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話題有衝突起來的跡象, 陳涼息及時打斷, 而後終於想起介紹般, 伸手道:“這人你們之前見過, 王區第三戰隊隊長,武廣。”


    炎振刀戈二人順著方向看過去, 彎腰行禮。


    伸手點那個波浪卷頭發的青年, 陳涼息繼續道:“這是王區第二戰隊隊長, 藍岸。”


    這人炎振認識, 區內大家藍家的四少。


    架著笨重眼鏡, 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不等王介紹到自己, 主動開口:“我是王區第一戰隊隊長, 潘肖。”


    聞人訣跟著炎振二人一一彎腰行禮。


    潘肖之名久聞, 但包括刀戈和炎振都是第一次見, 這個男人跟隨王的時日最久,可也最為低調, 很少在公眾場合出麵,聽說是身體不好。


    場中三人介紹完, 陳涼息就為他們三人叫了座。


    神色和之前的平淡不同, 和緩許多。


    看人在椅子上坐下, 他才話家常般道:“武廣查過, 你原是被駱駝抓來,販賣到我區的?”


    看著他的眼睛, 聞人訣似乎感動於他的平易近人, 話音出口已透著股苦澀, “我從小生活在沙南茂林。”


    陳涼息不動聲色和潘肖對視,維持沉默,視線鼓舞著他繼續往下說。


    聞人訣很配合,沉默片刻後,繼續道:“從我有記憶起,就被一個垃圾人收養,那垃圾人很有學問,教給我很多東西,兩年前,我無意吞吃了晶核,痛的死去活來,爺爺想了很多辦法,最後我好了,爺爺卻從此沉迷於晶核體,幾近瘋狂到不吃不喝,過了不久,他就病死了,死前他告訴我,晶核或許可以促成人類的進化。”


    語音帶悲,他重新低下腦袋,輕道:“爺爺死後,我就在茂林裏流浪,也結識了數個好友,可是,我們遇到了駱駝的人,他打死了我的朋友抓了我,賣到了十七區。”


    抬起腦袋,話音恢複正常,他硬裝出強勢來:“之後的事情,你們一定知道了。”


    武廣若有所思,半自言自語道:“異變者的事情,我們也是從兩年前開始聽說,一開始以為不過是謠言,可隨著箴碑的發掘……”止住話題,他看著聞人訣道:“你爺爺可曾告訴過你,人類為何開始進化嗎?”


    聞人訣搖頭。


    陳涼息斜倚在椅子把手上,目光深沉。


    始終未曾開口的藍岸直接道:“上等王區的異變者早不是多大的秘密,可到現在看來,一切還是賭博,沒有人可明確知道怎樣百分之百的異變成功,你好運賭坊能有多少能量?卻可湊出一百多異變者……”話音帶著他自己都不知曉的狂熱,重道:“你想必知道的更多一些。”


    炎振心中咯噔一下,早就知道秘密掩藏不住,從一開始他認的這個主子就沒想過藏住秘密……如今就看自己這邊拋出的這些餌,能夠換取多大的砝碼了。


    主上告訴他們的吞噬方法,確實詳細到自成體係,炎振其實很不解,主上為何不繼續暗中積蓄力量。


    “王區也有異變者吧?”


    聞人訣的一句問話,讓刀戈立馬緊繃起身子。


    三個戰隊隊長一同沉默。


    這已不是他們可以回答的問題。


    陳涼息就那麽盯著他,答非所問,“王區有意組建第四戰隊,你暴露實力求的,本王可以給你,就看你是否可以給本王,我想要的了。”


    “爺爺告訴我的,我都有告訴炎振,他一定會知無不言。”


    “很好!”陳涼息起身,目光緩慢從四人臉上掃過,別有意味的停留在他臉上,笑容慢慢綻放開來,豪氣道:“我的四位隊長,也該隨我待客去了。”


