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弑殺一切的惡魔
靠廢柴技能【狀態異常】成為最強的我將蹂躪一切 作者：筱崎芳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盧因將目光投往特雅德等人前往搜索的方向。
「……好慢。」
「也許喵琪逃得比想像中更遠。」
尤骨恩一麵擦拭沾染斧頭的鮮血，一麵如此說道。蜜娜以反省的口吻接著開口了。
「早知如此，應該更嚴厲地教訓她才對……」
「說得沒錯。」
皐月表示讚同。
「我不是早就警告過汝，應該用劍刃刺穿她的雙眼嗎？」
皐月用譴責的口吻斥責盧因，使盧因顯得十分落寞。
「到頭來，皐月才是正確的……我們明明對她那般親切，她竟然選擇逃跑……事到如今還背叛我們，太過分了。」
蜜娜悔恨地豎起柳眉。
「那家夥實在讓人不敢置信！盧因可是出自一番好意，才把揹行李的任務交給她！她究竟還有哪裏不滿意！？居然恩將仇報……真是差勁的廢物！」
「好、好了好了，蜜娜。」
艾蕾諾趕緊出聲安撫。
「那東西畢竟不是人類嘛……感覺就像教導愚蠢的野獸技藝一樣。對她抱持期待……才是不對的吧？」
蜜娜雙手扠腰，並噘起嘴唇。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加洛輕巧地拍了拍蜜娜的背。
「沒問題的，蜜娜。雖然可能得花一點時間，但特雅德及拜德肯定會把那隻擬人類逮住。等他們回來之後，這回一定要把她的雙眼刺瞎。行李由我來揹就行了。」
艾蕾諾笑出了聲。
「由加洛幫忙拿，我的廚具們肯定也會很安心的。」
「畢竟我不像軟弱的擬人類，不會馬上累倒。」
「那個……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其實我很討厭讓喵琪揹我的廚具。可以的話，我根本不希望她碰它們。」
「妳會這麽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南特點頭以示讚同。
眾人彼此心靈相通，使氣氛眼看就要和緩下來。
然而皐月卻再次提起了嚴肅的話題。
「大家都是體貼汝，才打算蒙混過去……但這可是汝那份天真所招致的後果，盧因。」
盧因坦率承認。
「……我明白。喵琪雖然身為擬人類，但好歹也是薇希斯大人交由我們保管的物品。所以我才會拚命咬牙死撐，努力將殺意深藏內心。並且……為了將擬人類培育成能為人類派上用場的道具，我一直懷抱熱情教育她。然而……結果卻是如此。喵琪背叛了我。最終，她和那群頭腦不正常的史畢德族一樣，充其量隻是擬人類……可惡──可惡啊……！可惡、可惡！」
盧因用拳頭猛敲樹木。粗大的樹幹猛然搖晃，樹葉隨之飛舞。
他的視線被不甘的淚水所淹沒。
「別再斥責自己了，盧因！」
蜜娜衝上前來，抓起盧因的手臂。
「蜜娜……我……我……！」
「沒事的。」
她輕柔地緊擁盧因。
「大家都很喜歡你……皐月也是擔心你，才苦口婆心說出這番話。你應該明白吧？皐月內心其實也很喜歡你……說不定更甚於我們。」
皐月「哼」地嗤之以鼻。
「但是我、我──」
「首先，讓我們親眼確認盡頭之國的存在吧。之後再與亞萊昂的精銳匯合並通力合作──由我們將擬人類橫掃殆盡……」
蜜娜放開盧因，接著將雙手擺在他的肩上，與他正麵相對。
她滿臉笑容地說道：
「打起精神來。你可是我們勇者神劍的象征。」
「蜜娜……」
「我們要從未來終將危害人類的危險種族手中拯救世界，對吧？」
綻露一抹強而有力的笑靨之後，蜜娜繼續說。
「你一定能辦到──我可以保證。」
盧因用袖口拭去淚水。他哭腫的雙眸再次拾回了強烈的光輝。
「抱歉，蜜娜。讓妳看見我軟弱的一麵。」
守望這幅光景的艾蕾諾，流露一抹自嘲的微笑。之後她輕聲低喃道：
「……果然還是贏不過她呢。」
尤骨恩將手一把放在艾雷諾肩上。
「要放棄了嗎？」
「……不。我還想再努力試試。」
「這樣啊……我會替妳加油的。」
「……謝謝你，尤骨恩。」
「哇哈哈，畢竟我和拜德開了一場賭局嘛！萬一妳輸掉，我尤骨恩大爺損失可就大了！」
「討──討厭啦！尤骨恩你真是的！」
看到兩人的互動之後──眾人都綻露了笑容。
「……怎麽了，盧因？」
「不、那個……總覺得現在才終於想起來，當我們之間不存在異物時，氣氛原來是如此快樂……真的很開心。」
「你希望喵琪就這樣再也不回來嗎？」
「盡管很不甘心，但直到打開盡頭之國的大門為止，那是不可能的。雖然還有另一隻神獸，但薇希斯大人似乎想保留起來……隻能繼續忍耐喵琪了。」
「你實在是個毅力十足的人呢……果真了不起。真是個出色的人。」
盧因垂下頭，流露沮喪的神情。
「到頭來，喵琪也和史畢德族是一樣的。」
「……嗯，是啊。」
「那根本不是可以教育的對象……我一直很恐懼，擔心遲早會無法與她溝通──果然還是得將之殲滅才行。」
蜜娜用指尖戳了戳盧因的額頭，使盧因困惑不已。
「？」
「你又皺起眉頭了。」
「啊……」
「收拾史畢德族時……你記得自己當時說過的話嗎？」
蜜娜漾起一抹微笑。盧因明白了。沒錯──正是如此。
「……不能僅憑一股憎恨殺死喵琪。」
「就是這麽回事。盡頭之國的居民也一樣，對吧？」
「謝謝。妳說得沒錯。」
其他人都聽著兩人的對話。盧因環顧眾人。
尤骨恩勾起嘴角，並點了個頭。
艾蕾諾漾起微笑，同樣點了點頭。
皐月哼笑一聲，微微地點頭以示讚同。
加洛笑著眯起單眼，並豎起大拇指。
南特撫摸下顎，「嗯」一聲表示理解。
盧因的雙眸已徹底恢複原有的光輝。
「沒錯，說得對……嗯……無論是殺死喵琪抑或殺死盡頭之國的居民……僅懷著滿腔憎恨的話實在太悲傷了……所以……」
使命感再次滿溢胸懷的『勇者神劍』盧因?西爾，綻露滿麵燦笑開口了。
「大家一起思考有趣的殺法吧！這也是為了已逝的司特萊夫！」
不過，無論是要殺死喵琪，還是大家一起確認盡頭之國地點，一切都得等喵琪回來再說。
盧因等人靜候著。然而特雅德及拜德維恰遲遲沒有回來的跡象。
同伴中追蹤能力特別優秀的那兩人，不可能追不上喵琪。
眼見暗夜逐漸迫近，南特低吟出聲。
