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我看到走出血鬥場的豹人。


    我看了看懷表。


    ──正如情報所述,豹人現身了。


    上午去搜集情報。


    我靠自己取得了和瑟拉絲不一樣的情報。


    伊芙?史畢德在這個時間出沒的頻率頗高。


    這是從血鬥場衛兵那裏聽來的消息。


    不過,還有一點令人在意。


    在重要的血鬥前一天能外出嗎?又或者,伊芙自己會想要外出嗎?


    我在意的正是這點──但那不過是我自尋煩惱。


    或許是最強血鬥士有的特權。不然就是拜過往累積的信賴所賜。


    她似乎經常外出走動。而且她本人好像也很想到外麵走走。


    伊芙並沒有走向大馬路那邊。反而朝看似治安不佳的地區走去。


    伊芙走入昏暗巷弄。


    走到半路,她停下腳步,將手放到腰間配戴的劍上。


    豹人頭也不回,向後方詢問:


    「找我有何貴幹?」


    果不其然,被她發現我在跟蹤了。


    昏暗的巷弄。周圍感覺不到其他人的氣息。


    算了,在這裏也好。


    伊芙慢慢回頭。


    「……是你啊。」


    「我有話跟伊芙小姐說,所以才來這裏。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禁忌魔女的事是被人亂傳的謠言,我想你應該知道了才對。」


    「那件事是……騙人的吧?」


    「……沒禮貌的男人。」


    「禁忌魔女對你有恩?」


    「沒有。」


    我身後的瑟拉絲往前走出一步。


    「你剛剛那句話是騙人的吧?」


    我們停止演戲。


    「原來如此──你欠了禁忌魔女的恩情啊。」


    伊芙的眼神轉為銳利。一看就知道,她提高了警戒心。


    「你們是什麽人?」


    「彼此彼此──」


    我們表情也回複原狀。


    「伊芙?史畢德,我們就停止互相欺瞞吧。」


    「……我沒有對你們撒過謊。」


    「剛才那句也是謊言。」


    伊芙的視線直直盯著瑟拉絲。


    「你有什麽證據,認定我在撒謊?」


    「有憑有據。不管怎麽樣,我應該說對了。這點你再清楚不過,不是嗎?」


    伊芙泄出如野獸般的低鳴聲,手中緊緊握住劍柄。


    「……說出你們的目的。」


    「我想幫忙。」


    伊芙身上覆蓋無法理解我們目的的氛圍。


    「……想幫我?」


    「明天就是最後的血鬥了吧?」


    「……對。」


    「負責營運的公爵正著手布下陰險的陷阱。為了讓伊芙?史畢德輸。」


    「你說什麽?」


    我告訴她瑟拉絲得手的情報。聽完後,伊芙疑惑地詢問:


    「……先不論這件事的真假,你們為何要幫我?」


    「理由很簡單。要是讓知道禁忌魔女相關消息的你死掉,我們會很麻煩。嗯……不過要是在明天血鬥前,你先把魔女的情報告訴我,那就另當別論了。」


    雖然不清楚緣由,但伊芙已經察覺到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了。


    她也明白想靠假消息從這裏脫身是不可能的。


    「你們有證據證明公爵設了陷阱嗎?」


    「沒有明確的證據。」


    「嗯……」


    伊芙陷入沉思。


    「怎麽了?」


    「雖然我屬於子安公爵所有……不過,那男人相當有可能會那樣做。」


    看來她跟公爵的信賴關係挺薄弱的。這真是加分的材料。


    稍微思考過後,我又問:


    「你沒打算今晚帶著跟你一起來到蒙洛伊的少女,直接逃走嗎?」


    伊芙從喉嚨深處發出沉重的吼聲。


    「你這家夥……要是你膽敢對那孩子出手──」


    「你放心。我沒打算動她。」


    「…………」


    「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的狀況我很清楚。我也知道,你存到替自己贖身的錢之後,還花了兩年拚命賺錢,就為了幫那少女贖身。」


