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和大荒那種?”林木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反應過來之後驟然抬頭看向了辦公室裏另外兩個妖怪。


    大黑和吳歸也反應過來,豁然起身,動作熟練而迅速的收拾起東西,桌椅抽屜咚咚啪啪的一陣響動。


    大黑一邊收拾一邊問道:“怎麽回事?種族、名字、天賦還有身份證號都報上來,還有你所說的大致情況,說得詳細一點。”


    小孩兒對大黑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也沒有什麽意見,見他們沒有不管之後,就坐在一邊,忍著哭腔繃著一張臉,認認真真的報出了大黑要的資料。


    林木在大黑的示意下拿電腦查閱了一番這小孩兒報出來的資料。


    這小孩兒是個混血,他爸是個血魔,媽媽是隻貓妖。


    血魔跟貓妖都挺邪性的,前者的血脈是從很早的時候傳下來的,是富含力量的血液中生出的妖魔,渾身的力量也都在一身血液之中。


    至於貓妖,在大荒裏也是非常常見的一種妖怪。


    但貓妖的天賦向來千奇百怪,還曾經有過二尾貓和九尾貓的傳說。


    林木點開查到的資料,順著點進了小孩兒母親的資料裏。


    她登記的天賦是傳送。


    ——這種天賦幾乎不能稱之為天賦了,稍微有點門道的妖怪都能學會縮地成寸或者飛翔的術法。


    他們資料看著平平無奇,因為本身並沒有來到中原,隻是當時兩個孩子需要落戶的緣故,所以隻是做了粗略的登記。


    林木轉頭問道:“你和你哥哥也會傳送?”


    小孩兒轉過頭,看著林木愣了兩秒,目光掃過林木手腕上白色的腕繩,點了點頭:“對,我跟哥哥是青丘國邊境搬出來的,來了這邊之後偶爾會幫少國主做一做傳信的差事。”


    林木沉默好一會兒,問道:“你們說的傳送是什麽樣子的?”


    “就是一般來講速度很快的妖怪通過通道需要一星期或者更久一點,我們可以在通道裏穿梭,來回大概三天就足夠了。”


    林木張了張嘴,覺得這個天賦說是傳送也太屈才了。


    明明就是能穿透空間的能力。


    這麽強悍的能力被用來送信,也不知道晏玄景他們是沒發現還是根本就不知道這麽一回事,隻是單純的覺得這妖怪腳程快。


    ——畢竟就連這個小家夥自己也對自己的能力完全沒概念的樣子。


    “你是青丘國來的?”林木問道,“你最近這兩個月,幫晏玄景送過信嗎?送去青丘國呃王後手上的。”


    小孩兒點了點頭:“哥哥送過。”


    “”


    糟。


    林木轉頭看向皺著眉的大黑和吳歸。


    吳歸想起這小孩兒跟他哥哥的血脈,眉頭皺得死緊:“你哥哥是用血開了個傳送通道。”


    小孩兒一愣,打了個哭嗝:“他他是真瘋了嗎?”


    “沒有。”林木看著已經收拾好了的大黑跟吳歸,緊抿著唇,焦慮的搓著指尖,說道,“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帶上鎮壓和消除怨氣的東西以防萬一吧。”


    吳歸一頓,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林木,大黑倒是毫不猶豫的,一伸手就拉開了另外一個抽屜,動作麻利的翻找起來。


    林木也拉開了紗袋,摸出幾塊陣盤和一些長輩們塞給他的寶貝,往大黑那邊推。


    大黑目瞪口呆的看著林木跟個哆啦a夢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往外掏各種各樣的法器,突然就覺得自己仿佛根本就沒有認識過林木一樣。


    ——他這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


    林小木不是一個孤苦伶仃弱小可憐的孤兒嗎?!


    晏玄景對林木再好也不至於大方成這樣吧!


    大黑感覺自己頭上檸檬罩頂,整隻狗都酸得直打顫。


    吳歸一邊整理著東西,一邊思考著林木的話,而後開口說道:“是聶深?他不是回大荒了嗎?”


    “不是他。”林木說完,猶豫了一下,偏頭說道,“應該是帝屋的怨氣。”


    吳歸和大黑齊齊一愣,掏了掏耳朵:“什麽?誰?”


