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說不出來的痛,才是最苦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黎明珠沒有絲毫的好轉,誰也不知道,這個家是否還有希望。


    “我做夢夢見媽媽醒來了,”陸霆摟住蘇希的腰,想從她身上汲取些溫暖抵禦夜裏無邊的涼意,“然後在夢裏我告訴自己是夢,然後又發現,其實是真的。糾結了很久,終於醒來,再也睡不著了。”


    日有所思,也有所夢。


    他期盼黎明珠醒來,但是希望在時間的拖延中慢慢暗淡下來。


    內心的糾結與惶恐,成為深夜中直擊心靈的夢魘。


    蘇希懂,因為她也曾經曆過。


    人生中最難過的那段日子,就是爸爸生病時候了。


    她為抑鬱症所困,也曾崩潰,想要一死了之。


    “陸霆,”蘇希輕輕道,“我知道你心裏很難受,我也知道這段日子會很難。我陪你,團團和皮皮都陪著你。”


    “嗯,我知道。”陸霆緊緊擁著她,像擁住光與熱,“辛苦你了。”


    “你我之間,已經不用說這些了。”


    黎明珠不醒,但是日子還要繼續。


    陸雲集自己幾乎住在醫院裏,這天召集全家開會。


    他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工作上,所以問幾個人,如何處置家中的產業。


    他說:“不管你們媽媽能不能醒來,家裏的產業我都不打算再做下去,包括陸氏和明珠傳媒以及控股的其他關聯企業。”


    如果黎明珠不能醒來,他就一直陪著她。


    陸雲集每兩個小時就會給黎明珠翻身、按摩,從來不假手於人,所以躺了這麽久,黎明珠身上一點兒褥瘡都沒有。


    蘇希有時候會悲傷地想,他大概想好好陪著黎明珠,不留遺憾吧。


    如果黎明珠能醒來,陸雲集打算帶她去環遊世界,在每一個喜歡的地方落腳,住幾天,住幾個月,甚至住幾年。


    他可以和她攜手看日出,看海浪;他可以抱著她,在人群中也親她,像她所期望的那樣;他給她送花,為她去做所有浪漫的事情,圓她永遠不老的少女心。


    “我現在想征求你們的意見,讓你們決定是賣掉還是繼續經營。如果是後者,那肯定要你們三個來操心了。”


    蘇希沒想到,對於多年心血,陸雲集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賣掉,沒有一絲留戀。


    陸霆和陸姝都沒有說話。


    陸雲集繼續道:“賣掉的話就容易了。如果決定留下,我覺得你們會很辛苦,所以我自己更傾向於賣掉。但是你們如果對此有興趣,那也可以留下。我隻強調,你們做的任何決定都不必考慮感情。”


    他自嘲地笑笑,“這些都是死東西,本來就沒什麽感情。如果可以重新開始的話,我寧願當初沒有創立這些產業,而是把更多的時間陪在你們媽媽的身邊。”


    “可是爸爸,”陸姝開口,幾乎淚下,“那是您和媽媽多少年的心血啊!”


    “什麽都沒有家人重要。”陸雲集道,“你們都給我記著這個道理,不要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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