    伊芙的怒氣逐漸平息。


    「謝謝你告訴我公爵動手腳的事。可是──」


    伊芙堅定地宣告:


    「明天的血鬥,我不能逃避。」


    她的眼神堅定不移。


    「就算有人動了手腳要對我不利……我明天都必須靠自己在血鬥中獲勝、贏得自由。」


    「你為什麽不考慮帶著少女逃走?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魔女的住處,我們可以協助你逃亡喔?」


    「要逃去哪裏?」


    伊芙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死了心。


    「若不利用製度正式成為自由之身,我跟那孩子就隻能不停地被公爵追緝。萬一連血鬥場的營運者──也就是傭兵公會也參與其中,那麽整座大陸的傭兵都會為了賞金追殺我們。不管逃到哪裏,我們都隻能不斷被追緝。」


    伊芙的雙眼滿是哀戚。


    「如果隻有我倒無所謂……可是,我不能夠讓那孩子過著那樣嚴酷的逃亡生活。我們已經受夠隻能逃亡的日子了。」


    可是,就算這樣去參加血鬥,有很高的機率隻是送死。


    「如果我說有不錯的藏身處呢?」


    「……如果隻是讓我聽聽,你就說吧。」


    「說不定你比我們更清楚就是了。」


    「?」


    「就是禁忌魔女的住處啊。」


    「…………」


    「你知道魔女住在哪裏對吧?隻要躲在那裏就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帶你們去魔女那裏?」


    「嗯,就是這樣沒錯。」


    「哼。」


    伊芙如苦笑般嗤之以鼻。


    「就算我知道魔女住哪好了,我們根本不可能到達那裏。」


    「為什麽?」


    「任誰都無法到達魔群帶的深處。我應該講過了,那裏不是人類踏得進去的地方。」


    ……剛剛,伊芙說了「深處」。如果不是知曉確切地點的人,是不會這樣講的。


    「要是有我們同行,或許就能夠到達。我向你承諾,我們會盡全力保護那名少女。如何?你不想賭賭看嗎?」


    伊芙眯起雙眼,瞥了一眼瑟拉絲。


    「你身旁那位劍士似乎頗有兩下子,但是你看起來不像武功高強的人。萬一我答應你的提議……最後該不會是要靠我和那個劍士,保護那孩子和你兩人進入魔群帶?太魯莽了。帶著兩個無法戰鬥的人進入魔群帶,根本是自殺行為。」


    瑟拉絲像是還有話要說,但我伸出手阻止她說下去。


    「別看我這樣,我好歹會一些魔法。起碼我擁有可以輕鬆打倒骸骨之王的力量。」


    我嚐試舉出強大且有名的魔物之名。


    「骸骨之王啊……的確是凶狠的魔物,但是跟魔群帶裏的魔物相比,根本不算什麽。」


    這下可以確定魔群帶的魔物,是比骸骨之王還厲害的怪物了嗎?


