜娜


    的衣襟將她提起。


    「好,好痛啊~伊麗莎白姐姐大人」


    「閉嘴吧,渣滓,坑髒的假貨」


    伊麗莎白毫不留情地掐緊了娜娜的脖子。


    「非常浪費時間啊。就連本人,都沒有想到要查到這個幻想世界的中心是如此的費工夫」


    「你在說什麽呢,伊麗莎白姐姐大人?」


    「這一切都是些陰險下流的損招呢,你這個廢物!」


    嘎,伊麗莎白將娜娜小小的身體壓在樹幹上。


    「一切都很奇怪啊。我的母親早就死掉了。母親無法忍受那個混蛋老爸又暴利又酗酒,最後是無法區分夢境與現實,然後從大樓的屋頂上跳了下去,墜入了地獄。那個混球老爸是個無可救藥的狂人,完全,一丁點都不理解別人的心情。豈止是這樣,他連自己右手和左腳都無法區別開來。完全就是個弱智。所以我親手將他解決掉了。然後娜娜,你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一年之中都露出那種低能一樣的傻笑,但是其實你根本就不會覺得幸福,不可能,絕對感覺不到幸福!要說為什麽的話,是我讓你這樣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麗莎白抬高了聲音,高聲笑著。嗯,果然是應該這樣,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根本提不起興子。


    「所以我馬上就知道這裏是幻想世界了。不過關鍵是,這個東西製作精巧到我也弄不清它的構造」


    對,連魔乖咒都使用不了,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平常的伊麗莎白的身上、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混蛋老爸,還有那個死老太婆全部都是假冒的,不過是人偶而已。隻不過是為了將我留在這個世界,做一些無謂的掙紮而已。而在其中,最纏人的,最想要留住我的人是你。所以你就是距離這個世界中心最近的存在。對,至少應該和中心部分有聯係。是吧,渣滓?」


    伊麗莎白說著,將自己頭上的花冠扔到地下,用力用腳踩扁了。


    另一方麵,原來癱在地上的娜娜,一邊將自己衣服上的灰拍去,一邊慢慢站起來。之前的笑容已經消失,現在是令人可怕的無表情。


    「……明明永遠沉浸在這個無盡的理想鄉就好了的」


    「吵死了,雜魚。我真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來陷害我的笨蛋。你啊,別以為你能一死了之哦」


    「為什麽?『星辰』的防護係統所生成的幻想世界,是讀取了對象的深層意識。並將其理想世界局限化的東西。這對當事人來說,這個世界是最接近理想世界的。那麽你為什麽要破壞自己的理想?」


    伊麗莎白不以為然地哼哼鼻子。


    「不要開玩笑了笨蛋,你認為我會滿足於這種莫名其妙的,被屎一樣的人格創造出來的玩具一樣的世界麽?這種無聊到讓我睡著的,騙小孩的把戲!」


    「但是這就應該是你的理想」


    娜娜——娜娜的姿態的假想人格宣告道。


    「不論你怎麽否定,都是不行的。畢竟這是依據你深層意識的願望才創造出來的世界。與魔乖咒毫無關係的和平的世界,與家族過著安穩的日子。這應該就是你的夢想,那你還有什麽不滿呢?」


    「呼」


    伊麗莎白有些煩惱地撓撓臉,唾棄道。


    「和『偽』那死混蛋的幻想世界的魔乖咒原理是一樣的啊」


    「對,『偽』的魔王<虛偽誆騙之原罪>創造了這個程序」


    「真是大費周章啊,真是的……夢,你說這是我的夢,對吧?」


    「對,這毫無疑問就應該是你的夢」


    「那麽就讓我交給你一件事吧,笨蛋人偶」


    伊麗莎白俯視著對方,傲然地說。


    「所謂的夢啊,正是因為無法實現,才會叫做夢啊。如果實現了的話,就已經不能叫做夢了。隻不過是被弄髒的現實而已啊」


    「但是,就算這樣你還是非常渴望著這個世界的」


    「呼,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麗莎白笑了。從丹田深處,就像是嘲笑對方的無知一樣,盛大的笑聲。


    「你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哦。我所希望著的東西並不是這個世界」


    「不,你絕對是在期望著這個世界,你的深層意識絕對不可能出錯」


    「誤解的是你這邊哦……幸福這種東西,對每個人都不一樣的哦」


    伊麗莎白誇張地聳聳肩。


    「我和其他的下等人類的感性是不一樣的哦,我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看到人類痛苦掙紮的表情啦」


    伊麗莎白告白道。


    「即便是這樣的我,我也有所遺憾的哦。我的母親在我出生了以後就馬上去世了。我殺掉的那個混蛋老爸,是個瘋狂到根本就沒有人類思考的渣滓。娜娜又蠢到無可救藥,笨到連自己所處的狀況都無法理解」


