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正堂,一張巨大的圓形梨花木桌擺在正當中。


    桌上擺了果盤茶點和一些高級香煙,但在桌子正中的,卻是一個方形的黑色香爐。


    仔細一數,裏麵不多不少正好插了十七根筷子般粗細的長香。香頭正紅,一縷縷淡青色的煙霧飄渺著蒸騰而上,散發出脾人心肺的淡香。


    不用說,這十七根香恐怕正代表著今天來到這裏的十七位華人大佬。


    此時十七人已經全部落座,除了我站在算盤爺身後外,還有十六人成環形站在周圍,應該是每位大佬的貼身人物。


    “阿山,過來給大家見禮,這是咱們索裏和泛溫哥華大區的華人頭領。”正在我觀察時,算盤爺淡淡的吩咐一聲,說完後端起茶杯,眼光看向桌子正中那個香爐。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溫哥華那邊的華人大佬都趕到索裏,看起來這次的規模比我想象中還要大一些。


    我並不知道如何“見禮”,隻是拱拱手微微彎腰,說了聲“見過各位”。


    不過等我抬起頭來看向眾人時,有一些人根本就不看我,隻是盯著自己的茶杯或者桌中香爐;另一些人則是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看著我。


    這讓我有些奇怪,按理說有幾人在波比那次酒會中見識到了我和狼群的一戰,難道這都不足以讓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危險的人?


    或者說,在他們眼中,隻有熱武器和人手多寡才是實力的標誌?


    “接著剛才的話,咱們繼續。”算盤爺放下茶杯,雙手交叉在小腹上繼續說道:“亞洲那邊的渠道,我已經和波比達成協議共享。按理說,我可以吃這份獨食賺大錢。”


    “但我不想像某些人一樣把事做絕,說到底,不管在座諸位國籍是哪裏,大家身上都流著炎黃的血,根在華國。內鬥對任何人都沒好處,隻會把肥肉拱手讓給那些看笑話的人。”


    算盤爺的目光從香爐上收回,然後緩緩掃視眾人一眼。


    那眼神裏沒有犀利的霸氣,也沒有仇恨和喜悅,隻有一種無奈。


    他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搖頭道:“好在今天咱們能坐在這裏,這說明咱們的心還沒散。我的意思很簡單,咱們捏成一個拳頭,把越南佬徹底打碎,然後獨霸亞洲渠道!波比給我的,我會拿出來五成分給大家,從此咱們華人的組織擰成一股繩子,誰也拆不散!”


    我安安靜靜站在他身後聽著,心裏奇怪為什麽算盤爺突然改變了策略。


    在原來的計劃中,他是要將這些人中不聽話的勢力和越南佬通通踩在腳下,而不是坐在這裏談。


    難道說這幾天時間,又發生了什麽變故?這才讓算盤爺寧可扔出一半的利益也要加快進度?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想要清路而不死人,利益的出讓也是必須的。


    可算盤爺話聲落了很久,都沒有人出來表態。讚成的沒有,反對的也沒有。這讓會議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氣氛。


    一盞茶的時間,算盤爺見還是沒人說話,他終於再次開口:“誰反對,那就拿出理由來讓大家聽聽。這不是我的一言堂,這次事情大家都有份,也都有發言權!”


    他話聲剛落,剛才那個叫的最凶的疤男開口了:“老虎,我不同意!”


    眾人齊齊將目光落到他身上,有人鬆了口氣,更多的人是在觀望。


    疤男拿起一個茶杯蓋子在手裏把玩,嘴角掛起一絲冷笑:“老虎你口口聲聲說大家都可以發表意見,可恐怕也隻是發表而已,沒有決定權吧?我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大家讓你來當起別人的家了?之前那麽多人死掉,現在你又拋出一點波比賞給你的利益來讓我們上鉤,這是哄小孩子呢?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疤男說完,在座的人中起碼有一半暗暗點頭,似乎很讚成他的說法。


    當然,這些疤男也看在眼裏,這讓他嘴角翹的更高了一些。


    但算盤爺沒有反駁,隻是看著自己的茶杯,時不時吹上一下,喝一口茶。


    “哢嚓!”就在這時疤男突然發力,竟然硬生生將手裏的茶杯蓋捏成碎片!看得我不由皺眉。


    他慢慢將碎瓷片扔在桌子上,口氣越發冰冷:“想要和我們談,那就拿出點誠意來,之前死掉的那些人,血不能白流!你也別想著用耍小孩子的手段蒙混過關!”


    ......


    大爺的,疤男這話真特麽惡心。要是照他這麽說,那麽因為他們給越南佬出賣消息而讓我們虎幫損失的人命,又該怎麽算?


