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人與莎庫拉麗絲到達祖父的住處以後,第二天,騎人便開馬上始了修行。


    說明完事件以後,騎人向祖父請願,想要再修行一段時間。麵對這樣請求著的騎人,祖父意外地非常幹脆地就同意了。


    「嘛,如果這樣做你會覺得好受點的話,隨便你怎樣都行」


    以上是祖父的回答。於是,騎人便也不客氣了。


    「事到如今你再鍛煉些什麽小伎倆,你的水平也不會再提高了。那個家夥,也不是那種小把戲能夠管用的對手吧?」


    對,小把戲根本不可能對源祖管用。


    「那麽,隻有將現在擁有的技能進行強化了啊」


    祖父就這樣定下了騎人的修行方針。


    「騎人,你啊,能夠將那塊岩石切開麽?」


    祖父指著岩石場的一塊巨石。那就是之前的修行中,每天麵對的家夥。


    但是,騎人已經掌握了將世間萬物切開的訣竅。總之,就是要感受萬物的『間隙』,將『間隙』切開——簡單來說就是那麽回事。


    不論是什麽東西,都會有容易被切斷的部位,都必定存在間隙。隻要正確地感覺,切中間隙,不管什麽東西都能夠切開。實際上,在與源祖的戰鬥中,騎人也運用這一招,將空間切裂。


    「這個技能叫做『貫空』……但是,你的動作,還是有點慢了。稍微加快點速度吧。否則,實戰上是無法派上用場的」


    確實——在使用這個技能之前,騎人不得不非常集中精力。如果實戰中也這樣做的話,隻會成為對方的靶子。


    「嘛,你就隨便加油兩下吧」


    祖父說完,便拋下騎人不管了。而騎人,就一直糾結著,到底應該怎麽樣做才能夠更快。


    ——開始修行的第二天。騎人調整自己的呼吸,手中拿著『萬夫不刀』向眼前的大石砍去。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一刀,岩石被斬裂,成人大小的岩石,被漂亮地一分為二。但是


    「還是不行啊……還太慢了」


    騎人自己,都還無法接受這樣的成果。雖然已經重複使用多次,自己也認為已經掌握了要領。但是,是否能對源祖有用,又是個疑問。畢竟,源祖能夠輕鬆地躲過愛麗絲和騎人的攻擊。如果沒有比以往更快的速度,想必攻擊是無法命中的吧。


    「來得及麽……」


    源祖定下的時限是一周,當然,也完全不能保證對方能夠信守諾言——已經沒有什麽能夠悠閑度過的時間了。


    「騎人君,怎麽樣?」


    莎庫拉麗絲跑到了騎人的身邊。騎人點點頭。


    「嘛,應該算是有所收獲吧」


    這並不是說謊。騎人認為,至少比起昨天是有所進步的。雖然,還遠遠沒到能夠與源祖不分伯仲的級別。


    這時,騎人忽然發現莎庫拉麗絲帶著一個很陌生的東西。


    「櫻……這個是?」


    「嗯,這是,剛才從爺爺那裏得到的」


    莎庫拉麗絲的腰上,掛著一把收入刀鞘中的刀……是祖父幹的好事麽。那個人,真的是很溺愛小孩啊,騎人不僅感歎了。


    「這個還挺重的呢」


    莎庫拉麗絲將腰間的刀拔出來——雖然這是一把非常袖珍的刀,但也是鋼鐵的凝聚物。這並不是以小孩子的力量能夠輕鬆揮動的東西。


    但是,將刀拔出來的莎庫拉麗絲,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慌張,而是用很老練的姿勢沉下腰,架著刀。


    「但是,爺爺……到底是在想什麽呢。讓櫻拿這個東西,很危險吧……」


    「才沒有那回事啦」


    「喂,居然在麽!」


    祖父不知何時出現在騎人身後,嚇了他一跳——完全沒有感覺到氣息,果然這個老人,大意不得。


    「騎人,在你還是個小鬼的時候,你也得到了最初的那把刀吧,那時的你,比小姑娘現在還要幼小哦」


    「確實……」


    騎人還是孩子的時候,剛剛能記事的時候,祖父就已經為他準備了刀。而那把刀經過一波三折,在幾天前壽終正寢了……


    「就算是這樣,將真刀真槍交給小孩子什麽的,如果受傷的話怎麽辦」


    「想要教她如何才能不受傷,將真刀交給她是最快的方法吧」


    祖父回答。嘛,雖然很不甘心,不過這個人,姑且在傳授刀法的方麵是權威。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騎人也不會故地重遊。如果祖父很小心地看著莎庫拉麗絲的話,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問題吧,不過……


    「……不,交給蘿莉控老頭的話果然太危險了」


    「你啊,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也罷』,祖父很少見地沒有去和騎人理論,而是搖了搖頭。


    「騎人,你保持現在這個狀態修行吧——明天的話,或許就能看到很有趣的東西呢」


    「有趣的東西?」


    到底是什麽呢,現在的騎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祖父則是意味深長地笑了。


    「嘛,你就期待一番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騎人才痛徹地知道了,祖父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騎人在與昨天同樣的地方,進行著與昨天同樣的修行。不同的是——今天,莎庫拉麗絲從一開始就站在騎人身邊。


    「嗯,就像這樣吧?」


    莎庫拉麗絲非常自然地架著昨天才交到她手上的刀。刀這種東西,是鋼鐵團塊。所以小孩子拿著應該感到很重,但是莎庫拉麗絲還是穩穩地抓住了,明明她昨天才第一次碰到刀。


    而莎庫拉麗絲麵前,有一塊岩石。岩石被從中間一分為二,這是一塊連一個壯碩的成年人都無法搬動的大岩石。而斬斷它的並不是騎人,是莎庫拉麗絲。


    「也好,剛剛上手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算是值得誇獎」


    「嗯,雖然第一次玩,不過這個,還挺有趣呢」


    騎人目瞪口呆地聽著笑盈盈的莎庫拉麗絲說的話。


    今天早上——與騎人一起來到這裏的莎庫拉麗絲,在騎人的麵前,非常輕鬆地就使出了騎人好不容易才學會的技能。她已經能夠使用匹敵騎人的技能,將岩石斬開了。


    「騎人,你怎麽看?」


    祖父突然將話題拋向騎人,騎人不知該說什麽好。一個昨天才拿起刀的四歲小孩,如此輕鬆地就掌握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學會的技能。這種心情到底應該怎麽表達呢。