    「既然如此──」


    我心懷覺悟,即使知道多少會有風險,仍亮出了底牌。


    「如果我說,解決掉黑龍騎士團五龍士的人──是我,你又怎麽想?」


    「什麽?你是說你殺了五龍士?」


    「我沒有四處張揚的意思就是了。亞信特那群家夥到處宣傳是自己用咒術殺死了五龍士,倒是成了不錯的掩護。」


    「鬼扯。」


    伊芙打斷我的話。


    「不可能。」


    我伸出手。


    「雖然不知道這能不能當成證據──」


    伊芙驚訝地擺出備戰姿勢。


    ──噠──


    瑟拉絲瞬間介入我們兩人之間。


    「!」


    伊芙因她這舉動而有所反應,我則瞄準她因瑟拉絲而分心時的空隙──


    「──【paralyze<麻痹性賦予>】──」


    我使用了狀態異常技能。


    「──唔、嗯?怎麽、回事?我的身體……」


    「不要勉強移動比較好。你要是隨便用力,身體會出血。」


    「怎麽、會……這、就是……狀態異常係統……術式……嗎?」


    「應該說是超乎常規的賦予狀態異常的力量吧……順帶一提,這招的成功率,比人氣王在最後血鬥中死亡的機率還高。」


    「怎麽……可能。」


    「沒錯。拜這種不可能的力量所賜,像我這種弱者也能殺死屍人?加德蘭。」


    「嗚、唔!」


    「我應該給過你忠告了。別亂動比較好。這可不是威脅。」


    我靠近伊芙。


    「我現在就讓你能輕鬆點說話。」


    我隻解除了頭部的部分麻痹。就這樣,伊芙得以正常地說話。


    「──唔?可以輕鬆說話了……?」


    「我也能操控其他幾種強力的狀態異常賦予的能力。我靠這種力量殺了五龍士。要不然,我把所有五龍士的死狀都告訴你吧?」


    或許是察覺到我沒有惡意,伊芙早已卸下了戰意。


    「真的……是你把五


    龍士……?」


    「再給你看一個證據吧。」


    嗯?瑟拉絲?


    瑟拉絲將手放在胸前如此說道。


    「五龍士追殺的瑟拉絲?亞休連,就是我。」


    伊芙的耳朵一抖。


    「你是瑟拉絲?亞休連?」


    「我的主人就是靠這份力量,從五龍士手裏救了我。」


    「……演戲對我沒用。我聽前聖騎士說是精靈族──」


    伊芙睜大了眼睛。


    「!」


    她的反應讓我明白。在我背後的瑟拉絲,似乎一瞬間解除了變化之力。


    「這樣你明白了嗎?我現在借助精靈之力改變了外貌。」


    「……嗚、唔。」


    伊芙低聲呢喃。我也在心裏喃喃自語。


    瑟拉絲剛才的行動在我意料之外。沒想到她會在這種地方表明正身。


    她大概相當同情伊芙吧?


    瑟拉絲說不定其實很想拯救她。


    「我的主人解決了五龍士。實際上,我親眼在場見證了所有經過。不……正確來說,我見證死亡的隻有四個人。」


    像是要將發言權讓給我那樣,瑟拉絲往後退了一步。於是我開口說:


    「如果魔群帶的魔物比屍人?加德蘭還厲害,那我或許也束手無策。」


    「……看來你的力量的確很強。」


    「要不要相信是我殺了五龍士,交給你自己決定。除非親眼目睹,否則也會有很多人不信。不過為了證明我的實力,我先讓你見識一下這份力量。」


    伊芙鼻子輕哼一聲。


    「你已經證明了。不過──這是無用之證。不管怎樣,我明天都會上場挑戰血鬥,而且我不會去魔群帶。這點不會改變。」


    「就算你贏了血鬥,子安公爵真的會信守承諾嗎?」


    「什麽?」


    「他可是隻因為跟自己想要的麵貌不同,就殺死娼妓的公爵大人喔?就我所聽到的傳聞,我實在不認為那個男人可靠。」


    我在搜集伊芙的情報時,順便稍微調查了一下人們對公爵的評價。


    起碼從那個人身上嗅不到善心人士的氣息。反之,根本可以視為「那些家夥」的同類。


    我一路上遇見那些混帳人渣的同類。


    「我很瞭解人渣的想法。」


    因為我也是其中一份子。


    「就算打贏了明天的血鬥……不管怎樣想,我都不覺得那個公爵會乖乖地放你自由。」


    伊芙沉默,看起來若有所思。我嚐試稍微改變話題。


    「──對了,我聽到了某個血鬥士的故事。那男的似乎跟你一樣,過去是被人們奉為最強王者的血鬥士。」


    伊芙默默地聆聽。


    「男人在最後的血鬥中獲勝了。但是獲勝的隔天,被人發現變成了死屍。一大早,屍體漂浮在流經王都的河川上。」


    「取得自由後立刻喪命的血鬥士嗎……雖然我不清楚當時的細節,但我也聽說過。那男的在舉杯慶祝勝利時,跟酒館的傭兵們發生了衝突。據說,那男的因為喝得太醉加上身上沒帶武器,就被下手不知輕重的傭兵們揍死了。」


