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秘花圃


    “年輕美貌?”太後娘娘提高了聲調,拿起了桌上的茶,茶香四溢,騰起的水霧遮住了她的麵容,可是冰涼的感覺卻讓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個激靈。


    眾人的恐懼,纖漠看在眼中,可是她仍舊從容的站起身,白色的麵紗蕩漾著,眉眼間沒有一絲的猶豫。“太後娘娘的確是年輕貌美。”


    “大膽!”太後娘娘還沒說話,倒是向公公開了口,他纖細的手指挽成了一朵蘭花,指著纖漠的鼻。“太後娘娘的外貌且是你一介民女可以隨意評論的?”


    纖漠沒有說話,隻是將身子站直了,從門外吹來的風很大,麵紗縹緲,可是她卻一瞬也不曾動搖過。


    空氣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凝結,隻有檀香的彌散和聚攏不斷的在眼前變幻。太後沒有說話,隻是芊芊玉手端著那盞茶,用杯蓋不斷的撥動著水麵上的茶葉,一片一片,卻怎麽也撥不開。


    “將麵紗拿下來給哀家看看。”太後娘娘沒有再追究纖漠剛才的無禮,隻是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了茶水上,沒有看過纖漠一眼。


    纖漠抬起手,將遮住半邊容顏的麵紗拿掉,食指間的白映著雪白的膚,在穿過薄霧偶爾透進的陽光下,竟是那麽耀眼。


    太後娘娘的手勁一鬆,手中的茶水便灑在地上,四濺開去,一朵一朵在紅色的地毯上綻放成璀璨。有些倉皇的向著纖漠的方向走了兩步,太後娘娘抬起的手指著纖漠的臉,竟是有著絲絲的顫抖。


    “你……”太後娘娘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好一會兒才平和了下來,收起了眼中的驚豔,淡淡的說:“這樣的容顏,在這皇宮裏隻有兩種結局,要麽登上頂峰,要麽……進入地獄。”


    太後娘娘說完這句啊,轉過身,有些泛白的手在空中搖了搖,向公公便上前兩步,衝纖漠使使眼色。“姑娘,太後娘娘累了,您請回吧。”


    纖漠望著太後娘娘的背影,這麽一個年輕的女人,背影卻滄桑得可怕。纖漠轉身走了,離開的時候,腦海裏一直回想著太後娘娘的話。這樣的容顏,在皇宮裏隻有兩種結局,那,她的結局又會是哪種呢?


    纖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唯一想要的,隻是報仇而已。將軍府的大火,還有纖飛龍手中泛著寒光的長槍,一切的一切都曆曆在目。纖漠咬緊了牙,頭也不回的步出了洛河宮。


    回到淩雪宮的時候,柳子蓮已經回來了,和昨日相比,她的臉色仍舊蒼白,可是眼中的絕望卻消失不見了。她沒有說她去了哪裏,纖漠也沒問,如果一個人想說什麽,即使不問她也會說。


    這兩天裏,淩雪宮倒是熱熱鬧鬧,每天都有宮裏資深的老嬤嬤來教導選秀的女子宮中的禮儀,柳子蓮陪在纖漠的身旁,學著,記著,可是麵上卻從來沒有笑過。纖漠每每不經意的時候,總能看見柳子蓮對著蒼茫的天空發呆,那眸子裏裝著的竟是滿滿的哀傷。


    夜來得比想象中要快,纖漠站在院子裏,一身水藍的薄紗,看著天邊的顏色漸漸被黑暗侵蝕,心,一點點往下沉。心中的焦急在麵上看不出絲毫,明天便有女官來查紅了。想到這裏,纖漠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指甲嵌進皮肉裏,硬生生的疼。


    在天空的最邊上,一顆閃亮的星並不耀眼,可是卻直直的映入了纖漠的眼中。那顆星星的方向,是一座雪白的山,山上的雪終年不化。眼裏有些濕潤,纖漠不自覺的邁開了步子,向著那顆星星的方向行了過去。她隻是想,想靠近那座雪白的山,哪怕一點點而已。


    纖漠想,她是有些迷糊了,否則,在她的眼裏,為什麽獨獨一顆星,卻連整個世界都被她遺忘。步子匆匆,纖漠隻是不斷的移動著,陌生的皇宮裏,她看不清路,可是卻不會迷失方向。


    直到雙腳有些麻木了,被麵前的一堵高牆擋住了去路,纖漠才停下了步子,抬起頭,目光越過高牆往外看去,深藍的夜空,月華隱隱約約,那顆星星卻是耀眼的,可是星星的下方,那雪白的山卻被擋在了高牆外。