    「啊,啊啊,真是,好厲害啊,櫻」


    能夠竭力擠出聲音這樣回答,都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努力。被騎人誇獎的莎庫拉麗絲,笑得更加開心了。


    「太好了~我會更加努力的哦~」


    莎庫拉麗絲拿著刀,開始了空揮練習。不,這是刀法。想必這是從祖父那裏學來的,動作也非常流暢,毫不拖遝。真是令人恐懼的吸收速度。


    「騎人,你明白了麽?」


    不知何時,站在騎人後方的祖父,捋著自己下巴的胡子,這樣問道。


    「那就是真正的天才啦」


    「……嗯,我知道的」


    莎庫拉麗絲人如其名,從一開始就是個『天才』級別的,優秀的魔乖術師。但是,被『暗』的力量吞沒的她,現在已經喪失了魔力和魔乖咒,還有知識和知性。


    但是——莎庫拉麗絲,果然還是個天才。就算一時失去,她也會馬上掌握新的東西。這種才能,是她與生俱來的。


    「那種級別的天才,實屬罕見了啊」


    祖父居然如此輕易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世界是很廣闊的啊。你今後,和世界的劍豪們戰鬥


    了就能明白——那個『斯界之劍轟』的強大,如果沒有這種級別的才能的話,會毫無招架之力。你小的時候,這點實力還是有的哦」


    對——騎人想起來了。在自己還小的時候,便在這裏跟隨祖父學習劍技。那時的騎人,將祖父教的東西基本上都掌握了。


    「不過啊」


    祖父明確地宣告


    「現在你已經晚了,已經回不到從前的那個狀態了」


    騎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摸劍。經過這些年月,騎人已經鈍得無可救藥了。


    「如果你今後也在我身邊修行的話,嘛,想必也會變強不少吧。但是,也僅此而已了。你無法達到櫻小姑娘的那個等級了」


    「……你是說,我贏不了櫻麽」


    「我沒有這樣說。我隻是說,論才能的話,櫻在你之上而已。不過她也有像你這樣,荒廢才能的可能性啊」


    「那麽……我,贏不了源祖麽?」


    「…………」


    祖父很少見地沒有說話。回頭一看,發現祖父正皺著眉頭。最後,祖父慢慢開口。


    「不知道啊」


    祖父聳聳肩。


    「畢竟,我也不知道那個叫做源祖的家夥有多強啊」


    「是,麽……」


    「隻是啊……騎人。我能交給你的東西,已經沒剩下什麽了。你已經超越『我一指點你就能夠變強』的那個階段了——之後就隻能靠自己的力量變強。否則,你就到此為止了」


    祖父像是潑冷水一般這樣說道。


    「……嘛,稍微冷靜想想看吧。你血衝頭頂的時候就會無視周圍的東西。偶爾冷靜冷靜也不錯吧」


    祖父說完,便靜靜地離去了。


    剩下的,隻有呆呆地站著的騎人,一個人堅持在修行的莎庫拉麗絲。


    佑露和愛麗絲,還有源祖的聚餐,在非常嚴肅的氣氛中進行。


    雖說佑露她們終於能夠從被軟禁的那個房間裏麵出來,不過現在所在的房間,是個比綜合體育館還要寬廣的地方。房間中間放著一塊墊著白色桌布的大桌子。三個人圍坐在桌子邊吃飯。


    因為桌子實在是大的有點可笑,明明三個人坐著,互相之間的距離居然有5米以上。餐桌的周圍,還有數名女仆打扮的女性侍奉著。


    佑露和愛麗絲都傳上了源祖準備的禮服。佑露穿著黑色的禮服,而愛麗絲穿著的是以紅色為底的連衣裙。兩人的衣服都有很多花邊之類的裝飾,看上去很少女。因為可以選擇的衣服都是這種款式,所以也沒有別的選擇。


    佑露雖然靜靜地在吃飯,但是果然還是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湧出什麽食欲。在吃完最初的菜肴之後,她的手就停下了。


    另一方麵,愛麗絲則是與平常一樣,毫不客氣地發揮了旺盛的食欲。紅酒就像是啤酒一樣咕嚕嚕地下肚,她的吃相光是看著就覺得有種滿腹感。


    但是,三人並沒有說話。周圍的女仆們也一語不發。結果,隻有食器相碰的聲音偶爾會回蕩在這個寬敞的房間中。


    佑露決定靜靜地喝口紅酒。雖然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什麽品酒的心情,但是總覺得靠酒精的力量能夠麻痹麻痹自己的緊張。


    「看來沒什麽食欲啊」


    沉穩的聲音響起。這是源祖到現在為止第一次開口說話。


    源祖與佑露她們一樣,也是盛裝參加了聚餐。但是,來到聚餐的場所以後,卻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剛剛那個,才是源祖的第一句話。


    「嗯,別看我這樣,我還是很高興的呢,飯菜還蠻美味的」


    愛麗絲如此回答。源祖瞟了一眼愛麗絲。


    「我不是在說你,『滅(海盧布斯特)』。『暗(修特雷恩貝魯古)』,你從剛剛開始就什麽都沒吃啊」


    「……很遺憾,現在我並沒有什麽食欲」


    「嗯,是麽」


    源祖像是思考著什麽似的,閉上了眼睛。


    「是食物不和你胃口麽?」


    「算是吧……至少並沒有看到什麽能讓現在的我打起食欲來的東西」


    「嗯……今天準備晚餐的是誰?」


    聽到源祖的問題,至今為止都默默無聞地侍奉佑露她們的那個女仆開腔了。


    「料理的負責人,是第五百二十號」


    「那,就把那家夥處理掉」


    源祖非常幹脆地宣告。


    「樂意效勞」


    而女仆也非常幹脆地回答,離開了房間。佑露因為剛剛聽到的那句有些可怕的話,皺起眉頭。


    「……處理,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源祖單手舉起酒杯,不帶任何感情地回答。


    「通俗易懂地來說,就是殺掉」


    「什!?」


    這,這算什麽回事?這話說的也太跳躍了吧?


