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


    “在這裏還有第三個人嗎?”霍鈞安攤了下雙手。


    “是沒別的人了。”紀初語笑笑,她把劇本翻到一頁後討好的湊過去,“那這段,你跟我對對,我感覺情緒不太好把控呢。”


    霍鈞安看了看,是一幕三人行的劇情,也是男女主之間直接的情緒衝突的情景。


    不同的知識背景,不同的習慣,不同的人生定位,卻因為女孩子的執著糾纏,毛躁不知輕重將他最重要之人送的一塊翡翠龍牌摔碎了,謝讓向來冷靜的曆史學教授突然情緒失控,犀利的指責,毫不留情的話語,把少女偽裝的厚臉皮層層剝落。


    這一幕其實紀初語隻有一句台詞,“對不起。”


    她需要在沒有其他任何詞匯表達的情況下,完成對整個情緒變化的表演。


    “你很生氣的說這句話,我來找找感覺。”紀初語劇本點給他。


    霍鈞安點了點頭,他看了看劇本,倒是難得十分認真,“什麽是冷怒?”


    “就是……”紀小姐想了想,“你就想你很生氣想掐死她那種,不動聲色的氣憤。”


    霍鈞安看了她一眼,突然覺得這種情緒似乎……很常見。


    男人臉上神情收起來,他眯眼看向紀初語,刀削般的輪廓透著犀利的怒意,“……讓開。”


    紀初語醞釀著情緒等他說完台詞,結果,這男人卻省了前麵一大段,隻留了最後兩個字。


    紀小姐淚流滿麵,真……太敷衍了。


    但霍鈞安說完後表情並沒變,依然冷著眉目看向她,紀初語便也嚴陣以待。


    她有些發愣的看著他,似乎真的被嚇到了,眸子微微膛大,嘴唇動了動,才垂了眼,“對不起。”


    聲音很輕,帶著一點點顫音,霍鈞安不知道是她的演技真的讓人有共鳴,還是他的移情作用,在她聲音一出來時心髒有了幾分顫動的心澀感。


    這種細微情緒的表達在演繹過程中是無聲無息的,但是極其關鍵。


    霍鈞安低頭看了眼劇本,上麵寫他此刻越過她走了,然後就結束了。


    看她垂著眼站在那裏沒動,他想是不是就要他走過去。


    好吧,如她所願。對戲對到底。


    男人從她身邊走過去時,手卻突然被抓住了,她委委屈屈的,“我都道歉了。”


    “……”


    霍鈞安沉默的看著她,半響,他哦了聲,“好,我接受。”


    紀小姐滿臉黑線,什麽鬼?!


    “你這裏應該,一甩手甩開我,這樣情緒才飽滿,不然你看起來像麵癱。”


    霍鈞安額角抽了抽,壓住了那句我不是演員。


    “劇本上沒有後麵的部分。”


    “嗯,我就在想這樣加一下會不會好一點。”她抬眼看他,討好的,“再來一遍?”


    “……”


    再來一遍的結果是再來一遍。


    要不就是換場戲再來一遍。


    幾次之後,霍先生的耐心徹底用完了,不但要陪她對戲,還要順便忍受她對他演技毫不客氣的吐槽和笑場,所以在她要求再換場戲來一遍之後霍鈞安翻開劇本的某一頁,“就這場。”


    紀初語看過去,扭頭就要跑卻被男人抓住手腕直接拽了回來。


    他把她反抱住扣在懷裏,盯著劇本上的內容念到,“她踮起腳尖吻了他的唇一下,然後仰著臉衝他笑,他突然低頭重吻上她,兩個一起滾到了沙發上。”


    霍鈞安念完,他把劇本丟到一邊垂頭,唇貼在她耳側,有些揶揄的問,“紀演員,你來教教我怎麽演。”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側,紀初語知道他是故意的,胳膊肘往後搗在他胸口,不但沒有驅離他半分,反倒被他抓住胳膊,人在他懷裏轉了個圈直接麵對像他。


    男人身體力行的踐行劇本的安排,這次的自由發揮完全不需要她的引導,熟練的讓人臉紅心跳。


    人被他壓在沙發上,紀小姐的耳根很紅,她覺得自己簡直太不可思議,以前那啥的時候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哪怕他隻是手指拽拽她的耳垂,都會讓她心跳加速,臉紅耳赤。


    他手臂撐在身側,抬起身子盯著她看,女人的臉色酡紅,像是生動的水蜜桃,他手指從她臉側輕蹭而後劃過去落在她的唇上,她剛要開口卻被他打斷,“我很好奇,你跟別的男人接吻是什麽感覺?”


