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晚上不能再住學校, 自然就留在了展翅幫中, 因為聞人訣沒有過特別吩咐, 安順便將人安排進了他的房間。


    聞人訣後半夜回去時, 白檀已在床上睡的深沉。


    心事雜亂,聞人訣沒什麽睡意, 走到角落吸了兩支煙, 聽著床上之人平緩的呼吸聲, 半個小時後, 他起身到床沿, 無聲打量白檀。


    已經睡熟的人自然不知道有人站著看自己, 迷迷糊糊的白檀還翻了個身, 半邊臉頰枕著自己的胳膊。


    聞人訣在床頭坐下。


    他的動作不大, 卻依舊讓柔軟的床墊往下陷了瞬間, 白檀睡夢中似有感應,胳膊伸出, 同時嘟囔了句什麽。


    聞人訣沒太聽清,因為說的人斷斷續續加上吐詞不清, 怕是自己都不明白當中含義, 可白檀自然而然蹭過來的身體卻讓他挑了眉。


    “習慣真是可怕, ”維端不懷好意道, “他現在已經習慣您的存在了。”


    “這是您要的嗎?”


    眼睫低垂,聞人訣麵無表情的替白檀往上拉了下被子。


    右腳放上床, 半邊身子靠坐著, 他扭開床頭燈, 又探身拿過本書,翻開一目三行的看。


    “主人,神眼對您情緒的影響越來越大了,我擔心......”維端這兩天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之後的融合恐怕不隻是身體能量的消失,它會不會影響您的識體自主呢?”


    中指落在書頁上,聞人訣輕輕點著書角。


    維端的話他聽見了,但他腦中想到的卻是些無關緊要的過往。


    朦朧燈光中母親怨毒的目光,自己幼小身子被拎起拋飛的絕望......浴缸中少年身體上遍布的傷痕,衰敗之前仍舊留有餘溫的笑意,還有,最後義無反顧擋在男人身前的堅強。


    “白檀,”側過腦袋,聞人訣瞳孔黑沉,不知想了些什麽,他盯著白檀緊閉的雙眼慢慢彎下身去,將下巴貼上人額頭,喃喃了句,“你能讓我明白嗎?”


    “主人,你在說什麽?”維端不解。


    將書合上隨意放到一旁,聞人訣衣服也不脫,徑直翻身上床睡覺。


    ......


    老鼠能夠運行如此龐大的情報組織本身就證明了他的能力。


    幫裏的事情現今更多的是他在為聞人訣分擔。


    將白檀晚上留在幫派意味著聞人訣跟人的相處時間又一次多起來,但沒兩天,聞人訣就覺的心煩。


    跟之前在王居不同,白檀到了複興學院後交了大群朋友,玩的很開,不說那些人主動過來找,就說白檀有時候跟他們出去,回來的晚了,甚至會影響到他的休息。


    可聞人訣這次的耐心出奇好,除了微蹙眉外,居然沒有其他表示。


    白檀似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在觸犯男人的底線,每天一點點的越界又收回,始終保持在聞人訣的“紅線”邊緣進進出出。


    不過沒兩天,聞人訣就沒這個空閑去厭煩他了。


    因為,寒鴉不渡的人來了。


    跟老鼠猜想的一樣,寒鴉不渡確實跟展翅幫之前的幫主鷹眼有些交際,石碑在複興城的地界離奇消失,平羽的到來正是為了扶持展翅幫,用來為他們辦事。


    寒鴉不渡王域在西大陸胡作非為,手段殘暴惡毒,已經激起了東大陸人民的反感和恐懼,與其說其是一個正常運行的王域組織,不如說是群變態的瘋子更為合適。


    從上到下,寒鴉不渡信奉的就是絕對的剝奪,對他們而言,順者昌逆者亡,除卻能夠加入組織的,其他都是被他們所圈養的家畜牲口,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支配。


    平羽算是寒鴉不渡應對東大陸分支中的小高層,創世之碑的下落成迷,她的到來本為追查,可是不但沒有任何線索傳回去,人還跟著一起失蹤了。


    這樣的意外,自然引起了些注意。


    聞人訣在會議室坐著,打量門口走進來的四個男人。


    體型高大,但五官平凡,是那種一扔到人群裏根本不會被注意到的對象。


    他們的到來自然不會明擺出身份。


    聞人訣今天沒有去學校,他在處理幫裏堆積了半個月的雜事,晚飯也是在自己房間吃的,白檀被朱閣約出去了,正半睡半醒的批閱著文件,底下負責看場的堂主匆匆跑上來,麵色難堪的說有人來場子裏鬧事,還點名要見他。


    一般的棘手事情又哪裏需要幫主出麵。


    審視著下屬臉色,聞人訣心中已然有數,“你們處理不了?”


    “他們就四個人,可是我們十多個看場的小弟愣是近不了對方的身,他們還說,您一定會想見他們的......”堂主為自己辯駁,“今晚下麵的生意挺好的,我怕動重武、器影響到客人,而且......”