    「無法做出令人滿意的料理的料理負責人,被處分掉也是當然的吧」


    「就算這麽說,殺掉也太過頭了吧!」


    「事到如今你還說什麽?是你自己說對這個料理不滿意的。所以我才做出了將料理負責人處分掉的判斷哦」


    「但是……」


    「久等了」


    之前的女仆靜靜地回來了。她身邊站著另一位黑發的女仆,按照對話的流向來看,她應該就是料理負責人了吧。這個女仆果然也是,無表情的。


    「我主,到底要如何處分這個人呢?」


    「嗯……讓『暗(修特雷恩貝魯古)』做決定吧,交給她處理也是理所當然」


    女仆靜靜地向佑露投來詢問的視線。這個情況,是怎麽回事?難道要讓佑露決定這個人的處分辦法麽?


    「不用想得太複雜」


    源祖一邊搖晃著手中玻璃杯的赤紅液體,一邊說。


    「這個家夥隻是用魔力控製的擬似人格。並不是人類。將不良品處理掉也沒什麽不對……隻要稍微操作一下這個家夥體內的魔力,讓其紊亂的話,她的機能就會停止了,對魔乖術師來說,這點並不難做到吧」


    「就算是這樣……我也做不出這種事情!」


    佑露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感覺心情非常不好——將與自己同樣外形是人類的存在處分,這種事情,佑露無法理解。


    「嗯,那真是沒辦法了啊,你……」


    「點到為止吧各位?」


    原先一直在大吃大喝的愛麗絲插嘴道。


    「畢竟這個家夥,做出了這麽美味的飯菜嘛?先不論『暗』怎麽想,我是對這頓飯很滿足的。所以,如果將這個家夥處分掉的話,我也會覺得有些不愉快」


    「…………」


    佑露不禁睜大了眼睛。該說是不會看氣氛吧,愛麗絲這種旁若無人的霸氣實在是很厲害。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夠堂堂正正地說出自己的意見,她到底是長著什麽樣的神經呢?


    「原來如此……你和原來沒什麽變化呢,霍爾……不,你們都和以前沒什麽兩樣呢」


    源祖指著那個女仆。


    「現在我沒興致了,把這家夥待下去,聽候發落」


    「遵命」


    女仆和來的時候一樣,靜靜地退場了。


    剛剛是心血來潮,現在事態變得有些不好收場,佑露也靜靜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愛麗絲也恢複到了大吃大喝的狀態。源祖,則是停下了用餐,單手拿著酒杯,注視著佑露。


    「居然一直盯著我看,難道我的臉上沾有什麽東西麽?」


    「沒什麽……照你們的常識來說,剛剛的事情或許有些異常吧」


    源祖說道。


    「但是,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這種事情


    是非常正常的——在幾萬年前,魔術師統治著世界的那個時代」


    魔術師——曾經,和魔乖術師爭奪世界之霸權的存在。


    「魔術師支配的世界——簡單來說,就是幻想鄉一般的世界。人類,不用做任何事。因為這一切都由奴隸代勞了。人類隻用活下去就好。當時就是這樣」


    「由奴隸代勞……那奴隸不也是人類麽?」


    「魔術師,並不將除了魔術師以外的人類當做人類。被視為被支配階級的,沒有力量的人類,隻能乖乖服從支配——但是,因為擬似人格的誕生,人類連做奴隸的存在價值都沒有了。畢竟擬似人格比起奴隸,效率高得多,能夠做各種各樣的工作——結果,被支配階級的人類就變得一無是處了」


    「原來如此」


    愛麗絲點點頭。


    「魔術師,想要將已經沒有用處了的無能的人類處理掉。而人類則創造了魔乖咒與之對抗,發動了全麵戰爭——總是,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不對,實際上,如果現實是如此單純的話那就好辦多了」


    源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


    「奴隸——雖然這個詞在你們聽來或許不會有什麽好感,但是在當時,待遇也並沒有多糟糕。魔術師他們,還多少留有執政者的溫柔——隻要聽從魔術師的命令的話,就算保持奴隸的身份,也是衣食無憂的。就算是奴隸,也沒有多少人抱怨自己境遇的不滿——魔術師調控大眾心理也算是一個原因吧」


    這話還是第一次聽說。八祖本家已經沒有多少源祖生活的那個時代的記錄,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古老了。


    「但是,因為比奴隸更加有效率的擬似人格誕生,人們也從奴隸勞動中解脫出來——魔術師他們,還是繼續給被支配階級的人們提供了最低限度的衣食住服務」


    「誒?」


    這也就是說……本該是奴隸的人們,不需要幹活,也能活下去麽?


    「擬似人格的存在就是如此美妙——但是啊,就在這個時候,被支配階級的人們之間,對魔術師的不滿開始越發高漲了」


    「為什麽?」


    愛麗絲問出了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就我看來,貌似沒有什麽不滿的要素啊?」


    「問題就在於,『問題』太少了——人類不勞動的話就會無聊。有些人,甚至因為每天都過著毫無變化的生活,而無聊至死」


    「騙人的吧?」


    「這並不是聳人聽聞……找不到生存意義的人,也不會有生存的意欲。如果沒有生存意欲的人,就算患個小感冒都會死——就是這麽回事」


    在太古時代,真的發生過這種事情麽?


