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哇哦。”科學家誇張地笑著擠了下眼。


    上午還冷,宋溪瑞上身穿著青訓的隊服,很常見的以黑為底色的運動款式,肩膀上兩條白杠,不太合身,有點兒大,快要蓋到大腿,他站得很直,外套就在後腰處顯得空蕩,轉頭道:“再過兩個月我就十八了。”


    “十八也是小朋友。”科學家道。


    宋溪瑞抿了抿唇,老貓打著嗬欠進來了:“siri!上來有事兒?找我?”


    他指指沈淮桌上的東西:“跑腿。”


    “也可以找我。”老貓在自己機位上坐下,他說,“今天雙排?”


    宋溪瑞簡單道:“下次吧,今天約了人。”


    老貓歎了兩聲,科學家罵老貓:“雙個屁,明天比賽,今天一天都練四排。”


    他因為結婚,前後耽誤了不少時間,回來兩天就比賽,這一次相當於赤手空拳上戰場,說不慌是假的。


    宋溪瑞還沒走,沈淮低頭看了一會兒手上的數據,一抬眼,像是剛發現他還在,才說:“不用上來拿,我跟薑宇說一聲,讓送的人直接放你那兒。”


    宋溪瑞點點頭,說:“謝謝教練。”


    他仍沒打算走,而是問沈淮:“教練,我的數據有問題嗎?有沒有什麽需要改的地方?”


    沈淮道:“太少看不出來,不過有問題的話你們教練會說。”


    “好。”宋溪瑞手背後,保證似的說,“我會好好練的。”


    “那是siri?”等宋溪瑞走了,老貓裝模作樣地問。


    “啊。”科學家拉長音調。


    老貓故作震驚:“前天剛被噴哭那個?”


    科學家又說:“啊。”


    “不是,我怎麽開始懷疑呢,這消息真不真啊?”老貓說,“誰傳出來的?被噴哭以後見到當事人是這個反應?那我以後也多噴siri。”


    “上回可樂挨完罵以後那個慫啊,躲了你多久?”


    老貓想起前陣子可樂剛進隊的時候複盤不知道因為什麽被沈淮點了次名,第二天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做作地皺眉道,“有一年沒?遠遠兒地看著你就溜了吧?”


    沈淮不搭話,過了會兒老貓一伸懶腰:“不明白,這孩子究竟是心眼兒太多還是太少?”


    沈淮把看完的數據輕飄飄扔在桌上,看著他語氣認真:“我發現你們一天天的都很閑,要真那麽好奇,我可以馬上批準你把機位搬到一樓。”


    “臉對臉,一天24小時,不光心眼多少能查明白,數清楚頭發多少根也不算難事兒。去麽?”


    搬到一樓,從一隊到青訓,老貓道:“不用不用,也沒那麽好奇,沒那麽好奇。”


    沒一會兒,薑宇來了,可樂和吉吉昨晚睡晚了,剛起床,跟在他身後進門。


    雖然沒遲到,但沈淮抱臂在窗口站著,倆人就都有點兒犯怵,先後問好,等沈淮嗯了聲,才摸到機位上坐下。


    見他們要開始訓練了,薑宇道:“我長話短說,明天最終確定下來的流程是這樣,我發群裏了,待會兒空了都看看。比賽不大,不用緊張,但也不小,常見的幾個隊都到了,大家加油。最後就是,主辦方還算重視,所以可能還是要拍照。”


    “衣服穿隊服就成,其他也都稍微收拾一下,倆gay不用說,保持精致,科學家精神點兒,重點點名可樂和吉吉,起碼洗個頭吧孩子們,尊重隊友、尊重對手。”


    老貓很少聽見別人形容自己“精致”,樂得眉開眼笑:“經理真是的,害羞了人家都。”


    “嘶……”薑宇忍著一身雞皮疙瘩皺了皺眉,最後說,“算了,沈淮,你收拾他。”


    第二天要比賽,盡管科學家急著考前抱佛腳,但休息時長也要保證,所以一隊人跟往常一樣,淩晨兩點就差不多散幹淨了。


    一早有車在下麵等,管生活的上樓挨個叫醒,幾個人哈欠連天的上車,等屁股挨著座椅,眼還沒全睜開過。


    副駕留給沈淮,可樂和吉吉連體人一樣坐第二排靠在一起,老貓和科學家也相繼在第三排和第四排的靠窗位置坐下,幾個人都等著發車以後開始補覺,薑宇帶著一個人過來了:“那邊兒沒空了,讓siri在你們車上擠擠。”


    “?”老貓問,“siri也去?”


