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魚貫停在陳涼息所居住的王居院落外。


    聞人訣乘坐的車子停下後, 有等在院子外的王親衛隊員上前替他開門指引。


    他前頭那輛車裏, 身材魁梧、眼神銳利的男人大步跨進門, 側頭時無意掃了他一眼, 神情冷漠。


    他也不在意,稍點了點頭示意。


    男人麵無表情的回過頭去。


    看武廣進院, 跟在他身後的飛馳才敢開口, 有些不滿道:“同為戰隊隊長, 他那是什麽態度。”


    炎振瞪他一眼, 示意不要多嘴, 今天王召集了十七區所有上層力量開會, 眼下王居門口, 各方勢力陸續到來, 正熱鬧。


    陳涼息不喜居住高層建築, 早在掌控十七區前,便讓人圈了城中央大塊地, 建造古式房子,幾進幾出的青磚院落打理的頗為精致, 亭台樓閣間點綴了不少奇花異草。


    聞人訣踏進院中隻覺異香撲鼻, 曲折遊廊後, 細碎石子鋪成甬路, 兩側竹竿搭成頂,上邊爬滿了花藤, 有紫色花簇垂掛下來, 他們一行人似在花中穿行。


    飛馳少跟他外出, 現下走著已經顧不上再打量人,看著周遭一切,驚訝的合不攏嘴。


    炎振比他好不了多少,麵上不顯,內心卻也隱隱震撼。


    少了他們那份吃驚和震撼,聞人訣一路走過,卻也在細細打量周遭環境,自己成為十七區戰隊隊長後,還是第一次來王居。


    陳涼息這人頗懂得享受,辦公私事一向分的清楚,往常用來處理王區事物的地方並不在這裏。


    隻是不知道,今天出了什麽事?火急火燎的召集了王區所有可用的力量,還把會議場所放到了王居,弄出這樣大的場麵來。


    他眼中美景是有,隻是並不停留,眼眸深處,盡是若有所思的猜測。


    他步伐較大,引路之人便也配合的快步走,隻是在轉角,一堆由怪石堆砌起的人造流泉處,肩膀上卻突然搭上了隻修長手臂。


    這人靠近的無聲無息,便連始終警惕著的炎振都沒能反應過來。


    在人碰到主上後,才伸出手去,不過待看清來人,又有些遲疑。


    藍岸穿著王區戰隊隊長製服,修長身型站著,眉眼皆帶有笑意。


    “喲!仔細看,你穿這身衣服還挺帥的嘛。”他一臉的熟絡,手也沒從人肩膀上挪開。


    聞人訣很是淡定,無視他依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問:“什麽事?”


    “咦!”藍岸有些嫌棄的輕歎一聲,又做悲傷表情,苦道:“怎麽對我這樣冷淡,我們不是同伴嘛。”


    平視著他,聞人訣漠然道:“哦,第一次聽說。”


    瞪著他,藍岸神情帶點委屈,做作的嘟起嘴:“記仇!”


    揮開自己肩上的手,他退開一步問:“沒事了?”說著轉身又要走。


    藍岸收回手,垂在身側,嬉笑表情不見,目光變得很是深沉,輕道:“你去見雲家之人了?”


    聞人訣腳步一停,卻依舊背朝著他,沒回身。


    身後藍岸聲音變得很是嚴肅,“怎麽樣?吃虧了吧?雲家之人可沒個好相與的。”


    細長眼睛眯合,他原地轉過身去,仰麵看向紫色製服在身的男人,沉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能說什麽呢……”男人雙手攤開,聳了聳肩,神情又一次變得輕快起來,語調也是,滿是調侃:“怎麽樣,聞大隊長,被算計失身的感覺棒棒噠?”


    眼角微挑,他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


    場景看著其樂融融,藍岸卻不動聲色戒備起來,這樣大的殺意,自己要是感覺不出來就真是白混了,不想把人撩撥的太狠,他打算見好就收,右手抓過自己耳旁卷發,低頭避開對方陰冷目光,玩起頭發來。


    聞人訣卻依舊靜默的盯著他。


    聞人訣不認為藍岸真能無聊到在這裏攔下自己,隻是為了調侃。


    對方能知道自己和雲家的那次接觸,他並不奇怪,藍家本就是區內的大家族,且藍岸又手握著王區戰隊,對自己更算得上“用心。”


    他現在之所以敢當著自己的麵,提起“那個事情”,必不為調侃。


    怕……警告自己,才是幕後深意。


    藍岸這是想告訴他,就連自己被算計失身這樣隱秘的細節,他都能夠知道,以後千萬不要把主意打到藍家身上?


    許是見目的已經達到,又或者自己的目光實在太過逼人,對方很明顯的開始轉移話題道:“你知道王今日召集我們來,是為了什麽嗎?”


    他沉默已對。


    藍岸並不尷尬,自說自話道:“好像事關十八區。”


    下垂著的右手中指勾了勾,他看向早退到一旁等候的王居引路人,示意對方繼續帶路。


    藍岸看他無意再對話,也伸手招過早前退到一旁去的隨從。


    兩人默不作聲的一前一後走著,隻在即將進入議事大廳前,藍岸看著身前人筆直背影,實在無法忍耐的追上前幾步,輕道:“以你的小心,事發當天周邊肯定有賭坊之人,你若要求救必然可以,可你為什麽不呢?僅僅是因為害怕丟人?”


