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我躺在起居室裏看報紙。由於我家沒有電視,隻有透過報紙來收集時事了。


    「涉嫌性侵國中女生而遭到逮捕啊……」


    我搔抓著屁股瀏覽著報導,於是這樣的內容映入了眼簾。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年輕女生看來十分耀眼,但我依然無法把她們當成情欲的對象。從前我認為這應該是普世價值,可是鑒於經常有針對未成年人的性犯罪被報導出來,或許會對未成年女性欲火焚身的男人意外地多。


    「我覺得年長的大姐姐比較好就是啦。」


    我喃喃說著,翻閱報紙。


    「打擾一下喔。」


    沙優抱著要拿去洗的衣物,從懶洋洋地躺在起居室的我身上跨了過去。


    由於事出突然,走過去的沙優其裙底風光全被我瞧見了。布料是水藍色的,看起來有點薄。我注意到自己因為她所穿的內褲比想象中成熟而有些倉皇失措,於是連忙動起嘴巴說話借以掩飾。


    「你的內褲都被看光了喔。」


    「畢竟我穿著裙子,沒辦法嘛。」


    我忽地望向沙優,發現她就像平時一樣,穿著製服在做家事。


    「話說回來,你一直穿著製服耶。」


    「我隻有這套衣服。我有確實清洗,所以不會髒。」


    「但是在房裏穿著製服也很奇怪呢。」


    說完,我便坐起了身子。


    我拿出放在公事包裏的錢包,並看向裏頭。喔,剩下的錢比預料的還多耶。我點點頭,從裏麵取出了印著福澤諭吉的紙幣。


    「來,拿這個去買幾件衣服吧。uniqlo應該能夠湊齊全身的衣物吧。」


    「咦,那樣不好意思啦。」


    「每天看你露內褲,我也很不愉快啊。」


    沙優「嗯——」地沉吟了半晌,才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敲起手來。


    「那我們一塊兒去買吧。」


    「咦……」


    我皺起臉龐。


    我想象起我倆一道去買衣服的模樣。


    「感覺好像援助交際一樣,很討厭耶。」


    「哈哈,的確。」


    「你自己一個人去買啦。我會在那段期間買你的被褥回來。」


    聽聞「被褥」這個詞,沙優展現出了過度的反應。


    「咦,沒關係啦!地毯就很夠我睡了。」


    「你起床的時候身子會痛吧。」


    「沒那回事。」


    她為什麽會客氣到這種地步呢?


    我都說要買給她了,老老實實地道聲謝不就好了嗎?


    「每次你起來都會說『痛痛痛』不是嗎?」


    「咦,才沒有呢。」


    「就是有。」


    是下意識的發言嗎?


    「隻有自己躺在床鋪,讓女人睡在地上讓我很過意不去啊。」


    「可是……」


    「我很介意,所以要買。我沒有在詢問你的意見。」


    「嗚……」


    不過追根究底,連客人用的被褥也沒有準備的家,以一個社會人士而言實在讓人無法苟同就是了。


    我原本料想,頂多隻有和臭男人聚集起來喝個通宵時,才有讓人家借住的機會。而且,假如有需要讓女朋友住下來這種狀況發生,隻要睡在同一張床上就行了。


    「所以,今天你就去買衣服吧。」


    「我知道了。」


    「剩下來的你可以拿去當零用錢。」


    「咦……」


    此時,沙優再度麵露困惑之色。


    「不用啦。」


    「可是你身上沒錢吧?在這種空無一物的家裏,每天都過著沒有娛樂的生活也很辛苦,不是嗎?」


    「光是你願意讓我住下來就很夠了。」


    這丫頭看來有跟大人客氣的習慣。


    我不曉得迄今一路走來她都待在什麽樣的大人家裏,最起碼是需要客套的對象這一點,我了如指掌。


    我自然而然地歎了口氣。


    「我都說可以了,你就收下吧。若是沒有要花掉,那存起來就好啦。」


    「但……」


    沙優的目光在地上遊移,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


    「你對我這麽好……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報恩才是。」


    這番話實在太過耿直,令我頓口無言。


    原來沙優她並不是在客氣嗎?她隨時都在思考如何償還接受到的恩情。她認為無法清償的恩惠,就不能接受。原來事情是這樣啊。


    我「嗯——」了一聲,抓了抓頭。


    為什麽會這樣……她明明就隻是個小鬼啊。


    「我啊……」


    我選擇著詞匯。該怎麽說才能傳達給她呢?