    今晚有晚宴,用來招待和獎賞在狼鼠之亂中有功的家族。


    陳涼息是抽出時間見的他,一百多號異變者確實很珍貴。


    人類並沒有強大到刀槍不入,他對好運賭坊有些映象,之前的白鹽事件就有留心過,直到出了狼鼠事件才讓他真正重視起來。


    一百多號異變者,得到消息的不止是他,還有區內各大家族,與其讓人被其他家族拉攏,不如收歸自己旗下。


    何況彭家之流最近越發放肆,也該扶持個人,陪他們玩玩。


    帶人走出房間,踏在柔軟的走廊地毯上時,已能聽到大廳中傳出的舞樂之聲,今晚王區該來的人都來了,習慣性彎曲起自己小指,陳涼息目光瞥過恭敬隨在身後的聞人訣。


    而後,忽的止住步伐。


    就跟在他身後的潘肖差點沒反應過來撞上他後背,他伸手扶了人一把。


    前個幾年,這個他父親留給他的戰隊隊長身體就不好了,原以為撐不過三年,畢竟五十而亡的詛咒明晃晃懸在頭頂,可誰知,跟潘肖一樣,一部分本來快垂死的人類又重新恢複強壯,而後就有異變者的風聲傳出。


    視線還停留在聞人訣微抬的麵容上,他扭頭問身邊人,“庫房前些時日是不是從十一區得來張蛇皮麵具?”


    身旁隨著的是貼身管事,隻停頓一會,便回道:“是的,方家送過來的東西,花紋很是漂亮精致,且柔軟不被刀匕所傷。”


    王者坐擁一區,各種稀奇物件自然堆滿庫房。


    陳涼息會對那張麵具有些映象也是因為聽說是凡蛇皮所製,刀火不傷,且青色紋路確實很吸引人目光。


    他道:“去取過來,給聞人隊長。”


    ……


    鍾聲敲響之時,大廳霎時安靜下來,隨著亮白燈光匯聚到台上,迎著一百多號區內權貴目光,陳涼息步伐穩重的走至正中。


    聞人訣揮手讓炎振和刀戈退到柱旁,藍岸還是一臉的沒精神,伸手撥弄著自己波浪卷的頭發,目光似有若無落在他臉上。


    過白的皮膚讓黑卷長發垂落處的鎖骨更顯精致,藍岸身上穿的應該是特意為他剪裁的衣服,款式偏長,胸前領口處繡著朵藍色薔薇,薔薇枝葉隱入露出的鎖骨之下。


    引人想一探究竟。


    從侍從手中接過黃色果酒,在不時從身上打過的多彩燈光中,藍岸抬手慢慢搖晃起透明高腳杯,一字未發,渾身透著股散漫。


    被他有意無意掃視,聞人訣依舊保持著淡定,目光專注看著台上正在講話的陳涼息。


    可是……似乎是不甘心於他的不理不睬。


    他臉頰上突然貼上高腳杯。


    藍岸伸手把酒杯貼上他半邊臉頰,待人扭頭看自己後,倚身靠向長條桌,可伸出的手並未收回,堅持的“喏。”了聲。


    聞人訣隻好伸手接過他遞來的杯子。


    沒了手上酒杯,藍岸靠著身後長桌,雙手抱胸,輕道:“戴了這張鬼臉麵具,你還能感知到冷暖麽。”


    語調很是嫌棄和厭惡。


    空著的左手不自覺摸上自己臉上麵具,除了從遺落之地帶出來的銀色麵具外,這應該是自己戴過最舒適的麵具了,可沒想到會被身前人如此厭棄。


    酒杯貼上自己臉頰,他果真試著去感受果酒的溫度,而後又仔細去看身前人眉眼,不時有五色燈光從對方臉上打過,看著朦朧不清的表情,視線卻很執著。


    自己在賭坊見過藍名,說來同為兄弟,怎麽身上氣息如此不同。


    這大概是血緣的有趣之處……五官一般精致,難道是因為生母不同?


