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還是他之前離開的房間, 潘之矣剛才說白檀找了點東西來拆, 聞人訣知道人跟朱閣混一起後是對這些零件感興趣, 但絕對想不到......


    “這是拆了輛車子嗎?”維端震驚極了, 聲音直接在房內響起,它通過天眼觀察著房間地麵, 上麵堆滿了各種鐵塊, 還有黑色的機油沾在地毯上, 整間屋子就跟炮、彈炸過一般, 包括床上......


    無視一地的雜物, 聞人訣直直走向大床, 灰色的被子上放了隻輪胎, 刹車盤被扔在床尾, 聞人訣本用來放隨手讀物的櫃子上堆滿了各種燈具。


    跨過地上的熱風槍, 聞人訣陰沉著臉看向落地窗前的辦公桌。


    雖說很少管理王域,但還是有一些絕密文件被他放在抽屜裏, 短短幾天時間,他萬萬沒想到白檀能將自己的房間糟蹋成這模樣, 要是動了那些書冊跟文件, 少不了又要將之前做過的事情重複一遍。


    聞人訣的眉頭打結了。


    少有的暴躁情緒占據他頭腦, 強迫自己站在原地深呼吸, 抬腳避開地上堆滿的電線跟零件,他靠近大桌。


    桌麵上擺放著的紅酒瓶不翼而飛, 高腳杯也碎落在桌角, 走之前他隨手放在桌麵上的煙盒被拆開, 香煙被人為折斷擺出“混球”二字。


    好在......繞到桌後拉開抽屜,裏麵放著的東西依舊整齊,並沒被人動過。


    維端察覺出他的眉頭不再緊皺,幹笑著緩和氣氛,“他也算是克製了。”


    克製?


    聞人訣挑眉不置可否,白檀的任性妄為從沒收斂過,人就是機靈,知道踩著他的底線走。


    循著呼吸聲,他仰頭輕歎口氣,無奈的往右邊去,在浴室門口的地毯上找到罪魁禍首。


    白檀並未睡在床上,聞人訣一進房間就被眼前的“亂象”震撼,但隨後就發現床上並沒有那個人,隻不過從還存在的氣息判斷,他知道白檀就在屋裏沒有出去。


    維端本準備調侃兩句,它很少看到主人這樣明顯的失色,但察覺出房內盤旋的低氣壓 ,猶豫再三,它最終選擇閉嘴。


    隔著三四步的距離,聞人訣停下來凝望白檀。


    人大概是累了又或者嫌床上堆積的雜物太多,幹脆趴在唯一幹淨的地毯上睡覺,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出陰影,額頭上有黑色的指印,下巴抵著胳膊肘,身子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在他臉側的地麵上還攤放著書,聞人訣的視力很好,隻掃一眼就看出那是本介紹車輛組裝的專業書籍,大概是朱閣送給他的。


    這房間是不能住人了,就算讓人收拾,起碼也得半天時間,床上用品包括地毯之類的全部要換掉,家具也要仔細擦過。


    聞人訣頭疼,他很少麵對眼下這樣的狀況。


    白檀跟潘之矣等眷屬不一樣,所以對待的方式也該不同。


    可眼下這糟心的一幕究竟要如何處置呢?


    若是沒有過親密接觸,他說不準會上前將人拎起來扔出去,但想起人曾在自己身下哭泣承歡,未來還要相伴,聞人訣煩悶了。


    腦中思緒不知轉到哪,維端聰明的保持了沉默。


    地毯上趴著的人睡得很熟,絲毫沒有察覺到不遠處有人靜靜凝望了自己十分鍾。


    大概正做美夢,白檀一手攏在自己懷裏,側臉朝上嘴角彎曲著在笑。


    明明心情是惡劣的,但看到這樣一幕,聞人訣奇異的平靜下來。


    分明就連性別都不一樣,可不知為何,這一刻他站在房中看著白檀,依稀看到昔日那個存在於記憶中的女人,那個隨時隨刻猙獰著表情,惡狠狠瞪視他的親生母親。


    有印象來,女人從未有一刻是寧靜的,她憎恨著曾經深愛的對象,怨恨著這世間存在的一切。


    還懵懂時聞人訣曾經想過,若那個男人肯稍微對她好一些......


    是啊,他並不憎惡女人,或許是天性淡漠,或許是體內流動的相同血液,雖然痛苦,但到底有生恩,就算承受各種磨難,在女人還活著時聞人訣時常同情她。


    “主人?”維端小心喚了聲。


    天都已經亮了,下午王域那邊肯定要來電話,應該抓緊時間休息了。


    聞人訣終於上前彎腰將白檀抱起,人迷迷糊糊的“嗯哼”兩聲,眼也不睜的蹭了蹭他胸膛,一隻下垂的左手上還握著扳手。


    聞人訣長歎口氣,抱著人開了房門出去,門外守著的親衛看他出來什麽也沒問,直接領路去了另一間屋子。


    抱著人直接放到大床上,聞人訣在脫衣服上床前將扳手從白檀手心掰出來。


    ......


