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蘇希祈求,希望用自己五年的壽命換取爸爸一年,她願意折壽二十年、三十年……


    這種近乎癡傻,近乎自我詛咒的祈禱,其中是多麽深刻的絕望。


    十一樓,黎明珠墜下的,那是十一樓啊!


    手機鈴聲一聲聲地響著,蘇希的心飛快地跳動著,幾乎不知道是希望陸霆早點接還是晚點接。


    她期待奇跡,又擔心噩耗。


    她自以為是的所有淡定從容,在此刻都化成齏粉。


    不知從何時開始,黎明珠也成為了她願意用生命守護的家人。


    也許是從她毫無保留地接受自己的一切;也許是從她不遺餘力的一次次維護……


    她的豁達透徹,幽默風趣,熱情善良……深深地刻在了蘇希的心裏。


    “蘇希,”陸霆終於接通了電話,聲音疲憊,“你怎麽樣了?出來了嗎?”


    “暫時還沒有,你不用擔心我。”蘇希聽著他的聲音就知道情況沒有任何進展,否則陸霆一定要麽大喜要麽大悲,“媽媽的情況怎麽樣?”


    “還在搶救,剛才我被醫生叫去簽字。”陸霆像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坐在長椅之上,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插入發間,幾乎不能支撐起自己。


    “簽什麽?”


    “各種手術的簽字。”陸霆道,“我也沒看,醫生讓我簽我就簽了。”


    簽第一個名字的時候,聽到醫生說得那麽嚴重,他的手都在顫抖;但是第二次,第三次,他就麻木了。


    醫院是一個讓人重新審視自己的地方。


    在這裏,沒有錢絕望,有錢也絕望;無論多麽心急如焚,無論多麽揮金如土,都幫不上太多忙。


    能相信的,隻有醫生;能期待的,隻能是疾病軟弱,命運放過。


    陸霆想,他為什麽要讓媽媽為自己操那麽多心?為了蘇予,他讓她難過了那麽多年……


    “好。”蘇希有些艱難地道,“既然醫生沒有放棄,說明媽媽還有很大希望。”


    這話是安慰陸霆,更是她告訴自己的。


    “嗯。你什麽時候回來?”陸霆問。


    現在他心亂如麻,不堪一擊;他渴望她此刻能坐在他身邊,哪怕隻是握著他的手陪伴著他。


    “恐怕一時半會回不去。”蘇希道,“我要配合警方找線索盡快破案,我們都不希望凶手逍遙法外。”


    “好。”陸霆立刻道。


    他也恨死凶手,到底什麽仇恨,要對他媽媽下這樣的死手。


    黎明珠雖然大部分時候對外都很強硬,但是從不咄咄逼人,趕盡殺絕,所以多少年來,對手不少,仇人卻真沒有。


    她那麽討厭蘇予,都沒有封殺她,沒有逼迫她,這就是明證。


    黎明珠是第二天淩晨三點多的時候被推進重症監護室的。


    醫生對熬了一夜都絲毫沒有困意的陸雲集、陸霆和陸姝說,黎明珠顱腦受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陸雲集顫抖著嘴唇道:“沒關係,三五天,三五個月都沒關係。用最好的藥,我們配合醫生,好好照顧她,過年的時候總能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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