「那隻擬人類是空腹狀態，應該施不上力氣才對。為了以防萬一，老夫平時便會刻意在深夜叫醒那隻擬人類，讓她保持淺眠狀態……」
「恐怕當我們與司特萊夫道別時，喵琪一直在移動吧……不過憑她目前的狀態，照理說早該被特雅德他們抓到了。」
擅長分析的加洛如此說道。然而兩人尚未返回，這實在太奇怪了。
難掩懊悔之情的南特拍打膝蓋。
「果然應該先刺瞎喵琪的雙眼。那麽做的話她肯定逃不遠。」
「還有耳朵，南特。應該連同她的聽力一並奪走。我們……太天真了。」
「縱使如此，他們兩人還沒回來依然很奇怪。」
艾蕾諾說完後，原本把手搭在嘴邊不發一語的盧因接著開口了。
「難不成……他們碰上了人麵種？」
「──有可能。」
皐月亦表示讚同。尤骨恩歪起嘴巴「唔嗯～」一聲。
「我們經過這附近一帶時，已經殺死了那麽多魔物，本以為應該安全無虞了。」
喀鏘。皐月將刀刃微微推出刀鞘，使其綻露妖異的光輝。
「我去吧。」
南特也站起身來。
「老夫也去。」
「我也是。」
加洛接著說道。南特及加洛兩人，似乎都比想像中更加怒火難平。
當然，是為了喵琪的事。
加洛向盧因確認道。
「逮到喵琪之後，可以把那家夥的鼓膜刺穿吧？」
「知道了。事已至此，這也無可奈何。」
「我要用這把刀，把那家夥的耳朵削下來。光是刺穿鼓膜，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可別阻止我，盧因。」
不，皐月也不例外。大家的心情都是一致的。眾人對於喵琪逃跑一事，早已憤怒到希望能立即宰了她。這也無可厚非。
盧因隱約能明白。盡管沒有人說出口，但大家都是這麽想的──
『司特萊夫之所以會死，追根究柢不也是喵琪害的嗎？』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可別逞一時之快就殺了她喔。」
「放心吧，我不會越線。汝應該是最清楚這一點的吧？」
準備就緒的南特，拍了拍臀部的泥土並向盧因尋求許可。
「一旦發現喵琪，老夫就要立即刺瞎她的雙眼。可以吧？」
「……她大概會哭天喊地的吧。你可要沉住氣。」
「嗬嗬，你果然太過溫柔了。放心吧，這點程度不會讓老夫一時腦充血，動手殺人的。」
「一直強迫你忍耐，實在抱歉，南特。」
「你才是忍耐過頭了吧。」
南特嗬嗬笑了幾聲。加洛則補充提問。
「如何？要順便折斷她的腳嗎？」
「不，那樣的話就有人得揹著喵琪了。不過可沒有人甘願觸碰她，對吧？」
盧因以視線詢問眾人。大家都立即表示肯定。
心想根本沒必要確認的盧因，流露一抹自嘲的笑靨。
「隻能用繩索綁住喵琪，讓她自己走。要是她膽敢慢吞吞的，就隻能再好好教育她……不過我們已找到盡頭之國的位置。隻差一步。大家──務必要忍住這最後一段路，拜托了。」
好！──新派出的三名搜索人員，強而有力地回應道。
皐月等人消失於森林中之後，剩下的盧因等人繼續等候他們。
「皐月他們能順利與另外兩人匯合嗎？」
「沒問題的啦，盧因。還有皐月在呢。」
「哇哈哈！盧因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老是愛操心。」
他們此刻並非身處林中，而是在相對開闊的場所。
四周零星座落著石造建築物。然而視野範圍內的建築物幾乎都已不成原形，相當於一座座廢墟。盡管有石牆，但都被削去了一大半，高度十分低矮。因此遮蔽物很少。
說到底，在場的人根本無需藏身於遮蔽物後方。
即便人麵種襲來，也有盧因在。根本不成問題。
此刻唯有稍嫌煩人的蟲鳴聲傳入耳際。
偶爾會有鳥類或疑似魔物的鳴叫聲自遠處傳來……
皐月等人尚未返回。
「……太陽已經西沉了呢。」
艾蕾諾不經意地抬頭望去，隻見天空染上了一抹濃豔的紫色。
『逢魔時刻』。
盧因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這個詞匯。
據說這是遠古以前，流傳自異界勇者的語匯。
妖魔現身的時間點──亦是災難降臨人世的時刻。
仰望天際的艾蕾諾輕聲低語。
「好不祥的天空。」
──────────────噗、通。
盧因的心髒，劇烈彈跳了一下。
（這是──）
他的第六感──他的直覺在警告著。
有什麽正在逼近。那是危機。那是威脅。
「不太對勁，盧因。」
尤骨恩開口了。
「蟲鳴同時停止了。」
────噗通────
「……總覺得，不太妙。」
「盧因，究竟怎麽──」
「全員，進入備戰狀態────────────！」
盧因放聲呐喊。
另外三人瞬間就醒悟到，有什麽事態發生了。於是所有人立刻切換狀態。
盧因的直覺發出了警訊。
他們已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這種情況下，十之八九是真正的危機正在迫近。
大家曾被盧因的直覺救過好幾次。
四人背對背庇護彼此，並組成一個圓陣。尤骨恩向身後發問。
「很不妙嗎！？」
「雖不曉得是什麽──但是十分危險……！」
盡管欠缺具體性，卻無庸置疑。
「蜜娜，張開『白壁雜音』要塞型！」
「咦！？有、有必要用到要塞型嗎！？」
「拜托了，快點！」
「明、明白了！」
蜜娜在右手戴上手甲。
那是一具高度不及手肘的手甲，以深紫色為基底。
它是詠唱專用的魔導具，特征為如角一般的突起物。
詠唱係魔導具僅有天選之人方能使用。
而蜜娜正是所謂的天選之人。
她凝聚魔素，烙印於魔導具的結晶部位隨即釋放藍白色的光芒。光之文字緊接著於蜜娜四周浮現，並以類似戒指的形狀於她身邊飄浮。
那些飄浮空中的文字正是詠唱文。不過蜜娜已經不需費心去讀，便能直接詠唱出來了。於是她開始詠唱。
「──對森羅萬物避而不視、充耳不聞……使命運劇烈擺蕩、遊戲人間的無形罪人……擁有六之名，遭壞神之刃斬首、遭女戰神燃盡的雜音魔術霸主──『白壁雜音』！」
詠唱結束後，光之詠唱文字被手甲吸收並消失無蹤。接著──
近乎正方形的薄板隨即於半空中現形。
那是個長寬約2拉塔（2公尺）的正方形。
上頭刻畫著如沙暴般的圖騰──不，那『沙暴』會動。
宛如將某處的沙暴，投影在半透明的薄板上一般。
因此這片薄板會遮蔽視線。然而這正是盧因的『目的』。
蜜娜繼續創造出好幾片薄板。
她一麵調整魔素量，一麵將薄板陸續固定於空中。