    “……”


    紀初語頭皮很是麻了一下,她一把揮開他的手想要起來,卻被他按住肩膀又給壓了回去,他的眸子沉沉的,莫名的危險,男人手指勾住她睡衣的一角往下滑,露出半個肩頭,看她要掙紮他低聲提醒她,“有鏡頭,你不是應該表現的更投入?”


    “……”


    這人……


    “對著鏡頭做這些事,會不會特別有感覺?”


    “霍鈞安。”


    心髒都要跳出來一樣,她低吼。


    看她這幅焦急羞赧的樣子,霍鈞安覺得好玩,不過是他假定的場景,她這樣的羞澀反應讓他覺得……很,可愛。


    他低笑一聲,在她耳邊低語,“你想象一下,有很多人在看著我們……嗯,做什麽呢?”


    “你個瘋子!討厭!”


    這個冬天,很冷又很暖。


    很久以後,紀初語想起來,都覺得那是最好的時間。


    最好的,他和她。


    ……


    “江哥,有個人想見你。”


    江鶴蹙眉,“誰?”


    “在前台等著呢,我看那樣子像是覃陣。”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沒有打過交道也是有所耳聞。


    “他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會所的經營關係網複雜,為了不出問題,也為了避免下麵人欺上瞞下,江鶴都會不定期的親自突擊檢查。


    “兄弟們沒敢多問,九爺不在,你也說了讓我們低調行事。”


    江鶴想了想,“找個房間給我們,請他上來吧。”


    覃陣見到江鶴,也不客氣,開門見山速戰速決,“重爺知道你在找一個人,這是一張江湖追殺令,還你個人情。”


    江鶴眯著眼看他,沒接。


    覃陣笑笑,他把一張蓋了圓戳的畫像放在桌子上,起身,“九爺這邊也給了麵子化工原料的事當沒看到。這算是回禮。”


    覃陣轉身欲走,江鶴才開口,“覃陣,紀小姐是七少的人。你們,別越了界。”


    覃陣轉回頭來,他嘴角勾了點笑意,“紀小姐是重爺的救命恩人,欠她的,重爺說了,親自還。”


    丟下這話,覃陣就離開了。


    江鶴拿起來他放下的東西看了看,折起來放進了口袋裏。


    當初綁架紀初語的人沒有找到,這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不知道對方什麽渠道把他隱匿了。


    但是有這樣一個人在就像是放了一枚定時炸彈一樣。


    “七少。”江鶴恭敬的把追殺令遞過去。


    霍鈞安看了看,他沉思了片刻就遞還了江鶴,“你看著辦,隻要有用。”


    “是,明白了。”


    看他站著沒動,霍鈞安看他一眼,“還有事?有話你直接說。”


    “前段時間會所出了點麻煩,”江鶴淡淡的,“陳濤在會所裏手腳不幹淨,差點出人命,下麵的人不知道他的關係直接送局子裏了。”


    “陳濤?”霍鈞安眉心輕動。


    “您大伯的外甥。”江鶴提醒道。


    霍鴻宇的外甥。


    霍鈞安鎖起眉心,半響他呼出口氣,“你去把人要回來,關係打點到位。我抽空去大伯那裏走一趟。”


    江鶴點頭,“已經跟裏麵打了招呼,回頭我親自去把人帶出來。”


    “黃強那邊什麽反應?”


    “沒什麽動靜。他這次損失不小,總是要緩緩。”


    男人掌心攥了下,“今年的冬天應該是新城最冷的一年了,看起來不會過於太平。馬上春節了,別出亂子。”


    然而,今年冬天的冷或許才剛剛開始,江鶴在三天後突然傳來一條消息。


    “七少,陳濤死了。”


    男人嚴肅的臉襯著他的光頭有一股顯而易見的肅殺之氣,開口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凝結。


    新春來臨前的冬季,寒冷刺骨一樣。


    霍鈞安眼皮子狠狠跳了下,“你在哪裏?”