    「表麵上是那樣啦。」


    「表麵上?什麽意思?」


    「你知道那個死掉的男人,有個愛慕的女孩嗎?」


    「……頭一次聽到。」


    「好像是個在又小又髒的酒館工作的奴隸女孩。男人就跟在某個地方的某個人一樣,想幫那女孩贖身。不過……事情卻很玄啊?」


    「怎麽了?」


    「那女孩沒被人贖走。而且那男人喝酒慶祝的地點,也不是那女孩工作的酒館。一般來說,應該會先到心上人所在的地方幫她贖身,不是嗎?」


    「我不知道那個男人的想法……不過難道不是先去喝酒慶祝,再去替她贖身嗎?」


    「或許吧。不過,讓人在意的是那女孩後來發生的事。」


    「後來?那女孩……後來怎樣了?」


    「有紀錄顯示,男人死掉後,那女孩被子安公爵收為己有,在公爵家工作了大概兩年。」


    「!」


    「之後她好像就被轉賣到妓院了。你聽懂這故事了嗎?」


    「…………」


    「而且,打死了男人的傭兵團其中一個人,後來以殺死最強血鬥士的身分成了血鬥士──還是傭兵公會強力推薦的。我記得他的名字應該叫做──基魯穆得吧。」


    「基魯穆得?我知道那個名字。我們來這裏時,他已經死了……但是你怎麽會掌握這些?」


    「我隻能回答你『陰暗處』三個字。要怎樣解釋,就隨你。」


    「嗯……」


    伊芙的反應看起來像是知道『陰暗處』的存在。


    「嗯,不過我也不是從子安公爵那邊直接聽到真相。我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當然,就算逼問子安公爵,他也會抵死不認帳吧。」


    「男人的死,是子安公爵跟傭兵公會聯手造成的?」


    「我是這樣理解。」


    「然後──我也會走上同樣的末路?」


    「也許吧……所以,你想怎麽辦?要留下來挑戰最後的血鬥?還是帶著那個女孩,跟我們一起去魔群帶?」


    伊芙閉上雙眼。


    「就交給你自行判斷了。」


    「我──」


    伊芙閉著眼回答。


    「我要靠我的雙手抓住自由。」


    伊芙?史畢德選擇挑戰明天血鬥的未來。


    ……其實,我之前就有感覺她會如此了。


    「勝利非我莫屬。我一路以來透過血鬥勝利,得到了許多事物。血鬥為我開啟了康莊大道。」


    伊芙目不轉睛看著我們。


    「而且,我無法相信你們。所以也不能給你們禁忌魔女的情報。」


    瑟拉絲忍不住開口說:


