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垣按照喬海樓給的地址導航找到地方, 是一處別墅區。


    沈垣遲疑地找到門牌號, 按了門鈴,喬海樓親自來給他開門。


    沈垣沒直接進屋子,站在門口問他:“別墅型酒店?”


    喬海樓回答:“就是我家。”


    沈垣瞪大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


    他們本來默認的炮-友協議應當是不幹涉彼此的私生活,所以以前都是約在外麵酒店,可上回因為喬海樓生氣,已經在他家裏滾過一次床單, 他沒追求。那這次換在喬海樓家, 也算是公平合理。


    可如此一來,他們還能算是普通炮-友嗎?沈垣知道牽扯太深不好,可喬海樓主動告知他私人住址, 他又覺得……有點開心。


    沈垣別扭地說:“你把我弄你家來幹嗎?”


    喬海樓理所當然、恬不知恥地說:“偷-情偷得方便點嘛。進來吧。”


    老男人臉皮就是厚,說起偷-情來一點都不害臊。


    輸人不能輸陣,不能讓喬海樓覺得他扭捏。


    沈垣不知道為什麽, 進喬海樓家裏, 比第一次和喬海樓偷-情那會兒還要緊張得多, 心怦怦跳地走進門。


    他打量著喬海樓的房子,發覺還挺有品位的。


    喬海樓的房子風格和黎家不一樣。


    黎家的裝潢更溫馨, 色調比較暖,叔叔喜歡國畫, 家裏掛的不是書法字就是水墨畫;喬海樓的家, 色調則比較冷, 清爽硬朗, 一水白藍灰黑色調,掛畫和擺設都是後現代風格。


    感覺喬海樓家不像是除了他還有別人住。


    他轉念一想:沈垣,你怕什麽啊?你不就是要找到喬海樓的把柄嗎?不接觸得足夠深入怎麽能握住喬海樓的把柄?


    想完,沈垣自己愣了下,這話感覺怎麽有點黃?


    然後……然後他們就做了更黃的事情。


    沈垣因為弟弟在家,好一陣子沒睡喬海樓了,爽到了。沈垣這回特別主動,抱著他親了又親,又乖又嬌:“喬叔叔,我明天還想來。”


    喬海樓被他親得心都要化了,說:“你想來就來唄,你哪次說想來叔叔沒讓你來的?”


    喬海樓剛答應下來,沈垣想起一件事,還沒一分鍾,翻臉說:“不行,我到你家感覺像是我送貨上門一樣,我不要。”


    哎喲,真是個作精。喬海樓服了他了,說:“那叔叔去你家行了吧?我送貨上門。”


    沈垣也不答應:“也不要。我家……我叔叔我弟弟都可能會過來,萬一像上回那樣又撞上了,你真的跳窗啊?而且我家的床太小了,擠在一起難受。”


    喬海樓氣得親了他一下:“那你想怎麽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你事多。就那麽不情願來我家嗎?我要是你男朋友的話,那你上我家是不是心裏就沒那麽多芥蒂了?”


    沈垣臉紅了紅,說:“我們才不是男朋友關係。”


    喬海樓:“我們都沒找別人睡覺,目前階段隻有彼此,說是炮-友,又有些牽扯彼此的生活,我覺得算半個男朋友。這樣你來我家就很有理由了吧?”


    沈垣其實覺得挺有道理的,可他又不想被喬海樓牽著鼻子走,正要反駁,喬海樓來補充了一句:“反正我是把你當我的小男朋友的,我從不帶人回家,小東西,你是第一個。”


    沈垣怔了下,臉慢慢被蒸紅,他的心也軟和下來。


    喬海樓說的“第一個”這三個字尤其戳他,沈垣既高興又懷疑:“你說話老是騙人,誰知道你是不是哄我的,你這個房子一看就很新,是你回國以後才買的吧?是你第一次帶人來這個房子吧?誰知道你有沒有帶人去你別的房子。”


    喬海樓臉都黑了:“你再繼續說?”