    “哦,我忘說了。”薑宇說,“二隊缺一個人,讓siri替一下,也是昨天才定,反正你們嫌獎金少,沒人去二排,就讓他和石頭練練手。”


    石頭是二隊的突擊手,隊伍角色和老貓一樣,實力也在眾多二隊選手中拔尖。


    前幾天青訓教練跟薑宇一提這事兒,想想siri跟石頭的搭配,還覺得可能真能打點兒成績。


    宋溪瑞站在車門口,可樂和老貓都睜開眼看他,不過神色迥異。


    老貓笑道:“來,siri坐這兒。別聽經理的,這次二排獎金也不少,把握好機會。”


    siri聞言點頭道:“我會的。”


    “嘿。”老貓說,“口氣不小。”


    “四排獎金是多,可那也不是我們能拿的啊。”可樂低聲說了句。


    聲音是低,但車裏的人都能聽見。


    科學家在後麵發脾氣:“別吵吵了,睡一會兒。”


    老貓好脾氣道:“您睡您睡。”


    一路沉默,快到比賽的酒店時,沈淮接了個電話,然後拿起揚聲器說:“還有十分鍾,都醒醒,整理頭發,穿好隊服,精神一下。”


    宋溪瑞也睡著了,他淩晨三點半才進房間,躺床上就沒意識了,早上起來才洗的澡,困得一佛升天二佛入世,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沈淮的聲音,透過微微茲啦的揚聲器帶著磁性,腦子還沒醒透,心裏頭動了動,耳朵又紅了。


    北美那一夜,沈淮沒喝多,但應該是沒注意被放了料,硬得厲害,意識不清楚,口舌也遲鈍,肉在嘴邊吃不著急得要命,反反複複隻知道命令宋溪瑞“放鬆”、“腿張開”,還有——“再張開點兒”。


    “siri。”老貓蜷著雙長腿窩了一路難受,碰了碰宋溪瑞的肩,“到了,下車。”


    下車後,一隊的人去拍照,二隊沒那待遇,也樂得清閑,後麵一輛車到的三個人過來找上宋溪瑞去了休息室。


    也還是睡。


    但可能是剛才半睡半醒的時候想了不健康的事兒,宋溪瑞剛剛再次睡著,就夢到沈淮,確切的是,沈淮跟他。


    兩個人在一個小陽台上,宋溪瑞扶著鐵藝欄杆被沈淮從身後抱著,手按在他小腹上,兩個人的呼吸都急,體溫互相灼燒。


    宋溪瑞很清楚那是夢,因為他已經回了國,不可能再跟沈淮共處在那個地方。


    那是沈淮在question當教練時的公寓,宋溪瑞去過很多次,蹲在公寓對麵的街邊,一顆很大的法國梧桐樹下,偶爾幸運的時候,能看見沈淮立在小陽台上抽煙,身形高大,肩背挺直。


    他手裏也夾支煙,在被嗆了無數次之後才終於放棄。


    小窗的亞麻格窗簾在加利福尼亞和煦的風中微微晃動,沈淮腳邊零散地放了幾盆宋溪瑞叫不上名字來的綠植。


    可能它們的主人實在拿它們沒辦法,總是新鮮的帶回來,枯萎的埋在公寓樓下的花壇,常換常新。


    記憶中的男人在陽光下像一尊高不可攀的神像雕塑,夢中的人卻在對宋溪瑞做他窮極想象都找不出第二件比之更為親密的事。


    當然是夢,因為沈淮從來都高不可攀。


    他曾經跟沈淮說過一次話。


    有天宋溪瑞休息,習慣性溜達到沈淮的公寓,正碰上沈淮出門。


    他在沈淮打開車門之前拿著手機湊過去,問沈淮能不能換一些美金。


    那個季節加州的華人遊客很多,遇到這種事情稀鬆平常,但當時的宋溪瑞隻是鬼迷心竅地不再滿足於遠遠注視,想要湊近,“能看清楚他白襯衣上的暗紋也好”,當時他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沒想到沈淮立刻答應下來。


    他沒有斥責宋溪瑞,責問他為什麽這樣變態,尾隨窺探、癡心妄想。


    他甚至對宋溪瑞微笑,桃花眼明亮,裏頭真的有星星。


    宋溪瑞才想,哦,我現在隻是一個遊客。


    幸運,沈淮還不知道他所有齷齪的想法。


    “你想換多少?”沈淮低頭注視他,意圖拉回他的注意力,“吃頓飯、買些小東西是可以的,但如果要購物的話,我帶的可能不太夠。”


    “沒事沒事。”宋溪瑞趕緊說,“你方便換多少,我都行,我,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不買東西。”


    “英文不錯。”沈淮從皮夾裏找現金給他,“畢業旅行?”


    “對,是。”宋溪瑞流利地撒謊,“大學畢業總要出來玩一玩。”


    沈淮笑起來:“你看起來不像大學生,還是麵小?”


    宋溪瑞也笑:“我說錯了,是大學之前,高中畢業。”


    宋溪瑞暈暈乎乎地聽沈淮向他介紹附近比較好吃的餐廳,不過他看上去確實有事,雖然平和近人,甚至算得上熱情,但還是很快就走了。


    根本沒多久,跟日夜相對比起來,根本什麽都不算。


    “siri,搞垃圾話了。”二隊的突擊手石頭叫醒宋溪瑞。


    他拽起滑到腰間的隊服,低聲說:“馬上來。”


    努力平複呼吸,宋溪瑞跟在自己待會兒二排的隊友身後過去,薑宇的助理正在點人:“錄完賽前視頻去咱們自己的休息室,一隊的哥哥們都已經過去了。”


    每個人都熟悉這個,錄得很快,宋溪瑞看住鏡頭,開口道:“撿頭沒用,我挑大動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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