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舉辦了以迪巴先生為首的二十二名殉職隊員的聯合葬禮。


    這是討伐隊成立後,首次有人殉職。


    誰都想不到迪巴先生竟然會殉職。


    而且他率領的部隊還全滅了。


    負責主持葬禮的人是教皇。


    他臉上沒有平時那種溫和的微笑,自始至終都掛著鬱悶的表情。


    那表情看起來像是在真心為迪巴先生等人的死哀悼。


    葬禮結束後,我依然坐在教會聖堂的椅子上,動也不動。


    聖堂外麵擺滿了棺木,亞娜和哈林斯都到那裏去了。


    之後,我們會把這些棺木送到他們主人的故鄉,在那裏下葬。


    現在是出發前的告別時間,但我沒辦法前去告別。


    對於迪巴先生已經死去這件事,我依然沒有實感。


    這感覺就像一場惡夢。


    可是,一旦看見了棺木,我肯定會被迫認清現實。


    我害怕這件事,才沒能起身,隻是坐著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我旁邊在不知不覺間多坐了一個人。


    那人就是我的師父——羅南特大人。


    「師父,您也來了嗎?」


    「是啊。」


    帝國與聖亞雷烏斯教國分別位在不同的大陸。


    雖然這裏不是想來就能來的地方,但師父是世界上罕見的空間魔法高手,能用轉移術輕易過來。


    迪巴先生的訃聞應該也透過轉移陣交給帝國了,就算師父特地趕來,也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世事真是無法盡如人意啊……」


    師父沒有看著我,而是看著前方如此呢喃。


    「明明大家都比我年輕,卻每個人都比我早死。雖然迪巴也上了年紀,但他怎麽沒有撐久一點,想辦法比我長命呢?」


    雖然是在出言挖苦,但師父的聲音裏沒有平時那種霸氣。


    「在人魔大戰中,我的戰友幾乎都死了。沒死的前任劍帝也躲了起來,就隻剩下我跟劍聖。雖然比我年輕一些,但迪巴也是為數不多的戰爭幸存者之一。」


    師父大大地歎了口氣,仿佛要把心中的鬱悶一並吐出。


    「師父,在您眼中,迪巴先生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自然而然地就想要這麽問。


    「你知道那家夥在帝國的外號是什麽嗎?」


    「不知道。」


    「幕後英雄。」


    就算聽到師父這麽說,我也並不感到太驚訝。


    與他相處過後,我就知道他是很厲害的人了。


    就算迪巴先生被人稱作英雄也一點都不奇怪。


    「前任劍帝、我,還有劍聖……我們三個是在上次大戰中特別引人矚目的家夥,但迪巴並不引人矚目,在暗地裏確實地完成了許多重要任務,為勝利做出了貢獻。甚至有人說,我們能夠在戰場上盡情發揮實力,都是多虧了迪巴在後方提供的支援。所以,比起我們三個,那些懂戰爭的家夥更欣賞他。」


    我當然比他更厲害,師父最後還不忘如此補充。


    沒有顯眼的功績。


    然而,卻能讓人放心地把背後交給他。


    就跟我所認識的迪巴先生一樣。


    正因為有迪巴先生,我才能毫不猶豫地投身於最前線。


    而我們失去了這位幕後英雄。


    「如果我有跟去的話……」


    我忍不住說出這句話。


    那一天,如果我沒去參加鑒定之儀,而是陪在迪巴先生身邊的話,說不定結果就不一樣了。


    「如果你有跟去?哼。」


    聽到我這麽說,師父不屑地笑了。


    「這有什麽好笑的!」


    我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可是,看到師父看過來的眼神,那股怒火就煙消雲散了。


    「有什麽好笑?當然是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好笑啊。」


    我感到一股拚命壓抑卻還是壓抑不住的殺氣。


    師父生氣了。


    比我還要生氣。


    我不明白師父為何這麽生氣。


    雖然不曉得原因,但我知道他氣到對我懷有殺意的地步。


    「對了,我最近好像都沒做什麽身為師父該做的事,就久違地陪你練練吧。」


    說完,師父緩緩地把手伸過來,而我沒能躲開。


    師父身上發出的壓迫感,讓我喪失了鬥誌。


    師父抓住我的肩膀。


    視野在同一時間變暗,下一瞬間就從原本的聖堂,變成完全不同的景色。


    那是片空無一物的荒野。


    我似乎是被他用轉移術帶來了這裏。


    這又是為了什麽?