    「再說不用幹活,人類也能滿足最低限度的需求。隻要活得不是太奢侈,就一定能夠活下去。但是,人類的生活一旦安定,就會去追求奢侈,就會有新的欲求。再說本來魔術師提供的就是最低限度的保障,所以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那麽,勞動不就好了麽?」


    「各種各樣的勞動都由擬似人格代理——人類,根本就沒有能夠勞動的餘地了」


    這真是——無可奈何的狀況了。


    「要被魔術師圈養致死了——人類之中,有這樣的想法的人開始漸漸增加。而在這些人之中,我因為過於無聊,所以創造了魔乖咒」


    「等一下!」


    這個話題也飛躍得太快了吧?源祖聳聳肩。


    「因為我無事可幹,時間要多少有多少——結果,我便創造了魔乖咒——魔乖咒的誕生,對魔術師的不滿,這兩個條件同時具備的時候,人類之中至今為止都在壓抑著的某種東西便開始膨脹,一口氣爆發——最終,演變成了,打倒魔術師,為了創造魔乖術師的世界的全麵戰爭」


    「就為了,這樣的理由,戰爭?」


    真是,無聊的理由啊——佑露不得不有了這樣的感想。


    「當然,理由不是僅此而已。戰爭的理由——人類成為了一無是處的存在——對如果不被需要就被輕易處分的擬似人格感到同情——為了擬似人格而發起戰爭的人也不在少數——就和『暗』,你之前所做的一樣」


    源祖慢慢閉上眼睛,一邊回想當時的狀況,一邊說。


    「是呢,當時人們滿腦子都想著打倒魔術師的事情,我也從了大流,決意加入戰鬥。我將我的力量,最先分給了宣誓效忠於我的八位騎士」


    「這八位騎士就是?」


    源祖點點頭。


    「他們就是最初的『魔王(erl·k?nig)』——之後出現在被稱為八祖的譜係之中的,始祖」


    源祖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將視線轉向佑露和愛麗絲。


    「你們,和那些人真的很像——曾是我左臂右膀的兩位『魔王(erl·k?nig)』,亞美和霍爾……」


    『暗』 <始源之暗黑> 亞美艾露美·修特雷恩貝魯古


    『滅』 <先導之破滅> 霍爾·阿克夏·海盧布斯特


    「嘛,畢竟是我們的祖先,說像也不奇怪吧」


    愛麗絲點點頭回答。


    「那麽,將我們抓過來,並沒有馬上殺掉,也是這個原因?」


    愛麗絲直截了當地問,源祖意味深長地笑了。


    「哈哈,真是一模一樣啊——你從以前開始,就是那麽不知畏懼。直到最後對我還是這種態度的,也隻有你一個了……真是,一切都讓我懷念啊」


    源祖再度將舉起紅酒杯,慢慢將赤紅的液體喝幹。


    「不殺你們的理由——這種東西才不存在。硬是要說的話,應該就是心血來潮吧」


    源祖單手揮著空空的玻璃杯,有些無趣地說。


    「我沒有將你們,將人類殺死的理由。單純來說,就是心血來潮——我的行動本身就不具有理由」


    「別開玩笑了」


    源祖真要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毀滅全人類麽?


    「這並不是開玩笑——現在想想,為什麽魔術師非要和魔乖術師戰鬥不可呢,我連這樣做的理由都搞不清楚了」


    「你,連理由都搞不清楚,就發動了和魔術師的全麵戰爭麽?」


    「理由,還是有的」


    源祖靜靜地站了起來,回答道。


    「確實,當時的我一定是有戰鬥理由的——但是,我已經失去了那個理由。這邊是我得到的報應」


    「這是,什麽意思?」


    源祖背對佑露。


    「……我已經吃飽了。那我就先回房間去吧。你們在這裏吃到滿足為止便可」


    源祖頭也不回地從寬廣的食堂中消失了。被留下來的佑露和愛麗絲麵麵相覷。


    「……那現在要怎麽辦呢?」


    「誰知道,總之我還要再吃一段時間」


    「你啊……還想要繼續吃麽」


    愛麗絲現在吃的東西,少說也有五個人的飯量了。


    「反正是白吃白喝,如果不吃夠本的話,不就虧了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真是個大人物啊」


    「這不對。『暗』,隻是你的肚量太小了。我並不是什麽特別的存在」


    愛麗絲諷刺地笑著如此回答。在佑露看來,這個笑容包含著自嘲的成分。


    騎人正在被瀑布衝刷。簡單易懂地來說,就是在進行瀑布修行。本來這算是神道的一種修行,但是作為精神修行的一種,騎人從前也嚐試過幾次。


    走到瀑布,站在瀑布下方的岩石,全身抵抗水的衝擊——現在是冬季。水冰冷到能讓人跳起來,並且,瀑布飛流下來的水,勢頭很猛,砸在身上很疼。


    但是隻要堅持數分鍾,


    就會習慣冰冷的感覺和痛覺。到了這種地步,腦袋中就已經沒有考慮多餘的事情的餘裕,感覺忽然清爽了起來。


    「……應該怎麽辦才好」


    靜靜地,自問——答案,不言自明。


    將佑露,愛麗絲,娜娜——將被源祖擄走的她們救回來。不管付出什麽犧牲。並且,要將源祖打倒——這應該就是唯一的答案。


    但是——現在的騎人,真的能夠戰勝源祖麽?


    仔細想想——贏不了。要說為何的話,騎人這幾天,並沒有自己變強的感覺。就算以這種狀態去挑戰源祖,結果也不會有變化。


    至今為止,已經數次與比自己強的敵人作戰。但是,如此強烈地認為『自己沒有勝算』,這還是頭一遭。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贏……」


    ——沒有贏的必要哦——


    聽到了,聲音。這,是曾經聽過的少女的聲音。


    他將被水淋濕的臉抬起,睜開眼睛——當然,周圍並沒有人的氣息。幻聽?不,騎人認為不是這樣。這是,從自己腦袋中聽到的聲音。


    ——你也沒有一定要戰勝那位大人的必要——


    這個聲音,和聽慣了的佑露的聲音很相似。但是,騎人迅速明白了,這並不是佑露。對,自己身體中響起的聲音,是——


    「始祖,麽?」


    ——對,我是始祖,是意識的殘留物——


    始祖將自己剩下的魔力全部托付給騎人以後,就消失了——而她的意誌殘留在騎人體內也並不是什麽新鮮事。


    「沒有戰勝的必要,是什麽意思?」


    ——我托付給你的我的願望隻有一個,想讓你拯救那位大人——


    「拯救?」


    什麽意思?拯救源祖?源祖,在尋求救助麽?