    “帶他們上來。”


    聞人訣懶得再聽,雙腳架上桌子,將文件拋到桌角。


    “是你們要見我?”雖然心中有數對方的身份,但聞人訣依舊擺出了傲慢姿態。


    對麵的四個男人進入房間後,好好打量了聞人訣。


    在沒有得到他的任何言語前,自顧自坐下。


    安順等其他幾個堂主在之後匆匆趕到,看到對方這樣肆無忌憚的作態當然不滿,一個兩個的怒斥出聲。


    聞人訣倒是冷靜,麵上的表情相當平淡。


    寒鴉不渡的這四個來使相當直接,沒有任何拐彎抹角,從懷中掏出黑色雕刻有烏鴉的令牌,隔空扔給聞人訣。


    聞人訣演技精湛,在仔細摸看過令牌後,麵上的漫不經心消失了,架在桌麵上的雙腿也慢慢挪下,臉上帶出了絲小心,“你們,是寒鴉不渡王域的人?”


    “接下來我們說的話,希望你們好好聽清楚,否則今晚這房內,怕是沒有人能夠活著走出去了。”


    四個男人中領頭的那位粗啞著嗓音,威脅眾人。


    聞人訣,包括房內站著的四位堂主,一個個的白了臉。


    領頭的那個男人簡潔明了的說了下鷹眼和寒鴉不渡王域的關係,又目中無人的宣告了下寒鴉認為新的幫主繼承人應該繼續和他們維持這種關係。


    在聞人訣的連連點頭順從中,有人開口詢問了平羽。


    在幾個抖的像篩糠,本色出演的手下襯托下,聞人訣臉上現出迷茫,相當仔細的說起了之前發生過的事情。


    “我奪取展翅幫後確實見過一個女人,隻不過她當時神色匆忙,什麽都顧不上跟我說,隻問我要了些西區幫派的資料就離開了。”


    “你當時並不確定她的身份,為何肯將資料給她?”銅鈴眼的男人出聲質疑。


    聞人訣叫苦不迭,“我當時剛占有了幫派,正是根基不穩的時候,你們說的那個女人手段狠辣,我被她製服也是沒有辦法啊,後來剛想查查她底細,人就不見了。”


    “她問你要了什麽幫派的資料?”


    聞人訣回憶了會,一連報出幾個,最後似無心般透露出個消息,“她特別關注了雲海幫,問了好幾個相關的問題。”


    表情冷酷的四個男人同時露出思索模樣。


    聞人訣客氣的安排他們住下,四個男人行蹤成迷,兩天後,四人中回來了兩個,直接命令聞人訣讓他必須在一個月內,拿下雲海幫。


    維端對聞人訣幾個晚上的表現完全懵了。


    它正日想夜想著神碑碎片,哪裏知道主人居然將神碑的下落告訴給了寒鴉不渡,就算對方在複興城中沒有什麽勢力,但被他們盯上,自己這邊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回神碑嗎?


    它琢磨不透聞人訣的想法,老鼠倒是漸漸摸清,配合的相當默契。


    “現在的展翅幫怎麽可能和雲海幫鬥啊......”聞人訣一點誌氣都沒有的搖頭不止,“幾位尊使,不是我不聽命令啊,實在是......你們可以去了解了解我們兩家的實力。”


    “我們會盡全力扶持你,一個月後拿下雲海幫,我們隻要他們庫存中的一樣物品,其他都交給你們幫派自由處置。”


    在四個寒鴉不渡的使者眼中,聞人訣這個展翅幫的新幫主自私自利,膽量不大卻胃口不小,是個眼光低淺的草包,可是,很好控製。


    扶持展翅幫,既是為了爭奪石碑,更是為了以後王域的進入埋下能用的線。


    聞人訣得到寒鴉不渡的幫助,一改之前畏縮模樣,勢頭猛的很。


    西區幫派間掀起了場前所未有的風暴,在這個風暴中心,是新崛起的展翅幫和西區龍頭雲海幫。


    在黑路上的幫派都被震動之時,聞人訣卻跟老鼠單獨呆在房中整理幾天來的情報。


    老鼠這兩天都沒有睡覺,匯合分析著各路來的消息,“寒鴉不渡比我們想的能量大,說是在複興城中沒有什麽力量,但這時候用出來的,已經夠我們看的了。”


    半個多月來,寒鴉不渡支持的不僅僅是錢財還有人手,甚至一些城中的官方組織,他們多少有些力量。


    這也是聞人訣這個新崛起的力量能夠將老幫派逼得近乎解體的原因。


    “如今我們摸清楚了寒鴉不渡在複興城中所有的底細,加上借他們的手也已經將雲海幫收拾的差不多了,主上,是不是該調集我們的力量下手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聞人訣是看老鼠忙不過來才抽手幫忙,他對老鼠誤猜自己的意思並不意外。


    “不,這塊石碑我們現在還吃不下。”


    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聞人訣對皺眉盯著自己的男人清冷一笑,“想辦法聯絡城中的聖鼎負責人,是時候將石碑的下落告訴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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