    “我還在警局,大伯他們估計一會兒就到。”江鶴站在車邊扭頭向警局看過去。


    陳濤尋恤滋事與獄友衝突,扭打過程中撞到頭部導致的死亡。


    具體的情況江鶴不好說,但是無論是不是意外,這種時候出這件事都實在是很敏感。


    “七少,我怎麽辦?”江鶴請示,到底是霍家人,還是他的長輩,霍易知不在,他應付起來有些捉襟見肘。


    霍鈞安伸手按按眉心,“我給平叔去個電話,讓他去一趟。你先離開,都在氣頭上,這種時候說道理說不通。”


    “好。”


    江鶴要掛斷電話又被霍鈞安喊住,“你跟老九聯係上了嗎?”


    “還沒有。”江鶴頓了頓,“平叔這次,來真的。”


    “我知道了。”


    霍鈞安掛了電話,不等他喊人,宋培生突然急匆匆推門進來,他捂住聽筒。


    “七少,老爺子的電話。”


    霍鈞安擺了下手,示意他還有個電話要打。


    宋培生意會,打著電話退出去,“爺爺,七少正通著電話,您別生氣,馬上就給您回過去,要不給我說說什麽事,我一會兒轉達?”


    “讓他接電話!”


    霍治中不容置疑的聲音傳來,帶著十足的壓迫力,“就算是有是有天大的生意,也讓他接電話。”


    宋培生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爺爺這樣冷靜的壓迫力十足的聲音,還有伴隨著杯盞被摔碎的聲音。


    宋培生不敢吱聲,他定了定神,“我這就給七少電話。”


    他說完,門口站了會兒才推開房門。


    老爺子肯定是電話沒有打通才打到了宋培生這裏。


    霍鈞安大約跟霍清平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起源,“平叔,大伯他們可能會直接找上江鶴,易知又不在,我隻能請您出麵走一趟。詳細的情況,回頭我再跟您解釋。”


    “這事跟你有關?”霍清平問。


    “現在還不好說,我怕有人趁老九不在往他身上潑髒水。”霍鈞安鄭重的遊說。


    “小七。”霍清平打斷他的話,“小九人不在這裏,髒水潑不到他身上。你爺爺剛剛已經差人給我打過招呼了,我一會兒去趟警局。還有,這事發生在會所,跟你沒關係。”


    “平叔……”


    “掛了吧。”


    霍清平平靜有力的話語讓霍鈞安忍不住鬆口氣,平叔肯出麵,他的壓力就小了。


    老幼尊卑,在這種大家族裏最是看重。


    那邊老爺子的電話等的久了,生氣隔著話筒都感受的到,“你給我滾回來。”


    霍鈞安把已經掛斷電話的手機還給宋培生,“走吧。”


    “怎麽回事?”


    “陳濤死了。江鶴剛剛跟我打了招呼。平叔一會兒走趟警局。老爺子那邊估計比我收到消息還要早。”霍鈞安沉了眉眼,家和萬事興,這是霍治中的治家理念,霍家這麽多年對也罷錯也罷,大家都給老爺子一個麵子,有些矛盾有些意見能忍則忍了。


    這幾年霍治中年紀大了,逐步有退居幕後的打算,也慢慢的開始將霍鈞安推向幕前,這件事本身就會引起大家的反彈,無分對錯,而是誰也不認為自己差,也算是人之常情。


    隻是,一旦有了導火索,就像是在人心裏紮了一顆釘子,爆發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陳濤這人,仗著他舅舅撐腰都要橫著走了,有今天也不意外。但也不能把這事兒扣我們身上吧?”宋培生撇嘴。


    霍鈞安眸子沉了下,沒有說話。


    宋培生去提車,男人想了想,手機掏出來撥了個電話出去。


    手機鈴聲一響,紀初語匆匆接了電話,“喂。”


    “我今晚不過去了。”霍鈞安聲音壓低了些,“你自己吃飯。”


    “有應酬啊?不要喝太多酒。”


    兩人隨意的說了幾句,宋培生開車過來霍鈞安便把電話掛了。


    以前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行程要跟別人匯報一聲。


    可是因為怕她等,所以無論早晚都要說一聲。


    紀初語掛了電話,對著手機癡癡的笑了會兒,她自己都覺得有點酸,這種對話像極了老夫老妻,像極了她做夢時幻想的未來的某一天。


    可是,真的好喜歡,覺得好幸福。


    霍鈞安到老宅的時候霍韋至正從裏麵匆匆往外走。


    “爸。”


    霍韋至停下腳步,“你爺爺在裏麵,進去多聽少說,別惹他生氣。”


    “你去哪裏?”