    「我的主人是想要救你──」


    「換做是你們,能完全相信眼前突然冒出來的人所說的話嗎?反倒是血鬥的世界與我之間,有長久以來打造的連係。」


    ……也罷,她的話也有道理。


    「我明白你的想法跟理由了。但是,你信得過子安公爵嗎?」


    「那家夥確實不是值得稱讚的男人。但一直以來,隻要我拿出成果就能收到相應的報酬,也是事實。」


    因為伊芙?史畢德往後還有用處的關係。


    「為了讓最後的血鬥能盛大熱鬧地演出,所以他也有可能準備了對我不利的狀況。雖說如此,公爵同樣是人類,也跟我有很久的交情,不像你說的那樣毫無慈悲。」


    「到現在為止,我跟血鬥世界所建立的交情,和你們相比之下,該相信誰,一目瞭然。」


    長久以來建立的交情,是嗎?但實際上──那比人們想像的更容易瓦解。


    「比起你們,我寧願相信自己所打造的血鬥世界。」


    伊芙斬釘截鐵。我勾起嘴角。


    「為什麽?伊芙?史畢德。」


    「什麽意思?」


    「為什麽要一直對我們重複說你相信血鬥的世界?」


    「什麽──」


    「你說出口的話,難道不是講給你自己聽的嗎?」


    「…………」


    「我已經證明我的力量了。」


    我解除了【paralyze<麻痹性賦予>】。


    「雖然說了許多失禮的話……但我們會祈禱你明天的血鬥能夠勝利。」


    我轉身邁開步伐。


    「走吧。」


    「是、是的。」


    瑟拉絲跟著我。


    「等等。」


    伊芙叫住我們。


    「為什麽要放了我?你有絕對的優勢,應該也還有其他方法讓我交出禁忌魔女的情報吧?而且明明我也知道了你們的秘密,為什麽無條件地放我走?」


    我停下腳步。


    「我隻跟你說能說的事。我們預定明天天亮前從蒙洛伊出發。」


    我沒回答伊芙的問題,其實也沒回答的必要。


    「今天結束前,我們會在大門前那座橋附近等你。如果你改變心意了,就來吧。」


    我沒看伊芙,頭也不回地跟瑟拉絲就此離去。


    返回旅館途中,瑟拉絲開口:


    「真的非常抱歉。」


    「嗯?你指的是什麽?」


    「我隨便說出了我的真實身分……」


    「喔,剛剛那件事啊。」


    「沒有你的允許就自作主張……當然,我會接受處罰。」


    瑟拉絲的臉上黯淡無光……話說回來,處罰?


    「雖然原本沒有預定要表明身分,但就結果而言,你還是讓我說的話多了說服力。所以我沒放在心上。」


    我回想伊芙的反應。伊芙幾乎已經相信她就是瑟拉絲本人。


    也許是因為她看過懸賞告示畫像,知道本尊的長相吧。


    「可是,從結果來看才是如此。一想到要是主人的策略可能因此泡湯,我就──」


    「這是不是一步壞棋,我自會判斷。」


    我打斷瑟拉絲


    的話。


    「要是有好結果,我就不會怪你;若我認為是因為你下了壞棋,當然會追究。而這次的結果就是往好的方向走。對於這樣的方針,你有什麽不滿嗎?」


    「──我明白了。就照主人說的做。」


    ……也許是因為原本在聖騎士團服務的影響。她似乎是很重視規矩的人。


    既然我們形式上已結為主仆關係,或許就必須有適度的規範。


    話雖如此,在「傭兵團」裏,我就是準則,要不要追究也是我說了算。


    緊張從瑟拉絲的臉上褪去。她停下腳步,恭敬地對我鞠躬。


    「感謝您寬宏大量的處置。」


    她最近給人的感覺完全變成了仆人。


    我再次邁開步伐,對退到我後方謹慎地跟隨的瑟拉絲說:


    「你還有其他在意的事嗎?」


    「啊,不……」


    「就說說看吧。你剛剛已經知道我很寬宏大量了,不是嗎?」


    瑟拉絲觀察我的臉色,同時開口說:


