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國的行為實在出乎了我的意料。


    其實我知道,他將家門的鑰匙給我,那可不僅僅是一把鑰匙那麽簡單。


    這意味著對我的信任,更意味著對我的囑托。


    他希望我是那個可以解開安然心鎖的男人,他更希望在安然情緒不穩定時,我能陪伴安然左右。


    這還是安然嘴裏那個“愛賭博”的父親嗎?


    我站在那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去看一下。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這時必然的選擇。


    心裏有了主意,我便去取了鑰匙,又和安建國互留了電話號碼,然後問清他家的地址就迅速離開。


    在我走之前,安建國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懸在空中。


    我看著那哆嗦的手,雖然知道他這一伸的意思我不能接受,但卻還是握了握。


    等出了醫院上出租,我便立刻給鬼哥去電話,問那邊情況怎麽樣。


    鬼哥的回饋是:安然就在和平裏老電廠集資樓住,門牌號都已經打聽了個清楚,可他敲門沒人回應。


    鬼哥給出的門牌號和安建國給出的一致,我讓鬼哥在那裏等我,便迅速趕了過去。


    大約在上午近十一點時我來到了安然家門前,沒等鬼哥問話,便將鑰匙插進了門鎖直接進去。


    亂、破、舊!


    這時安然家給我的第一印象,狹小的客廳,地麵髒的不成樣子,到處都是方便麵袋和速食盒子。


    那牆壁已經很久沒刮,被煙熏的又黑又黃,牆皮也脫落了很多。


    至於裏麵的擺設家電,雖然比起鬼哥原來家裏強一點,但也落伍了十幾年。


    看起來古舟還真沒給他的後代留什麽,否則那時候他倒騰的古物,留到現在隨便賣一賣,也不會讓後人如此窘迫。


    “安然他爸給你的鑰匙?”


    鬼哥在我身後,口氣有些陰陽怪調。我回頭苦笑,聳聳肩算是承認。


    鬼哥撇撇嘴跟著搖頭:“你這小子這是給自己找罪受。小心後院失火吧!”


    他顯然聯想到了一些事情,不過卻沒有說破,算是給我留麵子。


    安然她爹想要把安然托付給我,我又拿了人家的鑰匙,其實算一種隱晦的同意。但我心裏知道我和她沒有可能,一是兩人感情沒到那種地步,二是我和苗夕已經情定終生,她插進來怎麽安排,難道要回到古代三妻四妾?苗夕不拿著菜刀追我才怪!


    對於鬼哥的提醒我心裏有數,幾步走到兩個臥室門口看去,隻見其中一個門開著,而另一個大門緊鎖,門上掛了一串千紙鶴。


    門開著的臥室挺幹淨,隻是家具簡陋,一張沒有被褥枕頭的床擺在那裏,讓臥室顯得極為空蕩。


    我轉向另一個臥室,敲敲門喊了一聲:“安然你在不在?”


    這臥室顯然是安然住的,沒哪個老爺們會在自己門上掛千紙鶴那玩意。我喊她沒見動靜,便找到鑰匙直接開門。


    門一打開果然沒人。


    狹小的臥室裏隻有一張單人床、書桌和簡易折疊衣櫃。


    床邊牆上貼了幾張明星海報,都是九十年代的歌星影星,顯然是安然那時候追逐的對象。


    書桌上空空如也,簡易衣櫃也是如此。


    空地上倒是整齊的擺放著三個巨大的花色蛇皮袋,和一個老式紅色皮箱。


    蛇皮袋並未閉合,從其露出來的地方看,裏麵基本都是衣物被褥和一些零碎用品。應該是安然準備搬到北苑去住,才簡單打包收拾的東西。


    “白跑一趟,咱們走吧,看看你女朋友那邊什麽情況。”鬼哥的失望之意溢於言表,隻是跟著我看了一圈便準備向外走。


    我歎口氣點點頭,正想和他離開,可卻鬼使神差的轉回身來,盯著那個老式的紅皮箱不放。


    那裏麵會是什麽?會不會有一些隱秘的資料,還是說裝了一些她家的貴重物品和戶口本之類的玩意?


    “走啊,發什麽愣。”鬼哥催促,伸手拉了拉我。


    我擺擺手大步走到紅皮箱前,抱著皮箱掂了掂,一陣細碎的響動從裏麵傳來,皮箱很輕。


    “三栓,如果那皮箱開著你看一眼無所謂,人家合著呢,打開不好。”鬼哥走上來拍拍我的肩膀,不想讓我幹一些“虧心事”。


    我摸摸鼻子無奈道:“哥,我們找安然沒那麽簡單,有些事需要線索。我怕這線索就在皮箱裏。”