    還有彪叔,差點就被越南佬堵在家裏滅口,要不是我恰巧剛偷渡來到他家,這又是一條人命!


    “你想怎麽辦?”就在這時,算盤爺終於開口,淡淡的問了他一句。


    疤男伸手將香爐中的一炷香取出,厲聲道:“怎麽辦?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殺別人我不管,但你殺的是我親弟弟!他不能白死!”


    我不明白他取香是什麽意思,但他的動作,卻讓在場眾人動容了!


    甚至算盤爺的眼睛在那一刻也猛的睜開,不過很快就恢複原狀:“你這取了盟香,意思是要和我死磕到底了?”


    “不是我想死磕到


    底!而是你根本就沒有給我們一個交代!雖說我弟弟是被一個女人殺死的,但與你背後那個小子脫不開關係!因為他殺掉了我弟弟的兩個保鏢!有人證也有監控!”


    疤男說完直勾勾的看著我,甚至還掏出一個u盤扔在桌子上......


    大爺的,這是要翻舊賬的節奏?


    算盤爺扭頭看了我一眼,沒有動怒,但我旋即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意思。因為我當初看到劉九指已死,並沒有告訴算盤爺那不是我做的,隻是含糊其辭的說劉九指已死......所以,疤男這幾句話和那個u盤,打了算盤爺一個措手不及!


    當初我不想把寶妮可能殺死劉九指的事說出來,是想保護寶妮。可誰想到經過波比的酒會後,對方還是抓著不放!


    我正想張嘴將所有責任攬過來,算盤爺卻攤開手說:“你自己都說了,殺死你弟弟的是一個女人,我相信那個女人絕對不是我們虎幫的,對吧?所以你怪不到阿山身上,至於那兩個保鏢的死,難道你真的想和我計較一下算算賬?”


    疤男像是早就料到算盤爺會這麽說,他仰頭大笑,等笑聲將盡時才再次看向我和算盤爺,大聲喊道:“老虎,你可能還不知道一件事,那個殺死我弟弟的女人,和你護著的崽子關係匪淺!你知不知道他們昨晚在南港偷了我們集裝箱裏的東西,然後還殺死我六個手下?我不妨告訴你,那個女人我今天剛剛抓到,你想不想聽聽她怎麽說?”


    果然是劉氏宗親會!


    這麽看來,他們一定找到了堆場的監控錄像,然後通過某種辦法找到了寶妮姐的住處,而趁我不在時將寶妮劫走!


    他之所以沒在寶妮家搞我,恐怕就是為了在今天的會議上給我們再來一個意外的“驚喜”!


    我都沒來得及跟算盤爺說......而更重要的要,寶妮姐就在他們手裏!


    “老虎,就算前麵的事情看在波比麵上可以算了,但後來又害了他們六個人,這事怎麽說?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吧?”


    “就是,這豈不是生殺予奪,要做皇帝了?”


    “還偷了人家集裝箱裏的東西,這就是殺人越貨!”


    “太不像話了,我要抽香!”


    ......疤男拋出這件事,其他十五個大佬都開始忿忿不平,紛紛起身將香爐裏的香抽走,和劉氏宗親會站在了同一陣營!


    到最後,隻剩下兩炷香在香爐裏。


    算盤爺轉身看我,沉聲問道:“阿山,這是真的?”


    “真的!但昨晚集裝箱的事是我的私事,如果......”


    算盤爺輕輕擺手轉過身去:“今天本為結盟,不想矛盾迭生!要是這樣窮追不放,那我這裏也記著一筆筆血債!廢話不多說,誰想要以血償血重新挑起爭鬥的話,我在這裏一一接下!可事後別怪我不講情麵!”


    幾人噤聲,幾人爭論,唯獨疤男越小越歡,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起身,瞪著算盤爺道:“我本來隻想讓你交出殺害我弟弟的凶手,可你偏偏要違背眾意獨斷專行!你們虎幫真威風啊,我們這麽多人都要在你麵前瑟瑟發抖?老虎,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這一次沒等算盤爺開口,我直接繞到桌前冷聲道:“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麽,我都奉陪!”


    “好!我隻要你的命!”疤男眉毛一挑,臉上殺氣突現!


    我摸摸鼻子笑了起來:“我人就在這,有本事來取!不過你要是送了命,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就憑你?”


    我再次點頭,指了指自己:“就憑我!今天眾位前輩在場,隨便你怎麽玩!如果你能取了我的性命,可以一切不計!”


    疤男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麽硬氣,他大概認為自己必贏無疑,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


    而剩下的十幾個大佬全都躍躍欲試,眼神裏露出嗜血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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