    藍岸還是那般散漫,大廳之中所有的人都在關注王的講話,他卻帶著人開小差。


    隻是,瞳孔中的不悅正在慢慢累積,在大廳中所有人伸手鼓掌之際,他一步上前,逼近那醜陋男人,惡聲道:“你在透過我,看誰?”


    聞人訣愣了愣。


    身前人神色已變得很不友好。


    有讓刀戈收集過王區所有權貴資料,但若不切身麵對麵,實在很難把資料上散漫懶惰不愛管事的描述和身前這個異常敏銳的青年對上。


    自己不過一瞬的走神,就被對方逮個正著。


    且身前現在這個炸毛的人,和剛才與王一起麵見自己時,很不同。


    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他出奇老實的回答:“你的弟弟,藍名,你們一點都不像。”


    “喔!”若有所思的應了聲,藍岸一瞬收起身上鋒芒和不爽,重新靠回長條桌,不在意道:“你說我那個小膽弟弟啊……”微側著頭,他想了想,又對聞人訣笑了笑,“他前不久是有去你的賭坊玩,你見過他也正常。”


    剛才陳涼息帶著幾人走出來,藍岸便先帶著他躲到了大廳側麵。


    凡是這種宴會,王是必須要上台發言的。


    何況昨日的狼鼠之亂,也確實需要王站出來安撫人心。


    第三戰隊負責今晚晚宴的治安,武廣從房內出來後就徑直去找自己手下的人了,潘肖向來不拋頭露麵,跟王告了假,回房休息了。


    藍岸帶著神秘麵具人出現,雖站在角落卻還是吸引了一部分人目光。


    隻不過,王還在台上講話,他們也不好過來探風聲。


    聞人訣舉著酒杯,臉上麵具設計的很好,並不妨礙自己吃東西。但他現在沒有喝酒的欲望,在侍從路過之時,隨手把一口未動的果酒放回了酒托。


    藍岸並未在意,大廳中人又一起鼓掌,雖沒去聽王到底說了些什麽,他卻也跟著拍起手來,挺身站起,跟聞人訣並排站著。


    王的講話似乎告一段落,迎著底下所有人目光,又重啟了另一個話頭。


    藍岸未動腦袋,還望著台上的王,突然自言自語般問了句:“我吞噬過晶核,你能感知出來嗎?”


    吃了一驚,聞人訣側身看他。


    維端封閉,天眼消失,神眼在體內毫無感應,自己現在確實無法感知出身旁人的不同,不過……自己跟藍岸不過初次相見,對方為何……


    側移腳步,藍岸半轉身盯視著他。


    麵具之下人困惑的表情藍岸看不見,不過他好似能夠明白身前人的不解,突的伸手握住對方手腕。


    二次融合神眼出事後,聞人訣至今沒能恢複半點力量,被身旁之人伸手握住手腕,他本能往後抽了抽,然而藍岸看著雖沒用半點力氣,他卻感覺如被鐵鎖桎梏。


    掙脫不得,便隻有抬頭去看對方表情。


    把人往自己身前拽了拽,藍岸出其不意的把人手掌按上自己赤\\裸的胸膛。


    訝異的停下了所有反抗的動作。聞人訣怔了怔,透過麵具,再看身前之人的神色就變了。


    藍岸促狹笑笑,抬頭看他,“怎麽?感覺不出來嗎,這裏麵的晶核。”


    聞人訣眯眼,未開口。


    似感覺出他的不悅,藍岸鬆手,若無其事整理起胸口衣服,“你說自己吞噬過晶核的,可怎麽這樣弱呢?”


    剛摸過人白嫩胸膛,聞人訣卻絲毫未被影響,聲音幽冷三分,“你想借此嘲諷我?”


    “好吧,我又怎麽惹惱了你?”察覺出他的不善,藍岸有些無奈,對視上台上王的目光,微啟唇道:“我隻是想告訴你,王還沒有吞噬過晶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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