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副鎮長的人選,張誌陽心裏還沒有想法,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趙雪晴提到這事,畢竟鎮委書記都不提,他作為鎮長也不應該過多考慮。然而坐在這個位置的人,能在鎮委會議上發言權較大,也是極為重要的人物。


    在過去,趙雪晴是把綜治辦主任陳金平列為副鎮長人選,可在人代會中陳金平卻落選,那麽現在估計趙雪晴同樣會把他作為替補杜峰的不二人選,張誌陽覺得那是順理成章的事。


    當他回到辦公室後,正要處理桌子上各種待批閱的文件之際,卻看到門外有人敲門,而這個人竟然是副鎮長閻灼盛。張誌陽心裏不禁覺得奇怪,閻灼盛平時在非工作時間裏,是從來不跟自己說半句話的,現在找來,究竟想談些什麽?


    “張鎮長,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談談,這比較重要,所以得趕在午休的時間來,不會打擾你吧?”閻灼盛一進來,就立刻神秘兮兮的說著。


    張誌陽笑了笑,搖著頭回答說:“沒什麽,反正我也是在工作,如果閻鎮長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跟我談,那我當然可以先放下工作。”


    閻灼盛往門外探出頭瞧了瞧,發現走廊空無一人後,他就把門關上,然後坐在張誌陽的桌子前,把頭靠前小聲地對張誌陽說:“是這樣的,張鎮長,我要向你舉報一個重大情況,這可是關乎一個幹部的小問題,雖然好像問題不大,但估計你看過以後,也會覺得很生氣,因為這實在太不像話了。”


    張誌陽一聽,即時嚴肅起來,他望著閻灼盛,發現閻灼盛說這些話時,表情非常認真,完全不像是說假話或開玩笑,於是立刻問;“究竟是什麽情況,閻鎮長你不妨直說了。”


    閻灼盛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來,然後翻了翻手機內的圖片,找到一張圖片後,遞給張誌陽看,口裏在說:“你看看,這裏麵的是誰?”


    看見張誌陽隻是審視著照片,沒有說話,閻灼盛自問自答地說:“是陳金平!你看看,他正參與一場撲克牌賭博,如果不是我用手機拍了這張照片,可能沒有人知道竟然是他,因為他是去了另外一個鎮,跟他賭的都是鎮外一些老板,他在那個鎮根本沒人認識,也就沒人知道他是在咱們鎮政府當幹部的,而我剛好經過那裏,所以就照了這麽一張相片,這才把他的醜事給拍下來。”


    張誌陽看著這張照片,整個人定住了,他清楚的認得出,這照片中的人確實是陳金平,因為陳金平的外貌有一個很明顯特征,那就是有點頹頭,並且笑起來嘴角有點斜,如果別人說這人不是陳金平,張誌陽反而不相信。


    然而他卻並沒有完全認可閻灼盛的說話,畢竟這樣照片中,陳金平確實是在打撲克,但他們之間是否在賭博,還不能確定,如果根據這張照片就認定陳金平違紀參與賭博,那似乎證據不足。


    “閻鎮長,就憑這個照片,就認為綜治辦陳主任參與了賭博,好像不妥啊,因為裏麵並沒有金錢遞送,隻是三個人一起打撲克,也可以是無聊打發時間啊。更何況,如果你認為他有違紀的嫌疑,應該把這個情況反映給鎮紀委書記林風啊。”張誌陽對閻灼盛說著,一邊說,一這望著閻灼盛的眼睛,想從他眼神裏看出什麽來。


    然而,閻灼盛的眼神除了憂慮和些許的憤慨外,就沒有其它色彩。表情也一直保持著認真緊張,似乎對這個情況十分認定,他對張誌陽說:“張鎮長,你也知道,這林風是上麵新調來的,沒保準是跟陳金平同一陣線的,因為陳金平也跟縣裏一些人熟悉,如果剛好林風又認識這些人,豈不是要保陳金平了嗎?所以,我覺得這麽重大的情況,還是直接找你先匯報一下,再找林風,畢竟你現在是鎮委副書記了,他林風也同樣是副書記,隻不過他兼紀委書記,跟你是同級的,不是嗎?”


