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訣閉上眼睛, 沒有說話。


    潘之矣說完那兩句後看他反應, 跟著安靜下來。


    白檀還很緊張, 跟聞人訣在一起久了, 他對人的情緒變化很敏感,剛才他百分百確定聞人訣在不高興, 甚至起了殺心。


    不過現在......車中維持安靜, 吞咽著唾沫, 他不自在的扭頭看窗外。


    車子在顛簸的石子路上開了一段, 很快轉上寬敞的黃泥路, 潘之矣神色淡定, 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膝蓋。


    聞人訣閉眼呼吸平緩, 開車的親衛目不斜視。


    車中四人, 明明白檀的關係最小, 他卻表現的最為不安。


    有些煩躁的抓扯自己額前頭發,白檀豎起耳朵等了半天也不聽有人說話, 壓抑古怪的氛圍讓他崩潰,幹脆將臉貼上車窗, 他雙眼一閉裝起死。


    聞人訣思考著這件事情的始末, 潘之矣的坦然讓他不悅, 可人事後的種種處置愣是讓他說不出個錯處。


    不過, 對錯在這種時候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盡快平息王域的混亂。


    如今四方混戰最是關鍵時, 寒鴉這時候動作肯定會保證萬無一失。


    隻可笑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突破點會在複興, 沒想到, 這顆深、雷卻是埋在他的王域,這種時候炸起來果然精彩。


    潘之矣這次過來帶著手下心腹同行,在聞人訣下山前他們一直擔心自家眷主會觸主上黴頭,畢竟王域鬧出這麽大的事情,王暴跳如雷也是正常。


    “季春他們呢?”


    沉默了得有大半個小時,聞人訣突然出聲。


    潘之矣低著腦袋,白檀幾次看後視鏡都當他已經睡著。


    “我已命所有在複興聯盟的眷屬匯聚展翅幫。”


    “你昨晚過來,後續的消息呢?”


    半個小時,聞人訣似乎已經拿定主意,雖還閉著眼,但口氣已然跟剛才不同。


    潘之矣抬頭看了他一眼,快道:“這幾天的消息一直很頻繁,後續的消息還需要我回去處理。”


    “嗯,回去之後休息二十分鍾,讓老鼠也一起去會議室候著。”


    “是。”


    潘之矣畢恭畢敬,抬頭順便吩咐一聲:“加快車速。”


    ......


    一行人匆匆趕回複興城,老鼠、季春和百侯已經等在幫派門口。


    潘之矣點頭對他們匆匆說了兩句,聞人訣早就一人快步上樓,白檀跳下車,顛顛跟在他身後。


    “給各位的資料可有大致看過?”雖然沒有對王域進行任何處置,但潘之矣的準備工作做的完善,他將這兩天收到的消息大致匯總羅列出個時間表。


    “先生,我們都已經看過了,”季春跟百侯對視,扭頭皺眉道:“隻是,沒太理清楚。”


    他們畢竟是後加入的眷屬,跟這些陪同參與王域成立的人不同,雖然一直在努力了解涅生王域並盡快熟悉,但從沒有去過王域的他們心中多少存在不安。


    既怕被其他眷屬看不起排斥,又擔心以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站在這個位置上。


    “王已經回來了,具體的我們一會再說。”雖然門口被清過場,但到底惹人耳目,潘之矣招呼著讓他們進樓,“你們先去會議室等著吧,王馬上就過去。”


    讓老鼠等人先一步去會議室,他自己快步回了辦公室,桌麵上放著他去風響山後收到的消息和資料,他借著這點時間先粗粗看了一遍。


    追著聞人訣進門,白檀氣喘籲籲的坐在地麵上休息。


    聞人訣才進房間就開始脫衣服,白檀抬頭時,人正赤、裸著上半身從他身前過,看著浴室門關上,白檀傻愣著揪自己耳朵。


    剛......他居然一眨不眨的盯著,一點也沒反應過來應該稍微掩飾遮掩那麽一下。


    怪隻怪人天天晚上跟他睡一張床,他都沒了應該避嫌這種概念。


    “不行啊不行啊!這樣是不行的!”揪著自己耳朵瘋狂搖頭,白檀臊的慌,曲起雙腿,他將整張臉埋在膝下。


    聞人訣隨意衝洗了下,套上外衫出來時就見白檀一個人蹲在房中央,姿勢怪異的自言自語。


    “他這是......怎麽了?”雖然著急王域裏發生的,但看到這樣一幕,維端還是忍不住奇怪。


    抬手理袖口,聞人訣瞥了白檀一眼,見怪不怪的從人身旁走過。


    門打開,門外親衛彎腰行禮,“主上,先生他們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嗯,走吧。”聞人訣回身關上房門。


    百侯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複興聯盟為他安排的招待處,前兩天他屬區兵馬配合聖鼎進行一場截殺,借著這個機會,他去了趟前線。


    才回來沒多久,潘先生的電話就過來了,交代他暫時不要離開複興城,並想辦法偷偷來一趟展翅幫。


    跟季春一樣,在看到潘先生給他們的資料後,他陷入了為難,但心中同樣不可控的起了些澎湃。


    畢竟,這也是個讓王看到自己實力和忠誠的絕好機會。


    “我需要聽聽你們的看法。”


    在主位坐下,聞人訣環視下方坐著的四人,“之矣,將詳細的再說一遍。”


    潘之矣點頭起身,走到牆上掛著的王域地圖下,伸手指了指,“這就是犬兔馬三屬發生衝突的地方,事情的經過你們大致清楚了,按犬屬和兔屬的說法,他們的眷主在開例會的路上都曾接到王都打來的電話,以找到內奸為由讓他們先一步趕往王都。”