不愧是蜜娜。眨眼之間，她已經將薄板配置成近乎半球體的形狀。
要塞型。
薄板能夠發揮防禦效用。過去他們經常在屈居劣勢的防守戰中使用。
然而自某個時期開始，這招就再也沒有出場機會了。
「我們有多久沒使出要塞型了啊。」
尤骨恩一麵從縫隙警戒外頭，一麵如此說道。雖然被難看的半球體所包覆，但內部並非密閉空間。當中亦有出入口，隻要側身便能通過。
隻不過──無法從外部確認他們『全身』。
若想目睹盧因等人的全身姿態，就必須來到出入口，近距離窺伺內部。
「…………」
這是為什麽呢？──盧因百般不解。
『被對方看到全身會很不妙。』
雖然毫無根據，直覺卻如此告訴他。
但是──為何不妙？隻要不是全身，被看見半身也沒問題嗎？
盧因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自己會認為『被看見全身很不妙』？
而且四周正逐漸被暗夜所包覆。
一旦夜幕完全降臨，視野自然就會變得狹窄，使能見度降低。
（既然被對手看見全身很不妙的話，就這樣靜候暗夜到來是否比較妥當……？）
不──盧因轉而一想。直覺告訴他……
『一旦夜晚徹底降臨，狀況將更加不利』。
（對手夜視力很好嗎？這麽說……敵人果然是魔物？）
他愈深入思考，不祥的預感就愈發強烈。
（……對手會如何發動攻擊？假如與視野清晰度無關，難道是遠距離攻擊嗎？）
倘若是近身戰，盧因不會敗北。隻要是正麵對決，他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任何人。
即便對手是『人類最強』也一樣。
接受這項任務前不久，女神曾向盧因如此說道。
『你和皐月先生是我重要的殺手鐧～凡事都仰賴「人類最強」或異界勇者未免太危險了，所以我需要一些通情達理的友軍。對，沒錯。萬一「人類最強」或異界勇者精神錯亂而向我舉旗反叛，需要有善良的人們來保護我。隻不過，對……現階段，我想避免被其他人知道，我握有足以對抗他們的友軍。因此，希望你盡可能在世人麵前隱藏實力。現在還不是時候。』
（當時……）
盧因離開女神的房間之前，女神又叫住了他。
『倘若「人類最強」屍人?加德蘭，是人類之中最強的……那麽就我所知，「勇者神劍」盧因?西爾便是「勇血最強」。然後──說到今後的潛能，你則是遠遠淩駕於「人類最強」。這點我可以保證。』
盧因的實力足以獲得女神的擔保。
最強。
過去，盧因曾目睹過屍人?加德蘭一眼。
當時他瞬間就明白了。那是唯獨絕對強者才能散發出來的氣魄。
（不過，位於這附近的『某樣東西』……卻有哪裏不同。）
不尋常的感覺油然而生。
對方並非強者。而是純粹的──不祥。
「呼……」
（東想西想也無濟於事。總而言之……）
盧因調整呼吸，重新整頓思緒。
（現在僅能相信我的直覺。）
順從自己堪比預言的直覺，理應才是正確的判斷。
至今為止皆是如此。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盧因的直覺或許近似於占卜。縱使無法解釋當中的因果，但隻要遵循建議，便能招來幸運、回避不幸。
盧因重振旗
鼓，並深吸一口氣。
「什麽人！？還不快現身！我們是蒙受女神詔令的『勇者神劍』！與我們敵對可沒有任何好處！！或者說，你對我們也許有什麽誤解！如何！？不如讓我們先談談吧！？」
他姑且先向對方喊話，卻沒得到任何回應。深邃的暗夜寂靜無聲。
神情緊繃的艾蕾諾，透過縫隙窺伺著外頭的狀況。
「盧因，皐月他們……應該沒事吧？」
「……他們說不定正巧與這場異變擦身而過了。搞不好隻有留在這裏的我們，遭逢了『某樣東西』。」
手持大斧瞥向外頭的尤骨恩提出疑問。
「你怎麽看？會是人麵種嗎？」
「不，這裏並非深處，反倒更接近外圍……我不認為這附近的敵人，會比我們先前打倒的那隻人麵種更具威脅性。」
臉色鐵青的蜜娜咽下唾沫。
「那麽，究竟是……」
「換個角度思考看看，這裏很接近盡頭之國。」
「！難道是對方先察覺到我們，所以搶先一步發動了攻擊！？」
「有可能。」
「可惡啊！那群擬人類，原來不隻會固守城池嗎！」
「話雖如此……」
盡頭之國的居民會是──如此駭人的對手嗎？
不，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這氣息，和那些沉醉於安逸生活的人毫不相襯。
他們都是群拒絕爭鬥、四處逃竄，最後逃進短暫樂園的膽小鬼。
（而這竟是那群膽小鬼的真麵目？既然如此……）
「或許真如薇希斯大人所說。」
「盧因？」
「盡頭之國的居民，果真是必須殲滅的對象。」
如此毛骨悚然、如此不祥。
就算告訴他對方就是大魔帝，他也不會驚訝。
（不過假設是大魔帝，我們理應會受到邪王素影響才對……既然如此，這股壓迫感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
盧因以外的人也都察覺了。
「有人來了。」
雖然很微弱，但能聽見腳步聲。他們豎耳傾聽。
夜風吹起。搖曳的樹木阻礙了聽覺。
因此眾人進一步將意識集中於雙耳。
「──啊──嘎──、……！」
有聲音。盧因將背貼近牆壁。
「是魔物的咆哮聲嗎……？」
為了看清聲音的來源，他們眯細雙眸。
──啪嘰啪嘰、沙沙沙沙──
先是樹枝折斷的聲響，再來是樹葉的摩擦聲。
感覺不是皐月他們。他們的移動方式不會如此粗暴。然而──
「皐月！」
現身的正是皐月。
率先察覺事有蹊蹺的人，是盧因。
「……皐、月？」
「吼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
「皐月！？」
自暗夜中飛奔而出的人，毫無疑問是皐月。
然而他的模樣顯然很不對勁。隻見他雙眼翻白，唾沫橫飛。
奔跑姿勢也很拙劣，與平時的皐月截然不同。
他手中握著刀。
「！」
刀刃上沾染著鮮血，似乎斬殺過什麽。更重要的是──
「皐月，發生什麽事了！？」
即便高聲呼喊，皐月仍沒有停止腳步。感覺不像在害怕什麽。看
起來──似乎是失去了神智。
「盧因，皐月的模樣很不對勁！」
「嗯、嗯……」
話雖如此，該怎麽辦？該如何是好？