    “不是帝屋,是帝屋的怨氣。”林木把該掏的東西都掏出來,深深的給兩位被他瞞得死緊的同事鞠了個躬,“非常抱歉,瞞了你們這麽久。”


    吳歸掃了林木一眼,把東西全帶上,一把撈起坐在凳子上的小妖怪,示意他指路,而後偏頭對林木說道:“邊走邊說。”


    林木點了點頭,快步跟在他們背後,摸出手機來:“我先打個電話。”


    吳歸問:“給帝屋?”


    林木頂著大黑不敢置信的目光,充滿歉疚的點了點頭:“是的。”


    吳歸擺了擺手,示意他打就是。


    大黑作為全場最耿直最無辜的那個,整隻狗都木了:“怎麽回事啊——林木打電話給帝屋?他跟帝屋認識?他”


    他說到一半話語戛然而止,然後一拍腦門:“怪不得帝屋每次跑得都那麽及時我們追不上!林木他”


    吳歸倒是見多識廣平靜得多:“換個方麵想,如果不是林木,帝屋可能在我們第一次追上去的時候就把我們給宰了。”


    也是。


    大黑閉上了嘴。


    “而且你不知道,林木的血脈很厲害,雖然我看不出來是什麽,但是能夠遮蔽星星的妖怪,絕不是什麽簡單角色。”吳歸抱著懷裏的小妖怪,順著他的指路往前飛快的前進,一邊詢問具體狀況。


    林木跟在他們身邊剛撥通電話,聽了吳歸的話,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訕訕。


    還沒能學會什麽法術的他隻能加快腳步,速度快到刮出一陣殘影。


    小妖怪輕聲說著自己家裏的情況:“我出門的時候家裏的電話打不出來,我也進不去房間,哥哥躺在那裏,好多血”


    小妖怪說著又是一副要哭起來的神情:“他是不是死了!”


    吳歸十分冷靜:“血魔的後代,除非血液裏的力量都被榨幹了,不然隻是流血是不會死的。”


    小妖怪抽抽噎噎的,其實也知道這麽回事。


    他們並不算特別強,小時候沒少遭受別的妖怪的折騰。


    後來多虧了母親和父親天賦和種族特殊,能維護得住青丘國的邊境城池一片區域的安穩,一家才被那座城池的管理者納入麾下,終於從疲於奔命之中安定下來。


    他自然也知道自身的特殊性,不然也不會選擇先扔下哥哥跑去求助。


    真正讓他驚慌的,還是那個排斥他進入的房間,和那個像極了中原跟大荒之間的通道的大洞。


    小妖怪說道:“我還看到好多黑黑的東西從洞裏冒出來,霧蒙蒙的”


    林木聽了這話,心裏就是咯噔一下,正巧打給帝屋的電話接通了。


    帝屋那邊聽著很熱鬧,林木隱約聽見了幾點笑聲,很是耳熟。


    帝屋一接通電話,張口有氣無力的喊了一句:“大侄子,什麽事啊?”


    “你現在在哪?”林木問。


    帝屋摸了摸自己兜裏的煙,十分憂愁地說道:“我本體什麽的收拾完了,現在在你家。”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林木說道,“你的怨氣可能跑過來了——應該是他挑動了青丘國那邊的信使,直接利用他在兩邊開了個通道。”


    帝屋聞言神情一肅,臉上愁眉苦臉的神情霎時一收,抬手按住了秦川正要湊過來的臉,把他推到了一邊,對著院子裏喊了晏歸他們一聲。


    帝屋飛速的把林木的話轉述了一邊,按開了免提,問道:“你確定了嗎?”


    林木答道:“還不能確定,我正在往那邊趕。”


    帝屋抬眼,正準備看向另一個賢侄,就發現晏玄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身影,一抬頭就看到遠處一道玄色的背影瞬間消失在視野之中。


    與他同時消失的,還有小院門前一大塊種著朝暮的地皮。


    晏玄景掀了一大塊地皮,帶著朝暮去找林木去了。


    帝屋收回視線,說道:“你小心一點,晏玄景去找你了。”


    “好。”林木在那邊點點頭,遠遠地看到了一棟居民樓,樓底下圍了一圈人,警笛烏拉烏拉的響著,看著相當的熱鬧。


    順著這群人的目光網上看,約莫十三層樓的居民樓頂上站著一道人影,似乎是要跳樓。


    幾個非人類仰頭看著居民樓頂那道身影,眯了眯眼。


    這棟居民樓周邊環繞著一層極淺的混沌灰色,散發著森冷的氣息和讓人透心涼的殺意。


    他們走到人群邊上,便聽到有人百無聊賴地說道:“怎麽還不跳啊,都等這麽久了。”