    「是麽,那這又如何呢?」


    「你知道人類最悲傷的時候是什麽時候麽?就是,當認為自己很幸福的時候,被殘忍地殺死。這種時候就是人類最感歎自己不幸的時候哦」


    對,所以這個世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理想的世界。


    「能在那個可惡的老頭還有那個死老太婆,最幸福的時候將他們虐殺的這個世界,確實是符合我興趣的理想鄉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理想人格,無言以對。


    「……無法理解,你的思考,很奇怪」


    這個家夥居然也能擺出這樣的表情麽。知道這個事實以後,伊麗莎白笑得更加歡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當然的啊。像你這種可惡的陰險人格的賤種混蛋,要想騙過我還早了六十億年啊!」


    伊麗莎白單手抓起假想人格的身體,摔在地上。


    「這是遺憾呢,你這沒卵蛋的笨蛋。還不夠啊,瘋狂!我要滿到溢出來的瘋狂!滲出來的瘋狂!讓人啜泣的瘋狂!嗆死人的瘋狂!蔓延的瘋狂,湧出來的瘋狂,迸濺出來的瘋狂,糾纏不清的瘋狂,震顫的瘋狂,瘋狂的瘋狂,瘋狂了的瘋狂,瘋狂而瘋狂的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瘋狂,還不夠瘋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麗莎白狂吼道。


    「這些瘋狂還不足以讓我瘋狂!要讓那個這個被詛咒的,可恨的,醜陋的,世界完成的話,這裏的瘋狂還壓倒性的,絕望性的,絕對性的,致命性的不足啊!這種玩扮家家酒一樣的,充滿了粉飾的世界,我才不要啊,噗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嗖


    用渾身的力氣伸出的手,將假想人格的胸口貫穿。但是一滴血都沒有滴下,正如字麵意思。


    「遊戲已經結束了!你這個臭人偶!用你那些稀少的腦漿好好想想,快點舉白旗投降吧!現在的話我可以溫柔地將你虐殺掉哦」


    「不行」


    對方靜靜地回答道。


    「就算你否定了這個世界,也無法從這個世界逃脫出去」


    「如果我用蠻力打破呢?」


    「你試試便可。『魔王』親自創造出來的這個世界,就算你是個有才能的魔乖術師,也無法從內側打破這個世界」


    「鬼話!」


    她將裝扮成娜娜姿態的家夥扔開,然後將魔力集中在雙手——不過果然還是無法成功。在這個世界,伊麗莎白的魔力果然是被


    封印起來了。


    「切」


    伊麗莎白咋舌,自己的腦中還在思考著如何打開局麵的對策。


    「雖然我是聽說有增員過來啊……」


    赤霧市的外圍,馮用手捏扁雪茄煙,歎息道。


    「不過沒聽說是你過來啊,京四郎」


    「呼,來給你問個好呢,馮」


    馮麵前的,是長著猶如嗜血的野獸一樣凶惡的麵龐,紮著一頭散亂長發的男人。與馮同樣是五聖龍的成員,並且是擁有五聖龍最高戰鬥力的『劍』,七階·京四郎。


    「其實我也沒有想過會這麽快就回到這個地方啊」


    京四郎聳聳肩。前幾天,京四郎才來到過這個城市。並且那一次,京四郎完全不顧阻止,大鬧一場。馮也非常記得事後處理的辛苦。


    不過,馮本人也在默許了京四郎的暴走這件事上也有一部分責任,所以也不好多抱怨什麽。


    「那麽,京四郎?你啊,現在的情況到底了解多少了?」


    「嗯,不清楚」


    京四郎若無其事地回答。


    「『神』突然跟我聯絡,然後就說讓我馬上趕到你身邊。並且還是加急令,所以我趕忙就飛奔過來了」


    「……玩真的啊」


    之前和『神』聯絡完以後,還幾個小時不到。這個男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從地球的另一側過來了麽?這種速度就連他的小夥伴馮都不禁感歎。


    「然後說,詳細的情況跟你打聽就好」


    「原來如此麽」


    ——『神』那個家夥,將說服京四郎的工作壓到這邊來了麽


    確實京四郎作為戰鬥力是無可挑剔的。但是他實在是太過隨性,如果不好好把我的話,自己這邊都要被『燒傷』了。


    「嘛,我也比較閑空呢。還稍微期待著是不是能和『七劍八刀』打一架呢,不過過來找我打的,都是根本看不上眼的雜魚劍士。所以我都想差不多要大鬧一場了」


    ……雖然看起來他還沒有打開那個開關,不過現在已經是躍躍欲試的狀態了。馮如此把握住對方的狀態。如果是這個狀態的話,接下來做出正確的指示的話,京四郎就能夠真正派上用場。