倘若發動襲擊的是魔物，將之排除即可。然而直奔而來的卻是『同伴』。
哪怕樣子與平時判若兩人──也是他們重要的同伴。
「嘎啊啊──────！」
砰咚！
直直撞上雜音壁的皐月，令尤骨恩「哇！？」一聲，反射性地退開了身子。
被彈開並摔倒在地之後，皐月又立即站起身來。
「嗚嗚──嘎啊啊啊────！」
他將刀猛然刺進縫隙中。
「呀啊！」
「等……快住手啊，皐月！你不認得我們了嗎！？」
盧因緊咬下唇，用劍腹擋開了皐月的突刺。
眾人連忙遠離皐月所在的那麵牆，但皐月這回又繞到了刀刃可及的位置。
盧因再次卸開了對方毫不洗練的刺擊。
「皐月，你怎麽了！？搜索途中發生了什麽事！？」
「嘎啊啊────！嘎！啊！嘎啊！」
皐月絲毫沒有停止攻擊的跡象，甚至不像能理解語言。
隻要側身便能通過雜音壁的縫隙。
任何人隻要看一眼就可以明白。然而皐月似乎不曉得進去的方法。
盧因的呼吸逐漸變得紊亂。
「應該說……這股殺氣是怎麽回事？皐月為何對我們……」
「不、不要啊啊──！我討厭這樣──！不要、不要、不要啊啊！」
艾蕾諾抱頭尖叫，當場癱軟在地。
麵色慘白的蜜娜，以求助的目光望向盧因。
「該、該怎麽辦啊，盧因！？有沒有什麽方法！？呐！」
「加洛和南特……」
「咦？」
「加洛和南特出了什麽事？」
蜜娜的牙根陣陣打顫，完全合不起來。
「盧因，難不成……沾染在刀刃上的那些血是……」
盧因咬緊唇瓣，以悲慟的神情說道。
「現在還無法下定論……！」
絕望逐漸淹沒四人的麵容。
皐月陷入了這種狀態。
那麽實力遜於皐月的另外兩人，有可能平安無事嗎──？
「究竟是怎麽回事……盡頭之國就近在咫尺，到底出了什麽事！？可惡……可惡啊啊啊！」
就在此時，盧因察覺了。
有什麽東西──沒錯，皐月的身體湧上了類似泡沫的物體……
「？」
不是錯覺……
啵啵、啵啵。確實有一些像是小氣泡的物體浮現了出來。
泡沫自皐月的肌膚浮上空中，就這樣破裂消失。
（那泡沫是什麽……）
「啊啊、嘰啊啊啊啊────……！」
突然間，皐月開始抓撓自己的頸部，皮膚表麵被他雙手的指甲剝落削去。
「慢著，你、你在做什麽啊，皐月！？」
那動作簡直就像，想從某種難以承受的痛苦之中掙脫一樣。
（他很痛苦嗎？不過，要是他能就此停止動作的話……！）
然而盧因的期望沒有實現。
「吼啊啊──────！」
飽受痛苦折磨的皐月，依然再度展開了攻勢。
盧因半張著嘴，試圖看清皐月身上發生的異變。
──他愈來愈虛弱了。
皐月正逐漸變得虛弱。
（是那些泡沫的緣故嗎……？）
盧因完全摸不著頭緒，根本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狀況有所進展了。
「呀啊啊啊啊！！盧、盧因！皐月要進來了！」
皐月開始將身體擠進縫隙。
「等等，該怎麽辦啊！？快想辦法啊，盧因！」
尤骨恩水平舉著斧頭並抵住縫隙，試著阻止皐月進入。
「可惡啊！皐月，你這家夥！難道不記得我們的臉了嗎！？」
「嘎啊！」
嗖！
「呃啊！！」
皐月施展的斬擊，砍斷了尤骨恩的單耳。
被砍斷的耳朵分裂成了上下兩半。
「好痛！！好痛啊啊──！」
頓時回過神來的盧因，以譴責的口吻高喊道：
「你怎麽能斬傷同伴，皐月！？」
「吼啊！嘎啊啊！」
「唔……拜托了！求求你！快恢複神智啊！皐月────！我們之間的勝負，不該以這種形式畫上句點！我不想這樣！」
盧因淚訴懇求道。
「吼啊啊！」
然而皐月的刺擊，仍劃過了盧因的正側方。盧因垂下頭，使勁握緊劍。
已經無計可施了。
「皐、月……」
「嘎啊啊────！」
「…………、────────原諒我。」
下一瞬間──由下而上。
嚓──！一道強勁的斬擊，以令人驚異的精準度破風而去。
那是直致『死亡』的精妙一擊，完美無瑕的斬擊軌跡。
「嘎、啊……！？啊、呃──」
皐月身體後仰，刀自他手中滑落。
就在下一秒，皐月的眼瞳找回了眾人熟悉的光輝。
「盧、因……」
「咦？」
皐月的眼神仿佛在質問著『為什麽』，他在死前最後一瞬間所認知到的事，恐怕僅有『盧因不知為何斬殺了他』，以及『自己即將喪命』──
唯獨這兩件事而已。
好一段時間，眾人隻是茫然地凝望著在縫隙之間不支倒地的皐月屍體。
打破沉默的人，是用布壓著耳朵傷口的尤骨恩。
「皐月那家夥……最後恢複神智了吧？搞不好……隻要再等一
下，他就會恢複原狀……」
「等等，別這樣，尤骨恩！」
蜜娜狠瞪尤骨恩，接著擁住茫然失神的盧因。
「這算什麽！？簡直就像在指責盧因的選擇是錯誤的──」
「呿！無論什麽時候，妳總是認定盧因肯定是正確的。」
「啊？什麽意思！？有意見嗎！？」
「吵死了────……我可是傷患耶！」
「什……什麽嘛，這種語氣──」
「你們兩個，別這樣！」
盧因喝斥一聲，訓誡兩人。
「我明白大家都很混亂……但是必須冷靜下來，危機尚未過去。」
「嗯，說得對……而且歸根究柢，錯的人是喵琪。抱歉，蜜娜……明明根本原因是那隻擬人類才對。」
「我、我才是，對不起……說得對。就將這股憤怒，全部──發泄在喵琪身上吧。」
「……我們上吧，蜜娜。」
「嗯，尤骨恩。」
雙眸光輝閃爍的兩人，互相輕碰彼此的拳頭。
「絕對要抓到喵琪──」
「──非得幫大家報一箭之仇。」
直到方才還氣氛緊張的兩人，如今已重修舊好。盧因總算鬆了口氣。
緊接著，他瞥了一眼用雙手堵住耳朵並縮著身子的艾蕾諾。
「蜜娜，把『光玉』撒向四周。」
盧因下達了指示。不過──
「我來吧。」
艾蕾諾毛遂自薦。
「光玉對吧？全部都要用嗎？」
「嗯、嗯……」
「明白了。」
艾蕾諾趕緊奔向行李，開始翻找內容物。
略感欣喜的盧因，微微勾起了嘴角。
（抱歉，艾蕾諾。看來妳遠比我想像的更加堅強……）
一麵翻找光玉，一麵擦拭汗水的艾蕾諾開口了。
「絕對要讓喵琪付出代價。」
「…………」
「我一定要讓害我們淪落至此的喵琪……負起責任……！」
感慨之情幾乎要滿溢盧因的胸口。但勉強壓抑下來的他，隻回應了一句話。
「那當然。」
盧因再次望向外頭的暗夜。
「我們是這世界的『光』。」
他注視著深邃的黑暗。沒有別過目光，而是正麵瞪視那片暗夜。
「我們絕不會輸給邪惡的黑暗。」
沒錯，他們一定會獲勝──
「──！？」
「怎麽了，盧因？」
「……不。」