    霍韋至拍拍他的肩膀,沒解釋快速走了。


    等他上車走了,宋培生一把攔住送霍韋至出來的老人,跟在老爺子身邊多年的人,“叔,怎麽回事?”


    “會所被人查了,聚眾吸毒,證據確鑿,江鶴怕是頂不住。清平已經在往會所趕了,老爺子讓你父親去把警局盯一下。”


    霍鈞安怔了下,他忙往屋裏走去。


    “老爺子在書房等你。”


    霍鈞安頭也不回的過去,宋培生要跟上去卻被老人攔下來,“讓他們爺孫倆聊聊。”


    霍鈞安進了書房,腳步都不曾站穩,老爺子聲音極沉的壓過來,“關門。”


    門被人從外麵關上的一瞬間,老爺子手裏的拐杖用力的敲在男人的小腿上。


    霍鈞安一時吃痛,膝蓋彎下去差點跪在那裏,在他站直的一刻,老人的拐杖直接敲向他的腿窩,咚的一聲,男人的膝蓋重重的撞向了地板。


    “爺爺。”


    霍鈞安聲音有些低啞的喊了聲。


    他單膝跪地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老人。


    霍治中拐杖杵著地,他滿臉怒容,“你知道什麽叫和為貴?你知道什麽叫忍字心頭一把刀?你知道你自己的對手是什麽人嗎?”


    老爺子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不等霍鈞安回答,他往前麵走去,從書桌上拿了一張紙衝著霍鈞安的臉直接丟了過去。


    白色的紙張飄飄蕩蕩的劃過霍鈞安眼前然後落到了地上。


    白色的a4紙上右下角簽了三個字並按了手印。


    紀初語。


    霍鈞安瞳孔縮了縮,她說,她被迫簽了很多張字。


    而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見到。


    “你攪了勝景河山多年辛辛苦苦籌劃的上市計劃,財務造假和非法集資兩項罪名下來,法人黃國維被判個無期是很準了。不止如此,你還把鴻宇也拉進來。”


    霍治中手掌重重拍在桌麵上,“這個女人,重要到可以讓你不顧一切嗎?”


    霍鈞安把落在地上的紙撿起來,他手指收緊,“這個,是怎麽到你這裏的?誰拿來的?”


    “霍鈞安!”


    霍治中生氣的用力杵了下拐杖,“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重要的標準是什麽?我不知道。”霍鈞安抬眸,聲音平靜的,“但我知道,什麽叫後怕。”


    房間裏一時之間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爺孫倆兩人瞪視著彼此,誰都不肯先服輸。


    到最後,到底是霍鈞安讓一步,“爺爺,勝景河山的事,就算沒有我也一樣會出問題,我隻是讓問題提前了而已。”


    “我不想評論對與錯。這世上的事從不來不是非黑即白,你要知道灰度的重要性,如果,這個女人對你足夠重要,你不應該把她置於焦點上。”霍治中沉吟,“今天,你為她,為勝景河山的事付出了陳濤的一條命和小九會所的破爛事。我今天把話給你放這裏,你若處理不好,今天這隻是開始。”


    “……”男人下頜線繃緊了,無疑,這次是黃強給他的一次重擊和警告。


    “我一直以為你足夠沉得住氣。”霍治中搖搖頭,“黃強不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他可以用陰招,你不能。他可以無所顧忌,你不能。他可以任意妄為,你不能。那你能做的就是避其鋒芒,關鍵時刻,一擊斃命,讓他再無反擊的餘地。否則,那就是在給自己下套。”


    霍治中從他手裏拿過那張紙,“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不該幹涉你的感情,這個姑娘我沒見過,不評價。但是你們,不合適。”


    “爺……”


    霍治中擺手阻止他接下來的話,“你去吧,把事情處理好。”


    等人走了,過了很久,霍治中都沒有出來書房,老太太推門進去,就見老頭子自己坐在座位上出神。


    老太太走過去,提醒他,“人都走了。”


    霍治中回神,他歎口氣,指了指旁邊的座位,“你坐吧,我們聊會兒天。”


    “聊什麽?”


