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天晚上,蔣賢德讓黃承萬給陸國海打了個電話,大致意思是不用給他情麵,依法辦事,如果趙汝昌確實是有違法違紀的嫌疑,絕對不能姑息。


    陸國海一聽,立刻就暗暗冷笑一下,準備開始行動。


    此時,他已經掌握了陳敏芳存在非法經營的一些證據,準備就以這個立案,並立刻對陳敏芳實施抓捕。


    而這個過程,最好是讓趙汝昌在場,把他也一並抓走。


    陸國海叫來經偵大隊隊長華雄,跟他商討如何把這個案子辦妥當。此前,對於案情的一些細節,陸國海已經讓華雄了解得很清楚。隻是華雄想不明白的是,陸國海這個政法委書記,為什麽會對這個案子那麽重視,甚至不惜繞過公安局局長彭漢民,跟他這個經偵隊隊長作溝通,其實已經顯露出,陸國海在這個案子上麵存在一些私心。


    然而,華雄隻能聽從上級命令,陸國海主管政法,當然是他的上級。可他卻不得不當著陸國海的麵問:“陸書記,我要不要向彭局長匯報一下,畢竟縣裏的大案要案,都是讓他來主持偵辦的,至少也得讓他知情吧...”


    陸國海卻立刻說:“不!這次行動由我親自指揮,你必須服我的命令。彭局長他最近有很多案件要忙,我想分攤一下他的工作,沒必要驚動他,他現在做的工作比這個更重要,如果讓他分心,隻會造成更嚴重後果,你明白嗎?”


    華雄也就不再說什麽了,隻是點著頭,表示會服從陸國海的命令。


    兩天後,陸國海得到消息,有人發現趙汝昌出入陳敏芳的別墅,他心想,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立刻叫華雄調動警力,到陳敏芳的別墅四周進行布控,伺機進內抓捕。


    然而,當華雄安排了一大批便衣警察到場,打電話問陸國海是否要闖進去進行抓捕時,陸國海卻叫他們等一等,等到趙汝昌和陳敏芳進入狀態時再下手。


    當別墅裏響起喘息聲以及女人的呻叫聲時,外麵的警察破門而入,把裏麵脫光的趙汝昌和陳敏芳一舉抓獲。


    警方後來核實了趙汝昌的身份,事實上他們都心知肚明。隻是做些表麵功夫,並沒有立刻放他,而是以他涉嫌共謀,需要繼續拘留協助調查。


    這個時候,陸國海才把案情告知紀委,親自向紀委書記吳勝邦反映趙汝昌受賄並亂搞男女關係的違紀事實,吳勝邦得知證據確鑿,也就根本不需要再約談審問,直接下達對趙汝昌的雙規命令。


    陸國海終於在這一刻發出狂笑,因為他還有一著,在對趙汝昌和陳敏芳進行抓捕的時候,他故意讓人拿相機在現場拍下兩人一絲不掛的圖片,繼而把這些圖片交到縣裏的一些報紙雜誌社,這些報紙雜誌社在第二天就刊出驚人消息:副縣長的企業家老婆被國稅局局長勾搭,男人的尊嚴何在。


    雖然雷成誌是受害者,然而陸國海通過這個手法,足以把他搞得聲名狼籍,一時整個縣裏無論是大街小巷,還是幹部隊伍裏,都在談論著雷成誌的這單花邊新聞,有人同情他,有人鄙夷他,有人暗暗嘲笑他。


    雷成誌這天癱坐在辦公室椅子上,他渾身無力,嘴在抽動著,心裏滿是屈辱,憤恨,暗怒,憂慮,想著這下全完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私下議論著,對他竊笑,他很清楚別人為什麽有這樣的舉動,都是因為那些關於他老婆的流言蜚語,他作為一個男人,承受著難以承受的屈辱,根本難以再開展他作為常務副縣長的工作。


    更讓他憂慮重重的是,現在陳敏芳涉嫌非法經營,行賄以及其它罪名,他這個老公難免要被牽連其中,至少會查一下他是否存在合謀參與,這足以毀了他的縣長夢,甚至讓他日後的仕途毀於一旦。


    果然,過不了幾天,關於是否要對雷成誌進行停職調查的討論就在幾個縣委領導之間展開,紀委書記吳勝邦的態度是很明確,他認為陳敏芳雖然是雷成誌的妻子,但兩人分居多年,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實雷成誌參與陳敏芳的企業經營,也就不能隨例啟動停職調查程序。


    然而,政法委書記陸國海卻不斷向吳勝邦施加壓力,認為雷成誌與陳敏芳既然是夫妻關係,就有可能存在互相勾結的嫌疑,或者是雷成誌利用自身的影響力,暗暗為陳敏芳的企業保駕護航,畢竟這是他們的夫妻共同財產。