    “娘……”纖漠眼中水汽彌漫,一開口,聲音竟是哽咽的。


    夜風冰涼,纖漠咬咬牙,將眼裏的水汽逼了回去,視線清晰的時候,才借著月光看清了周圍的世界。有些雜亂的花圃,一片連著一片,在暗淡的月光下,沒有絢麗的色彩,可是花香卻將整個世界充溢。


    看上去是一個許久沒人打理的小山坡,纖漠凝眉,沒想到皇宮裏竟會有這種地方。花香並不濃烈,在冰涼的夜風裏,更是有些隱隱約約。纖漠深吸了一口,眸子裏的光芒閃爍了一下,疑惑的向四周看去。


    這花香裏,竟然夾雜著美酒的清香。


    循著那酒香一步步往前走,水藍的雲衫在花圃裏蕩漾開去,月光下,纖漠的容顏是蒼白的,白得宛若鬼魅,卻又美得徹底。


    行到花圃的深處,酒香濃烈了幾分,纖漠猶豫了一下,抬起的腳到底是落了下去,向著酒香彌漫的方向。花泥被踩在腳下,軟軟濕濕,纖漠顧不上腳上沾染的顏色,隻望著花圃的深處。


    酒香越發的濃了,濃的鋪天蓋地,這麽濃的酒香,要用多少美酒堆積而來?


    花圃深處的草叢動了一下,纖漠一驚,扯高了嗓子吼道:“誰?誰在那裏?”


    寂靜的山坡上,隻有呼嘯的風聲。纖漠將身上的水藍長衫裹緊了,灌進袍子裏的冰涼刺激著敏銳的感官。纖漠不是個膽小的人,可是卻也不想招惹無謂的麻煩,她靜靜的站著,並沒再往前走,隻盯著花圃的深處。


    慚洛猛的灌了一口酒,壇子裏空了,從未醉過的他意識卻朦朧了,抬起頭,天上的月,遠處的山都隱隱約約。他喜歡這裏的味道,淡淡的花香,彌漫天際,在這裏,他可以忘記好多人,好多事。


    模糊中,似乎有人在說話,慚洛低咒一聲,將手中的空酒壇扔了出去,撞到遠處的假山上,“嘭”,瞬間碎裂成一片片。


    該死的,竟敢闖進他的世界。


    纖漠一驚,碎片從她的臉龐飛逝而過,留下一抹鮮紅的痕跡。風中,鮮血的味道開始彌漫。纖漠凝眉,伸出手撫上臉,指尖的紅色是猙獰的。抬眼向花圃的深處望去,一名男子慵懶的坐了起來,被風吹動著飛舞的劉海遮住了他的麵容,可是那身形卻是纖漠熟悉的。


    纖漠還來不及將心中的疑惑提起,那名男子竟猛的回頭,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望向纖漠的位置,渾然的霸氣衝天而起,口中卻淡淡的說:“哪裏來的奴才,還不快滾!”


    四目相對的瞬間,是兩張同樣吃驚的臉,慚洛邪魅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是他!


    心,募的漏跳了一拍。


    纖漠纖長的手指,泛著白,狠狠的按住了忘記跳動的心髒。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在皇宮裏,和這個男人不期然的遇見。


    山坡上的風是冷的,寒烈的往袍子裏擠,纖漠僵硬了一瞬,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逃!


    可是剛一轉身,身子卻已經落入了慚洛的懷裏,對上那雙深邃的眸子,纖漠更加的恐懼了,那雙酒意朦朧的眼裏,映出的,可是她蒼白而絕美的容顏。


    “是你!”慚洛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他不禁有些後怕,要是剛才沒有抬頭……這個女人的影子會不會從他麵前逃走。


    剛才不經意的目光,卻正看見一個倉皇轉身的倩影。那容顏,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碧落樓的邂逅,還有月華樓前的交易,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慚洛口中的酒氣融進花香裏,撲到纖漠的麵上,濕濕淡淡。望著麵前逐漸放大的臉,纖漠想扭過頭,可是,唇卻已經被狠狠的攫住,無處可逃。


    “女人,你是我的奴隸。”慚洛模糊的話語在四唇相接的時候被風吹散,渾身酒氣的他,眼神朦朧,將整個世界都映成縹緲的幻像。


    奴隸?