    沈垣趕緊閉嘴,睜圓眼睛看著他,裝無辜。


    沈垣隻要不開口,用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珠子把人望著,別提有多清純可愛了。


    喬海樓沒好氣地說:“不是這個房子,就是我家,我住的地方,不管是國外還是國內,我都是第一次帶人回家。”


    看這樣子喬海樓應該沒騙他,像喬海樓這樣不要臉的人,有必要撒謊嗎?沒有。


    沈垣臉挺紅的,這下乖了:“哦。”


    喬海樓說:“你這嘴巴,親上去挺甜的,一開口說話就句句氣死人。”


    沈垣便湊上去,賣乖:“別生氣嘛,喬叔叔……我覺得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的生活作風,你自己心裏有個數吧?你又愛騙我,我是合理地懷疑你一下。現在我知道你大概說的是真的……”


    喬海樓打斷他:“什麽叫大概,就是真的。”


    沈垣問:“你都這個歲數了,不可能沒有和某個人真心相愛過吧。”


    喬海樓仔細想想,他剛離家出走、自行創業的頭幾年都在泥裏打滾,戰火裏來去,朝不保夕,哪有閑心談戀愛,後來賺了些錢,稍微穩定了些以後倒是有過一些床-伴,但他不想結婚,發現對方有想要結婚綁住他的意思,他就分手,可謂是標準渣男。


    照這樣想,他還真沒和誰正經戀愛過。


    喬海樓很渣地說:“我是獨身主義者,這輩子沒打算結婚。”


    沈垣將信將疑地問:“是嗎?你是不是年輕的時候受過什麽情傷啊,所以才下定決心不結婚?”


    沈垣瞬間腦補了一出喬海樓年輕時錯付真心、遭人始亂終棄,因而不相信愛情,選擇遊戲人間的大戲。


    喬海樓看他眼珠子轉就知道他小腦瓜子肯定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了,被逗笑了:“你在想什麽呢?沒有,我一直很渣。是因為我爸媽我才不想結婚的,我覺得結婚結成那樣子就沒意思。怎麽,你將來想結婚嗎?”


    沈垣居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想的。”


    喬海樓結結實實吃了一驚:“你居然想結婚的嗎?”


    沈垣被噎了一下,白了他一眼:“我就不能想結婚嗎?就不許有人會愛我愛到想和我結婚嗎?”


    “我更想找個愛我的,我和他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我也會好好愛他的。”沈垣憧憬地說,“到時我要找一個溫柔體貼的,顧家愛家,不罵我,不騙我,穩重可靠,有家庭感,讓人安心的人。”


    沈垣看了喬海樓一眼,小心翼翼地補充說:“不是你這樣的。”


    故意氣喬海樓一下。


    沈垣以為喬海樓會嘲諷他,沒想到喬海樓明顯地怔住了,像是想到了什麽,輕輕笑了一聲,與其說是在嘲笑他,不如說是在自嘲:“不就是按照你叔叔那樣的標準嗎?……”


    喬海樓神情微妙地說:“……也不知道以後誰會那麽幸運,能得到你的一片真心。”


    沈垣:“……”


    氣氛慢慢染上曖昧的味道。


    沈垣和喬海樓做床-上運動沒覺得不自在,現在卻覺得不自在起來。


    喬海樓是怎麽回事?這時候不應該互相嘲諷嗎?怎麽突然變了畫風,搞得他心慌臉紅,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好。


    沈垣想打破這讓他不好意思的氣氛,故意說:“那叫什麽幸運,你在嘲諷我嗎?我這樣討人厭、命又硬的家夥,誰和我在一起是上輩子倒黴才是。”


    喬海樓笑了笑,摸摸他的頭:“不要這樣說,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呢?平時喬叔叔老愛和你拌嘴,說你不乖,但阿笨是個很好的男孩子,很好很好的。”


    沈垣臉上的溫度都快降下來了,這下又要升回去了,他拍開喬海樓的手:“別摸我的頭,別把我當小孩子。”


    因為開車很累,沈垣本來想在喬海樓家留宿一晚,現在突然覺得自己待不下去了,起身說:“我去洗個澡,洗完澡回家了。”


    喬海樓倒沒攔他,問:“要我送你嗎?”


    沈垣背過身,不去看他,悶聲說:“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沈垣洗完澡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被熱氣蒸的,臉還是紅紅的。


    喬海樓對他說:“等等,我給你個東西。攤開手。”


    沈垣心嚇一跳,喬海樓該不會真要把那條項鏈給他吧?沈垣戒備地問:“你要給我什麽?”


    喬海樓把一枚鑰匙放在他的手心:“我家的備用鑰匙,以後我們別東跑西跑了,你要是想見喬叔叔,就跟我說一聲,來這裏找我,我會等你的。”


    沈垣一下子竟然不知道七百萬的寶石項鏈和喬海樓家的鑰匙哪一個更貴重,這可以收下嗎?收下好嗎?沈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怔在原地,甚至有點害怕,惶惶地望著喬海樓:“啊?”


    喬海樓笑著說:“你怕什麽啊?難道你會趁我不在家,跑我家來偷東西嗎?”


    沈垣回過神,小聲罵他:“當然不會啊。你才小偷!”


