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竹走了。


    永安帝問易勝:“江鴻遠和他家的河東獅宮宴的時候去了何處?”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江鴻遠和林晚秋都不在,然後周景又在那個時候跟林琴扯上了關係。


    易勝道:“回皇上的話,太後娘娘派人來說了,驍勇伯和驍勇伯夫人被她老人家叫到冷宮陪她吃年夜飯。”


    永安帝聞言麵色一僵,他什麽可能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是被太後給叫走了。


    “那安王呢?”安王去找江鴻遠也沒回來。


    “也被太後娘娘給叫走了,還有沒在場的嘉貴人則是在湖邊失足落水,被宮女救下送回了寢宮。 ”


    永安帝:……


    這一天破事兒咋就這麽多呢?


    “隨朕去冷宮!”永安帝啥也不想管了,就想撂挑子。


    易勝有些為難地道:“太後娘娘派人來說,她用了膳就要歇下,請皇上不必去打擾她老人家。”


    永安帝尷尬地頓住腳步,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連安王都被太後叫去了,唯獨就不見他……


    太後從未如此對待過他,如今,太後知道了月華身中求仙二十來年,便對他再不假辭色了。


    永安帝十分頹然。


    他重新抬起腳步,走出禦書房的時候伸手接了幾朵雪花。


    他……是不是太失敗了?


    “阿勝啊……”永安帝撚了撚手指,感受那雪化為水的徹骨冰涼。


    “皇上。”易勝躬身站在皇帝身邊為他撐傘,但因外年老的緣故,這傘撐得有些費力。


    永安帝從易勝手中接過傘自己打著,又讓人給易勝拿了一把傘。


    他信步走著,易勝就跟在他身邊。


    “朕是不是太失敗了?”永安帝抬眼看著漫天的雪花,宮裏燈火輝煌,他卻感覺孤獨得緊。


    “皇上,高處不勝寒,您是天子,天下是您的天下……他們看的是眼前的得失小利,可您顧的是整個大周。”要不怎麽說皇帝是孤家寡人呢?


    “是我朕欠他們段家,欠月華的。”永安帝低低歎道。


    說完,他就再沒吭聲,而是領著易勝這個老太監在宮裏漫無目地瞎溜達,最終溜達到了冷宮前,靜靜地在冷宮外頭站了許久。


    易勝也不吭聲,站了一會兒,皇帝就說回乾清宮。


    哪個妃子也不召。


    原本他想去淑妃那裏,但是想著今兒自己個兒做的事兒,好像有些不知道怎麽麵對淑妃,索性就不去了。


    “阿勝,朕該怎麽辦?朕不想月華死,也不想太後她……”可是,結果出來了,下手的是田貴妃。


    現在並不是動田家的時機。


    太後給的時間也不多啊。


    “朕不想月華死,可又不想月華受苦……朕很矛盾。”永安帝道。


    易勝道:“皇上……現在對娘娘來說,死才是解脫。隻是……若是可以,皇上還是還皇後娘娘一個清白,讓她的棺槨可以正大光明地葬入皇陵。”


    在易勝心中,這滿宮的女人,隻有段月華有資格跟皇帝合葬。


    永安帝點了點頭。


    冷宮自然是冷冷清清的。


    林晚秋之前原本是要回到宮宴的地點,但半途被太後娘娘身邊的玉珍給攔住了,將她請到了冷宮,又留人守在外頭等著江鴻遠,然後把他也給叫去了。


    鴻博自然也在冷宮中。


    用太後的話說,年三十還是要吃點熱乎的,宮宴上的菜是好看不好吃,好多都涼透了才端上去。


    他們坐在一起,跟一家人似的,吃著餃子,喝著小酒,其樂融融。


    太後十分慈祥,就像是尋常富貴人家的祖母。


    不管是鴻博還是江鴻遠,都覺得這頓飯吃得很舒服。


    安王既能跟柔嬪在一起,又能跟他崇拜得五體投地的大哥和大嫂在一起,心裏十分高興。


    除開剛入席的拘束,後頭全是他上躥下跳地講笑話逗樂子,把大家逗得一直笑,就是江鴻遠都好幾次沒繃住。


    形象全毀。


    隻是太後好幾次都看著江鴻遠發神,不過她什麽都沒說。


    但因著自己心裏也有懷疑,所以林晚秋知道太後在發什麽神。


    這是太後第一次見江鴻遠,隻要有心,就能看出江鴻遠這張大疤臉上跟段月華的相似之處。


    很多人第一次見江鴻遠就會被他凶神惡煞的樣子給嚇住,可是太後沒有,看到江鴻遠第一眼,若不是強大的自製力她怕是要撲上去拿手去摳江鴻遠臉上的疤。


    吃飯的時候這個念頭一直在太後腦的腦子裏冒,飯吃完了,太後到底沒忍住:“江小神醫那裏有麽有好的祛疤膏?若是沒有,哀家這裏有……”


    “太後您……”鴻博揣著明白裝糊塗,太後都盯著他大哥臉上的疤瞅了一晚上了。


    太後指著江鴻遠臉上的疤:“給你大哥治治啊,多好一個小夥子,臉上有道疤怪可惜的。”


    江鴻遠道:“他有藥,是我不願意用,我是要上陣殺敵的,這張臉能唬人。”


    “他們看著我這張臉就先怯了場泄了氣,那時候跟我對上就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還是讓它留著吧,留著挺好的。”


    太後聽了心疼,江鴻遠說得輕鬆,可是戰場上刀光劍影的……“你這孩子可別太拚了,要想著你媳婦啊,這麽好的媳婦在家裏,可別讓她太擔心了。”


    “您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江鴻遠保證,對太後,他也挺有好感的,算是理解自己媳婦這一直以來跟自己說的話了。


    這位太後給人的感覺就是自家長輩,跟你說話不埋坑兒,對你的關心你能感覺地到,不過頭,感覺很舒服。


    如果她是刻意這麽做並且能刻意到一點兒痕跡都沒有。


    那簡直就太可怕了。


    江鴻遠對太後有所防備,但他是真沒看出來太後再謀算什麽。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也早點回去吧,大年三十兒的,也該早點兒回去守著。”


    “那太後您早點兒歇著,我們回去了。”林晚秋等人告辭。


    安王雖然不舍得柔嬪,但能進冷宮來見柔嬪一麵他就已經很感激太後了,所以也不敢提過分的要求。


    回到伯府,林晚秋真要叫人來吩咐守歲的事情個,就看見杜修竹從屋頂跳了下來。


    手裏提溜著個酒壇子,邊走邊喝。


    江鴻遠厭煩地道:“你跑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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