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暗夜,拾瓔跟隨著春生,乘上了一輛木船。一條普通的木船,乘著漫漫夜色,望長江北岸駛去。


    這,避開幾個大碼頭,是一條隱蔽的線路;……不在主要的航運線上。拾瓔想,是他們的秘密航運線吧。


    船老大穩坐船頭,賣力地搖著船槳。春生篤定地坐在船尾,配合船老大劃著槳。


    拾瓔緊張地坐在船艙內;她保持著高度警惕,預防突如其來的狀況;……譬如,船後射來的槍林彈雨,天空中飛機投下的炸彈;……


    但,事情詭異,也奇怪得很。除了船槳輕輕滑動的聲響,江水拍擊船艙的水聲,徐徐吹拂的夜風送爽;……並沒什麽突發事件。這艘船,眼見到北岸了,也沒聽到異樣的聲響。


    梅拾瓔微微歎息;她幽幽地想:看來,長江江麵行船,不像國軍軍官說的,固若金湯,如鐵桶一塊。


    ……


    離開船,倆人上了岸。


    有人來接他們,幾個人上了一輛汽車。汽車從江邊望北一路疾行。


    天亮時,汽車來到一處密林掩映的山坳停下。


    春生朝車外望一眼;說了一聲:“梅姐姐,我們到了!”


    他先下了車;拾瓔下車,緊隨其後。


    春生在前,領著她往前走進一中式庭院。走往前行,跨進了中庭的一處別致小院。這裏,環境幽靜,綠竹掩映,竹葉沙沙;……


    春生停下腳步;望著拾瓔笑笑,說道:“梅姐姐,您先在這休息;……我去稟告我們首長;看看,他安排什麽時間見你。”


    “行,好;……甭管我,春生你快去!”


    拾瓔哪有心情休息,催促著春生快辦事。


    春生走了沒一會;有士兵進屋來,送來熱水和吃的食品。


    從昨晚到現在;這一路上,他們一直在行走。


    拾瓔又累又乏;但,她心裏有事,怎能吃得下去?她覺得,嗓子是又幹又渴。她自取一個茶缸,倒了些熱在裏水,端起茶缸喝了兩口。


    正午的時候,有人送來午飯:一蔬一飯,還有熱湯。


    梅拾瓔實在餓得緊;……她取了筷子,將就著吃了些,墊墊饑腸轆轆的肚子。


    時間一分一分鍾過去,春生一直沒有現身。


    太陽從正午頭,漸漸斜向西,眼看日落西山了;還是,沒任何消息傳過來。


    夕陽晃晃悠悠,跌落進西邊最後一抹晚霞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梅拾瓔心急如焚,在屋內走來走去。


    此時此刻,她心急如焚;內火荼毒,煎熬著;……她希望春生回來,望穿秋水般等,等一個哪怕能帶來一點曙光的消息。


    傍晚時分,四周圍隱隱約約有了響聲。然後,一陣陣轟隆隆劇烈的響聲;由遠而近,又由近及遠;……並不是響一陣就完;它轟隆隆,震天雷般響個不停。


    這,像一陣又一陣榴彈炮的衝擊聲。


    梅拾瓔站在原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陣鑽心之痛,轟隆作響,襲擊著她的心。心兒,突突突地直跳;它劇烈地顫抖著,像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她撫著自己急劇跳躍的心,踉踉蹌蹌往前走了幾步。她的眼眸霧蒙蒙的,眼眶裏噙滿了淚。


    她低聲喃喃地問:“怎麽了?……是怎麽了?”


    她走到院中,舉目四望;……一股莫名的悲愴,從內心深處升起。


    她憤然朝大門走去;她剛抬起腳來,想跨過這道門檻。


    “這位女同誌,您不能離開這裏!”


    她的身後,傳來陌生而嚴厲的聲音。


    梅拾瓔扭過頭,望去;……


    一位年輕的士兵,穿著土布衣服,腳上土布的綁腿;板著紅褐色的臉膛,直直瞅著她:“你,不能離開這個院!”


    “為什麽?”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我隻執行首長交待的任務。”士兵麵無表情地回答。


    梅拾瓔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我不離開!我隻是,想去找一下春生。”


    “春生?春生是誰?……任你找誰,那也不能離開!”那年輕士兵堅持著。


    “哦,好!”


    梅拾瓔點頭,無可奈何地回到屋內。


    這,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不能信任的人。


    怎麽辦?……她在心裏問自己。


    這一整夜,春生沒有過來;……


    這一整夜,拾瓔度日如年。


    ……


    第二天早晨,梅拾瓔實在忍不了,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出去。哪怕是與這當兵的發生衝突。


    她穿上衣服,正要衝出院門去。


    春生從院外進來;“梅姐姐,你,這要去哪兒?”


    “春生,你來得正好?”拾瓔一把抓住他胳膊,急急問道:“你說,你們的長官,什麽時候見我?”


    “嗯,我們首長,……;”他略微停頓了一下,說道:“梅姐姐,您先見見我們團長吧。”


    “你們團長,就是你的首長?”拾瓔心裏一愣;這麽大的事兒,一個小小的團長,能決定得了嗎?


    她想著自己在家裏時,陸伯伯可是大帥;陸伯伯也不是一個人,就能定那些事兒的。


    她的心頓時冷颼颼的;一股深深的寒意,驀然湧上心頭。


    哎,已經到了這了;……人家怎麽說,就隻能怎麽樣了。


    梅拾瓔歎息了一身,說道:“好吧,那就見見吧!”


    “梅姐姐,你跟我走吧!”春生低聲說道。


    “嗯,見!”梅拾瓔點頭。


    春生在前引路;領她穿過兩座院子,來到一大格局的院落前停下。


    春生望著她;客氣地說道:“梅姐姐,我們團長和政委都在裏麵等著;……您,進去吧!”


    “哦,團長和政委?”


    拾瓔知道團長是軍職,政委是個什麽玩意兒?怎麽,他們一個人說了不算?不過,現在她壓根沒心思來理會這。


    她朝春生點點頭,說道:“好,我進去!”


    梅拾瓔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她靜靜地站著,抬眸,望著座位上那二位。她那雙眸子,清亮澄明,眼眶裏含著淚;臉上滿是愁苦。


    上座右側,那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站起來;滿臉詫異,激動地說道:“梅……梅姑娘,怎麽是你?”


    “您,是哪位……?”梅拾瓔同樣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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