    「還挺忙的,所以不太能撥出時間做家事。」


    我結結巴巴地緩緩接著說下去。


    沙優直勾勾地望著我的雙眼。


    「可是,現在有你一手包辦。最近這一個星期來,我待在家裏的時間輕鬆多了……就憑這樣的理由不行嗎?」


    我回望沙優的雙眸,於是她困擾地別開了眼神。


    而後喃喃說道:


    「如果吉田先生你覺得那樣可以……那就好。」


    「那就這麽決定了吧。」


    我點點頭,站了起來。


    總不能穿著如此皺巴巴的家居服出門,因此我打開了裝設在家裏的小衣櫃,斟酌著合適的服裝。


    「吉田先生。」


    就在我唰地脫掉上半身的衣物時,沙優對我開口。


    「幹嘛?」


    我僅以眼神看了過去,隻見她抿緊了嘴唇。


    接著隨即破顏展露柔和的笑容。


    「謝謝你。」


    「……喔。」


    我哼了一聲,從頭上套下t恤。


    這樣子就對了。


    我在心裏頭自言自語著。


    *


    「哇!好鬆軟喔。」


    沙優在被褥上頭滾來滾去。


    她換下製服,身上穿著一套寬鬆的灰色休閑服。在家裏果然還是這樣比較不突兀,而且怎麽看都很舒適。


    「笨蛋,會揚起灰塵啦。」


    我似笑非笑地婉轉告誡沙優,她便抬起臉蛋看著我。


    「我每天都有打掃,所以沒有灰塵喔。」


    「……也是喔。」


    我敷衍地點了點頭,拉起手上罐裝啤酒的拉環。它「噗咻」地發出了暢快的聲音。


    「還是有套寢具比較好,對吧。」


    我喝了一口啤酒,詢問沙優。


    「嗯,感覺今天會睡得很香。」


    「那真是太好了。」


    「吉田先生。」


    沙優直盯著我瞧。


    「我們一塊兒睡覺吧。」


    「咕呼!」


    我完全做好了她會對我道謝的心理準備,因此意料之外的話語差點讓我把啤酒給噴了出去。


    不過我緊閉著嘴巴,總算忍下來了就是。


    「咳咳……」


    我把啤酒吞下肚,慌忙咳嗽著。


    「你……你沒事吧?」


    「你啊……」


    我對沙優豎起了食指。


    「我說過你再輕易地誘惑我,我會把你趕出去吧。」


    聽我說完,沙優就像是「早就料想到你會這麽說」似的得意地揚起嘴角。


    「我可是一個字也沒說要做色色的事情呀。」


    「啊?……喔……嗯……也是。」


    「吉田先生,這表示你認為和女高中生同床共寢,理所當然就是要做那種事吧?」


    「笨蛋,我才沒有那種興趣啦。」


    「咦,真的嗎——?」


    沙優開心地嘻嘻笑著,而後無謂地在被褥上滾來滾去。


    我側眼看著那副模樣,再次喝起罐裝啤酒。感覺這瓶啤酒比起獨飲要來得美味,是我的錯覺嗎?


    「所以?你要一起睡嗎?」


    滾個沒完的沙優停下了動作,把視線投向我這邊。


    「不要,我要在床上睡。」


    「你在害怕嗎?」


    「我是不喜歡睡在狹小的地方啦。」


    我話一說完,沙優便淘氣地笑著收起下巴,自然地變成了抬起眼神望著我。


    「這很柔軟喔,拿來當抱枕如何?」


    沙優指著自己的身子說道。


    我哼了一聲。


    「我當真會把你掃地出門喔。」


    「開玩笑的啦。」


    我看向抖著雙肩咯咯笑著的沙優,腦中茫茫然地回憶起今天上午的她。


    那張不習慣大人所給予的溫柔,看似惴惴不安的表情。以及當她心裏忐忑時,便會畏縮起來的態度和音量。


    回想起來,我便覺得心情有點空虛。


    「你啊——」


    我喝下一口啤酒,之後開口說道。


    沙優隻將目光投向我身上。


    「掛著笑容比較可愛喔。」


    語畢,沙優便愣了一下,隨即稍微羞紅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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