    “那不就行了。”喬海樓輕易地化解了凝滯的氛圍,說,“那你當然可以收下啊。”


    沈垣不知該如何安放這枚鑰匙,突然變得笨手笨腳。


    他怕被人發現,不敢把這枚鑰匙和自己出租屋的鑰匙掛在一起,分開放才好。他先把鑰匙放進衣服口袋裏,但是又覺得這個口袋太淺,怕不小心弄丟,放進比較深的褲子口袋,又怕自己忘了,於是打開錢包,放到錢包裏去。


    沈垣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說句“謝謝”,但現在說“謝謝”似乎不太合情景。


    一開口他就咬到舌頭,結結巴巴說:“我、我把鑰匙放好了。那、那我走了啊……喬叔叔再見。”


    喬海樓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口。


    沈垣覺得自己都走遠了,回頭看,喬海樓還在那。


    喬海樓發現他在看自己,對他揮了揮手,沈垣有點不好意思,也對喬海樓揮了揮手:“再見。”


    在他十九年的人生中,有過幾個男人把家門的鑰匙給他。


    第一個是外公,外公把鑰匙用紅繩串起來,掛在他脖子上,好讓他放學以後可以自己回家不需要接送。


    第二個是黎叔叔,他成了黎家繼子之後,叔叔把家裏鑰匙給他,讓他成為了黎家的一分子。


    第三個,就是喬海樓了。


    他們隻是床-伴而已吧?隻是因為圖方便所以把鑰匙給他?


    可喬海樓不是還說自己是第一個被他帶回家的人嗎?


    沈垣心情複雜,他回家以後也睡不著,爬了起來,找了一串紅線特地編了繩,把這枚鑰匙單獨用紅繩串起來,顯眼一些,不至於弄丟。


    和他手上這條舊紅繩手鏈是一種編法。


    沈垣一邊編繩一邊想,這枚鑰匙是藏在家裏嗎?還是隨身帶著?隨身帶著的話還是容易被發現吧?可是放在家裏的話,要是哪天下班以後他想直接去找喬海樓,還得多跑一趟,太麻煩了。


    他想了想,幹脆編成了項鏈,掛在脖子上。到時候穿上衣服,把鑰匙藏在襯衫裏麵,別人發現不了的,而且安全。喬海樓把這個貴重的東西給他,萬一被人偷了或是弄丟被人撿走,那人去喬海樓家偷東西,就不好了,他一定要把這個鑰匙放好。


    沈垣編好繩子以後就把鑰匙掛在自己脖子上,睡著了。


    冰冷的金屬貼在胸膛上,不知不覺被煨暖。


    第二天一早,沈垣在鏡子前多照了幾遍,確認他穿著的背心、襯衫把鑰匙給遮住了,才安心去上班。


    電梯裏,同事看他趕過來,按了開門鍵等他。


    沈垣進了電梯:“謝謝。”


    同事說:“小沈,你今天看上去紅光滿麵啊,好像很高興啊。”


    沈垣反問:“有嗎?”


    同事說:“有啊,看上去特別滋潤。”


    沈垣:“最近睡眠比較好……”


    午休。


    王子欽又給他來了電話,說要還錢給他,順便請他吃飯。


    有債能收回來,沈垣肯定得去收,他爽快地答應下來,地點就定在總部公司附近。


    沈垣到餐廳時,王子欽已經在等著他了。


    沈垣見到王子欽時大吃一驚,王子欽看上去臉色極其難看,像是在焦慮著什麽,黑眼圈碩大,整個人都緊繃著,簡直比他當初從警察局把王子欽撿回來時更加憔悴狼狽。沈垣心想:這是怎麽了?他工作闖大禍了?難怪這麽火急火燎地找我。


    王子欽先把現金給他:“這是欠你的錢,你點一點。”


    沈垣點了下鈔票,確認數量對得上,把這遝鈔票放進錢包裏:“好的,還清了。我看你工作上大概也沒什麽需要幫忙的了吧?以後你不用來找我了。”


    王子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緊皺眉頭,沉重地問:“有件事我要問你,我真的必須得問,我昨晚上一晚沒睡著,要是我不問清楚,我覺得我今天晚上明天晚上也要睡不著了,我可能會死掉。”


    這就有點嚇人了。


    沈垣隱約有種不妙的預感:“……我有點不希望你問。”


    王子欽深吸一口氣,不再兜圈子了,僵硬地開門見山問:“沈垣,你是在和喬海樓談戀愛嗎?”


    說完,沈垣還沒怎樣,他先覺得自己心頭好似被紮了一箭,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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