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柳澄心按照文藝部長透露給她的“小道消息”,來到楊鏡臣每天的必經之路上等他。


    夜幕降臨,月色籠罩下的帝都醫大清幽寂靜,肅穆得像一座陵園。


    這裏據說曾是京城附近最大的亂墳崗,學校自建成之日起便流傳著不少靈異傳說。雖然醫學院校的學生大多膽子很壯,不怎麽會受影響,但還是少有夜晚在校園裏閑逛的。


    每天一到日落,大家都會心照不宣地回到寢室樓裏的自習室學習,而帝醫大也不會像其他高校那樣開放教學樓和圖書館給學生自習。


    但楊鏡臣是個例外,他從來不去自習室,而是喜歡在運動場一邊跑步一邊聽mp3背單詞。


    雖然,之前也有不少女生想借跑步接近楊鏡臣,不過都被他身上拒人千裏的冷峻氣質逼退了,加上女孩子獨自在夜晚的校園裏出沒的確還是有些膽顫,就漸漸都放棄了。


    聽說,隻有一個叫孟露的女生堅持了很久,但最後同樣還是不了了之了。


    塑膠運動場邊,柳澄心站在希波克拉底的塑像底下,借著昏黃的路燈四處張望,卻沒有如期見到楊鏡臣的身影。


    九月份的帝都,剛剛入秋,雖然白天依舊熱得如同仲夏,但是夜晚卻是有些寒涼的,尤其夜風吹過,還穿著裙子的柳澄心不禁打了個寒戰。


    突然,不遠處的草叢裏發出窸窸窣窣的一陣騷動,然後一個陌生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探出了頭,似乎有些痛苦地對柳澄心招了招手,說道:“小姑娘,你過來幫我一下。”


    柳澄心愣了一下,同情心作祟便下意識地朝草叢方向走了一步,關切地問道:“大叔,你怎麽了?”


    就在這時,她的背後伸過來一隻溫熱的大手,拉住了她纖細的胳膊,耳邊同時響起低沉而好聽的男聲:“別過去!”


    柳澄心頓覺心頭一酥。回頭望去,隻見一個高大的身軀投下濃濃的陰影,將她整個人攏在了裏麵。路燈的光芒在他的身後匯聚成一個光圈,使他的麵容看不真切,但是有種逼人的清朗氣息撲麵而來,讓她的一顆心為之悸動不已。


    草叢裏的大叔見有人過來,瞬間縮回了腦袋,緊接著又是一陣窸窣,好像人就跑遠了。


    柳澄心這才意識到,剛才其實很危險,那個草叢裏的男人應該是想要對她圖謀不軌,但是看到有其他人到來,才趕緊逃掉了。


    “謝謝你,請問你是……”柳澄心有些羞赧地說道,並退後了兩步,想要看清救她之人的相貌。


    然而,逆光之下她隻能看出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個身高超過一八五的男生,身穿一套藏青色運動服,脖子上懸著一對耳機,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正歪著腦袋看她:“怎麽,不認識?你難道不是來找我的?”


    說話的同時,男生也後退了一步,站到了路燈底下,橙色的光暈披灑下來,仿佛給他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粉,耀得人眼睛幾乎睜不開。


    這時柳澄心才看清楚,他英俊得簡直不似凡人,尤其那雙深邃的眼眸,泛著好像隨時能夠穿透人心的光芒,配上濃黑如墨的劍眉和狹長筆挺的鼻子,整個臉的輪廓無與倫比地深刻。


    如此好看的男生,如此好聽的聲音,柳澄心好像知道他是誰了。


    “你就是傳說中的……楊鏡臣學長吧?”她有些目瞪口呆地問道,心想:【原來真人比學姐她們說得還帥!】


    楊鏡臣扯動嘴角輕笑了一聲,回答道:“是我。柳學妹,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認識我?”柳澄心指著自己的鼻尖,難以置信地問道。


    楊鏡臣點了點頭,簡單說道:“你是柳教授的女兒。”


    柳澄心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原來又是因為這個,難道我就不能是我自己嗎?】


    楊鏡臣蹙了蹙眉,問道:“怎麽,你不喜歡別人提到你父親?”


    “沒有。”柳澄心搖搖頭,勉強裝出一副笑臉,轉移話題道:“學長,你每天晚上都在這裏跑步,要注意安全,萬一再遇到剛才那個人,他會不會報複你……”


    楊鏡臣忽然笑了,饒有興趣地看著柳澄心說:“你不害怕?還有心思擔心我?”


    柳澄心臉色一紅,低頭回答道:“啊,是有一點,幸好學長拉著我,要不然……哎呀,我真笨,剛才還以為他需要幫助呢。”


    楊鏡臣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長地說:“他是需要幫助,不過,不是他當下想要的那種。”


    柳澄心愣了愣,疑惑地問道:“什麽意思?學長,你認識他?”


    楊鏡臣微微頷首,回答道:“他也算是我的第一個患者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但是簡單交流過幾次。暴露癖,很難控製自己的行為,其實內心極度痛苦,生活在矛盾之中。今晚,他應該是來找我的,卻沒想到撞見了你,就沒控製住自己。”


    柳澄心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暴露癖的人通常受到過情感創傷或性方麵的挫折,導致性心理出現退行,返回到幼年時期,因而無法控製地采取兒童的方式取得性快感,通常不會對他人構成實質性危害。”


    楊鏡臣讚賞地看著柳澄心,說道:“不愧是柳教授的女兒,才上大一就知道這些,看來是提前補過課了。”


    “不是,是我自己在書上看到的。”柳澄心強調說,言外之意就是她知道這些跟父親柳不群一點關係都沒有。


    楊鏡臣了然地笑了一下,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你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麽事?”


    柳澄心這才想起來,她可不是來跟楊鏡臣探討暴露癖問題的,而是要邀請他參加迎新晚會。於是,忐忑地提出了請求,希望楊鏡臣能在時隔三年之後重新回到迎新晚會的舞台上,演唱一曲。


    令柳澄心沒有想到的是,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楊鏡臣竟毫不猶豫地應允了,還令人浮想聯翩地說了一句:“記住,隻因為是柳學妹你的拜托,我才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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