    「……嘛也罷,總之啊,京四郎。『歪』的當家,伊麗莎白在這裏胡鬧啊。和『暗』,還有上次那個少年交戰中。我們不得不趕去那裏哦」


    雖然也有奇怪的魔力爆發的這件事,不過說明到那個地步實在是太麻煩,所以就省略。並且,光是剛剛的說明,京四郎就已經食指大動了。


    「呼,伊麗莎白麽……這倒是我想要過上一次招的對手啊。那麽我們就快點出發吧,馮」


    「等等啊,還有個問題」


    馮指著包覆著赤霧市的薄膜。


    「伊麗莎白在這裏使用了空間歪曲啊,從外麵是進不到裏麵去的,你能想想辦法解決這個麽?」


    「小事一樁」


    鏘


    如此回應的京四郎,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已經出鞘了的日本刀。


    「這種礙眼的歪曲空間,我來這裏的時候就順便斬裂了」


    「……開~玩笑吧」


    馮歎息道,回頭看向背後的一瞬間,至今為止都完全沒有變化的薄膜表麵,已經出現了一條直直的裂縫。


    嗶嗶嗶,哢嚓。


    伴隨著這樣的聲音,扭曲空間粉碎了。小爆炸。而這之後,為被夜晚包圍著的赤霧市的街景展現在眼前。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


    馮真是驚呆了。雖然自己也非常認同京四郎的實力,不過居然能夠輕鬆破壞馮完全沒有辦法破壞的空間障壁——京四郎那個家夥,應該是自上次與『七劍八刀』對戰以來,又一次進入了絕佳狀態吧。


    「來吧,讓我快點去將那幫魔乖術師全部斬殺吧,馮」


    「我都說啦,冷靜點,還有其他問題啦」


    馮連忙製止住突然開始向前走的京四郎。


    「八祖本家的戰鬥部隊馬上就要聚集到這裏來了啊。看來那幫家夥,是過來追伊麗莎白的。和那幫家夥碰麵的話稍微有些麻煩呢」


    「你怕什麽。有我和你在的話,那幫家夥五秒鍾中就能全部滅完了」


    真是的,和這個家夥說話真是累人——馮還嚐試著成功說服京四郎。


    「才不是這樣啊,我們的目的才不是打倒那幫家夥啊」


    「那要打倒誰才好?」


    「所以說啊,這次的目的並不是打倒誰——而是去確認最後的勝者到底是誰,這是盟主大人的命令」


    「無聊」


    京四郎抱怨道。


    「明明敵人就在眼前,還要放任不管簡直是沒有道理!我是不會認同的!」


    「啊啊,我知道啊,不過——」


    可能是京四郎太過興奮了,所以沒有發現,不過馮在歪曲空間破碎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


    整個城市被奇怪的氣息所覆蓋。雖然和魔乖術師的魔力相似,不過比那個要濃厚很多。冰冷得讓人毛骨悚然。馮的全身寒毛都倒豎了。以往從來都沒有感覺到的壓迫感,在城市中彌漫。


    ——這就是『神』所說的,和『星辰』什麽的東西有關麽。


    馮也非常喜歡戰鬥,如果是平常的話,是特別歡迎戰鬥的。但是,現在的狀況,很明顯有些詭異。馮的本能,將自己的戰鬥衝動刹住了。


    「總之現在是要觀~察~情況啊」


    「呼,那麽就隨你便吧」


    京四郎的鼻息急促,開始走起來。


    「喂,等一下啊,你要去哪裏啊」


    「要收拾那幫人,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都說了讓你等一下」


    馮走到了京四郎麵前


    「……京四郎,這次等一下嘛。就看在我的名字上」


    看到馮求他,京四郎哼了哼鼻子。


    「呼,你什麽時候成了這麽軟弱的人了」


    「才不是啊……現在冷靜下來,京四郎。如果有你這般的實力的話,應該看得到時代的風吧」


    「嗯?」


    馮看著赤霧市。


    「這是暴動的預兆啊——大概就在不久,就會有一場百年一遇的大戰開始。現在還隻不過是它的前哨戰而已。八祖的戰鬥?那種東西都是雜魚。正如你所說的,如果我們有那個意思的話,他們對我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那種雜魚就別管他們了。現在又更加要緊的,應該去確認的事情吧?你不可能明白這種事情的吧,京四郎?」


    「……也好吧」


    京四郎終於收起了刀。


    「既然你這樣的男人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期待一下這個所謂時代之風吧」


    「你能理解真是再好不過了」


    呼,馮吐了口氣。雖然自己已經做好了如果不順利的話,和京四郎一戰的準備,不過貌似是避開了最壞的局麵。


    「那麽,你具體想要怎麽做呢,嗯?」


    京四郎看起來好像已經沒有自己擅自行動的意思了。真是了卻一樁心事——在馮如此安心下來的時候,也發現必須要慎重處理這件事的重任已經被壓到了自己身上。


    ——嘛,沒辦法了,隻有硬著頭皮幹吧。


    這是讓那個『神』都如此慌亂是事態,根本不能大意。首先,先去調查這個溢出魔力的中心部分吧。


    然後,現在正在戰鬥的魔乖術師們——騎人他們和伊麗莎白,到底是誰會贏到最後呢,這個勝敗的結果,將會成為下一個時代來臨的鑰匙吧——雖然如此漠然地想著,不過自己確實是這樣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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