    ——那位大人的心已經被孤獨與絕望埋盡。所以,我想讓你拯救他的心靈——


    「但是,怎麽做?」


    ——我,不,我們,沒能成功拯救那位大人。就算是被稱讚為全能的八位『魔王(erl·k?nig)』,也無法讓那位大人回心轉意。但是,或許你能夠做到,我賭在了你身上——


    「不,那我到底要怎麽做才好啊?」


    ——我也不知道——


    結果,還是沒有什麽辦法麽……


    ——但是,你現在擁有了與以前不同的力量,如果使用那個的話,或許——


    「不同的力量?」


    真的有那種東西麽?


    「這……」


    「……嗚哇」


    ……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


    「剛剛的那個是……哦哦!」


    定睛一看,莎庫拉麗絲悄悄接近了騎人。但是問題是,這裏是瀑布——從高處直瀉而下的大量的水——將莎庫拉麗絲壓倒,她臉被浸入水中。再怎麽是天才兒童,她也不過是個四歲小孩。


    「喂,櫻,你沒事吧!」


    騎人慌慌忙忙地將莎庫拉麗絲抱起來,從瀑布中跳了出去。


    ————


    「啊啊~差點以為要死了」


    莎庫拉麗絲哈哈笑著。實際上,如果稍有閃失,就真的危險了。騎人雙手抱頭,歎了口氣。


    「櫻……瀑布修行,比看上去要困難,是很危險的哦。更不用說是在這種季節進水裏,可以說是相當危險了」


    「但是,我也想要和騎人做一樣的修行嘛」


    莎庫拉麗絲有些鬧別扭地說——嘛,沒受什麽傷就算好了。


    兩人來到在河邊升起的火的近旁。將淋濕的衣服脫下來。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身體,再換衣服,在將毛巾改到莎庫拉麗絲頭上。火是瀑布修行之前就準備好了的,如果被水淋太久,容易產生體溫低下的現象。所以在修行之後取暖是非常必要的。將冰冷的身體靠在火邊,就能明白身體在漸漸取回知覺。


    「總之啊櫻,下次不能再擅自亂來了哦」


    「好~」


    莎庫拉麗絲很幹脆地點點頭——總覺得這樣和她說話,就像是在和娜娜說話一樣……說起來,娜娜現在怎麽樣了呢。


    現在愛麗絲的靈魂在娜娜的肉體中,娜娜自身的意識又怎麽樣了呢。雖然自己也不是不在意這個,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閑工夫考慮這種事情。再說,既然愛麗絲都說了沒問題,想必是不用擔心吧。


    「騎人君,在煩惱著什麽吧?」


    莎庫拉麗絲窺視著沉默的騎人的臉問道。


    「不,也沒……」


    「真是好見外啊~我不是你的朋友麽~和我說說也沒事吧」


    莎庫拉麗絲輕輕地用拳頭敲著自己包著毛巾的小胸部——總覺得,這幾天莎庫拉麗絲也有了變化。明明前幾天還像個幼兒一樣說話口齒不清,現在已經能夠流暢地對話了。和以前她那種饒舌的說話方式不同,更加符合她這個年齡段。


    「說的也是啊……我現在在糾結,到底應該怎樣和源祖戰鬥啊」


    騎人回答。因為自己認為,就算再怎麽掩飾也會被這個聰明的孩子察覺到。


    「源祖,很強。之前完全無法傷他分毫啊……雖然是想要拚命修行,但是果然臨陣磨槍是行不通的……爺爺也拿不準……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呢」


    騎人自嘲了。他也非常驚訝自己會對莎庫拉麗絲說這些。難道是因為自己已經被逼到這種境地了麽。


    「……我能明白的,騎人君」


    莎庫拉麗絲平靜地回答。


    「我也是明白的……現在的我,與被稱為天才的那時候相比,根本就不剩下什麽力量。我也能明白騎人君現在的心情——在稍早之前還能夠做到的事情現在也無法做到——這實在是非常讓人焦急呢」


    對,騎人和莎庫拉麗絲一樣。兩人雖然都是優秀的魔乖術師,但是都喪失了魔力。所以,才會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辦……


    「那麽,騎人君,你要放棄麽?」


    莎庫拉麗絲很輕易地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你至今為止也足夠努力了呢。這一點,被你救助了的我,比誰都清楚。隻是這次的對手太強。源祖太強了。與他戰鬥的話一定會輸。硬是要對抗他就是逞強。所以,放棄也是無可奈何的。『暗』她們也一定不希望你在這場毫無勝算的戰鬥中白白送死。就算放棄,也不會有人責怪你的」


    「……啊啊,說的也是啊,櫻。正如你說的這樣」


    騎人點點頭——自己,到底在煩惱些什麽呢?


    答案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騎人不可能聽了一個四歲小孩的話,選擇『不如就這樣放棄吧』這一條路。


    到底怎樣與源祖戰鬥才能獲勝,這種事情不需要糾結。騎人,不贏不行。如果不贏,騎人至今為止的人生都會被否定。騎人至今為止的奮戰勝利,都會因為這一次的敗北而被消去。與源祖的戰鬥就是這麽一回事,騎人輸了的話,騎人守護到現在的東西,包括騎人自己,都會被消滅。


    所以,騎人不得不去戰鬥,不得不贏。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看來,我稍微有些迷糊了啊,我……抱歉了,櫻。我不會在迷茫了」


    騎人很明確地斷言。對,再說救助莎庫拉麗絲的那時,也是能說得上絕望的狀況了。但是,最後還是成功救出了莎庫拉麗絲。這是因為騎人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才得到的回報。