    纖漠渾身一顫,緊緊的咬住了下唇,臉色早已蒼白一片。對,她是這個人的奴隸,月華樓前,她可悲的將自己賣掉了。


    身子僵硬了,纖漠沒有反抗,任麵前的男人將自己的長衫褪下,風好冷,打在雪白的膚上,渾身戰栗。鋪麵而來的酒氣衝進纖漠的鼻,將靈魂湮滅在深處,纖漠閉上雙眼,眼角的淚,沒有落下。


    月光下,花圃裏的花兒看不真切,兩個交纏的人影,在花圃的深處,一人的纏綿,卻是另一人的悲哀。溫潤的唇,纖漠沒有躲開,隻是眼一直望著天邊的方向,那裏,有一顆星,並不璀璨,星光下,是雪白的山。


    纖漠想,不哭,不哭,隻不過是再經曆一次痛楚而已。恍惚中,纖漠以為這樣的夜,還是碧落樓的夜,夜裏,是同樣一個男人,同樣一雙唇,同樣……一種絕望。


    夜,漸涼。


    好冷……


    纖漠是看著天邊的顏色漸漸變白的,眼角還掛著淚,身上,是那個沉睡的男人。纖漠掃了一眼,抬起手,指尖放在男人的鼻上,她想笑,笑容苦澀,她不過是奴隸而已。


    小心的將身上的男人推開,纖漠光著身子,有些麻木的拾起了地上的長衫,裹在身上。皇宮裏的天空,不大,連遠處的晨光都隻有一抹。纖漠看著躺在花圃裏的男人,這麽一張俊美到無暇的臉,映在纖漠的眼中,心,卻猛的抽痛。


    清晨的光亮,讓花圃裏的花兒被看了個仔細,一朵一朵竟是紫紅的顏色,纖漠摘了一朵,對準了遠處日出的方向,陽光從花瓣的縫隙裏穿過,匯聚成一束耀眼的燦爛,那模樣竟好美。


    纖漠笑了,隻是笑著的時候,眼角的淚痕還未幹。纖漠不會哭的,手指鬆開,紫紅的花兒飄零著掉落。纖漠抬腳離開了,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過頭,那男人睡得正香沉。


    慚洛醒的時候,胸前有一多紫紅的花兒,拿起來,花兒還豔麗,像是剛摘下不久。身上的衣服散開在地上,眼裏的疑惑漸漸聚攏。頭痛欲裂,他將頭按緊了,那大漠進貢來的酒,果然夠烈。


    他似乎記得昨晚有過一個女人……像是那個碧落樓裏的女人,可是……慚洛笑了,嘴角釋然的勾起,搖搖頭,絕不會是她,他險些忘了,這裏是皇宮,是屬於天子的地方。許是宮裏的哪個女人,被酒醉的自己遇上了,借機爬上了他的身。


    隻是,好不容易得到了他的寵幸,又為何什麽也沒留下的消失?慚洛想不明白,卻也不再去想,宮裏的女人,心思是深沉的,興許是故弄神秘罷了,他不問,也許也會有人送上門來承認。


    這樣想著,他拾起地上的衣服,拿在手中,鼻端閃過一抹幽香,卻不是這花圃裏花香,像是一種極品的檀香。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逝,他站起身將衣服穿好,身上的檀香味,隱隱約約,忍不住向遠處望了一眼,除了搖曳的花兒,不再有其他。回到淩雪宮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平日裏這個時候,宮裏的老嬤嬤都開始給選秀的女子們講禮儀了。可是今天卻有些詭異,仿佛一夕之間,人間的氣息都消失不見了,隻留下空空如也的樓閣。


    院子裏很安靜,纖漠步入院中,卻沒有遇見一個人影。心下還來不及疑惑,麵前一個人卻向著她奔了過來,抬眼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柳子蓮。


    “查紅的女官到了,都在廳裏呢,快跟我走。”柳子蓮的麵色不好看,隻冷冷的掃了一眼纖漠,抓著她的胳膊就往前走。


    查紅?


    纖漠步子一頓,任柳子蓮抓著她的手,身子卻一動不動。麵容更加的蒼白了,心中的恐懼一點點上升,纖漠咬住了下唇,想起了昨晚夜風冰涼的時候,那個男人在她身上的攻城掠奪。嘴角不禁泛著苦笑,這樣的她,還敢讓女官們查紅麽?


    柳子蓮擰緊了眉頭,回過身,看著纖漠,眼裏的光彩閃爍了一瞬,冷冷的說:“這宮裏,容不下身子肮髒的女人,你以為,你能躲得過麽?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何必當初,這句話聽在纖漠的耳中竟是那般刺耳。當初,是一個錯誤。纖漠心中的痛處被柳子蓮揭開,抬起頭,眸子一寒,默然的開口:“如果你的身子是幹淨的,那你為什麽不自己來?”