是錯覺嗎？仿佛──有道來自遙遠彼方的微弱聲響。
盧因似乎不經意間聽到了，一陣詭譎扭曲的嗓音……
『玩得還愉快嗎？』
「……好慢。」
「也許喵琪逃得比想像中更遠。」
尤骨恩一麵擦拭沾染斧頭的鮮血，一麵如此說道。蜜娜以反省的口吻接著開口了。
「早知如此，應該更嚴厲地教訓她才對……」
「說得沒錯。」
皐月表示讚同。
「我不是早就警告過汝，應該用劍刃刺穿她的雙眼嗎？」
皐月用譴責的口吻斥責盧因，使盧因顯得十分落寞。
「到頭來，皐月才是正確的……我們明明對她那般親切，她竟然選擇逃跑……事到如今還背叛我們，太過分了。」
蜜娜悔恨地豎起柳眉。
「那家夥實在讓人不敢置信！盧因可是出自一番好意，才把揹行李的任務交給她！她究竟還有哪裏不滿意！？居然恩將仇報……真是差勁的廢物！」
「好、好了好了，蜜娜。」
艾蕾諾趕緊出聲安撫。
「那東西畢竟不是人類嘛……感覺就像教導愚蠢的野獸技藝一樣。對她抱持期待……才是不對的吧？」
蜜娜雙手扠腰，並噘起嘴唇。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加洛輕巧地拍了拍蜜娜的背。
「沒問題的，蜜娜。雖然可能得花一點時間，但特雅德及拜德肯定會把那隻擬人類逮住。等他們回來之後，這回一定要把她的雙眼刺瞎。行李由我來揹就行了。」
艾蕾諾笑出了聲。
「由加洛幫忙拿，我的廚具們肯定也會很安心的。」
「畢竟我不像軟弱的擬人類，不會馬上累倒。」
「那個……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其實我很討厭讓喵琪揹我的廚具。可以的話，我根本不希望她碰它們。」
「妳會這麽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南特點頭以示讚同。
眾人彼此心靈相通，使氣氛眼看就要和緩下來。
然而皐月卻再次提起了嚴肅的話題。
「大家都是體貼汝，才打算蒙混過去……但這可是汝那份天真所招致的後果，盧因。」
盧因坦率承認。
「……我明白。喵琪雖然身為擬人類，但好歹也是薇希斯大人交由我們保管的物品。所以我才會拚命咬牙死撐，努力將殺意深藏內心。並且……為了將擬人類培育成能為人類派上用場的道具，我一直懷抱熱情教育她。然而……結果卻是如此。喵琪背叛了我。最終，她和那群頭腦不正常的史畢德族一樣，充其量隻是擬人類……可惡──可惡啊……！可惡、可惡！」
盧因用拳頭猛敲樹木。粗大的樹幹猛然搖晃，樹葉隨之飛舞。
他的視線被不甘的淚水所淹沒。
「別再斥責自己了，盧因！」
蜜娜衝上前來，抓起盧因的手臂。
「蜜娜……我……我……！」
「沒事的。」
她輕柔地緊擁盧因。
「大家都很喜歡你……皐月也是擔心你，才苦口婆心說出這番話。你應該明白吧？皐月內心其實也很喜歡你……說不定更甚於我們。」
皐月「哼」地嗤之以鼻。
「但是我、我──」
「首先，讓我們親眼確認盡頭之國的存在吧。之後再與亞萊昂的精銳匯合並通力合作──由我們將擬人類橫掃殆盡……」
蜜娜放開盧因，接著將雙手擺在他的肩上，與他正麵相對。
她滿臉笑容地說道：
「打起精神來。你可是我們勇者神劍的象征。」
「蜜娜……」
「我們要從未來終將危害人類的危險種族手中拯救世界，對吧？」
綻露一抹強而有力的笑靨之後，蜜娜繼續說。
「你一定能辦到──我可以保證。」
盧因用袖口拭去淚水。他哭腫的雙眸再次拾回了強烈的光輝。
「抱歉，蜜娜。讓妳看見我軟弱的一麵。」
守望這幅光景的艾蕾諾，流露一抹自嘲的微笑。之後她輕聲低喃道：
「……果然還是贏不過她呢。」
尤骨恩將手一把放在艾雷諾肩上。
「要放棄了嗎？」
「……不。我還想再努力試試。」
「這樣啊……我會替妳加油的。」
「……謝謝你，尤骨恩。」
「哇哈哈，畢竟我和拜德開了一場賭局嘛！萬一妳輸掉，我尤骨恩大爺損失可就大了！」
「討──討厭啦！尤骨恩你真是的！」
看到兩人的互動之後──眾人都綻露了笑容。
「……怎麽了，盧因？」
「不、那個……總覺得現在才終於想起來，當我們之間不存在異物時，氣氛原來是如此快樂……真的很開心。」
「你希望喵琪就這樣再也不回來嗎？」
「盡管很不甘心，但直到打開盡頭之國的大門為止，那是不可能的。雖然還有另一隻神獸，但薇希斯大人似乎想保留起來……隻能繼續忍耐喵琪了。」
「你實在是個毅力十足的人呢……果真了不起。真是個出色的人。」
盧因垂下頭，流露沮喪的神情。
「到頭來，喵琪也和史畢德族是一樣的。」
「……嗯，是啊。」
「那根本不是可以教育的對象……我一直很恐懼，擔心遲早會無法與她溝通──果然還是得將之殲滅才行。」
蜜娜用指尖戳了戳盧因的額頭，使盧因困惑不已。
「？」
「你又皺起眉頭了。」
「啊……」
「收拾史畢德族時……你記得自己當時說過的話嗎？」
蜜娜漾起一抹微笑。盧因明白了。沒錯──正是如此。
「……不能僅憑一股憎恨殺死喵琪。」
「就是這麽回事。盡頭之國的居民也一樣，對吧？」
「謝謝。妳說得沒錯。」
其他人都聽著兩人的對話。盧因環顧眾人。
尤骨恩勾起嘴角，並點了個頭。
艾蕾諾漾起微笑，同樣點了點頭。
皐月哼笑一聲，微微地點頭以示讚同。
加洛笑著眯起單眼，並豎起大拇指。
南特撫摸下顎，「嗯」一聲表示理解。
盧因的雙眸已徹底恢複原有的光輝。
「沒錯，說得對……嗯……無論是殺死喵琪抑或殺死盡頭之國的居民……僅懷著滿腔憎恨的話實在太悲傷了……所以……」
使命感再次滿溢胸懷的『勇者神劍』盧因?西爾，綻露滿麵燦笑開口了。
「大家一起思考有趣的殺法吧！這也是為了已逝的司特萊夫！」
不過，無論是要殺死喵琪，還是大家一起確認盡頭之國地點，一切都得等喵琪回來再說。
盧因等人靜候著。然而特雅德及拜德維恰遲遲沒有回來的跡象。
同伴中追蹤能力特別優秀的那兩人，不可能追不上喵琪。
眼見暗夜逐漸迫近，南特低吟出聲。
「那隻擬人類是空腹狀態，應該施不上力氣才對。為了以防萬一，老夫平時便會刻意在深夜叫醒那隻擬人類，讓她保持淺眠狀態……」
「恐怕當我們與司特萊夫道別時，喵琪一直在移動吧……不過憑她目前的狀態，照理說早該被特雅德他們抓到了。」
擅長分析的加洛如此說道。然而兩人尚未返回，這實在太奇怪了。
