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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字剛吐出, 對方突然停下,像便秘一樣陰了臉, 半天到底改了口,“老大,你醒啦?”


    黑虎沒應聲, 扭頭看房間擺設, 他很確定自己現在還活著不在地獄, 這分明還是他在王居八樓住的房間, 之前破碎的玻璃被重新更換, 一切看著毫無變動。


    他口一張,聲音沙啞的不行, 吞咽了口唾沫, 終究努力出聲問道:“其他人?”


    辛頭鼻子動動, 眼睛一瞬就紅了,哽咽著聲音道:“老大, 沒事,大家都沒事。”


    黑虎緩了口氣。


    “老大!”辛頭坐到他床頭來,視線堅毅的看著他,“大家都知道是您救了我們,若是知道您醒了, 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隻是……他們現在還不能來看您。”


    “我知道, 咳咳。”看著窗外日光,黑虎表情沉靜。


    辛頭幾次想張口,又閉上。


    聞人訣的手段太過難測離奇,誰知道他們現在說了什麽,對方會不會立馬知道?


    那天名冊上的名字他們事後一個不少的對了,還真是全員名字,一個沒少,一個沒冤枉,讓人毛骨悚然,就像從一開始謀劃聞人訣就在旁邊盯梢了一樣。


    他們幾人分開暗反,人員聯動名單沒有一個人知道全部,可聞人訣倒似比他們知道的還詳細點。


    半天之後,辛頭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黑虎又突然開口:“我昏睡了多久?”


    一個機靈醒過來,他立馬回道:“三天。”


    聞人訣的手段不止震懾了黑虎這幫人,連著向陽、餘剛、吳豆三人也一樣,他們是直到最後關頭才接到命令行動的,之後的一切看來,聞人訣就似早就清楚對方的一舉一動了。


    這也給了他們一個警醒,以後千萬別再隨意揣測主上的行為,更別有欺瞞主上的心思。


    聞人訣就似不清楚底下人的紛雜心思,事情暫告一段落後,他又宅回十樓。


    沒有麵對其他人時刻意柔和的表情,聞人訣一個人呆著時,神色很是陰沉,“能不能感應出我體內神眼的異動?”


    房內沒人,他在和維端說話。


    維端靜了會,“這世上也沒有生物吞噬過神眼,更別說擅自對神眼的能量進行監測,萬一神眼暴動,我可就沒了!”


    神眼可不是什麽晶核體,可以融合宇宙萬般能量之物,就可以消融萬般能量,一個不慎,他連能量帶程序都會被解體分散,那他可就“死”了!


    它惜命!


    聞人訣神情很是陰霾,若有其他人在場,必然會被他此刻的神情駭到。


    他最近老是心悸,這就罷了,還三五不時的突然虛弱,不是說連路都走不動的那種,而是忽然恢複到吞噬神眼前的體力和反應速度。


    這次可以清晰掌握黑虎他們的一舉一動,靠的是天眼,可天眼和維端再好用,不如他自己掌握力量來的踏實。


    他現在,恐怕連向陽都打不過。


    再過兩天黑虎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了,辛頭這幾天都候在他床頭,便也三五不時說會話,辛頭說真搞不懂聞人訣在想什麽,之前不殺他們就很奇怪了,現在他們造了次反了,對方還是一個沒殺,真不知道到底是前所未有的大度,還是有什麽打算。


    黑虎隱約聽出他話中的不安,和稍微帶點的感歎。


    畢竟辛頭這次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哪裏知道聞人訣就又一次放過他們了呢。


    說不上是不是感動,可到底對聞人訣有了複雜的感情。


    黑虎要見聞人訣,沒有任何人阻攔。


    當護衛隊員替他推開門,他走進去時還愣了愣。


    因為一切跟事情發生前的那次見麵如此相似,隻是聞人訣這次是側身對窗坐著,低著頭看書,手邊放著倒好的紅酒,前邊有幾盤瓜果。


    黑虎挪動腳步走過去時突然想起那次會麵。


    現在想來,聞人訣那次是在給他機會,讓他說出準備做的事情。


    可惜……他當時鬼迷心竅以為自己會成功,平白受了之後的磨難和屈辱。


    但他怪得了誰呢?


    他不但沒法怪聞人訣,甚至還應該謝謝聞人訣沒殺他,更應該感激涕零對方連他手底下的人都一個沒動。


    可平白受了那樣多的屈辱和心理上的一種毀滅,知道聞人訣早就冷眼看他們作死甚至縱容最壞的結果出現,讓他全然隻有感激,不可能。


    他和辛頭那幫人一樣,現下對聞人訣是愛不起,恨不得。


    感情很複雜。


    聞人訣低著頭,把斟滿紅酒的高腳杯推向他。


    黑虎打眼看,這杯酒是早就倒好的,聞人訣像是猜到他會來。


    他坐下,看著聞人訣發心,沉沉歎了口氣。


    聞人訣抬頭,看著他神色有些古怪,氣道:“怎麽?我倒的酒就這麽難喝,還沒喝你就先歎氣?”