    “那也不能......算了,我不管了,你愛開開吧。我就當沒看到好了。”鬼哥搖搖頭點根煙,直接去了客廳。


    其實我也不願意開人家的箱子,未經允許那都不合理。但情況所逼,隻能說對不起了。


    皮箱把手的兩側各有一枚鎖扣,輕輕的向上一扳就能打開。


    我直接坐在地上,將不大的紅皮箱抱在懷裏,就開始檢查皮箱裏的東西。


    退休證、戶口本、畢業證、死亡證......雜七雜八的證件就占了皮箱一半空間,其中有安建國的,也有安然的,還有安然去世母親的。


    而在另一邊,則是一些瑣碎的胸針和小物件,看起來像是留念的東西。


    但在箱子的最底層,卻是一個大相框,裏麵黑白照上那個容顏憔悴的女人,與安然臉型、嘴鼻都極為相似,一看就是她已逝的母親。


    我鬆開箱子雙手合十,閉上眼默默地念叨幾句,算是賠罪。


    然後繼續往下翻看,隻見一個很小的文件袋被壓在相框下麵。


    這是什麽東西?我拿起黃色的文件袋看了看,外表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裏麵的東西也都是平平整整,沒有凸起異樣。


    我耐住性子鬆開了袋口的纏線,然後把手放進去一掏,能拿出來看時,裏麵竟然幾十張發黃的老照片。


    沒有肩章帽徽的軍裝、黑藍色調為主的服飾。老照片上的人物和衣著,一下就將我帶回到那個奮力自進的紅色年代。


    我一張張的看過去,有男女並肩微笑的合影,有單人立正的獨拍,大部分都很正常,並沒有值得我主意的地方。


    但在我看到最後幾張時,眼前突然一亮!


    其中一張是三個男人的合影,三人坐在家裏的一個衣櫃前,正圍著一個桌子上老式的銅火鍋,看著鏡頭微笑。其背景並沒有吸引我,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三人的模樣!


    仔細分辨,這三個人居然讓我立刻想起另外三人:安然、苗夕、龍司空!


    難不成,這三個男人就是安然的外祖父古舟、龍司空和苗夕的祖父?


    這照片裏的三人正笑的開心,人手端著一個小酒盅,那圍攏在火鍋旁笑意滿滿的樣子看起來極為相熟。


    怪了,如果這些人我沒猜錯。苗夕祖父和安然外祖父相熟沒問題,畢竟他們兩人一起返回羅布泊探秘。但龍司空的祖父也和古舟相熟?這個我倒是沒聽任何人提起過。


    我將這張照片拿出來放在一邊,然後繼續往下看,等我看到最後一張照片時又愣住了。


    因為這張照片上古舟和苗夕的祖父,兩人正背著探險裝備,站在一個小丘前摟著肩豎起大拇指,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而小丘四周則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


    我瞬間想到一種可能,這小丘會不會就是老羊皮地圖上那個劃了紅叉的地方?


    很有可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樣照片毫無疑問能給我們提供一點實際的比照效果。


    正在我拿著照片左翻右看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把我嚇了一跳。


    “三栓你人在哪兒?”電話那頭自然是去了經貿大學的苗夕,聽起來有些焦急。


    我說我人在苗夕家呢,和鬼哥在一起,醫院那邊我已經去過了,並沒有任何發現。


    “你快點來學校,到學校後給我打電話,我這邊有了發現,先掛了!”苗夕催促一聲便掛斷電話。


    我急忙將兩張有價值的照片拿在手中,然後將紅皮箱關好放回原地,就和鬼哥一起坐著他的出租往大學趕。


    鬼哥對我手中的兩張黑白照不感興趣,隻是邊開車邊說:“你女朋友可真厲害,我在學校轉了半天都沒發現。人家這一出馬,立刻就找到線索了。”


    聽人誇自己的媳婦,開心那時必須的。不過現在事情緊迫,我還真沒有一點笑意。


    我直言道:“估計她是看視頻查到的線索,這怎麽能怪你。像監控這種東西又不會隨隨便便給別人看,她是認識大學的熟人才辦到的。”


    “那也是人脈啊,人脈本身就是一種能力的體現。說白了還是你女友厲害,不過嘛,你也不必她差。”鬼哥說完用胳膊碰了碰我,像是在打趣。


    我知道他這是在給我調整心情放鬆情緒,便心領了好意。


    因為出租車不允許進校園,所以我們到了門外停車區,我立刻就給苗夕打電話。


    她告訴我們直接去學校的保衛科,說讓我們過去看監控。


    等我和鬼哥到了後,幾人與保衛科值班的人稍稍寒暄,那人便操作電腦給我們回播了當時的畫麵。


    我瞪大了眼睛盯著屏幕,正好看到安然先進了女廁所,而鬼哥則是掏出一支煙來進了男廁。就在鬼哥進去十幾秒後,安然出來看向四周,站在原地開始玩手機,像是在等鬼哥。


    而就在此時,一個女人背對著監控鏡頭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她站在安然麵前,什麽都沒說。安然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這一看就壞事了!安然愣了一下,竟把手機交給了這個女人,然後像具行屍走肉一般直接跟著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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