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晴看到這條信息後,不禁笑了一下,她回複張誌陽:“如果你現在再不睡,為我的前途而擔心的話,那我就直接批評你了。放心吧,我這天沒有吵過架,縣委蔣書記和縣常委們都跟我很和氣,大家都是商量,而且,商量的結果也讓我很滿意。以後,或許我也要稱呼你張書記了。這是最後一條信息,你如果再發信息來,我真的會批評你的,睡吧。”


    此時,張誌陽同樣躺在床上睡不著,當他收到這信息,不禁心中激蕩。既有著說不出的喜悅,也有著說不出的感動。他知道,趙雪晴要在蔣賢德和這麽多常委的麵前,把他推到陸窖鎮委副書記的位置,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氣和能耐,需要頂著多大的壓力。


    到了第二天,鎮政府果然迎來縣組織部部長沈長輝,而沈長輝親自前來,可見他對這次的人事安排也相當重視。


    “縣委縣政府對張誌陽同誌的工作表示高度讚揚和肯定,現在組織正式任命張誌陽同誌為陸窖鎮鎮委副書記!”沈長輝以抑揚頓挫的男中音在有條不紊地宣讀著,鎮政府內大小幹部都在靜靜的聽。


    除了宣讀對張誌陽的任命書外,他還把新上任的陸窖鎮紀委書記林風帶來,向陸窖鎮所有幹部逐一介紹。


    林風個子挺高,看上去有點瘦削,但很精神。他恭敬有禮地跟趙雪晴以及張誌陽,陳文昌等逐個握手示好,最後謙和地說:“我叫林風,今天能來陸窖鎮,純粹是縣紀委吳書記對我的抬舉,我自問能力尚未足,還需要向各位領導多多學習。”


    跟此前的孟振江相比,林風雖然年輕,但氣度和修養都高出一個水平,並且一股正氣,可以說跟孟振江成了相反的兩極。趙雪晴看到林風這樣的低調,態度平和,不禁放下心來,想著陸窖鎮需要一個平穩的局麵,就需要這樣的紀委書記,自己當初的爭取沒有白費,如果再派一個像杜峰或孟振江下來,那隻怕張誌陽和她再努力,也會被搞得一團糟。


    然而,趙雪晴心裏很清楚,林風是什麽樣的人,現在下定論或許言之尚早,如果林風經不起利益的引誘,被縣委某個人物收買,那同樣會成為第二個杜峰。


    張誌陽卻沒有趙雪晴想的那麽深入透徹,對於這次的任命他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反倒是覺得責任更加重大,他必須對得起黨和人民群眾,隻想著既然職位定下來,他就要一心一意的往經濟工作中鑽研,盡快做出成績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張誌陽經常開著小貨車到各個村基層考察研討,跟村幹部甚至農民們一起工作勞動,甚至一起吃住。在鎮政府內的某些幹部看來,張誌陽這樣的做法有失領導的威嚴。領導沒必要這麽的勤快到村居去,隻需要時不時的召集村幹部上來匯報工作,但張誌陽卻不管這些,他覺得隻有跟群眾拉近距離,才能更真切的了解他們的訴求以及困難,並且也更能深入了解經濟發展中存在的困難和問題。


    經過他的努力,很快就有捷報在各個行政村頻傳,此前曾因為扶貧費而到鎮政府前麵集會的源豐村村民,在張誌陽的指導下,大力推廣養殖跳魚,已經在短期內取得成果,跳魚的養殖技術日益進步,產量也隨著技術的提高而大增,很快整個村就擺脫了貧困,隻是這些跳魚的銷路還隻能局限於本鎮以及鄰近的一些鄉鎮範圍內。張誌陽得知這個情況,打算想辦法讓源豐村養殖的跳魚早日銷到大山之外,從而讓農民的積主性進一步提高。


    隻是,由於道路運輸的局限性,從外麵開進貨車需要走曲折以及危險的山路,很多省城的商販都不會來到這落後的鄉鎮采購農產品,修路成了鎮政府需要考慮的最迫切的問題,然而,作為主要領導的張誌陽和趙雪晴都很清楚,這修路資金不是從天而降的,需要的金額數字依然極為龐大,對並不寬裕的陸窖鎮財政來說,現在談修路依然是遙不可及,他們需要等稅收進一步增加,或引進更有力的外來資金。


    趙雪晴曾問張誌陽:“你的那個老同學,他不是一個投資公司的老板嗎?既然你已經把他拉進來搞礦石場以及其它產業,為什麽就不跟他談修一條路,我們可以拿一些未來的前景來吸引他,在稅收優惠和政府扶持政策上給他點支持,他願意拿這個錢來修嗎?”