    黑虎聽著他貌似生氣其實親和的話,又是一愣。


    這可以說算是他“背叛”後第一次見聞人訣,萬萬沒想到對方對自己的態度和他背叛前一樣,莫名其妙的親切隨和。


    可自己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晚上的經曆。


    渾渾噩噩中看清的,聞人訣那淡漠至無便顯得毫無人性的瞳孔。


    沒有生氣暴躁狠辣,可那種眼神掃過他,黑虎覺的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同是一個人的聲音,一樣的輕聲細語,可那晚和今天截然不同,那晚上他耳中聽到的每一個字都陰冷入骨,足以讓他這兩天縷縷從夢中驚醒。


    看黑虎盯著自己發愣,聞人訣也不介意,重新低頭翻過書頁,往下看。


    良久,黑虎似乎回過神來,恭敬的請求示意:“王,不知您可否放我離開十八區?”


    他是想明白了,權勢地位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隻要能留的命在,日子過的苦些都無所謂,他想活著,如果聞人訣真的大度的不打算殺他。


    他打算以後好好生活。


    聽著他的話,聞人訣頭都沒抬,大概剛好又看完一頁,指尖撚起翻過去,眼睛還在書上沒離開,口中緩緩應了句,“你怎麽還這麽天真?”


    黑虎苦笑一下,但沒發出聲音,他看著依舊低頭的聞人訣,心中暗道就該如此,怎麽可能留著自己一條命,卻隻為放他走。


    隻是不知道,自己會迎來怎樣的命運。


    他靜默著等聞人訣的審判,然而半天過去,對方還是自顧自的看書。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書頁翻動聲,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時候,聞人訣突然開口說:“喝酒!”


    “啊?”黑虎真是突口而出的驚歎,根本無法壓抑。


    等半天就等了句這個??沒有辦法,他隻能伸手拿過酒杯,一口而盡。就怕對方再等上半小時,又來句喝酒。


    好在聞人訣這次沒讓他久等,在他喝光杯中酒後立馬開口說:“回去吧,這幾天耽擱下來一堆文件。”


    “啊?”他發誓他真不是故意又來次相同感歎的,純粹還是無法壓抑。


    終於合上手中書,聞人訣抬起頭,神色認真的看著他道:“第一次我要你一個承諾用來換你手下人的命,我要的是你的王位。這一次我同樣要你一個承諾,用來換你自己的命。畢竟那天晚上你所磕的頭,換的都是別人的命。”


    “我自己的命我當然得換,我的這第二個承諾,您要什麽?”


    “你的忠誠。”


    “自己動手?自己動手就要夷平我們的村落?”手下戰隊隊長很是憤怒。


    “這分明是找借口開戰!”


    “真要打,我們也不怕他們,欺人太甚!!”


    群情激奮,討論到最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向始終咬牙不語,微微顫抖的黑虎。


    黑虎確實被氣的不輕。


    一切開始的莫名其妙,若說一開始不給服軟是自己沒錯,現在可就真摻雜了血仇了,不說那些無辜被夷平的村落,單說自己那個戰隊分隊,再默不作聲下去,十八區以後還出不出去走了?


    一聲令下,彈藥庫武器庫開放,環山口處又架設上了十來門大炮,黑虎調動了區內所有貨車,頭頂唯一一架飛艇也掛滿了炮、彈,整裝待發。


    一萬多人裏三千人攜帶重武器坐車,其餘七千,全部散落成戰隊分組,帶上傳訊的飛鳥籠子,分成小股,朝著在茂林東邊活躍的十五區戰隊包圍過去。


    論在茂林中打阻擊,黑虎還沒怕過誰。


    大麵積殺傷武器十八區比不過他們,黑虎讓飛艇合著三千人吸引視線,打亂七千人成不同戰隊分組,憑借經驗,一槍換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區紮堆掃蕩的人。


    在這個沒有無線通訊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戰隊的敵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區,紮堆成片的人,足夠吸引視線。


    如一隻掉入草地的螞蚱,他們隻要分散成小股螞蟻,咬一口就跑,沒等螞蚱反應過來掉頭,小股靈活的力量就轉瞬隱入茂林讓人無處可尋。


    打的他們急眼才好,十五區的王不得不擔心他們是否會幹脆流散出去攻擊茂林後的十五區。但十八王區不同,易守難攻,等對方穿越大半個茂林去攻擊,自己早就及時做出反應。


    黑虎想著,要好好教教對方怎麽做人。


    要低調,更不能恃強淩弱。


    戰爭一開始他就沒準備自己歇著,留下絕對的心腹看守大本營,他把自己編入那些散亂的流動分隊,跟著一起行動。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沒道理當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會打戰了,十八區不比那些高發達地區,這種角落裏的“野蠻”王區自己沒有實力,隻靠家世是不行的。


    雖說當上王以後,越來越少親自動手,這次就當舒舒筋骨,也是給自己個警醒。


    幾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時,聞人訣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會的全部和吳豆一起留守王區,那一百一十號異變者,則由向陽餘剛一人帶領一半,跟他行動。


    向陽看不穿聞人訣在想什麽,那次對十五區的人下手看似隻是為了鍛煉他們,是個巧合。可如今看來,他老神在在的樣子又像是一開始就料到了什麽,別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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