    「嘛,不用擔心,騎人君」


    莎庫拉麗絲也站了起來。


    「我也不是每天都在玩的。我現在正在飛快地變強。雖然還無法到達鼎盛時期,不過還是能夠助你一臂之力——我的戰力在與源祖的戰鬥中是值得期待的哦」


    令人驚訝的是,莎庫拉麗絲好像有和騎人共同戰鬥的意願。而騎人果然還是搖了搖頭。


    「不,櫻……不好意思,你不用跟著我來。要戰鬥的,是我一個人」


    「太見外啦~畢竟這條命是你救下的,事到如今為你獻上也沒有什麽不可。並且,我也不是抱著當炮灰的打算去的」


    「正因為如此啊,櫻」


    騎人不禁將兩手搭到莎庫拉麗絲肩上。


    「我之所以救你,是想要你有一個自由的人生。雖然這或許是強加在你身上的東西,但是,我想讓你在和平的世界中,作為一個普通的孩子活下去——不管怎麽說,讓小孩子打打殺殺是錯誤的。我不會讓你再幹這樣的事情了」


    莎庫拉麗絲直勾勾地抬頭看著騎人。騎人的視線也非常堅定,完全看不出動搖——於是,莎庫拉麗絲『我知道了』,地點點頭。


    「嗯……既然騎人那麽說的話,我就等著吧」


    「你終於理解了麽,櫻?」


    「嗯,但是,你要和我保證,一定要回來哦,一定,我們約好了哦?」


    「當然,我保證」


    雖然看上去這樣的保證有些太過輕佻,不過騎人還是用力點點頭。


    「絕對哦?我會一直等下去的哦?」


    「沒問題,我,有打破過和莎庫拉麗絲的約定麽?」


    「說的也是。所以我才會相信你哦」


    『那——』,騎人低語著,將自己右手抬起來。


    「櫻……實際上,我還稍微恢複了一點魔力」


    對。源祖從體內出來以後,騎人就完全失去了魔力。但是之前,始祖將魔力托付給騎人以後,騎人也取回了一部分力量。


    「所以,這點小事……」


    用指尖描繪魔法陣。在這半年間,不知已經描繪了幾萬次的東西,根本不可能馬上忘記。指尖劃出發光的軌跡,魔法陣浮現在空中,魔乖咒發動了。


    一陣風吹過來。溫暖的風。這陣風將身體冰冷的騎人和莎庫拉麗絲兩人都溫暖,身上的水也吹幹了。


    「嘿,這不是挺好的麽,騎人君。還能使用,魔乖咒啊?」


    「……很遺憾,與源祖在我身體中那時比起來,這些魔力根本是微不足道。所以,現在的我,隻能用出初等的魔乖咒」


    已經試了很多遍,勉強能夠使用出第二咒法。但是,第三咒法以上的魔乖咒,就完全不行了。戰鬥常用的第四咒法,簡直像是癡人說夢。


    「……就算能夠施展輔助程度的魔乖咒,也不像之前那樣,能夠用魔乖咒大幹一場了」


    「這要看魔乖咒的使用方法了」


    莎庫拉麗絲回答道。


    「就算隻能使用下位魔乖咒,根據用法的不同,自己的戰鬥方法也是很多變的」


    「用法麽……」


    確實是這樣。至少已經不像上回那樣,一點魔乖咒都使不出。從這點來講,應該算是進步了。再說,就算能夠使用第四咒法,第四咒法是否能夠對源祖湊效都還是個問題。畢竟,就連那個愛麗絲,都完全無法傷到源祖分毫。


    說到底,源祖,是最初誕生出魔乖咒的存在,是魔乖咒的根源。用魔乖咒來打倒這個源祖,實在是比登天還難。第四咒法對源祖無效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騎人想到了。或許,就算是現在這種狀態,如果能夠活用的話,魔乖咒也可能成為決勝王牌。


    「……謝謝你,櫻。感覺我不知不覺,心裏就有底了」


    剛剛想到的那個,還隻停留在『發想』的階段,但是這並不是不可能實現的。對,隻要能夠活用的話,在與源祖的戰鬥中或許也能夠創造勝機。


    「表情變了呢,騎人君。看上去有些高興」


    「啊啊,這都是多虧了櫻啊」


    「能夠幫上忙真是再好不過了」


    莎庫拉麗絲微微低頭,回禮道。


    「呼……」


    自己不知不覺地歎了口氣。


    佑露現在還在同一個房間內,持續著軟禁生活。


    昨天終於能夠見到源祖……不過,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是個難以捉摸的存在啊。


    不愧是被稱為魔乖咒的根源的存在。佑露能夠從源祖身上感受到壓倒性的強大魔力。並且,源祖將如此強大的魔力完全用自己的意誌控製住。這一點就和無法完全控製自己的魔力導致魔力外泄的莎庫拉麗絲不同。源祖,在使用魔乖咒的手段上,比莎庫拉麗絲要高強。


    如果有什麽破綻的話就攻擊——這樣天真的想法也被瞬間吹散了。就憑佑露這種程度的力量,就連擦傷源祖都是非常困難的吧。


    並且,從源祖身上感受到的,並不隻是力量的強大。那是——要說的話,就是無止境的,虛無——正所謂,空無一物的存在。


    他的姿態,讓佑露回想起了自己那對世間萬物都喪失興趣的父親——源祖,沒有目的,真的已經,沒有可幹的事情。所以,他所說的要將人類滅亡,或許是真的心血來潮吧。沒有理由的話,也就沒有阻止他的方法。


    到底,應該怎麽做才好呢——佑露最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你真是老是擺著那張臭臉啊,又在考慮什麽無聊的事情吧」


    躺在沙發上喝著酒的愛麗絲嗤笑著——在佑露的記憶中,愛麗絲整天都在喝酒。到底她是想幹嘛呢——想到這個,佑露明明自己沒有喝酒,就覺得頭疼了。


    「我也想變得像你那麽樂天啊」


    「喂喂,你說什麽呢,我樂天?別看我這樣,我也是有各種各樣的考慮的哦」


    「反正,就是在想下一杯喝白蘭地,還是和威士忌之類的事情吧」


    「真是失禮的家夥……不過,不否定就是了」


    她飄飄然地說著,將玻璃杯中的酒倒入口中——怎麽說呢,和她在一起實在是太累人了。就算麵對麵交談,也老是被她岔開話題。她正好是佑露很不好對付的那種類型。


    「反正你一定是在想——自己居然還被困在這種地方,究竟是多麽沒用啊,如果在戰鬥中派不上用場的話就沒有生存的資格了,預期成為騎人君的絆腳石還不如自行了斷——這類的想法吧?」