    結合最新收到的消息,潘之矣緩聲道:“而在半路上,兩位眷屬都遭遇了不渡和馬屬的刺殺,向陽昏迷不醒,紅雨已經死亡。”


    至於人已經死亡這件事情,屬鼠這邊也得到了證實。


    當日兔屬幾位軍團長從屬區調集人馬,順便也將紅雨的斷頭送回屬區,隱藏在兔屬中的鼠屬探子親眼所見,因此可信。


    “而按照馬屬這邊的說法,他們是接到王都來的電話讓他阻止擅自發兵逼近王都的犬兔二屬,才會出兵到前夏和邱城。”


    “關於王都,你們應該聽說了書先生在大半個月前曾受到過暗殺。”


    “可是,不是說傷口並不嚴重嗎?”季春舔著幹涸嘴唇,凝目詢問。


    雖然沒有麵對麵見過書易,但了解涅生王域後他非常清楚對方的特殊和重要,因而沒少關注。


    書易受到暗殺,這件事情不算小,王這邊跟他們一樣曾得到過王都的匯報。


    “確實不嚴重,王當時還特意詢問過看病的醫生。”潘之矣看了眼主位的男人,輕聲回答。


    對他和書易,聞人訣還算比較關心。


    “應該是為了不讓我們擔心,書先生事後傷口反複發作並未曾告知給我們。”


    “這個是從其他眷屬那得知的嗎?”百侯出聲。


    潘之矣點頭,“從藍岸等人口中得知,混亂前十多天,書先生就很少露麵了。”


    “這.......”季春聽到現在,隻覺煩躁。


    潘之矣走回位置坐下,沉穩道:“馬屬藍岸說,在攔截下犬兔二屬後為了避免戰爭,他跟對方進行了交流,因為一些消息衝突矛盾,他們決定各自離開大軍,率領小隊前往王都要個真相。”


    “而在半路上,他越想越覺的事情不對勁,帶著幾個心腹偷偷溜回屬區了。”


    “羊屬向陽也在半路遇到刺殺,為此丟了一隻胳膊,但他說,埋伏他的是犬屬炎振的人馬跟不渡殺手。”


    看在座幾人麵色相同的難看,潘之矣放緩語速,“目前可以確定的消息就是兔屬紅雨已死,而一同前往王都索要真相的犬兔二屬高層都消失了,因為王都消息至今中斷,我們無法判斷情況。”


    “這亂七八糟的......究竟什麽啊!”維端很認真的聽了半天,結果發現還是迷糊。


    這不徹底一團亂麻嗎?兔屬和犬屬說藍岸叛亂,藍岸卻說自己是接到的王都命令,向陽那邊又說是犬屬和不渡勾結暗殺他。


    如今王都消息中斷,而一起去王都的犬兔高層卻跟著消失。


    “百侯,說說看。”拿出煙,聞人訣本想點,不知想到什麽又重新放回去。


    突然被點名,百侯有些慌,他皺著眉頭思考半天,終究遲疑道:“王,我對王域中的各位眷屬都還不熟悉,我......”


    “無妨。”聞人訣不等人說完,徑直截斷。


    百侯無奈,猶豫一會後堅定道:“恕屬下直言,從目前匯總的各方消息來看,沒有任何一方值得我們信任。”


    聞人訣頷首示意人繼續。


    百侯握緊拳頭,按照自己心中思緒道:“馬屬藍岸的說法如今得不到王都的證實,他和犬兔二屬的高層約好一同前往王都卻又為何中途返回屬區?如今,犬兔二屬高層失蹤,他不是最該懷疑的人嗎?”


    “若犬兔二屬所說是真,那麽他就有可能已經掌控了王都,之前故意捏造電話使兩位眷屬離開隊伍進行暗殺,後又做出攔截假象,誘騙兩屬高層一同前往王都被他殺害。”


    “現在他又編出這許多謊言,應該是為了等您回去......”後麵的話就不該說了,說了就是不敬,百侯整理著心中想法,繼續道:“羊屬如今封閉屬區自保的行為也值得推敲,被犬屬和不渡刺殺會不會是苦肉計?也許他在謀劃什麽,等待下步行動。”


    說這些話是很得罪人的,不過如今王讓他說,百侯也顧不得了。


    雖然跟王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太清楚眼前的男人絕對不容他敷衍。“若羊屬向陽說的是真的,那麽犬屬炎振就是有問題的,同樣,他的昏迷不醒隻是他一家之言,人會不會隻是在製造煙霧、彈,而真相是犬屬和兔屬高層聯合叛亂,他們先殺了不知情的紅雨。”


    “而王都之前對馬屬藍岸的命令是真實的,隻可惜晚了一步,王都不知怎麽被他們控製,因為被馬屬大軍阻擊,他們幹脆想辦法誘哄藍岸進王都殺害,隻可惜半路被識破,他們又假裝起失蹤,攪亂這池渾水。”


    老鼠從會議開始就坐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如今終於忍不住抬了下頭。


    “這所有的一切都繞不開王都,而如今王都消息還是中斷,會不會,一切的源頭不在屬區......在王都。”季春陰冷著眼,突然插話。


    他這句,遠比百侯之前說的那些都要嚴重,這種擔心是種默契的“忌諱”,是老鼠等老眷屬不會輕易說出口的,畢竟書易身份特殊,這話出來遠比對其他眷屬的懷疑要來的誅心和沉重。


    維端聽的很抓狂,可惜它無法發作出來。


    一忍再忍,它忽然泄氣,自暴自棄道:“得了!誰都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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