    「好啦,你就懷著要殺掉我的想法,盡管放馬過來吧。我也會拿出一半的真本事陪你過招。」


    跟我拉開幾步距離後,師父如此說道。


    「咦?師父……」


    「你不過來嗎?我可以讓你先出招喔?」


    師父對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如此宣言。


    ……他是認真的。


    師父是認真要在這裏陪我對練。


    而且還是實戰練習。


    師父的練習很嚴苛。


    我甚至有好幾次都感受到生命的危機。


    可是,師父至今連一次都不曾讓我做過實戰練習。


    他為什麽現在突然要這麽做?


    「如果你不過來,我就要過去了喔?真正的敵人可不會像我這樣給你時間。」


    正當我還在煩惱時,師父從虛空中拿出魔杖。


    那是空間魔法中的空納。


    是一種能夠把物品存放在異空間裏的魔法。


    「哎呀,我忘記你現在手無寸鐵了。沒辦法,這也算是讓步吧。」


    繼魔杖之後,師父又拿出了一把劍。


    他把劍扔了過來,我趕緊伸手接住。


    「這是……魔劍嗎?」


    我從劍鞘裏拔出劍一看,發現這是一把好劍。


    試著灌注魔力後,刀身便冒出了火焰。


    「嗯,那好像是某個笨蛋讓某隻魔物量產的東西。」


    「量產魔劍?」


    我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製造魔劍非常困難,即使是有著名匠稱號的鍛造師,也無法輕易製造出來。


    但竟然有人能夠量產魔劍?


    「算了,那種事情現在不重要。那把魔劍借你,認真與我一戰吧。」


    「無論如何都要打嗎?」


    「不想戰鬥卻不得不戰鬥的情況多得是吧?廢話少說,趕快放馬過來。」


    師父似乎不打算收手。


    不管怎麽樣,如果我想回去,就一定得麻煩師父使用轉移術。


    如果不能讓師父滿意,我搞不好得靠自己的力量,從這片不知名的荒野回去。


    看來隻能做好覺悟了。


    「我要上了。」


    「來吧。」


    麵對師父這樣的對手,我沒有手下留情的餘地。


    我先用魔法進行牽製。


    用聖光魔法朝師父射出光球。


    同時拿劍衝了過去。


    麵對身為世界最強魔法師的師父,用遠距離魔法對轟是最愚蠢的選擇。


    如果我要取得勝算,那就隻能拉近距離跟他打肉搏戰。


    該如何避開師父的魔法將會是勝敗的關鍵。


    光球直接命中師父伸向前方的手。


    以為他會用魔法抵銷或是閃躲的我驚訝得睜大眼睛。


    就跟事前宣告的一樣,師父讓我先攻擊。


    既不防禦也不閃躲。


    閃光在師父掌中炸裂。


    直接命中。


    可是,下個瞬間,師父隻是若無其事地揮了揮手。


    手上毫發無傷。


    雖然他皺起了眉頭,但看起來應該隻是覺得有點痛。


    雖說隻是牽製攻擊,但就算被我使出全力的魔法擊中,他也幾乎沒有受到傷害。


    我開始懷疑師父到底是不是人類了。


    可是,我成功趁著這段期間一口氣縮短距離。


    即使魔法不管用,隻要來到劍的攻擊範圍內,我就有勝算!


    「喝!」


    隨著嘶吼聲一並揮出的劍揮空。


    師父消失了。


    靠著貨真價實的瞬間移動。


    是轉移術。


    空間魔法需要的準備時間明明就不短,這發動速度卻快得讓人感覺不到。


    一旦被他用轉移術逃掉,距離就沒了意義。


    隻要師父有那個想法,甚至能在劍絕對砍不到的超遠距離用魔法發動狙擊。


    即使我費盡千辛萬苦成功縮短距離,要是被他用轉移術再次逃掉,那我就束手無策。


    打從一開始,我就毫無勝算。


    然而,也許因為這隻是練習,師父在遠比我想的還要近的地方現身了。


    就在我背後。


    距離隻有十步的地方。


    這距離不算遠。


    可是,如果以師父為對手,這十步實在是太遙遠了。


    師父傾斜魔杖。


    來了!


