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傅寒錚飛了一趟帝都。


    林薄深接到那串陌生電話時,微怔。


    對方是個疏冷禮貌的英俊男人,眉眼間與傅默橙有幾分相似。


    這個男人周身充滿了久居上位者的氣質,舉止優雅而從容。


    相比之下,林薄深略顯青澀,畢竟年齡和閱曆擺在那裏。


    兩人臨窗而坐。


    傅寒錚一向不喜歡兜圈子,直奔主題:“我是傅默橙的父親,傅寒錚。你好。”


    “你好。”


    傅寒錚道:“我知道你與我女兒在談戀愛,我本不該插手你們後輩之間的事情,但你是林海的兒子,而林海在八年前,綁架的幼女正是我女兒。”


    林薄深的黑眸狠狠一顫,震驚、難以置信……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一時間令他如鯁在喉,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來。


    可笑。


    傅寒錚目光清明的打量了他一眼,道:“看你的樣子,應該之前也不知道這件事。”


    林薄深的喉結苦澀的滑動著,好半晌才開口道:“傅先生找我,是想讓我跟你女兒分手?”


    傅寒錚在商場上雖淩厲風行,可在處理這件事上,他無法做到盛氣淩人,畢竟林薄深本身沒有做錯什麽。


    “是。”


    林薄深斂下眸子,微微蹙眉,問:“她知道當年綁架她的人是我父親嗎?”


    “不知道,我並不打算告訴她,所以我才來找你,希望你能主動跟她做個了斷。你應該了解她,如果我提出讓她跟你斷掉來往,她不會聽我的話,會嘴上說知道了,但背地裏繼續跟你來往。”


    林薄深想到她偶爾淘氣又敷衍應付家長的模樣,唇角輕輕勾了勾,“是啊,她會這樣。”


    傅寒錚是第一次見林薄深,也是第一次與林薄深交談,但卻能從他提起糖豆時的神情裏,感覺到他對糖豆的感情不是年輕人之間打打鬧鬧玩玩而已。


    可這個認知,讓傅寒錚對他更加愧疚了。


    傅寒錚抿了抿薄唇,沉聲道:“抱歉,你沒做錯什麽,但我不能放心讓我女兒跟一個危險人物的兒子在一起。”


    林薄深沒有戾氣,隻是出奇的平靜,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我能理解。如果我早知道,八年前我父親綁架的那個女孩是她的話,一開始,我就不會答應跟她交往。”


    他已經低到塵埃了,可本就萬丈光芒的她,不該陪他一同墜入深淵。


    他被林海纏上就算了,她不可以。


    “所以,請你跟她幹脆的斬斷關係,這是我作為一個父親的請求。”


    林薄深桌下的手,蒼涼如冰,“給我一點時間。”


    傅寒錚點點頭,同意了,“我不喜歡虧欠別人,我知道最近你跟你父親的事,鬧的不可開交,我可以幫你解決。”


    林薄深是驕傲的,他抬眸時,目光沉靜而冷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傅先生,我已經同意跟默橙分手,請給我留下最後一點自尊。”


    傅寒錚微愣,眼底閃過一抹欣賞的光芒。


    林薄深竟然沒有用分手作為條件,跟他談判其他補償或是要求,在來之前,傅寒錚認為,林薄深這樣出身貧寒的人,即使再清傲,也無法拒絕一些誘惑。


    寒門難出貴子。


    可在見過林薄深後,傅寒錚承認,之前他對他帶有偏見。


    林薄深起身準備離開時,咽了咽喉嚨,終是開口:“雖然八年前綁架默橙的人,是我父親不是我,但我仍舊感到抱歉。”


    甚至是揪心的慚愧和自責。


    他再也沒有足夠的勇氣,站在傅默橙麵前那麽坦蕩。


    林薄深沒錯,但身為林海的兒子有錯。


    林薄深出了會所後,冬日刺骨的冷風,鑽進他脖子裏。


    他手裏捏著一條傅默橙親手織的米色毛線圍巾,許久過後,他認真的將圍巾戴上了脖子。


    好像這樣,會溫暖許多。


    ……


    林薄深找到林海後,將林海摁在地上用力的揍。


    “當初綁架怎麽不判你死刑?你為什麽不去死?”


    失去冷靜和克製力的林薄深,暴戾、狠絕,一拳又一拳重重的揍在林海臉上。


    林海被揍得腦門嗡嗡作響,隻覺得快暈死過去。


    林海掙紮著想逃跑,又被林薄深拖回來,狠狠的揍。


    林海咬牙喊救命:“林薄深!你不能打死我!你是律師!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告你!除非你想被吊銷律師執照!”


    林薄深嗬嗬冷笑起來,“你以為現在我會怕被吊銷律師執照?”


    這樣無所畏懼到發狂的林薄深,令人懼怕到了極點。


    林海驚恐的看著他:“你想幹什麽?”


    “因為你,我現在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你把我害得這麽慘,我若是連打你出氣都不能的話,這又算什麽公平世道?法律的確不能解除我們的父子關係,你就是吃準了這點想吸我的血是嗎?林海,我告訴你,現在光腳的人是我,我不怕你!”


    林海癱坐在地上,懼怕的往後直挪,顫抖著聲音說:“不,你不能打死我!你是律師,你是所謂的好人,你若是打死我,你跟我這種綁架犯又有什麽區別!”


    林薄深陰冷笑著,拎起他的領口,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你可以去告我,但我現在什麽都不怕了,林海,從現在開始,你纏著我一次,我就會打你一次,我也許會被抓進去蹲幾天牢,但你也該知道,法律上,我們是父子,這份血緣關係無法解除,隻要我不打到你殘廢,你也拿我沒辦法,隻要我從牢裏出來,我抓住你就打。打到你怕為止。”


    “你你你、你!你無恥!”


    林薄深笑著露出森森白牙,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這種無恥的事,你做的還少嗎?你不妨試試,我們誰比較無恥。論鑽法律的漏洞,你應該知道,我比你懂。怎樣不用償命的殺死你,我有一百種方法,所以,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林海上下牙關打著架,雙眼瞪大的看著他。


    林薄深不屑的重重丟開他的衣領,起身,如釋重負。


    對付無恥的惡人有許多種辦法,而最有效的那種,是比他還要無恥,還要惡。


    尤其是林海這樣欺軟怕強的無賴賭徒。


    林薄深居高臨下,像看一隻過街老鼠般,嫌惡冰冷的看著地上的林海,往他身上甩了一張銀行卡。


    “密碼六個1,裏麵有五萬,這是我對你盡的最後孝道。從今往後,你可以試試,纏著我的下場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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