    “我恐怕霍家,總是要起爭端。”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曆史曆來不都這樣。”


    “你倒是想得開。”


    “想不開也得想得開,我一隻腳都踏進棺材了,再想不開也是折磨自己。”耿嘉女士拍拍自己老頭的手背,“盡人事,聽天命吧。”


    “我倒是沒想到,這個小子,比他爹有過之而無不及。”霍治中搖搖頭,“我說的話,不知道他聽進去多少。現在這個局麵,他越是在乎,那孩子越是危險。”


    耿嘉歎口氣,“讓清平把小九叫回來吧,那孩子邪著呢,他們倆倒是絕配。”


    霍治中看她一眼,“這時候讓小九回來就是搗亂,再說吧。”


    ……


    春節來的很快,霍鈞安這段時間似乎很忙,過來的時候很少。


    經曆了上次的綁架事件紀初語幾乎就是宅在家裏沒有出門,但是看著外麵開始掛起了彩燈,貼起了福字,年味兒愈來愈濃。


    紀初語本來是不想回家過年的,可是接到李玉霞電話問她回不回家時,鬼使神差的她就說了句“回去。”


    臨走前出來逛逛。逛逛的結果是,現在,孔娜拎了一手的年畫。


    她有些好奇的,“你買這麽多都貼哪?”


    “……隨便貼貼。”


    紀小姐哼哼唧唧。


    這次出來她亂七八糟買了超級多的東西,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包括吃的。


    孔娜真恨不得自己生出三頭六臂來拿那些袋子,“你不是要回老家過年,買這麽多東西幹嘛?”


    “我就喜歡買東西的快感。”紀小姐很無所謂的笑笑。


    她回家把所有東西歸置分類了,冰箱裏被塞的滿滿當當煞是好看。


    可即便如此,還有諸多的東西放不進去。


    這些似乎都在紀小姐的預料之中,隻見她把不同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到箱子裏打包好,然後跑了一趟盛華庭,把那邊的冰箱也塞的滿滿的,毛巾什麽全都換換新。


    窗花什麽全都貼好了。


    霍鈞安回到盛華庭,燈光亮起來的時候他有些不適的眨了下眼。


    從他搬到盛華庭,這裏就從未張燈結彩過,不過是幾張紅色的剪紙,就讓氛圍都不一樣了。


    清冷中透出些許的熱烈。


    他忍不住笑了笑,換了鞋子進門,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仿似心靈所致,他把冰箱打開,裏麵果然塞的滿滿的。


    這一刻,好似心髒也給裝滿了。


    霍鈞安看看時間,他電話打過去。


    手機響了很久才被人接起來。


    “怎麽這麽遲聽電話?”他的聲音帶著暖意的淺笑。


    “洗澡呢。”


    “洗完了?”


    “嗯。”


    “我看看。”


    “……呸!”


    兩個人的笑聲從聽筒裏傳給彼此,霍鈞安問,“今天到盛華庭了?”


    “嗯。買了點東西。你過年不出去也餓不死。”


    “那倒是,夠多了。”霍鈞安笑著,他把冰箱門關上。


    “你回去了?”


    “嗯。”


    “我……”紀初語想說,我過去吧,想見見你。


    話到嘴邊又覺得不矜持,怕他覺得麻煩,最後還是收了回來,“我明天上午的機票回家。”


    “明天嗎?”