    「那個──剛剛講的血鬥士的故事,是假的吧?」


    果然被發現了啊。沒錯,瑟拉絲看得出那是謊言。


    「沒錯。剛剛說的事,是我隨便編的。」


    獲得自由的男人,在隔天被人發現成為一具屍體的故事。


    實際存在的血鬥士,基魯穆得這個名字。


    其實我不過是用他的名字加油添醋而已。故事裏隻有一部分是真實的。


    「雖然不是什麽值得讚美的做法,但就算不惜造假,也要在伊芙?史畢德心中埋下……對子安公爵跟傭兵公會『不信任的種子』。」


    還有伊芙所相信的血鬥的世界。


    我從懷裏掏出懷表。


    「剩下的……就看埋下的種子會在哪個時機點發芽了。」


    埋下不信任的種子。


    這是漫畫或動畫中經常出現的手段。


    利用謊言編織成似是而非的故事,藉以產生不信任感,讓人背叛同伴。


    相反地,持續向對方展示我們誠實正直的態度,藉此動搖對方的心。


    「種子……嗎?」


    「對。」


    印象中,這種手法通常都用在要扯斷正義主角和夥伴之間的羈絆時。


    也就是說──


    「說起來,這算是壞人角色常使用的伎倆。」


    我們就這樣走回大馬路上。


    此時,好幾個燈籠映入眼簾。有其他行人出現了。


    瑟拉絲停下腳步。


    「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去看看。」


    我低調混入人群中,小心不被人發現,穿越人群縫隙往前走。然後,「那個」竄入了我的視野。


    眾人聚集在一間民宅前。跟隔壁鄰居相較之下,就隻有那一戶顯得不同。


    異樣的外牆。上頭畫著奇怪的圖樣。


    黑色花紋?


    「出了什麽事嗎?」


    我詢問了身旁的女人。她一副按捺不住、亟欲說話的樣子。


    女人像是終於等到我發問一樣,開始說了起來:


    「這是亞信特幹的勾當!」


    「啊,就是那個咒術師集團……」


    「聽說昨晚有個男人跟亞信特那幫人在酒館起爭執。因為那幫人在酒館亂鬧,男人看不下去,所以警告了他們。」


    「這裏就是那個男人的住家嗎?」


    「對啊。」


    「他在家嗎?」


    「被亞信特那幫人痛毆一頓,正在治療院啦。」


    治療院。像醫院一樣的地方嗎?


    女人搖頭。


    「與他同住的父親,剛剛也被人送去治療院了。」


    「連父親也被打了?」


    「不是,父親好像被下了詛咒。聽說是因為對咒神惡言相向的懲罰,父親也被下了恐怖的詛咒。」


    女人望著馬路的另一端。


    「就在剛剛,亞信特還在這邊趾高氣昂地演講呢!」


    所以才會聚集了這麽多人啊。


    「牆上的圖騰便是違抗咒神跟亞信特的罪證。男人待在家中的父親,據說就是因為圖騰的詛咒才會倒下的。」


    「詛咒是真的嗎?」


    「他抓著脖子從屋子奪門而出,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可是,看起來不像是被人施暴的樣子……一定是因為詛咒的關係。啊啊!好恐怖喔!」


    詛咒……是嗎?


    「殺掉五龍士的事情或許也是真的吧?就算再厲害的人,也贏不過詛咒……難怪公爵大人會看上他們……」


    「你說的公爵,是指子安公爵嗎?」


    「傳聞是這樣沒錯啦,可是也有人說,實際上想招募他們過去的該不會是魔戰王吧。」


    在一旁聽我們說話的男人突然插了進來。


    男人聽著我們講話,露出按捺不住的模樣。


    女人有些不悅。大概是因為在對話中被插嘴,所以感到火大吧?


    對我而言,提供消息的人多反而幫了大忙。


    「黑龍騎士團毀滅,對我們烏爾薩人可說是一大佳音!雖然有人說是因為女神的力量獲得了庇佑,但烏爾薩人還是很害怕侵略涅亞的巴庫歐斯。據說就算是魔戰騎士團或飛龍殺手,也不可能打贏以『人類最強』為中心的五龍士。」


    「所以對烏爾薩而言,『黑龍殺手』也是個大英雄啊。」


    男人用力點頭。


    我想起亞信特說的話。他們說自己是烏爾薩的救世主。


    就算這樣……亞信特自稱「黑龍殺手」。


    或許冠上傳說中的飛龍殺手之名,是那幫人所采取的宣示手段。


    解決掉黑龍騎士團的我們,才是實力更加高強的「飛龍殺手」──傳達出這樣的意思。


    「我們國王大概是想要將那些英雄收編到自己麾下,好用來當作對抗其他國家的戰力。」


    都這個時候了,各國還在想辦法互相牽製嗎?


