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邱臉頰燙得嚇人, 有點沒臉見人, 幹脆把臉埋在手臂上不動彈了。


    早知道這王八蛋能折騰這麽久,打死他也不同意。


    紀星嵐很有耐心地把他的手扯回去,很仔細拿濕巾幫他擦手,每一根手指和指縫都擦得幹幹淨淨不留痕跡,那認真的程度似乎是打算擦幹淨了重新回收利用。


    言邱懶得管他在幹什麽, 等著那人把他的手擦幹淨,然後彎腰把言邱扔在地上的衣服褲子撿了起來,伺候他穿上。做完這些以後, 紀少爺這才把自己腰帶係好。


    聽到他倒騰皮帶扣的動靜, 言邱挪開了手臂, 抬眼瞪他。


    這王八蛋把他衣服都扒幹淨了,自己卻隻解了皮帶,什麽惡趣味!


    ...


    幾分鍾後, 紀星嵐載著癱軟的言邱, 把車開到了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他把言邱從車裏拎出來的時候, 後者似乎一點都不想動。正合他心意,紀少爺直接把人拖出車廂抱上去。


    電梯在一樓停了一下,門忽然打開的時候, 言邱和門口拎著菜籃子的大媽麵麵相覷, 嚇得一掙從紀少爺懷裏跳下來, 若無其事地自己站好。


    這套動作一氣嗬成過於迅速, 以至於大媽揉揉眼睛, 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上樓拿出鑰匙開門之後, 小貓咪嵐嵐熱切地迎了上來的。言邱手都伸上去了,它卻盯著言邱看了一會兒,忽然轉而落荒而逃——言邱身上滿是紀少爺的味道,一天天的越來越濃烈了。它嫌棄!


    在學校裏用碘酒紗布處理太過草率,紀星嵐拿來了家用醫藥箱,幫言邱重新收拾了一下傷口,甚至還動用了阻隔劑,這才徹底隔絕了那讓他發瘋的味道。


    節操碎裂的言邱不太想和他待在一塊兒,捂著脖子獨自躲進了房間裏,坐在桌子前麵把包裏的東西往外拿。


    他臉頰上的熱度已經散去了,耳後還有點燙。


    紀星嵐幫他,和他幫紀星嵐,這可完全是兩碼事啊!


    他怎麽就鬼使神差地把手給他了呢!


    言邱無可奈何,想寫會兒作業靜靜心。他往包裏摸了兩下,忽然摸到了謝羽給他的那兩張門票。


    過期的門票也沒什麽用,言邱剛把票扯出來,就聽見門口有腳步聲朝這邊過來了。


    言邱也不清楚自己具體在心虛什麽,可能是怕紀星嵐發現他想看成人畫展,更可能是怕紀星嵐發現謝羽想和他一起看成人畫展。


    在門把手被人按下的同時,言邱下意識地就把門票往口袋裏塞,慌忙拉開椅子端莊坐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不用說也知道紀星嵐今天占了他大便宜,心情很好。他把盛著熱牛奶的玻璃杯放在了言邱左手側,順手摸起了他的脖子。


    一下一下的,在他頸側拂過,繞著他項圈邊沿和腺體附近打轉,挑逗意味十足。


    這麽過分的動作,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兩個人都習以為常了,好像隻是手欠隨手碰碰。


    但是正常人誰手欠也不該摸omega的脖子,這要換個人碰,估計早被言邱給捶到牆上撕都撕不下來了。


    沒辦法,打不過紀少爺,隻能讓他摸一摸保平安了。言邱這麽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放在他脖子上的手緩緩下滑,指尖觸到了他暴露在衣領之外的鎖骨,隨後指節用力捏了捏他的肩。


    言邱表麵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放在他肩膀上的這隻手上了。


    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筆尖在紙上打滑拉出來一條奇醜無比的曲線,他隻好假裝看題目,把筆放下。


    言邱現在腦子亂得很,不想和紀星嵐講話,即便他怎麽勾.引也不理他。但是紀星嵐對言邱保持著相當強烈的興趣,發現他害臊了,反而越發的來勁。


    他就不相信自己還沒有數學作業本好玩。


    忽然間,言邱感覺到放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施加了點力道。


    “拿出來吧,”那人臉色稍微沉了一點,淡淡地說,“藏了什麽東西,我聞到了。”


    言邱脊背僵硬地把手伸進口袋裏,摸到了謝羽給他的畫展門票。


    他猜紀星嵐在說什麽。估計是謝羽的味道粘在上麵了。


    這都被他聞出來了。他抬頭看了一眼紀星嵐,在心裏腹誹:果真是狗鼻子。


    言邱乖乖地把門票交了出來,不用他說,紀星嵐也知道是謝羽給的。


    他接了過去,淡淡地掃了一眼:“算他識相。”


    “我沒和他去,畫展昨天就結束了。”言邱聳肩說。


    不然其實他倒是挺想去看的。


    “……你想看的話也沒問題。”紀星嵐甩了甩手裏的票,意味深長地說,“喬伊斯這周末才會離開,畫作都還寄放在藝術館裏。”


    ...