    「……我也沒有考慮的那麽悲觀啦」


    不,大體上還是沒錯的。正因為這樣,才說愛麗絲很難對付。表麵上看起來很呆,但實際上很善於揣測對方心理……


    「嘛,你是死是活,與我真是沒有關係到了極點——但是,你應該還有該做的事情吧?」


    「該做的事情?」


    「對,不光是你。我,所有人——都有自己應該去完成的事情。並且,完成那些事情的時刻,對自己的一生來說,隻是短短一瞬」


    「……你今天,真是比平常還要能說啊」


    「或許是吧,確實——看來我也有少許醉意了呢」


    愛麗絲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大咧咧地說。


    「但是不要忘記了哦,『暗』,我和你,都還有要做的事情。在完成之前,我們都不能死……這一點你不能忘記」


    說完這句貌似話中有話的話以後,愛麗絲伸了個懶腰。


    「那麽……稍微有些困了,我就休息一下吧」


    然後,她便仰躺在沙發上。看上去像是睡著了,她輕輕的吐息在房間中回蕩。


    「吃飽睡,睡飽喝……真是,像家畜一樣的生活啊」


    佑露無奈地搖搖頭。


    「真是的……真是麻煩人的家夥」


    「我將毛毯拿來了」


    女仆無聲地接近佑露,站在佑露背後。最近這個女仆,如果沒有事就一直站在房門邊上一語不發地待機,


    但是有事的話,就會在說出要求之前就做出準備。


    「啊啊,謝謝」


    佑露接過毛巾,想要蓋在愛麗絲身上——嘛,雖然不覺得這個人會因為不蓋被子而弄壞身體就是了,不過姑且還是……


    「……睡著的時候就像個孩子一樣呢」


    佑露看著愛麗絲的臉低語道。這個睡相,無防備到讓人無法想象她是一個出生入死多年的優秀魔乖術師。表麵上看,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少女。倒不如說,這個身體原來就是娜娜的,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吧。隻不過是愛麗絲主導身體的時候,那種氣場讓她看起來顯得很成熟罷了。


    正當佑露要將毛巾蓋在她身上的時候——忽然,愛麗絲的眼睛睜開,與佑露對視了。


    「哎呀……你睡眠時間還真短呢」


    真要再好好看看她的臉,真是莫名有些掃興……愛麗絲坐起身子,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嗯~……早上好,佑露姐姐」


    「嗯?」


    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問好了。她抬頭望著被嚇得僵直的佑露,眨巴眨巴著眼睛。


    「怎麽了嗎,佑露姐姐?娜娜的臉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麽?」


    「你是……娜娜麽?」


    「娜娜就是娜娜哦~」


    與愛麗絲出現的時候不同,這個天真地回答問題的姿態,確實和記憶中的娜娜的模樣相同。


    「發生了什麽?『滅』怎麽了?」


    「嗯~娜娜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滅』的那個人也覺得困,在睡覺,所以娜娜才能夠出來吧」


    「那麽,娜娜,你知道『滅』的存在麽?」


    「不知不覺能夠感知到哦」


    娜娜幹脆地點頭。


    「好渴啊~」


    娜娜將手伸向放在桌上的,還沒喝完的酒杯。


    「啊,那個是……」


    還沒等佑露製止,娜娜就已經將杯中的東西喝光……噗,然後忽然全都噴出來,咳嗽了。


    「咳咳,好難喝啊,又燙又苦~」


    愛麗絲喝的,是度數非常高的洋酒。這對甜黨的娜娜來說,是一種煎熬吧。


    「真是的,居然想要一口氣喝幹,這對你來說還太早了哦」


    「會,會死的,娜娜會死的!娜娜喝下了毒藥!」


    「大驚小怪……」


    愛麗絲和娜娜的身體是共用的,愛麗絲喝了這麽多還一點事都沒有,娜娜一定也沒問題吧。再說娜娜原本就是對毒抗性很強的體質。


    在一旁等候命令的女仆開始將娜娜噴出來的酒擦幹淨,順手準備了另外一個杯子。


    「請喝這個」


    女仆靜靜地給娜娜遞出玻璃杯。貌似是某種飲料。娜娜慌忙地接過杯子,一口喝完,哈~地吐了口氣。


    「重生了~」


    看到如此懷念的娜娜的身影,佑露才重新認識到,這真的是娜娜。


    「啊啊,還有,娜娜想要吃菠蘿蜜餞,拜托了~」


    「遵命,請問是菠蘿蜜餞的罐頭麽?」


    女仆很少見地多問了一句。恐怕是對這個點單感到有些困惑吧。娜娜用力點點頭。


    「是的是的~」


    娜娜也完全適應了現在的狀況。恐怕這些狀況是通過與愛麗絲的共通了解到的吧——佑露這樣想


    「娜娜……」


    自從明白了愛麗絲存在於娜娜體內那天起,已經有大約一周沒有見到娜娜了。但是,這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讓她覺得,好像很多年沒有見娜娜了一樣。


    「……你的身體,沒事麽?」


    先問問這個。愛麗絲和娜娜,兩個魂魄同在一個身體之中。這個狀況說實話是非常異常的。這或許對娜娜也有什麽不良的影響。


    「沒有什麽問題哦~」


    娜娜非常輕鬆地回答,但是——還加了一句。


    「『滅』那個人,貌似不是這樣哦」


    「什麽回事?」


    娜娜側過腦袋回答道。


    「好像是……那個人主導身體的時間過長,會消耗很多力量的。這個身體,姑且算是娜娜的東西……所以,這樣下去,她會消失的~」


    「……是,這樣麽」


    佑露點頭。這種事情——佑露也很清楚。愛麗絲本人也這樣說過。


    「但是那個人,因為有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才在加油呢。所以娜娜,就讓那個人隨便使用身體了~」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麽。