    這個時候,有幾個跟雷成誌相熟的縣委常委卻站出來求情。


    縣政府秘書長張子宜表示,她相信雷成誌的為人和作風,絕不會做這種殉私枉法的事,並不應該對雷成誌停職調查,畢竟這對一個處於領導崗位上的幹部會產生極嚴重的不良影響。更何況,現在正是要選縣長的時候,大部分人都認為雷成誌勝任縣長一職,並且也是眾望所歸的。


    宣傳部長王樂也站出來,替雷成誌說話,他說雷副縣長的老婆這次突然被抓,或許是幕後有些人故意算計,想在這個時候故意造出對雷副縣長不利的局麵,從而讓縣長一職不能讓雷副縣長接任。


    這個會議是非正式的,也沒有讓當事人雷成誌到場,在座的都是縣委常委,蔣賢德坐在平時坐的主席位置上,一言不發,他不時望一望陸國海,不時望向發言中的某個縣委常委。


    他心裏很清楚,現在不管別人怎麽說,雷成誌無法當上縣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哪怕這次組織會議無法達成對雷成誌停職調查的一致意見,在以後的那次討論縣長人選問題的會議上,估計也沒有多少個縣委常委提出,這個縣長的合適人選是雷成誌,就算是有常委提出,也必定會招致反對意見。


    蔣賢德心裏很清楚,這盤大棋究竟誰在下,誰在那裏精心算計著雷成誌,最終取得徹底的勝利,甚至還把他的一個鐵杆嫡係也搭進去,蔣賢德還在為趙汝昌的下馬而感到悲哀,甚至心裏對陸國海有著暗暗的忿恨。


    然而眼前這樣的局麵,蔣賢德絕不能把自己的這份忿恨表露出來,他甚至要裝作跟陸國海是同一陣營,跟他有著共同的想法。雖然在蔣賢德的骨子眼裏,他並不希望精於算計的陸國海能坐上縣長位置,然而現在雷成誌眼看著就要倒下了,能成為第二人選走上縣長之位的人,也非陸國海莫屬了。


    麵對著幾個常委提出的質疑,陸國海冷冷一笑,他知道現在哪怕是誰要撐雷成誌,也是沒有實際效用,更絲毫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雷成誌在這樣的陷害算計之下,根本不能名正言順地當選縣長,至少縣人大常委會那邊就會對這個老婆身陷囹圄的副縣長產生質疑,最終在投票中否決他。


    “各位提出質疑的同誌,我很明白你們跟雷副縣長都是有交情的,可你們認為他沒有問題,他就真的沒有問題了嗎?我以前就時常對我們第一線的公安戰士說,不要因為犯罪分子長著一副老實憨厚的臉孔,就認為他們不是壞人,認為他們絕對不會犯法。這個世界上,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不是從外表能看出來的。同樣,雷副縣長平時的表現很好,很廉潔,他的樣子也是那麽的忠良,可那就說明,他不會違紀違法了嗎?要知道,人在利益麵前,都是會變的。或許他以前不貪,可某一天就會變,正所謂利欲薰心啊!”陸國海以一個勝利者的資態侃侃而談,此時在他心裏盡是春風得意,他根本不需要考慮說這些話會引起別人的不滿或厭惡。


    可就在他話音剛落,突然在會議室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主持會議的蔣賢德扭頭一望,他心想這是哪個幹部在外麵鬥膽敲門了,立刻讓縣辦公室主任王之文去開門。


    當門被打開,包括蔣賢德和陸國海在內,會議桌上的所有領導幹部都愕然,因為這進來的,分別是公安局局長彭漢民,趙雪晴,還有張誌陽。


    此刻他們的神情都無比嚴肅,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望向陸國海。


    陸國海一看到他們,立刻叫喊:“你們懂不懂規矩?我們縣委開常委會議,你們竟然硬闖進來,這是在打擾領導開會,你們快點離開這裏!”


    然而,彭漢民他們三個並沒有離開,而是一步一步走進去,走到了陸國海的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怒視著他。


    “你們想幹什麽,快點出去!要為雷成誌出頭嗎?沒門!”陸國海大聲叫嚷著。


    彭漢民對著會議室內的所有領導幹部說:“各位,我們今天來,是要指證一個領導,這個領導剛才說的一番話,對咱們很有教育意義。他說人在利益麵前,是會變的,正所謂利欲薰心,而他說的這番話,拿來形容他本人,是最合適不過的!”


    陸國海怒不可遏地對彭漢民怒罵:“你在說什麽?彭局長,枉我這麽多年來把你當成最貼心的下屬,你現在竟然要說我壞話,你知不知道說這些話有什麽後果?你這是在誣陷我,誹謗我,你要負刑事責任的!”


    “我沒有誣陷你!也沒有誹謗你!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彭漢民說完,舉起了手中的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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