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大賽的抽簽會比開幕式提前兩天舉行。


    “弦一郎真是抽了隻好簽,”柳記錄著數據,“想來其他人會很高興的,”作為整個立海大網球部的大管家,後輩們傳來的視頻照片以及錄音最後都匯總到了柳這裏,對於後輩想要練習控球的心願,好學長柳一向是盡力滿足的。


    此時那放大的圖像就貼在牆壁上,一共三個位置,仁王在地上用石灰堆了一個點,無論站在哪個角度,哪個位置,網球都必須打到那個點,然後反彈到牆壁上的照片。力度角度以及力學計算,作為理科榜首的仁王,用盡一切能夠利用的資源,一方麵幫助後輩練習控球,另一方麵還順便幫他們複習物理力學。當然了,就算打擊率最高的是切原,仁王也對他的物理成績不抱希望。


    如果說抽簽會的時候六裏丘中學還隻是挑動了他們敏感的神經,下午柳生帶著兩個學弟去看比賽後,佐藤傳回來的錄像,絕對是往他們心上插了一刀。


    立海大網球部,不論是誰,對於去年部長的病倒都是三緘其口的。能留在立海大網球部的,都是心智堅毅的人,不論網球技術好不好,要知道,網球部裏不乏有和幸村同屆但是沒有入選校隊的國三學生,留在網球部根本沒有進入校隊比賽的希望,但他們還是甘心留下來,有時候力所能及地幫著幸村他們。


    沒有教練的立海大網球部,根本不像外界傳聞的互相傾軋,因為他們的辛苦看得見,他們的進步也一樣看得見,非校隊的訓練已經不是一般地辛苦了,但是隻要稍稍瞥一眼校隊的訓練,任何怨言都會吞下去,校隊的訓練比他們要辛苦十倍,百倍,同樣的訓練中他們還帶著負重,有時候,還要麵臨加訓。


    他們的全國第一,是用每天從不間斷地訓練換來的。球場上的雲淡風輕,球場下的汗與血淚。而幸村部長,是他們內心的溫暖,不單單是因為他長得好球技高超溫柔體貼親切和善……


    每個學校的部員都會對自己的部長用上褒義詞,但是隻有他們的部長,會在二月十四情人節給他們寫情書……淡藍色有著青草香氣的信封,部長俊秀的字體,遣詞用句裏對他們每一個人的熟稔還有關切隱藏不住,明明手術剛剛成功沒多久,可能傷口都還沒有完全愈合,卻撐著病體給他們五十幾個人寫書信,甚至是和信一起來的還有一張惟妙惟肖的速寫肖像畫。就連新入部的國一新生,都在男孩節收到來自部長的情書。


    感情這種東西是相互的,正是因為幸村部長對他們傾盡心力,部員對他的擁護才是最誠懇的。


    對於立海大網球部的每一個人來說,幸村是那個支柱,隻要他在,一切艱難險阻他們都能踏破。而在去年那個冬天,這個支柱險些坍塌……那是他們最難過的時候,也是最不願回想的時候,如同龍脖頸下的鱗片,觸之即痛,而現在,有人膽敢撕扯他們的逆鱗。


    而顯然,愛知的六裏丘,言辭中對幸村部長的冒犯,就是在拔他們的逆鱗,這不僅惹到了校隊正選們,還惹到了敬慕部長的非校隊,以及把顏控進行到底的立海大粉絲,對比美顏盛世的幸村部長,再看看視頻裏的歪瓜裂棗,眼鏡沒瞎都知道選誰啊!


    訓練暫時告一段落,上杉統計好成績後,交給柳前輩,柳和仁王交換,他負責下一階段的訓練。


    仁王第一次看見真田真心實意地眉開眼笑,真田嘴角之抽搐,實在是麵對這樣的仁王太驚悚了。顯然仁王也意識到了真田的別扭,他拍了拍真田的肩膀,“認識你這麽久,就今天看你特別順眼。”


    真田知道仁王說的是抽簽的事情。


    他的心裏也不開心,要不是估計著抽簽大會揍人會被取消比賽資格,真田一定很想下狠手的。最不濟,套個麻袋揍也成。可惜,他內心的原則以及現場的情況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好在,學弟們適時地為副部長解圍了,抽簽的時候,真田可是第一次祈禱自己手氣好一點的。雖然抽到輪空有點失望,不過,當看到旁邊寫著六裏丘,他就知道機會來了,雖然是第二輪,不過,給六裏丘一個機會挑戰他們這個“前途不濟”“已經衰退”的王者不是很好嗎?


    抽簽大會平安無事的過去了,第二天的天氣不算好,有些陰陰沉沉的。神奈川臨海,水汽重,天氣多變,偶爾就會陰天。


    幸村抬頭看了看天氣,抱著天台花園上的花,給他們移動一下位置,修剪枝葉,假期訓練的時間是三點開始,避開最熱的時間段,一直到六點,加練到七點,不過有些勤快一點的比如真田,兩點半就會到場熱身了。侍弄好天台的花朵,幸村在天台花園上隨意地朝著網球場的方向看去,恰好看見,球場兩端,一抹黃,一抹灰。


    他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這是,來客人了?