難掩懊悔之情的南特拍打膝蓋。
「果然應該先刺瞎喵琪的雙眼。那麽做的話她肯定逃不遠。」
「還有耳朵，南特。應該連同她的聽力一並奪走。我們……太天真了。」
「縱使如此，他們兩人還沒回來依然很奇怪。」
艾蕾諾說完後，原本把手搭在嘴邊不發一語的盧因接著開口了。
「難不成……他們碰上了人麵種？」
「──有可能。」
皐月亦表示讚同。尤骨恩歪起嘴巴「唔嗯～」一聲。
「我們經過這附近一帶時，已經殺死了那麽多魔物，本以為應該安全無虞了。」
喀鏘。皐月將刀刃微微推出刀鞘，使其綻露妖異的光輝。
「我去吧。」
南特也站起身來。
「老夫也去。」
「我也是。」
加洛接著說道。南特及加洛兩人，似乎都比想像中更加怒火難平。
當然，是為了喵琪的事。
加洛向盧因確認道。
「逮到喵琪之後，可以把那家夥的鼓膜刺穿吧？」
「知道了。事已至此，這也無可奈何。」
「我要用這把刀，把那家夥的耳朵削下來。光是刺穿鼓膜，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可別阻止我，盧因。」
不，皐月也不例外。大家的心情都是一致的。眾人對於喵琪逃跑一事，早已憤怒到希望能立即宰了她。這也無可厚非。
盧因隱約能明白。盡管沒有人說出口，但大家都是這麽想的──
『司特萊夫之所以會死，追根究柢不也是喵琪害的嗎？』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可別逞一時之快就殺了她喔。」
「放心吧，我不會越線。汝應該是最清楚這一點的吧？」
準備就緒的南特，拍了拍臀部的泥土並向盧因尋求許可。
「一旦發現喵琪，老夫就要立即刺瞎她的雙眼。可以吧？」
「……她大概會哭天喊地的吧。你可要沉住氣。」
「嗬嗬，你果然太過溫柔了。放心吧，這點程度不會讓老夫一時腦充血，動手殺人的。」
「一直強迫你忍耐，實在抱歉，南特。」
「你才是忍耐過頭了吧。」
南特嗬嗬笑了幾聲。加洛則補充提問。
「如何？要順便折斷她的腳嗎？」
「不，那樣的話就有人得揹著喵琪了。不過可沒有人甘願觸碰她，對吧？」
盧因以視線詢問眾人。大家都立即表示肯定。
心想根本沒必要確認的盧因，流露一抹自嘲的笑靨。
「隻能用繩索綁住喵琪，讓她自己走。要是她膽敢慢吞吞的，就隻能再好好教育她……不過我們已找到盡頭之國的位置。隻差一步。大家──務必要忍住這最後一段路，拜托了。」
好！──新派出的三名搜索人員，強而有力地回應道。
皐月等人消失於森林中之後，剩下的盧因等人繼續等候他們。
「皐月他們能順利與另外兩人匯合嗎？」
「沒問題的啦，盧因。還有皐月在呢。」
「哇哈哈！盧因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老是愛操心。」
他們此刻並非身處林中，而是在相對開闊的場所。
四周零星座落著石造建築物。然而視野範圍內的建築物幾乎都已不成原形，相當於一座座廢墟。盡管有石牆，但都被削去了一大半，高度十分低矮。因此遮蔽物很少。
說到底，在場的人根本無需藏身於遮蔽物後方。
即便人麵種襲來，也有盧因在。根本不成問題。
此刻唯有稍嫌煩人的蟲鳴聲傳入耳際。
偶爾會有鳥類或疑似魔物的鳴叫聲自遠處傳來……
皐月等人尚未返回。
「……太陽已經西沉了呢。」
艾蕾諾不經意地抬頭望去，隻見天空染上了一抹濃豔的紫色。
『逢魔時刻』。
盧因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這個詞匯。
據說這是遠古以前，流傳自異界勇者的語匯。
妖魔現身的時間點──亦是災難降臨人世的時刻。
仰望天際的艾蕾諾輕聲低語。
「好不祥的天空。」
──────────────噗、通。
盧因的心髒，劇烈彈跳了一下。
（這是──）
他的第六感──他的直覺在警告著。
有什麽正在逼近。那是危機。那是威脅。
「不太對勁，盧因。」
尤骨恩開口了。
「蟲鳴同時停止了。」
────噗通────
「……總覺得，不太妙。」
「盧因，究竟怎麽──」
「全員，進入備戰狀態────────────！」
盧因放聲呐喊。
另外三人瞬間就醒悟到，有什麽事態發生了。於是所有人立刻切換狀態。
盧因的直覺發出了警訊。
他們已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這種情況下，十之八九是真正的危機正在迫近。
大家曾被盧因的直覺救過好幾次。
四人背對背庇護彼此，並組成一個圓陣。尤骨恩向身後發問。
「很不妙嗎！？」
「雖不曉得是什麽──但是十分危險……！」
盡管欠缺具體性，卻無庸置疑。
「蜜娜，張開『白壁雜音』要塞型！」
「咦！？有、有必要用到要塞型嗎！？」
「拜托了，快點！」
「明、明白了！」
蜜娜在右手戴上手甲。
那是一具高度不及手肘的手甲，以深紫色為基底。
它是詠唱專用的魔導具，特征為如角一般的突起物。
詠唱係魔導具僅有天選之人方能使用。
而蜜娜正是所謂的天選之人。
她凝聚魔素，烙印於魔導具的結晶部位隨即釋放藍白色的光芒。光之文字緊接著於蜜娜四周浮現，並以類似戒指的形狀於她身邊飄浮。
那些飄浮空中的文字正是詠唱文。不過蜜娜已經不需費心去讀，便能直接詠唱出來了。於是她開始詠唱。
「──對森羅萬物避而不視、充耳不聞……使命運劇烈擺蕩、遊戲人間的無形罪人……擁有六之名，遭壞神之刃斬首、遭女戰神燃盡的雜音魔術霸主──『白壁雜音』！」
詠唱結束後，光之詠唱文字被手甲吸收並消失無蹤。接著──
近乎正方形的薄板隨即於半空中現形。
那是個長寬約2拉塔（2公尺）的正方形。
上頭刻畫著如沙暴般的圖騰──不，那『沙暴』會動。
宛如將某處的沙暴，投影在半透明的薄板上一般。
因此這片薄板會遮蔽視線。然而這正是盧因的『目的』。
蜜娜繼續創造出好幾片薄板。
她一麵調整魔素量，一麵將薄板陸續固定於空中。
不愧是蜜娜。眨眼之間，她已經將薄板配置成近乎半球體的形狀。
要塞型。
薄板能夠發揮防禦效用。過去他們經常在屈居劣勢的防守戰中使用。
然而自某個時期開始，這招就再也沒有出場機會了。
「我們有多久沒使出要塞型了啊。」