    “昂,明天都二十八了。”


    “是嗎。”好快,一年又要過去了。


    想起來,他們認識,到現在,似乎才小半年的時間,卻怎麽覺得認識了好久好久。


    她說她還要收拾行李就掛了電話,霍鈞安一個人坐在盛華庭的客廳裏,鍾擺秒針的聲音快速的前進,他突然起身,抓了車鑰匙出門。


    紀初語聽到開門聲時嚇了一跳,她抓了棒球棒藏在玄關的牆壁旁邊,就等著歹徒一旦露頭給他一擊,結果門一開,她很是愣了一下。


    “你怎麽……”


    話沒說完就被男人整個兒的抱進了懷裏。


    “哎,你……唔……”


    不允許她說話,連呼吸都不給她,他像是渴了很久的人遇到了綠洲,貪婪的想要占為己有。


    紀初語被他按在玄關旁的牆壁上,被迫的接受他的霸道與熱情,他緊繃堅硬的身體像是上了膛的子彈,讓人害怕又渴望。


    “你怎麽,來了?”剛剛還在城市另一端的他,怎麽突然跑了過來?


    “想著一年後才能見你,等不及。”他啞著嗓子說。


    紀初語忍不住就笑起來,雖說幾天時間,確實也是過了一個年。


    嗯,霍鈞安什麽時候也能這麽……這麽……


    唔……討厭,她怎麽覺得越來越喜歡了呢。


    ……


    李玉霞知道紀初語過年回來特別開心,孫建森其實不怎麽待見她,但是她要拿錢回來那孫建森還是很歡迎的。


    孫雅真放寒假後打了零工,比紀初語早回來了幾天,聽說姐姐要回來她在村口停車的地方一直等著,凍的鼻子都紅了。


    紀初語一下車,孫雅真就興高采烈的衝過去抱住她,親親熱熱的喊,“姐,你可回來了。我都凍透了。”


    “你在家等啊,我又不是不記路,跑這裏來幹什麽?”


    “我想你唄。”


    紀初語好笑的看她一眼,把手裏拎的禮物遞給她,“你想我的禮物吧。”


    孫雅真嘻嘻笑著,“都想。還是我姐最好。”


    “喲,嘴巴怎麽變得這麽甜。”


    大學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有時候不止是教學業,教的是視野和見識。


    孫雅真真的是比以前開朗了很多,整個人看上去都生氣勃勃,人懂事了,也感覺可愛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心情好,所以看別人都覺得順眼了很多。


    年節是個很累又很輕鬆的日子,年紀大的人拾掇著過油炸菜,準備菜品預備著年後招呼親戚朋友。


    但是現在條件都好了,也不會準備太多。李玉霞自己就做了,不讓她們插手。


    她們兩個就窩在一起說著女孩子的悄悄話,“姐,我打工賺了二千多塊錢呢,學費能幫你省一半了。”


    “你倒是知道你學費我出的啊?!”


    “我又不笨。”孫雅真嘟囔句,她從自己書包裏掏出個高跟鞋的鑰匙掛件遞給紀初語,“給你的。”


    “哎喲,我妹妹也會給我買禮物了?!”紀初語拿過來一看,立時誇張又驚喜的調侃起來。


    孫雅真一看,伸手去搶,紀初語趕緊藏了起來,“沒有你這樣的,送人的禮物你還要回去啊?”


    兩個穿著花棉襖的姑娘笑鬧成一團。


    老家裏沒有集體供暖,家裏冷,李玉霞給兩人一人做了一件花棉襖,透著濃濃的鄉土氣息。


    可是暖和呀。


    紀初語和孫雅真一人梳了兩個麻花辮,袖子一掏,很有《我的父親母親》裏章子怡的樣子。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圍在電視邊上看著晚會磕著瓜子喝著茶,這愜意的生活呀。


    “哎,姐,這是沈婕姐姐吧?哎呀好厲害!”孫雅真突然伸手一拽紀初語的胳膊,興奮的手舞足蹈。


    “嗯。”


    “啊!真的是她!我還記得她來我們家找你玩兒。姐,姐,什麽時候過年的時我們也這樣坐在電視前看你?”


    “切,看真人不比看電視強啊?”紀初語擰她一下,“坐下,好好看電視。”


    “這女娃子倒是長開了啊,看看,上了春晚就是不一樣了。”孫建森嘖嘖兩聲。


    “姐,你們倆現在還在一個公司嗎?”


    “不在了。”


    “哎,我以後去找你玩兒時候能見到沈姐姐嗎?她以前來我們家總給我帶巧克力。”


    “嗯。”


    紀初語很隨便的應著,對於她和沈婕的關係,她也實在不想多費唇舌,畢竟也不會有過多的接觸。


    可,誰能知道,這種誤解會給她帶來多大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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