    聞人訣轉眸看他。


    對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堅持。


    他便也停下身來,認真問道:“為什麽要呢?”


    藍岸愣住了,半天看他神色認真無比,又皺起眉來,“事關你自己,你便這樣不在意?”


    “你也說雲家之人不好相處,疑心頗重,我若不中計,他們怎能放心並完成和我的承諾,況且,我有什麽損失嗎?”他是真有些不解,在他看來,雖然被算計是有些不舒服,但……事情並不是那麽不可忍受的。


    尤其,在可以得到所求又不傷及自身的前提之下。


    若不是那個女人太過“有意思”,他確實如此考慮過。


    慢慢挺直身子,藍岸雙瞳死死盯視著他,以前所未有的認真將他細細看上幾遍,最終露出個古怪表情來,直白道:“聞人,你不正常。”


    前頭的問話,他不能理解,但現在這句話,絕對算是對自己的“攻擊”了。


    蹙了下眉。


    藍岸往後退了一步,離他遠了些,眸中閃過什麽,神情很是複雜,語氣莫名低沉起來,偏生還要裝出調侃的樣子,問道:“你就不怕雲家小少爺難受死?”


    雙眉蹙的更緊,聞人訣實誠道:“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好哇,好哇!”表情一瞬糾葛起來,而後又雙手鼓起掌,藍岸笑道:“確實跟他關係不大,哈哈哈。”


    本以為可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他才在這停留,沒成想身前之人所說的話,越來越難以理解。


    沒了耐心,他快步走進高挑的氣派門廳。


    藍岸僵在原地片刻,在進廳之前,擦身他而過,附耳輕輕說了句,“若你日後遇到相愛之人,定會後悔那日的毫不作為。”


    ……


    二人進廳時,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


    其中不乏有幾個聞人訣從未見過的生麵孔,藍岸雖剛在門外和他生了場不知名的別扭,現下倒也半側著身子靠向他這邊椅子,輕聲道:“都是些外區趕回來的王心腹。”


    飛馳和炎振站在身後,他敲擊著椅子扶手,臉上戴上了陳涼息所賜的青色蛇皮麵具,目光肆無忌憚的在場中之人臉上打量。


    除卻幾個大家族代表,王區四個戰隊隊長加上陳涼息的親衛隊長,其他人都是十七區方方麵麵的頭腦。


    剛才聽藍岸提了一嘴,事關十八區。


    他心中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想……


    和這些王區不一樣,十八區本身位處凶險之地,人類文明複蘇的少,一切較為原始,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原來不被注意是因為偏僻,現在呢?


    當晶核成為力量的改寫物,懷璧其罪,十八區的逍遙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他在打量房內的人,其他人也在打量他。


    有早前接觸過的和他目光相遇,點頭示意,其他從未相識之人見他端正坐著,身上穿著王區戰隊隊長製服,臉上戴著紋路魅惑的麵具,紛紛目光深意。


    “唰!”一瞬響起衣料摩擦聲,端坐著的人們齊刷刷站起,包括聞人訣。


    大廳中二十來張椅子被坐滿後,陳涼息總算姍姍來遲,在正中坐下後,男人帶著點笑容,頗為親切的和大家打了聲招呼。


    在他的示意下,所有人又紛紛落座。


    聞人訣看他眼角眉梢的意氣風發,知他對前些日子令人不快的刺殺已經忘的差不多了。


    在趁機血洗了一部分眼中釘後,陳涼息近來的日子可算的上滋潤。


    如果前天不收到那個消息的話。


    底下坐著的都是自己可用之人,陳涼息目光滿意的從所有人臉上掃視而過,笑容慢慢收起,沉聲道:“今天之所以召集大家來,是因為我前天收到個消息。”


    聞人訣扭頭看四周之人,有人麵色疑惑,有人神情沉著,還有人雙眉蹙起,顯然有點心煩。


    身旁藍岸則老神在在,看著頗為散漫。


    看來是有一部分人已經提前得知消息了……這樣想著,他便更為用心的注意著上邊的男人。


    沒有吊人胃口的意思,陳涼息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異變人類對未來勢力的劃分有多關鍵,這一定程度代表著規則的重新刷新和改寫,我們十七區地處空曠平地,平常的安全保障是有了,但現在卻有了個致命弱點。”


    “晶核!人類異變的關鍵!這等命脈我們怎能讓他人掌控在手?眾所周知,距離我們十七區最近的晶核來源地有三個,南邊的沙南茂林,北邊的烈火山穀和西邊的無歸山脈,但最為便利的非屬沙南茂林不可,雖如今依舊可交易到晶核,但主動權卻在他人手中,這讓我啊……”


    說著,男人搖了搖腦袋。


    潘肖麵色凝重的及時附和道:“王說的沒錯,如今的交易主動權皆在十八區手中,若他們停止了晶核的外流,我們又當如何?想想看吧……”略微停頓後,他充滿激情的蠱惑道:“我們十七區有將近一百萬人生活,如有龐大的晶核庫用來進化,隻要能有八萬異變人類,未來我們十七區在南邊這塊大陸上,還有何人可懼?”


    “斬旗霸業,一統東南,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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