    聞人訣不在,朱閣等人也忙,白檀便幹脆偷懶連學院都不去,前兩天無聊的發慌想要去樓下,潘之矣卻不許,聞人訣的親衛聽從對方的命令看的他緊,白檀想了幾次辦法都不得脫身,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他幹脆殺到潘之矣房間。


    人戴著眼鏡看地圖,房裏還站了十來個高大男人,有兩個正跟他低聲討論什麽。


    白檀來的突然,雖然憋了一肚子火但家教讓他安安靜靜在一旁坐等。


    潘之矣見他來了,抬頭微微一笑就自顧繼續忙。


    白檀壓著脾氣從早上等到中午,心想你總要吃飯吧,不曾想潘之矣跟另一幫來匯報商會發展的管理們說起計劃,一群人幹脆就在房間裏隨意吃了點。


    不願意對吃的湊合,白檀自己下樓,怕潘之矣偷溜,剛吃完就堵上門,好不容易抓著一群人離開的空隙,他問聞人訣去了哪裏,潘之矣好聲好氣,很是配合,“複興城最近什麽事情最大?”


    “結盟啊。”這麽一說,白檀也不問了,知道聞人訣肯定是以另一個身份出去忙,他為自己爭取起自由,“你能別老讓一群人跟著我,盯著我嗎?我是犯人嗎?”


    “我很抱歉。”潘之矣歉疚的低下頭,然而還不等說第二句,門外就又有人求見,當著白檀的麵,潘之矣露出無奈神情。


    “你讓他們進來!”雖然不高興,但白檀知道輕重緩急,於是乎大方的讓人先忙,結果,潘之矣真就從下午到半夜,中間一點留給他對話的時間都沒有。


    白檀等的不耐煩,也是不好意思再糾纏,沒看人都忙成什麽樣了,且他在房內坐著的時間,每批來的男人中都會有人隱晦觀察他。


    潘之矣就這樣給了個軟釘子,還讓他說不出鬧不出,好在他自小被管束慣了,想著給自己找點樂子拆起東西來。


    這股子怨氣發泄不掉,白檀在心裏記了聞人訣一筆。


    .....


    白檀做了個好夢,雖然清醒過後沒兩分鍾夢的內容就被他忘了,但那種喜悅還停留在心中,他最近的狀態就是這樣,特別慵懶,半睜著眼在床上滾了滾,白檀慢半拍的發覺......頭頂的燈不一樣了。


    不對......慢慢的他又想起那被自己弄的亂七八糟的房間都沒地下腳了,怎麽還有這麽舒服的大床給他睡,還有......


    身後......


    剛他朝著一邊滾,現下完全清醒了,馬上坐起,扭頭就去看大床另一邊......


    聞人訣!


    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身旁睡著人原來是真的,白檀想喊,但看人雙眼緊閉氣息平穩,他又觀察起四周。


    “什麽時候回來的......”看著聞人訣側臉,白檀嘀咕著湊近,自己怎麽來的這間屋子他已經不關心了,該想想怎麽讓人補償自己這幾天坐牢般的生活。


    試探性的,他先伸出手去戳聞人訣鼻子,發現人一動不動繼續沉睡,白檀膽子大了點,幹脆趴過去撐著自己下巴看人眼下青黑。


    這是多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你說你當這個王有什麽意思!”也就聞人訣睡著他才敢說這些話,白檀看出人的疲憊,想他一時半會醒不來幹脆玩性大發,夾著聞人訣的鼻子拽了拽,又用自己下巴去蹭人新冒出的胡須,“下次你要再得罪我,我就趁你睡著,嘿嘿嘿......喂!啊!”


    一隻胳膊就將人壓迫的死死的,聞人訣側頭看白檀臉朝下被自己按著,雙腳滑稽的朝天翹起,嘴埋在床單裏卻還不肯罷休,吱吱唔唔的一個勁在罵。


    扯過被子,他幹脆將人裹進去又纏了幾圈夾在腋下,白檀一個勁掙紮,像隻絕望的蠶蛹。


    勾起嘴角,聞人訣眸中全是笑意,雖然還沒有睡醒就被鬧騰,但白檀的反應充分取悅了他,狠狠在人屁股上拍了下,他故作陰沉,“閉嘴!不然將你吊起來!”


    “嗚!威武不能淫,你別......那我就安靜半小時!”隔著被子,白檀的聲音很含糊,聞人訣裹他時給他留了口子呼吸,眼下他正透過那點口子往外看,逞強道:“不能再多了!”


    “嗯。”聞人訣低沉應聲,將蠶蛹抱在懷裏重新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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