    「那麽,佑露姐姐要怎麽辦呢?」


    「嗯?我?」


    話題突然拋向這邊,佑露感到有些困惑。


    「佑露姐姐,接下來打算做什麽呢?」


    「我啊……是呢,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佑露大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還不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


    「——我啊,是為了成為『魔王(erl·k?nig)』才一直戰鬥到現在的。我周圍的人也是這樣希望的,我自己,也覺得這樣做是最好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麽?」


    「是吧,至少我比以前知道了更多的內幕……特別是魔宴這個儀式的無謂程度」


    為了封印一個源祖,八祖在幾萬年間不斷將優秀的魔乖術師們的靈魂犧牲。仔細想想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不應該。但是不論是誰,都完全不抱有疑問地將魔宴進行下去——不,到底有多少人真正知道魔宴的意義都還是個問題。


    「……確實,我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呢……」


    不禁說出了這樣的話。總覺得現在自己遇到的狀況,全都像是夢一樣,完全沒有實感。


    對佑露來說,在魔宴中獲得優勝,是生涯目標。而在目標還未達成就消失了的現在,佑露感覺到了一種極大的喪失感。


    「娜娜雖然搞不懂很難的事情,不過,『到底應該做什麽』這樣的事情,連娜娜也很清楚哦」


    「是嗎?那娜娜想要怎麽辦呢?」


    「我要,將那個源祖噗地殺掉」


    娜娜明確地斷言。


    「總之,源祖這個家夥,是我們的敵人吧?是敵人就要噗地殺掉哦~」


    「……也是,確實是這樣沒錯呢」


    源祖,已經宣言要毀滅人類。並且他實際上也擁有著付諸行動的實力。所以是個極度危險的存在。


    但是……麵度這樣絕對的強大,佑露就連招架也做不到。


    「……我,贏不了源祖啊」


    「贏不了,就要放棄麽?」


    「不,不對啊,娜娜」


    佑露搖搖頭。對啊,這樣一想,答案早在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了。


    「如果贏不了,就相信」


    「相信什麽?」


    「至今為止不論麵對多麽絕望的情況,都還會站起來,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人,我認識這麽一個人哦」


    清夢騎人,佑露的搭檔,最終能夠跨越各種各樣的困難,突出重圍的,佑露所知曉的最強存在。


    「騎人一定會來到這裏,然後與源祖戰鬥……然後勝利」


    將這句話說出口就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佑露自己也知曉源祖的強大,但是將騎人的名字說出口時,就真的有種能夠勝利的感覺。


    「盡最大的努力給他幫忙,就是現在的我的使命」


    「……沒錯啊」


    娜娜也點點頭。


    「佑露姐姐,不用我說什麽,自己也很清楚呢~」


    「這可是當然的哦,你把我當誰啦」


    「看來是娜娜多管閑事了呢。那麽,娜娜先離開了哦,之後就拜托了~」


    「誒?等等……


    」


    佑露還沒回過神,娜娜就耷拉在了沙發上——隨即又馬上挺起身子。


    「娜娜,你……」


    「……認錯人了,『暗』」


    冷冰冰地,像是拒絕著佑露一樣的人——愛麗絲說道。


    「嗯,真是不爽……我現在已經,連好好睡一覺都做不到了麽」


    「誒?」


    「我是在說,我如果一睡下去,下次還能不能醒來都是個問題啊」


    「這難道是……」


    「也罷,我隻管做好我該做的就行。還有『暗』,你也是。不要搞錯自己的職責哦」


    愛麗絲冷淡地說完,再度將自己的身體靠在沙發上。


    「快,騎人君,快來……已經沒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


    這時女仆走了過來。


    「久等了」


    她拿著一個盛著一個黃色固體的盤子。


    「……什麽啊,這是?」


    「這是您所要的食物」


    仔細一看,是菠蘿蜜餞。佑露湊近臉一看,嚇了一跳。本以為她會將剝了皮的菠蘿直接帶過來。沒想到居然還雕刻成了鳥的形狀。虧她們連菠蘿都能加工成這樣呢。佑露不得不讚歎。


    但是愛麗絲有些不耐煩地看著這個盤子,搖了搖頭。


    「不巧,我不是很喜歡吃甜的東西——再說我討厭酒和水果搭配在一起」


    「了解了,那就將其處分掉」


    女仆毫不猶豫地將那個盤子撤走。處分,恐怕是說要將它扔掉吧。這是太浪費了,佑露想著。


    「等等……我會吃的,所以你先放在這兒吧」


    「樂意效勞」


    女仆將盤子放在了佑露麵前。


    仔細一看,才覺得量很多。恐怕接近一整個菠蘿了吧?娜娜的話絕對會非常歡喜,但是佑露一個人實在是吃不完。


    總之先下決心吃吃看——雖然就是菠蘿做成的食品,嚐了以後發現,酸甜調和得非常恰當,也還算是美味。至少比市場上買的那種罐頭要好得多。讓娜娜來吃的話,或許會高興得跳起來吧。


    「嗯」


    愛麗絲哼哼鼻子,隨手抓了一片菠蘿,放入口中、


    「……味道一般」


    「你這樣很沒素質吧,『滅』?」


    「很遺憾,我過著和那種高雅的餐桌禮儀無緣的生活」


    愛麗絲一臉平淡地說。雖然嘴上說著味道一般,但是嚼著菠蘿的表情出賣了她。這個證據,就是她現在已經開始吃第二片了。


    也罷,總之一個人是吃不完的。佑露也不想獨占。因為女仆不在必要情況下不會說話,所以在一段時間內,室內就隻回蕩著兩人吃菠蘿的聲音。


    「……我先說清楚」


    不知是不是耐不住沉默,愛麗絲開口了。


    「我可不是因為特別想吃菠蘿才吃的哦」


    這種像極了借口的台詞。


    「隻是,這個身體是那個小姑娘的東西,所以稍微浮現了一種『吃吃看吧』的想法」


    這算是遮羞麽?愛麗絲的表情還是大大方方,完全看不出她內心在想什麽。


    佑露不禁有一種『愛麗絲也有可愛的一麵啊』這樣的感想,不過,當然是不會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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