    大魔帝軍隊都蠢蠢欲動、準備出擊了。


    不過這真是個有趣的消息。


    也可以解讀成──女神無法完全控製各國。


    ……魔戰王並未親自召見,而是拉了公爵做中間人。


    這應該是顧慮到其他國家的關係吧,一旦出了什麽狀況才有藉口脫身。


    可以推說子安公爵自己招兵買馬。


    王室也沒掌握到這方麵的消息。


    隻要編這種理由就成立了。


    想要將之收編到自己手下,想避免因為被其他國家搶走而後悔。


    烏爾薩國王是這樣想的吧。


    女人發出歎息。


    「殺掉五龍士的詛咒之力看來是真的……如果這戶人家父子的消息,跟亞信特被那個子安公爵點召的謠傳都屬實……以後不管是人類還是王都,都沒人敢違抗亞信特了吧。」


    男人發著牢騷。


    「要是剛剛那群人能快點離開王都就好了。」


    「噓!要是亞信特的人在這附近,連你也會被下咒喔!」


    「哎呀。這可不得了。」


    男人環顧四周,一臉驚懼。


    「亞信特真是可、可怕的集團啊……」


    男人將手搭上我的肩膀。


    「哈哈哈,小兄弟也要小心,別被人下咒了!也罷,你看起來不像是會以卵擊石、自找死路的人,應該不用擔心吧!」


    我向大笑的男人道謝後,離開了那個地方。


    我跟站在人群外圍的瑟拉絲會合,再次往旅館走。


    我將聽到的消息轉告給瑟拉絲。


    「何時才能夠知道亞信特說的是真是假呢?」


    「隻要能在進入魔群帶之前弄清楚即可。」


    瑟拉絲回過頭來。


    「即便如此,他們目中無人的囂張行徑,真令人火大。」


    「似乎發生了什麽事,讓那群人真的相信自己解決掉了五龍士……」


    前幾天,我從瑟拉絲那裏聽說了她頭一天在酒館遇到亞信特時發生的事。


    當時在場的成員並沒有說謊。


    也就是說,他們打從心底認定是自己殺死五龍士的。


    恐怕──是某個人讓他們這樣相信的。


    讓他們完全地相信那就是「事實」。


    在那樣的狀況下,瑟拉絲的力量無法判定他們撒謊。


    我聽聞亞信特的頭頭名叫慕亞齊。


    這件事也是他故意讓那幫人誤信的嗎?


    ……這麽說起來,他可是手段相當高明的詐欺師啊。


    「算了,我們現在沒空去管亞信特要幹嘛。回旅館收拾行李,趕緊在今天夜裏出發,這才是最優先的。」


    「是啊……雖然有點遺憾。」


    接著,在我們來到旅館附近時──


    「住、住手!」


    眼前出現了似曾相識的集團。站在集團前頭的男人抓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是一般老百姓。


    「跟我們走!這是你的光榮。你是我們選中的人,這是榮譽。好了,乖乖跟我們走。」


    亞信特。


    那些人喝了酒……


    我很清楚酒醉的人會是什麽模樣,這全拜


    我那成天喝酒的親生老爸所賜。


    「求、求求你們……放開我……」


    「怎麽會有這麽沒禮貌的女人!」


    帶頭的男人賞了女人一巴掌。


    「啊!?」


    「這可不行啊!等等帶你到慕亞齊大人那裏去,祈求他祝福你,讓你洗心革麵吧!」


    「嗚、嗚嗚……」


    居然藉酒意糾纏女人……真是一群混帳家夥。


    被捉住的女人淚眼汪汪。


    可以看到有市民透過窗戶看著外頭,但看起來沒有要出手救助的意思。


    應該是害怕亞信特吧?其他亞信特成員也不懷好意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瑟拉絲將手放在劍上,但並沒有拔劍出鞘。她不甘心地咬著嘴唇。