尤骨恩一麵從縫隙警戒外頭，一麵如此說道。雖然被難看的半球體所包覆，但內部並非密閉空間。當中亦有出入口，隻要側身便能通過。
隻不過──無法從外部確認他們『全身』。
若想目睹盧因等人的全身姿態，就必須來到出入口，近距離窺伺內部。
「…………」
這是為什麽呢？──盧因百般不解。
『被對方看到全身會很不妙。』
雖然毫無根據，直覺卻如此告訴他。
但是──為何不妙？隻要不是全身，被看見半身也沒問題嗎？
盧因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自己會認為『被看見全身很不妙』？
而且四周正逐漸被暗夜所包覆。
一旦夜幕完全降臨，視野自然就會變得狹窄，使能見度降低。
（既然被對手看見全身很不妙的話，就這樣靜候暗夜到來是否比較妥當……？）
不──盧因轉而一想。直覺告訴他……
『一旦夜晚徹底降臨，狀況將更加不利』。
（對手夜視力很好嗎？這麽說……敵人果然是魔物？）
他愈深入思考，不祥的預感就愈發強烈。
（……對手會如何發動攻擊？假如與視野清晰度無關，難道是遠距離攻擊嗎？）
倘若是近身戰，盧因不會敗北。隻要是正麵對決，他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任何人。
即便對手是『人類最強』也一樣。
接受這項任務前不久，女神曾向盧因如此說道。
『你和皐月先生是我重要的殺手鐧～凡事都仰賴「人類最強」或異界勇者未免太危險了，所以我需要一些通情達理的友軍。對，沒錯。萬一「人類最強」或異界勇者精神錯亂而向我舉旗反叛，需要有善良的人們來保護我。隻不過，對……現階段，我想避免被其他人知道，我握有足以對抗他們的友軍。因此，希望你盡可能在世人麵前隱藏實力。現在還不是時候。』
（當時……）
盧因離開女神的房間之前，女神又叫住了他。
『倘若「人類最強」屍人?加德蘭，是人類之中最強的……那麽就我所知，「勇者神劍」盧因?西爾便是「勇血最強」。然後──說到今後的潛能，你則是遠遠淩駕於「人類最強」。這點我可以保證。』
盧因的實力足以獲得女神的擔保。
最強。
過去，盧因曾目睹過屍人?加德蘭一眼。
當時他瞬間就明白了。那是唯獨絕對強者才能散發出來的氣魄。
（不過，位於這附近的『某樣東西』……卻有哪裏不同。）
不尋常的感覺油然而生。
對方並非強者。而是純粹的──不祥。
「呼……」
（東想西想也無濟於事。總而言之……）
盧因調整呼吸，重新整頓思緒。
（現在僅能相信我的直覺。）
順從自己堪比預言的直覺，理應才是正確的判斷。
至今為止皆是如此。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盧因的直覺或許近似於占卜。縱使無法解釋當中的因果，但隻要遵循建議，便能招來幸運、回避不幸。
盧因重振旗
鼓，並深吸一口氣。
「什麽人！？還不快現身！我們是蒙受女神詔令的『勇者神劍』！與我們敵對可沒有任何好處！！或者說，你對我們也許有什麽誤解！如何！？不如讓我們先談談吧！？」
他姑且先向對方喊話，卻沒得到任何回應。深邃的暗夜寂靜無聲。
神情緊繃的艾蕾諾，透過縫隙窺伺著外頭的狀況。
「盧因，皐月他們……應該沒事吧？」
「……他們說不定正巧與這場異變擦身而過了。搞不好隻有留在這裏的我們，遭逢了『某樣東西』。」
手持大斧瞥向外頭的尤骨恩提出疑問。
「你怎麽看？會是人麵種嗎？」
「不，這裏並非深處，反倒更接近外圍……我不認為這附近的敵人，會比我們先前打倒的那隻人麵種更具威脅性。」
臉色鐵青的蜜娜咽下唾沫。
「那麽，究竟是……」
「換個角度思考看看，這裏很接近盡頭之國。」
「！難道是對方先察覺到我們，所以搶先一步發動了攻擊！？」
「有可能。」
「可惡啊！那群擬人類，原來不隻會固守城池嗎！」
「話雖如此……」
盡頭之國的居民會是──如此駭人的對手嗎？
不，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這氣息，和那些沉醉於安逸生活的人毫不相襯。
他們都是群拒絕爭鬥、四處逃竄，最後逃進短暫樂園的膽小鬼。
（而這竟是那群膽小鬼的真麵目？既然如此……）
「或許真如薇希斯大人所說。」
「盧因？」
「盡頭之國的居民，果真是必須殲滅的對象。」
如此毛骨悚然、如此不祥。
就算告訴他對方就是大魔帝，他也不會驚訝。
（不過假設是大魔帝，我們理應會受到邪王素影響才對……既然如此，這股壓迫感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
盧因以外的人也都察覺了。
「有人來了。」
雖然很微弱，但能聽見腳步聲。他們豎耳傾聽。
夜風吹起。搖曳的樹木阻礙了聽覺。
因此眾人進一步將意識集中於雙耳。
「──啊──嘎──、……！」
有聲音。盧因將背貼近牆壁。
「是魔物的咆哮聲嗎……？」
為了看清聲音的來源，他們眯細雙眸。
──啪嘰啪嘰、沙沙沙沙──
先是樹枝折斷的聲響，再來是樹葉的摩擦聲。
感覺不是皐月他們。他們的移動方式不會如此粗暴。然而──
「皐月！」
現身的正是皐月。
率先察覺事有蹊蹺的人，是盧因。
「……皐、月？」
「吼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
「皐月！？」
自暗夜中飛奔而出的人，毫無疑問是皐月。
然而他的模樣顯然很不對勁。隻見他雙眼翻白，唾沫橫飛。
奔跑姿勢也很拙劣，與平時的皐月截然不同。
他手中握著刀。
「！」
刀刃上沾染著鮮血，似乎斬殺過什麽。更重要的是──
「皐月，發生什麽事了！？」
即便高聲呼喊，皐月仍沒有停止腳步。感覺不像在害怕什麽。看
起來──似乎是失去了神智。
「盧因，皐月的模樣很不對勁！」
「嗯、嗯……」
話雖如此，該怎麽辦？該如何是好？
倘若發動襲擊的是魔物，將之排除即可。然而直奔而來的卻是『同伴』。
哪怕樣子與平時判若兩人──也是他們重要的同伴。
「嘎啊啊──────！」
砰咚！
直直撞上雜音壁的皐月，令尤骨恩「哇！？」一聲，反射性地退開了身子。
被彈開並摔倒在地之後，皐月又立即站起身來。
