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是自責的,因為她知道黎思卉不是一隻小白兔,但是一直沒有主動出擊,撕破她的真麵目,而是一直被動地等著她露出破綻。


    可是她沒想到,黎思卉那麽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是殺招。


    她太低估對手了。


    她自己願意承受後果,可是這後果,不該是黎明珠。


    想起黎明珠往日待自己種種,蘇希想,她願意承受這一切的是自己。


    陸霆一直緊緊握著蘇希的手,麵色沉重。


    蘇希知道,現在不會有人比他更難過,對黎明珠的愧疚上還額外夾雜了一層對陸霆的愧疚。


    她想說些什麽安慰她,可是自己也筋疲力盡的感覺;她想,陸霆和她應該是一模一樣的。


    陸雲集趕來,問了事情的原委,這個一輩子腰杆挺直的男人,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靈魂,要靠著牆才能站穩。


    陸霆扶著他坐下。


    陸雲集道:“你媽媽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我還沒帶她環遊世界……”


    “爸,爸!”看著山一般的父親變成如此脆弱的模樣,陸霆心痛難當,跪在他麵前緊握著他雙手道,“您不要胡思亂想,媽媽一定會沒事的。”


    陸雲集喃喃地道:“扶蘇出生那天,她特別高興。晚上睡覺之前跟我說,她已經做了奶奶,完成了人生中所有的身份……我那時候就不高興,說她以後還要做曾祖母,結果她說誰知道能不能活那麽久,我還和她生氣了……”


    誰能料想,一語成讖。


    陸雲集向來話藏在心裏,極少有對黎明珠之外的人訴說的情況,便是對兒女,也總是話不多。


    現在他的模樣,實在是因為受了太大刺激。


    陸姝在陸霆旁邊,趴在陸雲集膝上,泣不成聲,一聲聲地喊著:“爸爸,爸爸——”


    黎思卉在她身邊,一邊哭一邊勸她,情真意切,不明真相的還以為她是陸家的人。


    蘇希冷冷地看著她,半晌後把目光挪開,走到旁邊給家裏打電話。


    團團和皮皮還需要照顧,她想了想,給徐萌萌打電話。


    雖然不願意她知道,但是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住。


    “萌萌,幫我跟爸媽也說一聲這件事情,好好照顧團團和皮皮,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蘇希言簡意賅地道。


    徐萌萌聽說黎明珠出事,在電話裏就哭了,道:“外公和外婆怎麽辦?他們倆要是知道了……”


    蘇希揉揉眉心:“這些你不用管,事情還沒到最壞的結果。”


    “好,姐姐你好好照顧黎伯母,家裏有我。”徐萌萌吸著鼻子道。


    掛斷電話,蘇希從走廊盡頭走回來,卻意外的發現來了幾個警察。


    看見蘇希過來,陸霆站起身來,指著最前麵的男人道:“蘇希,這是於警官,他來找你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蘇希對他們的到來早有準備,點點頭:“好,可以在這裏問嗎?我想等我媽媽醒過來。”


    於警官三十四五歲,微胖,皮膚很黑,麵色嚴峻,聞言道:“不行,你要回局裏配合我們錄口供。”


    蘇希點頭:“好。”


    陸霆卻皺眉道:“我怎麽沒聽說過這樣的道理,還一定要跟你們去?”


    蘇希搶先道:“這是人家的規定,陸霆,我們遵守。於警官,除了我之外,當時在的還有她——”


    她回頭指著黎思卉,後者麵上露出驚訝之色,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沒等於警官開口,黎思卉擦了擦眼淚,道:“好,我跟你們去。如果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為,一定要抓到凶手!不能讓她逍遙法外!”


    深明大義,勇敢的小姑娘,多好。


    不知道是不是蘇希的錯覺,她覺得黎思卉似乎咬牙切齒地看了她一眼。


    陸霆想陪著蘇希去,又擔心黎明珠,露出左右為難的神色。


    蘇希看穿他心中所想,輕聲道:“你守著媽媽,如果有消息第一時間給我發消息。我有什麽事情,也會跟你及時聯係,如果不能,也會拜托於警官通知你。還有,照顧好爸爸,家裏我已經讓萌萌去了……嗯,就這麽多。”


    陸霆心裏突然很不舒服,替她整理了下衣領道:“錄口供很快的,一會兒就能回來。從警局出來就給我打電話,我現在就讓人去等著接你。”


    “不用,我先去了。”


    蘇希沒有再看他,走到於警官麵前平靜地道:“走吧。”


    “你倒是配合。”於警官似笑非笑地道。


    他審視的眼神讓陸霆很不舒服。


    看著蘇希、黎思卉跟著警察離開,陸霆後知後覺地想,於警官剛才的那個眼神什麽意思?為什麽有一種蘇希被他當成嫌疑犯的感覺?


    難道他們在懷疑蘇希把媽媽推了下去?簡直特麽的荒誕!


    如果不是他現在才反應過來,陸霆一定要去跟警察理論一番。


    陸霆覺得或許自己想多了,但是他心急如焚,想問問陸姝,看著她失神落魄的模樣還是沒有說話,走到旁邊給自己的助理打了電話。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特意叮囑他帶上律師前去。


    蘇希被問了三四個小時,其實就是她知道的那些情況被反反複複地問。


    對方顯然,已經對她進行了有罪假設,想要給她施加壓力,觀察她反應,想讓她認罪。


    蘇希強忍悲痛,實話實說。


    沒有誰,比她更想查出真凶是誰,雖然她已經知道了。


    “我已經說了六遍,我上去的時候特意看了,有監控,你們為什麽不去調監控而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蘇希問。


    她現在有些懷疑,監控壞了。


    果然,坐在她對麵的於警官道:“你這樣說,是因為知道監控已經被你破壞了是不是?”


    蘇希閉上眼睛,果然如此。


    “是不是,我上樓之後壞的?”


    如果她料想不錯,一定是她進去之後才壞的,這樣才能是她做賊心虛,把監控破壞了。


    “現在是我問你問題,而不是我問你問題!”於警官口氣嚴肅而威壓,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有經驗的警官。


    蘇希深深吐出一口氣:“我要說的已經都說了,現在能讓我給家人打個電話,問一下我媽媽的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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