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斤斤計較?”唐小甜聲音嘶啞,“高中時候住校,老師開家長會的時候已經明確說了,在食堂吃飯,一個月要三百塊生活費。你們呢?讓我省省,就給我二百五。我是女孩子,我連來那個時候買衛生用品的錢都是從嘴裏省出來的!我的胃病是餓出來的。就這樣,你們現在和我說,我斤斤計較?”


    唐媽媽臉色不好看,更加呼天搶地地道:“看看,看看現在翅膀硬了,開始嫌棄我和你爸沒本事了。狗還不嫌家貧呢!你這是嫌我和你爸爸沒有賣血供養你啊!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真是哪輩子造孽,生了你這麽個翻臉不認人的東西!”


    “如果家裏真是窮得揭不開鍋,我什麽也不說了。”唐小甜道,“可是唐燁那時候初中,他住在家裏,每個月的零花錢是四百。因為你們聽說,他們班裏很多城裏孩子都是每個周給他們一百塊錢零花錢,你們說不能委屈了唐燁。可是沒有人問過我!連裏麵的衣服都是媽媽撿別人不要的給我!我每頓飯就吃饅頭和一個素菜,我和別人說我不吃肉,我從來不敢去學校的澡堂,因為我沒錢,我也怕別人看見我裏麵的衣服都磨破了,我隻能自己半夜偷偷去衛生間擦洗……”


    這些話,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她甚至以為自己都忘了。


    可是她沒有,往事曆曆在目,所有的怨恨早已生根發芽,在暗河之中悄然生長。


    “上大學以後,什麽都不用花錢了,你們不知道我多感謝國家。我想就算我有一天犧牲了,我也會感激國家所給與我的一切。”


    那是做人的尊嚴,那是做一個正常女孩子的夢想!


    她終於可以和別人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飯菜,一樣汗如雨下,一樣嘻嘻哈哈。


    “我大概真的是天性涼薄,忘恩負義,”唐小甜臉上浮現出絕望至極的笑容,“所以這次我什麽都不想管了。你們隨意吧。錢,我沒有;房子,我不要了;想要我配合賣房,想都不要想!你們在我的房子裏,當我為了帶你們去哪裏玩,吃什麽好吃的這件事情絞盡腦汁的時候,你們卻不遺餘力算計著我和我的房子……你們不動聲色,調虎離山,對付別人,我也從來沒見到你們這樣厲害。”


    她冷笑連連:“……既然如此,那你們自己解決!對了,我明天不上班,所以先不用去單位鬧;我不在場,怎麽難堪呢?”


    說完這話,她摔門而去!


    唐媽媽捂著胸口喊:“我這心髒啊,疼死了!”


    唐小甜按了電梯,頭也沒回。


    她甚至想,就算是真的,自己的心疼,誰又疼她呢?


    外麵早已天黑,這裏並非熱鬧的市中心,到處黑洞洞的,那都是生活狙擊她的槍口。


    唐小甜伸手攔了一輛車,“去跨海大橋。”


    司機拉了個大活兒十分高興,笑著和她攀談:“去跨海大橋約會啊!那裏燈火通明,別說,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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