「嗚嗚──嘎啊啊啊────！」
他將刀猛然刺進縫隙中。
「呀啊！」
「等……快住手啊，皐月！你不認得我們了嗎！？」
盧因緊咬下唇，用劍腹擋開了皐月的突刺。
眾人連忙遠離皐月所在的那麵牆，但皐月這回又繞到了刀刃可及的位置。
盧因再次卸開了對方毫不洗練的刺擊。
「皐月，你怎麽了！？搜索途中發生了什麽事！？」
「嘎啊啊────！嘎！啊！嘎啊！」
皐月絲毫沒有停止攻擊的跡象，甚至不像能理解語言。
隻要側身便能通過雜音壁的縫隙。
任何人隻要看一眼就可以明白。然而皐月似乎不曉得進去的方法。
盧因的呼吸逐漸變得紊亂。
「應該說……這股殺氣是怎麽回事？皐月為何對我們……」
「不、不要啊啊──！我討厭這樣──！不要、不要、不要啊啊！」
艾蕾諾抱頭尖叫，當場癱軟在地。
麵色慘白的蜜娜，以求助的目光望向盧因。
「該、該怎麽辦啊，盧因！？有沒有什麽方法！？呐！」
「加洛和南特……」
「咦？」
「加洛和南特出了什麽事？」
蜜娜的牙根陣陣打顫，完全合不起來。
「盧因，難不成……沾染在刀刃上的那些血是……」
盧因咬緊唇瓣，以悲慟的神情說道。
「現在還無法下定論……！」
絕望逐漸淹沒四人的麵容。
皐月陷入了這種狀態。
那麽實力遜於皐月的另外兩人，有可能平安無事嗎──？
「究竟是怎麽回事……盡頭之國就近在咫尺，到底出了什麽事！？可惡……可惡啊啊啊！」
就在此時，盧因察覺了。
有什麽東西──沒錯，皐月的身體湧上了類似泡沫的物體……
「？」
不是錯覺……
啵啵、啵啵。確實有一些像是小氣泡的物體浮現了出來。
泡沫自皐月的肌膚浮上空中，就這樣破裂消失。
（那泡沫是什麽……）
「啊啊、嘰啊啊啊啊────……！」
突然間，皐月開始抓撓自己的頸部，皮膚表麵被他雙手的指甲剝落削去。
「慢著，你、你在做什麽啊，皐月！？」
那動作簡直就像，想從某種難以承受的痛苦之中掙脫一樣。
（他很痛苦嗎？不過，要是他能就此停止動作的話……！）
然而盧因的期望沒有實現。
「吼啊啊──────！」
飽受痛苦折磨的皐月，依然再度展開了攻勢。
盧因半張著嘴，試圖看清皐月身上發生的異變。
──他愈來愈虛弱了。
皐月正逐漸變得虛弱。
（是那些泡沫的緣故嗎……？）
盧因完全摸不著頭緒，根本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狀況有所進展了。
「呀啊啊啊啊！！盧、盧因！皐月要進來了！」
皐月開始將身體擠進縫隙。
「等等，該怎麽辦啊！？快想辦法啊，盧因！」
尤骨恩水平舉著斧頭並抵住縫隙，試著阻止皐月進入。
「可惡啊！皐月，你這家夥！難道不記得我們的臉了嗎！？」
「嘎啊！」
嗖！
「呃啊！！」
皐月施展的斬擊，砍斷了尤骨恩的單耳。
被砍斷的耳朵分裂成了上下兩半。
「好痛！！好痛啊啊──！」
頓時回過神來的盧因，以譴責的口吻高喊道：
「你怎麽能斬傷同伴，皐月！？」
「吼啊！嘎啊啊！」
「唔……拜托了！求求你！快恢複神智啊！皐月────！我們之間的勝負，不該以這種形式畫上句點！我不想這樣！」
盧因淚訴懇求道。
「吼啊啊！」
然而皐月的刺擊，仍劃過了盧因的正側方。盧因垂下頭，使勁握緊劍。
已經無計可施了。
「皐、月……」
「嘎啊啊────！」
「…………、────────原諒我。」
下一瞬間──由下而上。
嚓──！一道強勁的斬擊，以令人驚異的精準度破風而去。
那是直致『死亡』的精妙一擊，完美無瑕的斬擊軌跡。
「嘎、啊……！？啊、呃──」
皐月身體後仰，刀自他手中滑落。
就在下一秒，皐月的眼瞳找回了眾人熟悉的光輝。
「盧、因……」
「咦？」
皐月的眼神仿佛在質問著『為什麽』，他在死前最後一瞬間所認知到的事，恐怕僅有『盧因不知為何斬殺了他』，以及『自己即將喪命』──
唯獨這兩件事而已。
好一段時間，眾人隻是茫然地凝望著在縫隙之間不支倒地的皐月屍體。
打破沉默的人，是用布壓著耳朵傷口的尤骨恩。
「皐月那家夥……最後恢複神智了吧？搞不好……隻要再等一
下，他就會恢複原狀……」
「等等，別這樣，尤骨恩！」
蜜娜狠瞪尤骨恩，接著擁住茫然失神的盧因。
「這算什麽！？簡直就像在指責盧因的選擇是錯誤的──」
「呿！無論什麽時候，妳總是認定盧因肯定是正確的。」
「啊？什麽意思！？有意見嗎！？」
「吵死了────……我可是傷患耶！」
「什……什麽嘛，這種語氣──」
「你們兩個，別這樣！」
盧因喝斥一聲，訓誡兩人。
「我明白大家都很混亂……但是必須冷靜下來，危機尚未過去。」
「嗯，說得對……而且歸根究柢，錯的人是喵琪。抱歉，蜜娜……明明根本原因是那隻擬人類才對。」
「我、我才是，對不起……說得對。就將這股憤怒，全部──發泄在喵琪身上吧。」
「……我們上吧，蜜娜。」
「嗯，尤骨恩。」
雙眸光輝閃爍的兩人，互相輕碰彼此的拳頭。
「絕對要抓到喵琪──」
「──非得幫大家報一箭之仇。」
直到方才還氣氛緊張的兩人，如今已重修舊好。盧因總算鬆了口氣。
緊接著，他瞥了一眼用雙手堵住耳朵並縮著身子的艾蕾諾。
「蜜娜，把『光玉』撒向四周。」
盧因下達了指示。不過──
「我來吧。」
艾蕾諾毛遂自薦。
「光玉對吧？全部都要用嗎？」
「嗯、嗯……」
「明白了。」
艾蕾諾趕緊奔向行李，開始翻找內容物。
略感欣喜的盧因，微微勾起了嘴角。
（抱歉，艾蕾諾。看來妳遠比我想像的更加堅強……）
一麵翻找光玉，一麵擦拭汗水的艾蕾諾開口了。
「絕對要讓喵琪付出代價。」
「…………」
「我一定要讓害我們淪落至此的喵琪……負起責任……！」
感慨之情幾乎要滿溢盧因的胸口。但勉強壓抑下來的他，隻回應了一句話。
「那當然。」
盧因再次望向外頭的暗夜。
「我們是這世界的『光』。」
他注視著深邃的黑暗。沒有別過目光，而是正麵瞪視那片暗夜。
「我們絕不會輸給邪惡的黑暗。」
沒錯，他們一定會獲勝──
「──！？」
「怎麽了，盧因？」
「……不。」
是錯覺嗎？仿佛──有道來自遙遠彼方的微弱聲響。
盧因似乎不經意間聽到了，一陣詭譎扭曲的嗓音……
『玩得還愉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