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經常想,是不是我錯了,所以我媽媽不喜歡我。”蘇希臉上露出涼薄的笑意,“所以我很努力,每一樣都要做到最好,希望能得到她的肯定。後來長大才明白,有些人,出生就是原罪。”


    “蘇希,你不要這樣!”


    陸霆覺得仿佛眼睜睜地看著蘇希陷入自我否定的漩渦中,卻無能為力,不由倉皇。


    “我沒事。”蘇希歪頭衝他笑笑,眼神中總算有了點生氣。


    “她恨我,因為我時時提醒著她,蘇遠山對她的背叛。蘇遠山是靠讀書走出山裏,她就恨我學習好,像他;蘇遠山追求她的時候彈吉他,她就恨我爸爸送我去學鋼琴……我做的任何事情,她都能找到仇恨的理由。她把所有生活不幸歸結於我,所有情緒都發泄到我身上。她自己也沒得到什麽好處,狂躁症很厲害,就差進精神病院了。”


    陸霆心中道,早就該把她送進去,永遠別出來害人了。


    “我對她的容忍,真的隻因為我爸爸愛她。我爸爸多傻,從小喜歡她,被她瞧不起也不氣餒,哪怕她帶著拖油瓶,還願意接受她,對她言聽計從。陸霆,我三歲的時候爸爸來我家,那時候我頭上還生著虱子。有了我爸,我才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爸偷藏私房錢,都花在我身上,送我學繪畫、舞蹈、鋼琴……我受到了比我的階層好太多的教育。而爸爸為此,經常幫別人替班開車,連軸轉。我學的最爭氣的是鋼琴,得到了一個去國外比賽的機會,但是機票自理。一萬多,十幾年前的一萬多!我爸爸為了我能去,疲勞駕駛拉客,出了車禍,醫院輸血的時候染了肝炎,所以後來才會得肝硬化,才會換肝……”


    “我欠我爸爸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所以你後來沒去成比賽,對嗎?”


    陸霆多麽希望時光倒流,回到十幾年前,他願意把所有的零花錢都給蘇希,讓她不至於留下如此多的遺憾。


    “沒有。非但沒去,我自己偷偷把鋼琴賣了,替我爸交了醫藥費。”


    那時候,爸爸四十歲的漢子,哭得不能自已。


    “其實我小時候開出租車很賺錢,本來我家早就能買下房子。可是我媽花錢沒數,我爸又把錢砸在我身上,甚至奶奶給他的首付錢也都花在我身上。這裏的房子,是我爸這輩子第一套房子。”


    “鋼琴就斷了?”


    “斷了。後來到了蘇家,有一次我偷偷摸了摸蘇予的琴,被她媽媽大罵一頓,後來就再也沒有碰過了。”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講了這麽多過去,陸霆滿滿的心疼和心酸。


    多年苦練,得到出國表演比賽的機會,蘇希是多麽優秀。


    可是夢想的翅膀,剛剛張開就被折斷。


    如此輕描淡寫的回憶背後,曾經是血流滿地的慘痛。


    “我一直不明白,我爸爸到底看上我媽媽什麽了。即使長得再美,這麽多年,難道不厭倦嗎?”


    那種歇斯底裏的性格,誰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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