    我盡全力往旁邊一跳。


    下一瞬間,我剛才站著的地方立刻冒出火柱。


    換作是普通人的話,要是被直接擊中,搞不好連


    骨頭都會被燒成灰。


    這還隻是普通的初級魔法——火球。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魔法這種東西不管是誰使用,照理來說威力都不會差太多。


    雖然可以靠著能力值加成提升威力,但差距也不會太過誇張。


    就算能力值差了一倍,魔法的威力也不會加倍。


    能力值的高低是能否使用更高位魔法的指標。


    隻是用來讓人知道,如果有這種程度的能力值,就能使用這個層級的魔法。


    如果能力值實在太低,就算學會了技能,也隻會讓魔法失控爆炸。


    而魔法能力值就是基準。


    可是,師父打破了這種常識。


    他能夠利用過量的魔法能力值,把多餘的魔力灌注到現存的魔法中,提升魔法本身的威力。


    透過這種技術,他讓魔法能力值不再隻是一種指標,而能直接影響魔法的威力。


    而師父擁有全人族最強的魔法能力值。


    師父施展的下級魔法,說不定比好幾位魔法師聯手發動的大魔法還要厲害!


    我的光魔法防護罩無法完全擋下那一擊。


    然而……


    「唔!」


    師父把魔杖指向避開火球的我。


    沒錯,火球是初級魔法。


    就算威力得到提升,mp消耗量低且發動速度快的特性也不會改變。


    換句話說,就算要連續射擊也行!


    我拔腿就跑。


    熱風吹在臉上,讓我汗水直流。


    這到底是因為熱風而流下的汗水,還是因為恐懼而流下的冷汗?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隻要停下腳步,自己就會變成一團火球。


    我一邊移動雙腿一邊拚命建構魔法。


    就算一味逃跑,情況也隻會越來越糟。


    就跟剛才得到的結論一樣,如果我想要找出一絲勝算,就隻能跟師父貼身近戰。


    如果不能設法靠近師父,就連那一絲勝算都沒有了。


    我用光球砸向飛射過來的火球。


    兩顆球在空中互撞,發出巨響——爆炸。


    雙方的攻擊並沒有互相抵消。


    我的魔法稍微居於下風,導致爆炸的衝擊向我這邊襲來。


    師父居然用初級魔法壓過了勇者施展的上級聖光魔法。


    這人真是太離譜了。


    可是,我前進了一步。


    我用光球擋下師父的魔法,成功縮短了一步的距離。


    還有九步!


    為了避開襲向我的爆炸氣浪,我縱身一躍。


    火球朝向跳到空中的我射了過來。


    就是現在!


    發動技能。空間機動!


    腳底形成肉眼看不見的踏腳處後,我在上麵使勁一蹬,避開了飛過來的火球。


    師父發射的火球連飛行速度都很快,一旦打中,就會引起廣範圍的爆炸。


    可是,前提是必須打中東西。


    師父會透過把火球射在目標所在的地麵,製造出廣範圍的火焰,但如果朝向天空發射火球,就沒辦法使用這種技巧了。


    然後,不管飛行速度有多快,隻要知道會射過來,就不至於無法閃躲。


    我的空間機動技能還不是很熟練,而且我不認為這招能對師父管用第二次,所以不會繼續使用。


    我賺到兩步的距離。


    一開始的跳躍賺了一步,利用空間機動跳躍又賺了一步。


    還差七步!


    在著地的同時,我再次射出光球。


    正麵撞上師父看準我著地的瞬間射出的火球。


    爆炸的餘波向我襲來。


    可是,我一邊用防護罩減輕傷害,一邊往前踏出一步。


    還差六步!