    跡部在剛踏入立海大園區的時候,人還不算多。因為慈郎對立海大格外的關注,跡部對立海大的訓練時間還真是清楚得很。現在不過下午三點多,不過天空有些陰沉,看起來猶如他和榊教練請假來到這裏,或許在明天全國大賽將要開賽的時候這樣做不太合適。但是,跡部想了想已經摸索到門扉的新絕招,決定任性一回。而現在,穿著灰色連帽衫的跡部和立海大清一色的黃色顯得格格不入。


    “本大爺要找真田,”他指名道姓地,好似一個人獨闖立海大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一點都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真田其實就在球場上,一聽到跡部這種命令式的口氣眉頭就皺了起來,兩個人對視的瞬間有雷電閃爍。


    北園見識不妙,連忙call部長柳前輩他們,此時其實還不算到點,人還不太齊,他自覺自己是扛不住副部長的,不過部長在天台花園,柳前輩在社辦,這兩個人在就好了。


    丸井和桑原帶著切原走向球場的時候,正好看見急匆匆的柳。


    “柳前輩,怎麽了?”


    “跡部和真田打起來了。”


    切原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他好像聽到了一個此時此刻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名字?


    “冰帝來我們立海踢館了?”丸井擼了擼袖子,大有準備大幹一場的節奏,嗯,上手的時候先把對方陣營的人拐過來充當人質。


    柳隱晦地警告了丸井一眼,“隻有跡部一個人。”


    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這節奏不對吧?明天可就全國大賽開幕了,跡部是不是來錯場合了?


    等到他們幾個人步入球場的時候,就聽到跡部極具個人特色的張狂笑聲,“完成了!”


    “到此為止。”幸村走近的時候剛好就看見了跡部剛剛那一球,雖然一些人可能看不太清楚,但是那用精神力就能感覺到的……冰柱啊……


    真田顯然有繼續比賽的打算,但幸村卻不希望他繼續了,柳他們也趕到了,而在後麵的,仁王和柳生也來了。


    雖然連帽衫遮擋了一部分,不過還是能看到從空檔裏滴落的水滴……跡部挑了挑眉,他的眉眼很好看,即便他的眼神中很明顯有著比賽被迫終止的不悅。


    “你要下場陪我玩嗎?……幸村?”跡部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一種英倫貴族詠歎調的腔調,又有種荷爾蒙爆棚的磁性,而當他用這種聲音一個音一個音地念著幸村的名字向幸村挑釁的時候,並不會感覺冒犯……雖然他現在和幸村還不熟,不過幾個月後就有戰友情了。


    幸村並沒有太搭理跡部的邀戰,他先把視線放在真田的身上,勾起一抹微笑,“弦一郎,今天的練習完成了嗎?”


    真田頭皮發麻,原本看向跡部熱血沸騰的比賽欲望被幸村一句話徹底澆熄了,他看了看周圍已經到場努力控製嘴角憋笑的隊友們,然後看著微笑的幸村,最後看向挑著眉看著他嘴角冷笑的跡部……真田屈服得很快。


    #求生欲暴漲#


    #識時務者為俊傑#


    “謝謝你的指教。”並沒有握手的意圖,真田幹脆利落地一個鞠躬,頂著跡部“比賽沒結束繼續上”“不會當逃兵吧”“真走了?!”“真慫!”的眼神,真田從從容容地下場,至於為什麽他能從跡部那從來沒變過的眼神參透這麽多,隻能說,在立海大,察言觀色是生存準則。


    真田退場了,跡部可還沒有鞠躬下場的意思,“幸村你管得真嚴……”青選的時候,他就和真田有過一次比賽,雖然幸村默認了,不過比賽被榊教練終止了,賽後幸村的樣子看起來一點都沒有不追究的意思。


    “還好。反正你的目的達到了不是嗎?”幸村其實有那麽一絲絲糾結,一方麵,他知道這一場完善了跡部的冰之世界,另一方麵,他又覺得讓真田做跡部的陪練,這買賣不合算啊,合著都是他們虧本,跡部穩賺不賠,真不愧是將來繼承大財團的總裁……想到這,幸村背後的百合更是嬌豔欲滴,“練習賽這種事,可以提前聯係我們的,這樣私自進行的比賽,到底還是不太上檔次。或者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合宿?”


    跡部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想想上次和立海大合宿發生了什麽?慈郎、嶽人幾個都快要跟著立海大兩組雙打走了,最後他身邊竟然隻剩二人世界尋常人插不進去的宍戶鳳,以及一直跟在他左右的樺地。這導致幸村一說道合宿他的牙就疼。


    跡部非常相信他的感覺,他感覺到幸村話語中潛藏的危險,青選一次,他算是了解幸村的魅力了,自家的部員一個個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立海大一個個單拎出來都是刺頭,但在幸村手裏就是溫馴的小奶狗,真田也一樣。


    他選擇見好就收,夾著球拍,“本大爺就不多留了,明天可就開幕了,回見。”說完就走。


    鑒於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東京參加開幕式,幸村今天沒有安排加練。他和真田散步回家,主動開口道,“你如果繼續打下去,必輸無疑。”幸村記得上輩子的時候,他並沒有和真田說得太多,導致真田對這一場無疾而終的比賽念念不舍,偏偏之後他們沒什麽機會繼續比賽了,也算是一個遺憾。


    “青選的時候,如果榊教練沒有阻止,你會不會用上陰和雷?”


    “跡部剛剛那一球,你其實忍不住了吧?不用的話必輸無疑。但是用了,又違背了你的內心不是嗎?”


    “那兩招,你不是要留著對付手塚的嗎?”


    幸村說這些的時候沒什麽感覺,但是隻要一提起留著對付手塚,他就會想到上輩子那場關東決賽,陡然有點諷刺。決賽時真田堅守底線誓死不用陰和雷,導致敗北,而今天,一場普通的練習賽,對手是跡部,他幾乎扛不住用出雷。兩者之間,不過是那時候的越前沒有跡部強罷了,不過是差了,跡部是打贏了手塚的人罷了。


    “如果有一天和手塚對戰,你發現陰和雷已經奈何不了他,你會用黑色氣場嗎?”


    幸村直視真田,眼神中少有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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