    “我說了不想跟你去。”言邱滿臉抗拒,但還是口嫌體直地由著紀星嵐給他係上了安全帶。


    市美術館周一閉關,但是紀星嵐路上不知道給誰打了電話,直接就把車開到了藝術館門口。


    喬伊斯的畫展在一個獨立展廳裏,工作人員當麵為他們打開了門,裏麵烏漆麻黑的沒有人,也沒開燈。


    言邱在牆上摸索著打開了頂燈,看著工作人員站在外麵等候,這才進了展廳。


    作為一個沒什麽藝術細胞的家夥,言邱看著裏麵的畫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來,隻是看個新鮮,囫圇吞棗匆匆掃過,隻有在看到刺激的畫麵時才會仔細駐足觀看。


    但是當著紀星嵐的麵看感覺有點怪怪的,偏偏紀星嵐還要黏著他,很認真地看著某幾張春畫,好像在挑選今晚要用哪種姿勢好。


    言邱有點後悔和他一起來了,想好好欣賞都不敢,隻能匆匆看幾眼。


    轉了一圈,他覺得差不多都看過了,扭頭想叫紀星嵐。


    反正那家夥已經和別人來看過一次了,沒必要看那麽久。他們看完就可以走了,省得打擾工作人員太長時間。


    言邱剛要叫他的時候,頭頂的燈忽然滅了。


    眼前一黑,言邱還以為是停電了摸摸索索地想往門口走去。但是剛扶著牆走了兩步,麵前的黑暗中漸漸浮現出了幾個橙黃色的光點,那光點越來越多,逐漸把室內照亮了。


    言邱眨了眨因為忽明忽暗不太適應的眼睛,發現那些光點是許多暖橘色的小燈泡,稍顯晦暗的光線,把畫麵照出了不一樣的韻味。


    他循著光線看見紀星嵐站在一副畫前麵,朝他勾勾手。


    言邱走過去,看見他麵前擺了一副很特別的畫。特別到言邱根本看不出來這是畫了什麽。


    “你知道這副畫在講什麽嗎?”那人問。


    言邱盯著畫麵仔細分辨,卻完全看不出來。展廳裏其他的畫都很直白,他輕而易舉就能看出來這畫的是什麽,隻有這副畫怪怪的。


    畫麵一片深邃狂亂的漆黑,好像龍卷風經過的黑夜,畫麵正中央卻有道模糊的金色光影,依稀可以看出黑暗中兩團糾纏的色彩,迷糊到連人形都不太能分辨。


    言邱愣神的時候,那人又慢條斯理地問:“那你知道這次畫展的主題是什麽嗎?”


    言邱回憶了一下門票上的字樣:“……第一次。”


    察覺到言邱臉色變了變,紀星嵐輕鬆地笑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兩個人之間可以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牽手,初吻初擁……”


    “喬伊斯是我的朋友,”他對怔怔的言邱說,“她畫這副畫之前也拜訪了很多人,從他們那裏獲得靈感。”


    言邱似懂非懂地看著那幅畫。他能感覺到紀星嵐在暗示他什麽。


    “你知道這副畫的主題是什麽嗎?”那人問。


    言邱當然不知道這模模糊糊畫的到底是什麽,低頭想去看畫上有沒有什麽標注,卻被那人拉住了手。


    “這幅畫的主題是初吻。”


    言邱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看見那人眼神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隨後他果斷地一手勾住言邱的衣領,在言邱來得及推舉之前俯身下來輕輕含住了他紅潤的下唇。


    不知道什麽時候,展廳裏其餘燈泡全都滅了,隻剩下了身旁的一盞。


    模模糊糊的金色光影,身旁被拴著的燈泡不住地輕輕晃蕩。不知怎麽的,言邱恍惚間想起了那晚巷子裏酒吧後門搖曳著的燈泡。


    初吻。


    現在他麵前站著的正是當時的那個人。


    滿室黑暗中,時間仿佛在他們周圍凝滯了,不知道過多久,等那人終於鬆開他的時候,言邱低喘著氣,立即扭頭去看那幅畫。


    畫麵上漆黑夜色之間的那道光點仿佛在他眼前擴張,把他吞噬了進去——


    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那個夜晚的小巷子,散發著金光的是那盞昏暗的燈泡,他又遇見了十七歲的紀星嵐。


    言邱的一雙眼睛依然怔怔地盯著那幅畫,忽然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摟住了他。


    alpha不容抗拒的氣息頓時整個籠罩上來。


    昏暗的光影中,那人漆黑深邃的眼眸格外得亮。


    “好看嗎,那是我的初吻。”低沉磁性的聲音絲絲縷縷鑽進言邱的耳朵裏,箍在他腰上的雙手驟然收緊,“喬伊斯為了慶祝我十九歲生日畫的,我倒是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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