    我往旁邊一跳,避開再次飛過來的火球。


    同時發動秘藏的魔法。


    「唔!」


    師父頭一次發出了聲音。


    在師父眼中,我應該變成三個人了吧。


    這是我用光魔法製造出的幻影。


    兩個幻影跟真正的我,同時往三個方向衝了出去。


    就算師父能夠連續射擊,應該也沒辦法同時射出三發魔法才對。


    「盡耍些小聰明。」


    火球直接擊中三人中的其中一人。


    即使如此,剩下的兩人依然沒有停下腳步,朝向師父衝了過去。


    還差五步。


    火球擊中剩下兩人的其中一人。


    還差四步。


    「還剩下本尊嗎?你真是好運。」


    然後,火球直接擊中最後那一人。


    「什麽!」


    直到這一刻,師父才驚慌失措地叫了出來。


    還差三步。


    師父在一瞬間因為驚訝而停住不動。


    可是,那一瞬間就讓我又多賺到了一步。


    還差兩步!


    「我中計了嗎!」


    其實第一個被火球擊中的是真正的我。


    雖然師父說我運氣好,但其實我是運氣不好。


    不,這種時候應該老實地稱讚師父直覺敏銳才對。


    師父肯定是瞬間就看穿真貨與冒牌貨,才會把火球射向真正的我。


    隻是因為就算我被擊中,其他兩人也沒有停下腳步,他才會誤以為自己擊中的是假貨。


    就算被火球直接擊中,我也繼續操控著分身。


    然後,趁著師父的注意力被分身引開的時候,進一步縮短距離。


    因為知道自己還撐得住一發火球的攻擊,我才會故意不躲。


    這發火球又燙又痛,老實說我有點後悔這麽做。


    即使如此,我還是借此換來了好機會。


    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看招!」


    火球在超近距離下射了過來。


    我無法閃躲。


    可是……


    「喝啊啊!」


    我把魔力灌注至借來的魔劍,讓刀身冒出火焰。


    然後揮劍砍向火球。


    火球的火焰與魔劍的火焰互相碰撞,卷起猛烈的爆炎。


    好熱!我快要無法呼吸了!


    但我依然往前踏出一步!


    還差一步!


    「咦?」


    我發出愚蠢的驚呼聲。


    明明應該差了一步才對。


    可是,實際距離不是一步,師父已經站在我麵前了。


    「你以為縮短距離就能打贏嗎?」


    師父揮出魔杖。


    麵對這完全意想不到的狀況,我的反應慢了半拍。


    速度絕對不算快的這一擊正麵擊中了我的臉。


    比起剛才的火球,這一擊一點都不痛。


    即使如此,我還是失去了平衡。


    露出致命的破綻。


    火球向我襲來。


    回過神時,我正仰望著天空。


    「感想如何?」


    「明明就隻差一步……」


    「說什麽傻話,如果我拿出真本事,你連一步都踏不出去就死了。」


    我忍不住說出這樣的怨言,但是被師父駁斥了。


    的確,師父那樣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畢竟他隻使用火球,而且還把威力控製在就算直接擊中也不會殺死我的程度。


    「現在明白自己的弱小了吧?」


    「……明白了。」


    我還打不贏師父。


    師父隻在剛開始時用過一次轉移術,就算我能縮短十步的距離,應該也毫無勝算。


    反正一旦情況危急,他隻要用轉移術重新拉開距離就行了。


    「回答我,尤利烏斯。迪巴是個弱者嗎?」


    「不是!」


    我想也不想就對師父的問題表示否定。


    「對方可是連迪巴都毫無還手餘地的強者。就算你也在場,八成也不過隻會多一具屍體罷了。」


    「可是……」


    「我再問你一次。你現在明白自己的弱小了嗎?」


    師父又問了一次,但我這次無法回答。


    因為我知道,師父口中的弱小,意義比我想的還要深遠。


    而我肯定沒有徹底理解其中的意義。


    「迪巴跟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對決了,事情就是這麽簡單,就跟你剛才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一樣。」


    師父的說法讓我咬緊下唇。


    「聽好,弱小的人打不贏強者。你說迪巴不是個弱者,這就表示迪巴在你看來並不弱。可是,這次的敵人比迪巴還要強大,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師父,你隻是因為自己很強,才能說出這種話!」