    纖漠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後悔了,這樣無端的揣測不該出自她的口中。果然,柳子蓮鐵青著一張臉,甩開了纖漠的手轉身向前走去。柳子蓮緊咬的下唇,泛著一絲血紅,在轉身的刹那被纖漠看了個仔細。


    纖漠猶豫了一下,邁出步子跟上了柳子蓮堅毅的背影。


    大廳裏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都是淩雪宮平日裏見過的麵孔,有些麵生的便隻有站在大廳正中的幾個老麽麽,都是五六十歲的模樣,在宮裏,五六十歲了還能不出宮的,絕對是奴才中說得上話的。


    為首的一個老麽麽,有些富態,像是將軍府裏那個女人的抓牙何嬸。隻是,何嬸的眼睛遠遠及不上麵前這個麽麽來得犀利。纖漠隻是瞅了一眼,卻正對上她的眼睛,冰冷,殘酷。


    沒有什麽花哨的過場,進宮的女人們一個挨著一個站好,大廳裏的窗戶被伎荷指揮著幾個宮女關上,屋子裏瞬間暗淡了不少,可是幾十盞宮燈分掛在大廳的角落裏,透著暈黃的光芒,倒也並不黑暗。


    水雲的長衫,一件件的從身上滑落,能進得宮來的女子,個個都是肌若白雪,唇如虹。而纖漠站在這樣的人群裏,卻也是耀眼的,白皙的肌膚不單單是白,更是多了一抹嬰兒才有的水意闌珊。


    幾位老麽麽的目光掃過,卻獨獨同時留在了纖漠的身上,這樣美貌的女子,這樣不似凡人的肌膚,幾十年來,這宮裏,還是頭一次見。幾雙看著纖漠的老眼裏,同時多了一份感慨,窗外的光亮被遮擋了嚴實,這皇宮裏,恐怕不再平靜了。


    查紅是在偏廳裏,老麽麽手中拿了一個名冊,將女人們一個接一個叫入偏廳。纖漠的頭仰得很高,心中雖然有些膽怯,可是倔強的臉上卻看不出分毫。門窗關嚴實了,透不進來風,可是纖漠還是覺得好冷。


    “柳子蓮。”老麽麽的聲音不大,可是冰冷異常,冷冽目光直直的落在纖漠的身子上。


    纖漠抬頭,迎視著老麽麽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隻是餘光裏是柳子蓮蒼白的臉。隨著老麽麽進了偏廳,她的步子有些艱澀。兩個老麽麽站在一旁,一張紅木硬板床鋪了一層紅毯,老麽麽指了指,示意纖漠躺上去。


    空氣裏,有些隱約的檀香,纖漠沉了沉氣,讓檀香的妖嬈衝淡心中的恐懼。兩個老麽麽等得有些急了,麵色越發的難看,其中一人邁出步子走了過來,抓住纖漠的胳膊催促道:“趕緊些,門外還等著一屋子呢。”


    咬緊下唇,將唇上的紅色擠為蒼白,纖漠機械性的躺上了紅木硬板床,鋪著紅毯的床,依舊冰冷,背上的毛孔被濕寒凍了個通透。纖漠的眼睛是睜著的,死死的盯著天花板上的雕花房梁,咬緊下唇。


    宮燈裏的燭光搖曳,夾著的檀香的白霧同樣妖嬈。纖漠以為,從那一刻開始,她連選擇生的機會都沒有了,可是……當兩個老麽麽若無其事的叫她起身,其中一人對拿著名冊的老麽麽淡淡的說了一句。“淨!”


    淨!


    纖漠猛的睜大了雙眼,淨的意思是說她還是完璧之身。這一切,透著一股子詭異,纖漠還來不及細想,老麽麽卻叫了下一個人的名字,將纖漠匆匆催促起身。


    纖漠什麽也沒問,掃了一眼那兩個查紅的老麽麽,兩個人的目光都沒有一絲異樣。纖漠擰緊了眉頭,邁開了步子便往外走,唯恐被抓住了什麽,走到門口的時候,步子頓了頓,沒有回頭。纖漠不笨,想起了柳子蓮的眼,悲哀卻並不絕望,心中已猜到了幾分。


    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纖漠望著在屋子裏收拾東西的柳子蓮,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從大廳回來之後,柳子蓮沒有說過一句話,對纖漠也是視而不見,就好像纖漠在這個世界上就如空中彌漫的白霧一樣,縹緲,不真切。


    “那兩個老麽麽是你的人?”纖漠站在窗旁,窗外的院子,被陽光照得明亮。


    柳子蓮身子一頓,將手中的衣服放下,並沒馬上回答纖漠的問題,卻走到櫃子旁,拉開櫃子,從最下麵的包袱裏掏出一個盒子,盒子用一方紅布包好了,她將盒子塞到纖漠的手中,目光和纖漠冷冷的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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