    “對啊,太陽曬得很。”


    “磨磨唧唧的跳不跳嘛。”


    “就是”


    林木看了一眼他們,發覺那點灰色不知不覺已經將人群給籠罩了,但在即將觸及到他的時候,又像是撞見了什麽天敵一樣倏然褪去。


    林木一怔,正要跟旁邊的兩個同事講這件事,結果一張口,居民樓裏就傳來了一聲劇烈的響動。


    有玻璃被人從房子裏撞碎了,一位女性被伸出大半個身體,被壓在碎玻璃支棱的窗戶上,但她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目眥欲裂的死死拽著把她壓在窗戶上的男人。


    有血滴下來。


    人群騷動了一瞬,出乎林木預料的,竟然歡呼起來。


    ——他們像極了在看什麽美妙劇目的觀眾,並為這意料之外的戲碼而感到驚喜和高興。


    林木愕然的看著他們,渾身發冷。


    吳歸把小妖怪往他懷裏一塞,說道:“你都知道是怨氣了,怎麽還擺出這副樣子?”


    林木接過小妖怪,哆嗦了一下,轉頭看向吳歸:“是怨氣做的?”


    吳歸點了點頭,動作麻利的隱藏起身形來,火速放下了幾個陣盤,順便對林木說道:“問問帝屋應該怎麽處理。”


    林木這邊電話還沒掛,聽到吳歸這麽說之後,慌忙喊了帝屋一聲。


    帝屋在電話那頭聽著林木這邊熱鬧的動靜,問道:“情況很糟?”


    “不太好。”


    林木話音剛落,一股常人無法窺見的綠色火焰“呼”的躥了出來,燎過了人群頭頂,燒盡了籠罩在人群之中的灰色霧氣,火舌吞吐著,洋洋灑灑的往居民樓裏燒了進去。


    林木還沒回頭,便被晏玄景伸手拉到身後護住。


    九尾狐微微仰著頭,看著朝暮的火焰所籠罩的範圍,微微皺了皺眉。


    帶來的還是太少了,跟這些怨氣比起來,朝暮的火焰雖然不會熄滅,但並不能動搖什麽。


    “他還沒有完全過來——當時跟聶深動手的時候的力量遠不及此。”晏玄景說道,但也沒有進去的意思。


    他在等長輩們那邊做決定。


    帝休抿著唇,說道:“先封住,讓人類先都撤出來,那個通道是個什麽情況你們有數嗎?”


    “沒有。”林木從晏玄景身後探出頭去看了一眼。


    “不確定是否穩定的通道很危險,隨時都會斷裂或者是爆炸。”帝休眉頭皺起來。


    在這種通道爆炸的時候,哪怕是晏歸過去了都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下場。


    沒有誰應當為此付出生命的危險。


    “那這樣,以防萬一人類先撤,我們就讓他完全過來。”晏歸幹脆地說道,絲毫不拖泥帶水,“他多半是來找帝屋的,就算不是,遇到了帝屋也肯定會追過來。帝屋你去當誘餌,把他勾到山裏去,進了山就算鬧起來損失也不會很大。”


    電話兩邊有那麽一瞬間的寂靜。


    帝屋轉頭看向晏歸,深吸口氣,威脅道:“我要是出事了我絕對不死絕,為了你後半生的幸福,我勸你再思考一下。”


    “思考個屁!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


    晏歸抬腳就踹了過去,拿過帝屋的手機,掛斷,而後撩起了袖子,把朝暮都刨出來扔到一邊,支使帝屋:“你帶著帝休先去山裏恢複一下本體,等我先把林小木這個寶貝院子給挖掉藏起來。”


    不然回頭怨氣聞著味兒過來,狂性大發把林小木的院子給毀了


    不止林木會發瘋,估計帝休也會要離瘋不遠。


    這畢竟是帝休的妻子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了。


    晏歸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一下,覺得這換了他,他肯定是要發瘋的。


    那多不好。


    這世上帝休就這麽倆,要好好愛護才行。


    至於帝屋這種,隻要不死就完事了,誰要照顧帝屋這個事兒逼的心理健康。


    我照顧了他,誰來照顧我啊!


    晏歸想起帝屋那一相冊的黑曆史就來氣。


    他嘀嘀咕咕的掀起了地皮,一絲不漏的把整個院子連帶著地底八米的土全挖起來,舉著比他人形大了幾百倍的龐大土塊,直奔著神州大地大西北空曠的大草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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