    張誌陽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他很早前就跟薑亮談過這問題,然而這條路真想修起來,並不是那麽的簡單,長度距離都可以達到市級公路的水平,投入巨大,並且不可能設置什麽收費站進行回本,這樣的生意就明顯是虧本生意,薑亮作為老到的投資商,當然了解這一點,雖然薑亮也很想做慈善一般的投錢進來,然而薑亮並不是真正的老板,他所在的投資公司真正老板,是他的女朋友也就是他跟張誌陽以前的同學胡菁菁。


    在薑亮決定到陸窖鎮投資時,就沒打算告知胡菁菁。因為他知道胡菁菁必定會認為陸窖鎮的投資價值不大,貿然投一筆錢進來,或許很長時間內都難以盈利或收回投資成本,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能盈利。胡菁菁必定會阻撓他這樣的投資行為。


    因此,要想讓胡菁菁現在答應拿一筆巨資出來投入到陸窖鎮的公路建設中,無論是薑亮,還是張誌陽,都認為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們都很了解這個女人。


    張誌陽了解薑亮的難處,不再跟他提這件事,隻想著自己另外想辦法。然而張誌陽算了一下預計的鎮財政收入以及修路需要的整體費用,他發現如果繼續這樣等下去,估計陸窖鎮需要三四十年以後才能擁有這樣一條像樣的公路。


    薑亮曾提議張誌陽,可以向地方銀行或其它金融機構貸款,然而,張誌陽權衡過後,認識到陸窖鎮現在財政收入依然薄弱,如果貸款隻會讓鎮財政背負沉重的債務,而鄣終給這些債務買單的,還是陸窖鎮人民,這是透支他們未來十多二十年的經濟收入,張誌陽並不想這樣做,他相信未來會有更好的方案施行,讓這條路修起來。


    現在薑亮的石礦場已經處於籌措階段,比起之前馮潤生搞的那個小石礦場要大好幾倍。而現在隨著杜峰和孟振江的落馬,馮潤生早就掉棄了那個小石礦場,不知逃到什麽地方。而薑亮本以為還有這麽一個競爭對手,現在倒是成了獨家生意,當然更願意投入。


    張誌陽也懷著激動的心情期待著,希望薑亮的石礦場能早日投入運營。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卻接到了在農業經濟方麵的壞消息。並且,通知他的竟然是新上任不到一個月的農社辦主任楊悅蓮。


    當時楊悅蓮喘著氣來到他辦公室敲門,張誌陽一看到她就感到臉紅尷尬,想著那時去她的宿舍內發生過一些親密行為,幸好並沒有過激的情況。現在楊悅蓮突然出現,張誌陽反倒是神情變得嚴肅正經,不想讓楊悅蓮覺得他是個輕浮之徒,也希望楊悅蓮不要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談起。


    然而,讓張誌陽感到很意外的是,楊悅蓮並不是要跟他談那件事,而是很焦急很認真的告訴他一個壞消息:“張書記,剛才黃蓮村的村支書找到我,因為我是負責農業工作的,他想讓我幫他們村的大問題想想辦法,這事情如果解決不好,他們村幾百戶村民這一年都得吃西北風了。”


    張誌陽立刻為之一怔,連忙問楊悅蓮:“什麽大問題,你慢慢說!”


    原來,黃蓮村在張誌陽的督導下,也搞起農業試驗田,並且最後發現了一種新興的農作物能在他們村這種背山麵水的環境下良好生長,這種新興的農作物叫火龍果,是源自外國阿拉伯地區的一種高附加值水果,如果能種出來的話,就可以賣出一個好價錢。黃蓮村的村支書伍天輝見村民們積極性頗高,仿佛非火龍果不種,於是發動村民去大量采購火龍果果苗,在全村範圍內推廣種植。


    然而,當火龍果真正成熟以後,村民們試吃一下,即時傻了,因為種出來的口味跟外國進口的火龍果有著根本區別,口感發酸,而外國的火龍果是沒有酸味並且香甜可口,顯然,這跟黃蓮村的土壤以及氣候特殊有關。這下子可把全村村民急壞了,心想這樣的口感肯定賣不出去,結果確實如此,采購商來過後,就沒有再談下去。


    現在整個村一共積壓了兩百多噸的火龍果,一直無法銷售出去,而村民們整年沒日沒夜的血汗眼看著就要泡湯,還有采購果苗的費用,這些都是成本,而村支書伍天輝甚至受到威脅,說這一切都是他帶頭搞的,他必須要賠償村民們損失。


    張誌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不好好處理,又將會出現群體事件,到時被迫到絕路的村民真不知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衝動行為。


    “原來情況是這樣,我知道了,你立刻把黃蓮村的村支書叫到我辦公室內,我要親自跟他商量一下。”張誌陽對楊悅蓮說,他此刻保持沉著冷靜,目光無比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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