    如果是師父的話,當然不會輸。


    師父是人族最強的魔法師。


    不可能戰敗。


    「你錯了,我很弱,隻是在你看來很強,但其實我也很弱。」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師父居然說他自己很弱。


    我還以為師父在開玩笑,但他的表情是認真的。


    「聽好,人類很弱,無可救藥的弱。絕大多數人都比我弱,所以絕大多數人都覺得我很強。可是,我也不過是個人類,隻不過是在人類之中算是強者罷了。」


    人族最強的魔法師說出了這種話。


    「你應該也認識迷宮惡夢吧?那才是真正的強者。」


    聽到他這麽說,我想起那副地


    獄般的光景。


    那是人類輕易就會喪命,遍地哀嚎的地獄戰場。


    在那場沙利艾拉國與歐茲國的戰爭之中,那個冠有惡夢之名的死神化身出現了。


    「就連師父你都打不贏那家夥嗎?」


    「打不贏。我跟那位大人之間的差距,比我跟你之間的差距還要巨大。」


    連我完全打不贏的師父都說他沒有勝算。


    「徒弟一號啊,你要認清自己的弱小,你要明白世上有著連勇者都打不贏的敵人,你要明白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話讓人非常難受。


    我經常像這次這樣,差點被師父弄死。


    可是,那些事情都不比師父剛才那些話讓我難受。


    「那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迪巴先生他……為什麽我……!」


    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後來到底在呼喊著些什麽。


    也許那些話根本沒有意義。


    我隻是從嘴巴宣泄出迪巴先生死去的悲傷罷了。


    當我回過神時,雙眼已經流下淚水。


    「世間多得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可是,我們不能否認全力過活這件事。迪巴的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可是迪巴盡全力活過了。如果你把那種辦不到的事情放在嘴邊,就等於是在貶低迪巴的一生。」


    「可是!」


    「別說了。你現在什麽都別想,哭就對了。」


    師父溫柔地抱住我,輕輕摸了摸我的頭。


    我再也忍不住淚水,靠在師父的胸膛哭了出來。


    「人終有一死,這是不變的道理,也不能選擇死法。可是,我們可以選擇自己的生存之道。重點不是怎麽死,而是怎麽活。自己是不是能對死者做些事情這種想法,隻不過是生者的自私。生者隻需要悼念死者的死,緬懷死者的生存之道就夠了。」


    哭了好一陣子後,我被師父用轉移術帶回聖堂,向迪巴先生安息的棺木做最後的道別。


    旁邊還有跟我一樣哭紅了眼的亞娜,在我之後拜師父為師的歐蕾露則趴在棺木上。


    「師父……」


    「嗯?」


    「我也想跟迪巴先生一樣,做個死後會讓人這樣哭泣的人。」


    「要做就去做吧,那是你的自由。」


    「我會的。」


    「可是,就跟我說過的一樣,你要先體認到自己的弱小。如果看不清自己能力的極限,做出無謀的舉動,隻會提早自己的死期。人要先活著,才談得上什麽生存之道。」


    「這我明白。」


    「不過,就算我這麽說,你應該還是會勉強自己吧。」


    「我才不會。」


    「這可難說。好,這是師父的命令,不準比我早死,聽到沒有?要是我死了,你要哭得比今天更慘,還要趴在我的棺木上哭。」


    「這個可能有點……」


    「喂,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沒什麽意思。」


    我說不出自己無法想象師父死去的樣子,也說不出自己大概沒辦法哭得比今天更慘。


    可是,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我肯定會哭得和今天一樣慘,甚至更慘吧。


    「我希望那一天不會到來。」


    「那一天一定會來。人終有一死,如果那一天沒來,那就是你違背了我的命令。你可別做個不聽師父命令的不肖徒弟喔?」


    「嗯,那是當然。」


    這一天,我從迪巴先生身上學到何謂死亡,從師父身上學到何謂活著。


    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為止,我都要做個跟迪巴先生一樣出色的人。


    我在心中如此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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