    「可惡……」


    我可以理解她的選擇,要是在這裏引發騷動就糟了。


    如今我們不能造成任何麻煩。


    在這裏輕率地引人注目,風險太高了。


    最糟的狀況是,說不定會因此無法在今晚從王都離開。那可不行。


    「話說,『五龍士之死』也是因為某個地方的某個人才會發生……要追究助長他們氣勢的原因,我也有責任吧。」


    「請、請問……?」


    「你可別出手啊。」


    「是、是的。」


    我稍稍縮短與亞信特的距離,躲到暗處隱藏身形。


    然後從遮蔽處伸出手。


    目標是待在集團最後頭的男人。


    射程距離──沒有問題。


    「【berserk<暴性賦予>】。」


    瞬間──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待在最後頭的一名亞信特成員暴動起來。縱身跳到附近的同伴身上。


    「嗚哇!?怎麽了!?你、你幹嘛──」


    陷入暴性狀態的男人,緊咬著同伴的手。


    「呀啊啊啊啊!」


    「放開我!你、你幹嘛突然這樣?」


    其同伴狼狽掙紮地想要掙脫。


    可是被賦予暴性的男人,痛毆那名同伴的臉。


    「唔啊啊!?」


    「【dark<暗性賦予>】。」


    我賦予被毆打的男人暗性。


    「唔……咦、怎麽了?看不見……?一片黑……我的眼睛,看不見!一、一定是因為被你打到的關係啊!哇啊啊啊啊────!」


    我確認被纏上的女人已經慌張地逃走。


    我看準女人逃走的時機──


    「【berserk】。」


    對別的亞信特成員也賦予了暴性。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你、你怎麽搞的啊!?哇啊啊啊!」


    「嗚!他是酒喝太多了嗎?可能是醉過頭,才失去了理智吧!喂!來把他押住!」


    「啊啊啊啊啊!」


    「嗚!冷靜下來!你這……!」


    ……再多加一個人吧。


    「【berserk】。」


    「嗚啊啊啊啊啊!」


    「嗚哇──!?連這邊也是!?這到底怎麽回事啊啊啊啊!?」


    不久之後──


    「喂!?發生什麽事!?你們在做什麽!?」


    好幾名士兵趕了過來。應該是巡邏中的衛兵吧。


    經過的人稍稍引起了騷動,不過那與我們「無關」。


    幾個亞信特成員突然發生暴動。


    ──在別人看起來,隻會看到這樣的事實。


    所以「我們」不會因此受到注意。


    「反正大家都看那幫人不順眼也是事實。」


    也正好趁機試試我的技能。可以毫無顧忌使用的實驗品是很寶貴的。


    亞信特仍在一片混亂狀態之中。


    我臉上不禁浮現凶狠的笑容。


    「哈哈哈,舞跳得可真好──『黑龍殺手<亞信特>』。」


    不過現在殺掉他們太過火了。


    我還需要靠那幫人當掩護才行……


    「現在殺掉他們沒有意義。」


    我往旅館的方向走。


    「走囉。」


    「好、好的。」


    小跑步跟上我的瑟拉絲,回答聲聽起來有點開心。


    回到旅館的我們,決定先換好衣服。


    我們現在身上穿的衣服,是容易混在一般民眾中的裝扮。


    趁現在可以更換時,先換一下貼身衣物和內衣褲比較好吧。


    「要不要我先出去?」


    「啊──不,沒關係。」


    「我知道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靠廢柴技能【狀態異常】成為最強的我將蹂躪一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筱崎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筱崎芳並收藏靠廢柴技能【狀態異常】成為最強的我將蹂躪一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