    張誌陽對閻灼盛這樣的擔憂雖然是理解,但又覺得他似乎太不相信林風了,也就不相信組織,於是對他說:“閻鎮長,你這樣想就不對了,怎麽可以妄自猜測,認為林書記會枉法營私,如果你匯報的情況屬實,證據充分,他一定會查個清楚的。”


    閻灼盛說:“對,我應該相信林書記,但我還是想先向你匯報一下,一會我就把這個情況告訴林書記,讓他徹查。”說完後,他就把手機收起來,然後向張誌陽告辭,走出辦公室。


    張誌陽看著閻灼盛離開,不禁陷入了深思,剛才看到的那張照片,讓他感到驚詫,畢竟在他的印象中,陳金平是個嚴守紀律的好幹部,他作風正派,做事認真,在過去他曾陪著張誌陽和陳文昌一起下鄉視察,那種認真勁給張誌陽留下了極好的印象。然而照片中的陳金平,確實是在打撲克,並且跟他一起打的牌友,看上去都無比齷齪,就是那種有點錢就目空一切的大土豪,究竟陳金平為什麽會跟這些人打交道,他們是否真在賭博,張誌陽搞不清楚,單從那張照片實在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可這刻,張誌陽想起趙雪晴曾說過下午將要召開的鎮委常務會議,正是要推舉出接替杜峰位置的副鎮長,雖然這個副鎮長是排名最末,但也是分管不少領域,極為重要,無論是選對或選錯了,都將給鎮政府工作帶來深遠的影響。


    現在既然真有陳金平涉嫌賭博的情況發生,那麽副鎮長的人選,是絕對不能推舉陳金平的,張誌陽這樣想著,他覺得有必要前往鎮委書記辦公室,向趙雪晴匯報一下。


    在前去的路上,張誌陽一直在想,究竟閻灼盛為什麽選擇在這個時候向他展示那張照片,是否懷著特殊的目的,畢竟這個副鎮長是要把他手上的幾個分管版塊奪走,削弱他的權力範圍,而偏偏閻灼盛又不想讓陳金平管了本來屬於他管的事,從而找機會中傷他,讓他無法當上這個副鎮長?


    如果真是這樣,閻灼盛的目的輕易達到了,因為現在張誌陽已經決定跟趙雪晴商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一個涉嫌違紀的幹部當上副鎮長,直到查清楚證明他清白為止。


    當張誌陽把剛才閻灼盛向他反映的情況告知趙雪晴,趙雪晴感到很震驚。她焦急地問:“怎麽會這樣?你確定有這麽一張照片,而照片裏打撲克的人真是陳金平?”


    張誌陽回答說:“是的,我確定,照片裏的人,確實是綜治辦主任陳金平。”


    趙雪晴不禁皺起眉睫,露出完全難以置信的模樣,她說:“我在平日對陳金平的工作態度以及黨員紀律性都是很認可的,這麽久以來,他從來不會出現什麽差錯,更不會有這種涉嫌違紀的情況出現,他怎麽會賭博呢。”


    張誌陽立刻對她說:“趙書記,我也覺得陳金平是個好幹部,置於他是否有賭博行為,現在很難確定,但有一點是需要跟你商量的,那就是接下來要召開的鎮委常務會議,關於討論副鎮長的人選問題,咱們是否應該推遲這個會議或者推遲上個議論的議題?”


    趙雪晴顯得有些為難,她回答說:“可是,我已經通知所有鎮委委員,對他們說這次會議的議題,並且把幾個村支書也請來列席會議,如果突然間跟他們說改變議題的話,他們會無所適從,覺得我們鎮委好像出爾反爾。”


    張誌陽聽後,立刻對她說:“行!趙書記,那這個會議的議題就不要改吧。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看最後選陳金平當副鎮長這件事,能不能在所有鎮委委員的投票裏麵通過,如果真通過了,我們再以這個涉嫌賭博的事情為理由,對他進行否決。這也可以試探一下鎮委們對陳金平的看法。”


    趙雪晴顯得有些不解,她問張誌陽:“為什麽你要試探鎮委們的看法?”


    張誌陽並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對趙雪晴回答說:“反正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的,我估計,全體鎮委委員都不會支持推選陳金平當副鎮長,至於這當中的原因,我們要查清楚。”


    到了下午,鎮委常務會議正式舉行,趙雪晴坐在主席位上主持了這次會議,她很快就進入最重要的議題,看到陳金平已經坐在會議桌的最後麵,於是對著所有鎮委委員說:“下麵,我們要推舉副鎮長候選人,大家有什麽意見,請發表,覺得有什麽人選是比較適合的。”


    趙雪晴的想法是,她此前已經讓陳金平在人代會裏當過副鎮長候選人,估計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那麽,鎮委委員們也應該在這個時候推舉陳金平,然而讓她感到意外的是,會議室內竟然鴉雀無聲,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次鎮委常務會議把不是鎮委委員的綜治辦主任陳金平叫來,有著特殊的意思,這可是趙雪晴親自安排的。


    張誌陽看著所有鎮委們的麵色都格外嚴肅,當即陷入思索,他估計閻灼盛不僅把那張照片給他一個人看,還給其他所有的鎮委都看了一下,從而讓鎮委員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陳金平,從而在這次會議的關鍵時刻,不發表任何意見。


    然而,趙雪晴依然開口說:“我推薦陳金平同誌當這個副鎮長的候選人,大家同意的,請舉手。”


    會議室內沒有人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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